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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玉梅起了个大早,特意梳洗和修饰了一番,沿了已经全线开挖的公路路线向滚马岩而来。天气不错,蓝天白云,山风徐来,给了司玉梅一副好心情。她轻轻地哼着山歌小调,步子走得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走到了一个寨子边,公路从一丈远开外经过,一栋茅屋和一座牛棚离公路最近。牛厩楼上下来了一个人,看去十分眼熟。司玉梅放慢脚步,打量起来。
孙发生昨天答应了和何秀蓉去赶乡场。他决心认认真真地和何秀蓉谈一次。周中国的摊牌彻底改变了孙发生对他的看法,孙发生决定把他引入何秀蓉的生活。周中国既然苦追何秀蓉,表明他对她的确是一片真心,可以放心地把蓉儿托付给他。孙发生相信何秀蓉可以理解自己的决定,有何大嫂横亘其中,自己与何秀蓉完全没有可能,她必须下定决心去另外寻找属于她的幸福,不要再在自己身上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
孙发生下了牛厩楼,一抬头便看见了形色匆匆的司玉梅。而司玉梅也已经认出了孙发生,他长高了,晒黑了,身材仍然略显消瘦,但却似乎更精神了。
两人走近几步,又对视了十几秒钟。司玉梅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扔了手中提着的装了几本书和一些食物的布袋,冲上前扑到了孙发生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发生哥,我找得你好苦!”司玉梅泪眼婆娑地说,任眼泪滴落到孙发生肩头上。
“幺妹!真的是你么?你怎么跑到工地上来了?”孙发生诧异地问。
“人家为了找你,已经当了民工,就在三连的女工排。”司玉梅不松手,仰了脸说。
“幺妹,你是司家的掌上明珠,找一个弹花匠干什么?还出来当民工,那么苦的活,你怎么受得了嘛!”孙发生心痛之极,把司玉梅抱在怀中,感慨万分。
“找到了发生哥,再苦也值得!”司玉梅闭了眼睛,似在品味这难得的重逢。
这一幕,让高高兴兴地向这儿走来的何秀蓉看了个清清楚楚。一个穿戴整齐的姑娘扑进了孙发生怀里,流着泪述说再见面的艰难和喜悦。二人既亲热又纯朴,既真诚又动情,实在是一幕至情至性的恋人重逢。何秀蓉全身软得顿时没了气力,她悄悄地转过身,趔趔趄趄地走回了自己居住的农家柴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这是她最怕看到的一个场景!她一直以为,母亲为她祝福后,孙发生和她之间就应该再无障碍了。两人青梅竹马,自小相依相爱,长大成为一家是极其自然的事情。她从不计较孙发生与她娘何大嫂睡在一张床上,她知道孙发生怀着的那一腔渴望母爱的情结。但她无法正视他身边还有其他的姑娘。赵艳芳和盛春枝曾经是她心中的宿敌,来到工地后好不容易才彻底分开。现在却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个姑娘来,而且一见面就投怀送抱,显然早有感情。完了,一切都完了!本来希望今天借一道赶场的机会,好好地劝孙发生回心转意,真正地接受自己。如今鸡飞蛋打,再也没有一丝希望了!
“喂!好好的一个星期天,哭什么嘛?”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在屋子里响起来。
何秀蓉赶快在被子上擦掉泪水,翻起身来看时,说话的是技术员周中国。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屋子里,脸上带笑地看着她,却没有嘲讽的神情。
“你怎么乱进人家的屋子?老乡看见可不得了!”何秀蓉严肃地说。她和另外三个女民工住在这间柴屋里,那三个姑娘赶乡场去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听见你哭,好心进来劝劝。我告诉了房东大娘的。”周中国掏出香烟,悠闲地抽起来
“我没有哭,也不用你劝。你忙你的去吧!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秀蓉,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见你伤心,我的心都痛了!”周中国诚挚地说。坐在了一只树根做成的凳子上。他的确心中疼惜,不愿意就此离去。
“那是你的事!明知人家有朋友,偏要自作多情!”
“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反正恋爱自由,谁也阻止不了我喜欢你!哪怕是我爹娘!”
“可是我有男人啊!他叫孙发生,我们已经睡过觉了!”
“我不相信!你这么冰清玉洁的姑娘,怎么可能轻易**?再说,孙老三也不是那种人!”
