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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柳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马车帘子拉开。︾樂︾文︾小︾说|
萧镜夜果真是喝醉了,跄踉的走过来,先是伸手扶在车上,可是身子一滑,就瘫倒在马车的外车壁上,满身的酒气在寒风里散开。“我”他张着嘴巴,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已经不清晰了,说话已经完全不成句,大半天才道:“你要成亲了。”
闻言,青羽不由得回头朝柳慎看去,目光晦暗不明。
“你看我做什么?”柳慎眉头微蹙,一面朝萧镜夜看去,神色安然:“萧公子喝醉了,还是早些回府,免得叫令尊大人担忧。”说罢要放下帘子,却叫萧镜夜一个疾步上前拦住:“柳姑娘,如果我先提亲,你会不会”
柳慎竟有些诧异的看着萧镜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救过她,也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有情,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柳慎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样的男人纵然如何的好,却也不合适自己。
她强行将他的手臂推开,口气疏离了好几分:“你醉了。”
萧镜夜是醉了,不然他也没有勇气从阴影中站出来,被柳慎一推,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旋即就反手朝柳慎的手腕抓去,不过还没碰到就被青羽的长剑隔开,脚步一动,向后退了几步。
青羽已经跳到马车上,抱着长剑挡在柳慎的身前:“萧公子自重些,若真心对柳慎好,这个时候就不该出现这里。”
萧镜夜脑子晕乎乎的,看着青羽只觉得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她好像是柳慎身边的丫头,不禁责备起来:“我与你家姑娘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此话才出口,柳慎倏然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萧公子,请回吧,你连我身边的人都分不清楚,何来与我说那些旁的。”看了身前的青羽一眼,伸手拉住她有些温热的手:“还有,她是我的朋友!”
说罢将青羽拉进马车里,吩咐驭夫一声,驾车离开。
空旷的街上,只剩下傻愣愣的萧镜夜,竟满是萧条之味。
回到府邸,柳慎先行回了房间,青羽去叮嘱驭夫方才街面上的事情。柳慎这才推开房门,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又喜又惊,“你怎来了?”不是说了成亲之前不许见面的么?
“我不放心你。”公孙钺走过来,很自然的将她挽入怀中,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亲密动作,可柳慎还是觉得及其不自然,绷紧着身子,紧张的娇嗔着:“别闹,青羽一会儿就来了。”
公孙钺不但不放开,反而将她搂得跟紧了些,有些玩世不恭:“我抱我媳妇,关她何事?”
“我们又还没成亲。”柳慎反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思想总被他牵着,这让柳慎很不满意,但也不讨厌。
“迟早要成亲的。”公孙钺笑着,神采俊发,神色中带着几缕难以掩藏的兴奋。
半响,柳慎忽然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萧公子了。”
“呃。”出于柳慎的意料之外,公孙钺竟然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这反而让柳慎心中生出些许的不安,忍不住低声问他:“你不好奇么?”
公孙钺挑了挑俊逸的长眉,深幽的眼眸让人看不见底,薄唇微扬,形成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让人觉得一个很是温暖。“少年半夜当街拦马车,无非不是对心仪女子表白罢了。”
其实也不算表白吧,柳慎不知道他怎就猜中了,有些窘迫的别开脸去,“你怎知道?”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很高兴,有别的男人喜欢你,说明我的眼光是没错的。”公孙钺笑着,神色间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牵着柳慎的手走到桌前坐下来,他一身锦白色的长袍,随着他飘逸的动作飞舞着,无端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好似整座房间都充满了这样的清新。