“你不相信算了!反正我说的是真话,你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你是个好姑娘,可惜是一根筋!一厢情愿地想着孙老三。实话告诉你,他喜欢的姑娘今天会来找他。我还没和他说,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你不去找孙发生,反而在这里哭,可见那姑娘已经来了。秀蓉,爹娘给我介绍过许多姑娘,我连看都不看,偏偏对你一见钟情,你给我一线希望好么?”周中国感情真挚,语音也唏嘘起来了。
“对不起,我累了,要躺下休息。麻烦你出去好么?”何秀蓉突然想起放大炮的事,不再对周中国疾言厉色了,但她仍然不想放弃对孙发生的最后一丝希望,下了逐客令。
“蓉儿,不要这么绝情!好么?你是个多么善良的姑娘呀!”周中国犹豫不决地站起来,下不了决心走出这间柴屋。一声“蓉儿”道出了他心中的无尽的爱慕之情。
何秀蓉怔住了。周中国是除母亲和孙发生外第三个喊她“蓉儿”的人,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柴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屋门被推开了,孙发生和司玉梅已经一前一后地走进屋来,见周中国也在这里,笑着说:“蓉儿,你有客人,我也来了客人,不能去赶场了,快来认识一下。”
何秀蓉只得走过来,说:“我叫何秀蓉,欢迎妹子来做客!”
司玉梅已经抱住了何秀蓉,笑着说:“我叫司玉梅,发生哥的结拜幺妹,在三连当民工。”
周中国说:“玉梅姑娘,一来就找着人,真是好运气。你表哥郭技术员没来么?”
司玉梅说:“人家专程来找发生哥,与表哥没关系!”
周中国说:“对不起!我只是礼貌地问问。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孙发生一把拉住了周中国,说:“既来之,则安之!都是熟人,大家一起聚聚嘛!”
周中国说:“主人还没留客呢!我怎么好意思坐下来?”
孙发生说:“蓉儿,周兄是大大的好人!请人家坐下么!”
何秀蓉无奈,只得说:“周技术员,你请坐!”
周中国笑了:“主人好不容易开了金口,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下来了。正好!我与孙兄弟过去浪费了好多时间,也该好好摆谈摆谈。”
四人都坐了下来,何秀蓉拿来几个搪瓷缸子,一人倒了半缸子开水。
孙发生说:“周兄,原来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没早些和你坦诚相待,实在是兄弟不对!”
周中国说:“事关重大,我以为只要能阻止你就行了!谁知你会楔而不舍!”
孙发生说:“周兄,千里镇人不能让滚马岩生生给耽误了!就算是要蹲大狱,那大炮我也非放不可!只要能缩短工期,保证矿山如期投入建设,孙发生在所不辞!”
周中国说:“壮哉孙发生!中国甘愿为你上下求索,寻找放大炮的最佳药量,争取战而胜之!”
两人相互鼓劲,让何秀蓉看得莫名其妙,他们什么时侯成了朋友?
柴屋门又被推开,这回走进屋来的是戴宣发,跟在他身后的是何平。
戴宣发笑着说:“没有小何平领路,差点儿找不到我兄弟。啊!幺妹、周技术员都在这儿。老三,你身边不是美女就是英雄,真是羡煞戴哥哥了!”
孙发生走上前去,与戴宣发拥抱,说:“什么风把大哥你吹来了?真是稀客啊!”戴宣发说:“什么风?思念风!分开这么长时间了,你一个口信都不带给大哥。连老伯都在问孙老三为什么不去看他了!何况是我!”
孙发生歉疚地说:“是三弟不好!大哥,我们被困在滚马岩,天天与大锤、钢钎为武,实在累得没有时间回想往事了!还要请戴老伯原谅!”
戴宣发说:“三弟,明天朱工就来帮你,你尽管大胆的干!出了什么事大哥给你兜着!”
孙发生说:“周技术员已经在帮兄弟了!朱工一来,那就万事具备,只欠放炮了!”
何秀蓉给戴宣发倒了半搪瓷缸开水,笑着说:“戴大哥,三哥没有哪天不在念你。你这次多玩几天吧!免得他念得人家耳朵都起了老茧!”
戴宣发笑着说:“小秀蓉,大哥也是一样天天念你们的!只不过我不能多待,过两天就要回去。不要紧,等公路修好,进了厂矿,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司玉梅说:“表哥,你还没和幺妹说一句话呢!莫非不认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