柳慎忍不住扑哧的掩唇笑起来:“说到底,你还是夸你自己,竟然也不曾听你说过我半分的好。”
“是么?”公孙钺一脸愕然,随即认真的看着柳慎,他本就有一双深澈无比的眸子,如今真挚起来,便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柳慎被他这样一双眸子锁着,纵然是如何强大的内心,此刻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下意识的别开脸,并不晓得自己此动作与那些她看不惯的小女儿娇羞情态一般。“你看我做什么?”原本是想理直气壮的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话从口中脱出,竟然带着一种无法言寓的娇软气息,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红了半张脸。
公孙钺忽然郎朗笑起来,目如桃花勾魂一般,牢牢的锁住柳慎。“你哪里都好,唯一不好便是有时候太严肃了。”
他的声音温柔若秋水,却又不失傲然,柳慎一时间竟被他迷得乱了方寸,傻乎乎的侧头望着他。
直至公孙钺伸手摸着她的头,像是抚慰小孩子一般的将连她的头一并压到自己的怀里,柳慎反映过来想要挣扎,却听他磁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慎儿,能娶得你是我最幸福的一件事情,这远远比我在战场上赢得胜利时还要高兴,而且这幸福是一辈子的。”
柳慎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话。也许这些并不算山盟海誓,可却也算是温言软语,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保证一辈子,可是最起码现在自己幸福过。
当然,如果公孙钺知道柳慎有这样悲观的想法,肯定会成为话痨,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上一夜。时间过的极快,眼看着便要到了大喜日子,程氏和乔氏便带着自家信得过的管事们过来,开始着手装置府邸。
起初周苑以为是要从府里拨银子,这个她是不愿意的,所以已经叫人把柳婉儿出嫁时候的红绸帘子碟碗地毯等等翻出来,准备就拿这个将就了。没曾想程氏这婆娘竟然如此大方,果然是这些年做生意赚了银子,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不止是装饰的帘子屏风她全准备好了,连碟碗茶具也一样不少,还有地毯,竟然还是西域今年的最新款式,猩红色的地毯上,还是雕花款式的,全是吉祥物花式。
不过周苑也只是气了一回儿就豁然开朗了,背着没人的时候冷冷笑骂:“呵!这么好的东西,我家婉儿没用上,她以为她就有这福气能用上么?都等着瞧好了,看看到时候她给小世子戴顶大大的绿帽子!”
周苑虽然这情路上不算顺利,不过她的前半生其实是非常春风得意的,而这样的情况,难免造就了她这颇为自信的心理,所以当她看着大房二房的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时候,她的心情就越发的好,这种发自真心的笑容,差点就叫人误以为她是为柳慎高兴。
便是没能去外院的柳月儿都诧异的以为她是真心为柳慎。所以柳月儿心里那颗小嫩芽又开始萌发了,母亲变了,变得贤良淑德的做为一个十全好继母,那她果真是没有什么盼头了,所以要抓紧得到那颗男人的心。
二姐姐有身孕了,那玉屏儿也有身孕了,他的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这样的好机会她万不能错过。
不过柳月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玉屏儿也有了身孕的事情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二姐姐。现在三个月没到,听长辈们说,胎是不稳的,若是一个激动,她们两败俱伤自然是好,只是如此的话,只怕他又要去忙着照顾这两人了,到时候哪里有空闲的时间。
所以,还是在等等吧,等着生产的时候在告知也无妨,常言到女人生产离地狱不过半尺之距
柳月儿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整整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程氏见此还以为她不舒服,想着她母亲难缠,也不敢要她在帮忙,只让丫头赶紧送她回院子去歇着。
柳月儿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在大房二房的面前留下些好印象,对自己以后总是有好处的,可是此刻被心中的念头吓得有些凌乱,因此面对起程氏来,也有些心虚,不敢在与她多待在一处,便顺着这台阶回了房。
她走了程氏这才重新安排一个从家里带来的得力嬷嬷负责茶具碟碗,自己又忙着与乔氏商量其他的问题。
柳慎作为新娘子,虽然不用去管这些事情,可也并没有闲着,她生母不在,又没有教养嬷嬷,身边一直就良珠这个青头姑娘跟在身边,什么都没懂。所以乔氏那里走了关系,专门请了一个从前在宫里待过的沫沫来给柳慎讲这些闺房事情。
虽然是关起门来教授,可是大家其实都心里明白,所以柳慎这两日见着人都面颊脸红的,尤其是青羽一看到的时候,就忍不住捂嘴哈哈大笑。柳慎晓得,她是趴在房顶上偷偷的听了。
其实这些事情,柳慎哪里会不懂,上辈子在那样的地方待了那么久,可是时间好像真的是一味良药,虽然没能将她心中的怨恨消除,可是最起码将她不愿意回忆起的很多事情慢慢淡化了。
所以此时此刻,柳慎在重新听教养嬷嬷说这些的时候,也会如同小姑娘一般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好在良珠贴心,见自家姑娘实在是燥得慌了,便去厨房里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来孝敬嬷嬷,一会儿又是煮茶添果子,把嬷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直夸这小丫头懂事。
本来是打算这样拖住嬷嬷,少去叫柳慎难为情了,哪里晓得这嬷嬷是个实在人,觉得收了人家的好处,小丫头又这般贴心孝敬,于是越发的认真跟柳慎说教。
晚上的时候公孙钺悄悄翻墙来看柳慎,晓得柳慎身边如今有这么一位嬷嬷,还把她取笑了一回。
这可把柳慎惹得,最后迁怒的自然是好心办坏事的良珠。当然也少不得在旁边吹凉风的青羽,只是她这还没笑开,就被良珠指着骂道:“你还笑,我在旁边伺候,你倒是捡了便宜,姑娘学是正经,那是使了银子的,你呢?趴在楼上也不嫌冷的慌,如今一个大黄花姑娘,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晓得了,以后不知道要变成个什么莫样儿,谁娶了你谁倒八辈子的霉运。”
青羽不怒,反而笑得直不起腰杆来:“听你这口风,想来也是略只一二了。不过你还真没说错,我确实懂了很多,你姑娘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教授,以后你只管来问我,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但凡懂得都告知与你,绝对不私藏什么。”
良珠虽然是丫头,可从来和柳慎待在深闺里头,也算是纯良的,哪里比的青羽自小江湖闯荡,自然也就放不开,如今听了这话,臊得脸红,又羞又闹的,上前就是抓了她一把。
她越是生气,青羽反而笑得越开心,一面躲着她,直把中间的柳慎当作挡箭牌耍。
玩闹了好一阵子,这才提起蜡烛的事情来。
“按照我屋子里用蜡烛的进度,那些蜡烛明天晚上就会用上了,所以明天晚上,要麻烦你了。”柳慎虽然懂得制香,屋子四周也布了些简单的小陷阱,不过一切还是以小心为上,毕竟周苑最近暗地里来往的那些人,似乎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青羽应着,腿很不好看的盘在椅子上,一面磕着瓜子儿,满脸的纳闷:“你说她何时结识了这样的人?”前些日子虽然没有紧盯着周苑,可是她也算是安分的,谁晓得昨晚却发现,她竟然与一黑袍人来往,最重要的是这人武功高强,青羽自认轻工不差,却一下被那人甩了,这很打击她的自信心啊。
“可是瞧见了那人?”柳慎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可还是忍不住问她。
“自然没有,若能瞧见,哪里还容得了他逃了。”这简直就是自己来柳慎身边作为护卫后最大的耻辱。等在去江南的时候,哪里还敢和七叔提起。
柳慎按着太阳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习惯,遇到事情的总是喜欢这样。良珠和青羽在她身边呆久了,难免察觉出她的这个习惯,心下不禁都有些担心起来。
良珠也不是不信青羽的能力,只是担心柳慎多些,所以便道:“实在不行,与世子爷说罢。左右也不是外人,难不成还怕世子爷晓得府上这些肮脏事儿吗?”
“我倒是不怕他晓得,只是这种事情,但凡是大户人家里,哪里会没有,我身为世族女儿,若是这点小事情自己都处理不好,以后进了战南王府,岂不是让他处处挂心。”柳慎虽然有些担忧,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而且对于那黑衣人的身份,心中已经猜到一二,只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
良珠闻言,竟嘤嘤的抽啼起来,“姑娘若是一直要这样活着,那还嫁给世子爷做什么?女人嫁给男人,不就是想过安稳日子么?”
话虽如此,可是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安稳日子,这般的日子大概也就只能出现在故事里罢了。柳慎叹了一声,拉过她的手反而安慰着:“其实这也没什么,即便我不出生在这样的人家,而是生在了平常百姓家,我也会每日为身边的事情烦忧。”
“能有什么好烦的,嘴都快糊不上了,哪里有闲工夫弄这么多幺蛾子。”良珠抽啼着,并没有把柳慎的话听进去。
柳慎反而笑道:“即便如此,你能保证妯娌和睦,邻里相处融洽么?我还曾记得前年顺天府的一个官司,是两兄弟为了争一个田埂,最后闹出人命。这与大户人家也什么区别呢?只是这争的不一样罢了,可实际本质也是一样的。”
她这般一说,良珠似乎也想起来了,顿时觉得人生无比昏暗,也顾不得哭了,直唉声叹气的。
青羽见此,便学着法海道:“阿弥陀佛,这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试练,一身不断的修行,身边的因果全靠自身的心态,良珠姑娘也莫过于哀伤,放眼观四方,总是有一处会让你觉得好的地方。”
闻言,眼角还挂着泪水的良珠忍不住笑起来,一面掐了她一把:“你平时不总是在说法海道貌岸然么?这会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提起别人的囧事来,拿来开心了一回,这才散去,只是青羽却不敢在大意一分,白天有法海在,左右她能偷会儿懒,这大晚上的就不好意思把人家小孩子喊来屋子里了。
虽然是个小和尚,可到底是男孩子,总是不好。
翌日一大早,席红袖就过来了,连同她的母亲沈氏。
沈氏与乔氏程氏本就是上一代京城闺秀,三人从前自然是相熟的,所以两个年轻姑娘给长辈们请了安,又难得今日教养嬷嬷没来,所以告辞了就往柳慎的院子扎进去。
柳月儿过来与她们坐了会儿,只是几次都插不进话,这才走了。她一走席红袖就撇着嘴巴鄙夷道:“上次那簪子的事情,大家都晓得了,她如今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以为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就算淑女了,也忒想的美了,你也是的,竟然还让她进里这院门,依照我看啊,她那就是故意陷害你的,幸好你也算是长了心眼,当着长辈的面儿把簪子给她,不然如今可有你好受的。”
柳慎不以为然的笑着,并不把此事当一回事,可席红袖是真心的关忧她,见她如此散漫,反而着急起来,不过旋即想到柳慎是嫁去战南王府,不禁又松了口气:“也是你这死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你不知道这京城多是闺秀挤破了脑袋也想往战南王府钻,却没想着人家世子爷却相中了你,还给你铺上了十里红妆不说,金山银山都搬来给你了。”
一面想起与柳慎初识的时候,公孙钺还指着柳慎的脑门挑她的不是,可是这才两年的功夫不到,他们竟然成了一对璧人,想来也是缘分了。一面忍不住想起柳晨楚来,可是今日却还没见着他人呢!又专门来陪柳慎的,总不能打着陪她的名号,满院子去找柳晨楚吧?
见她忽然思绪不在,柳慎不禁推了她一把,挑起秀眉笑道:“怎了?是不是没见到某人心里不高兴?”
“你胡说什么?”席红袖惊了一下,只是那闪烁不定的目光却已经将她出卖。
这时只听抬着茶水过来的良珠笑道:“席姑娘你上次眼睛珠子都落在晨楚少爷的身上了,咱们又不瞎,你何必让我们都装睁眼瞎呢?”
本想接着茶水掩饰的席红袖这才喝下半口茶,听到良珠的话,顿时给喷洒出来,一面窘色红颊的责备着柳慎:“你看看你家这是什么丫头,主子也敢拿来编排。”
柳慎忍着笑意顺她的话责斥着良珠:“是呢,良珠,虽然你没说错,可谁准许你把这话说出来?”
她这般一说,那席红袖耳根子都红了,倏然站起身来要走:“你这主仆一唱一和的,就是欺负我,不与你们玩了。”说着,真的就出了房门。
瞧她开门出去,柳慎也不追,反而朝良珠努着嘴巴,良珠恍然大悟,追过去笑道:“席姑娘,晨楚少爷就在偏厅里,就他一个人哦。”
已经走远的席红袖闻言,回头啐了她一口,可是心里却欢喜得很,也不要丫头来领,自己便往偏厅过去了。
良珠关门进来,却有些担心:“姑奶这样好么,若是外人瞧了,只怕闲言碎语少不得的。”
柳慎笑问道:“你以为席夫人今日为何来?”她与席红袖也不过才认识两年而已,而且两家从前也不怎么来往,反正无论如何,也没有亲密到能让席夫人亲自过来帮忙的地步,所以今日席夫人过来,只怕是有原因的。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等过了年,没等到端午,席红袖就嫁给了晨楚哥哥。所以柳慎料定,席家只怕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其实柳慎还不知道的是,萧家欲給萧镜夜提亲,只是因柳慎嫁妆一事搁浅下来,可是席家那里却已经先得了消息,席老爷自来是个明白人,不愿意自家与后宫牵扯到什么,所以一听到这风声,就急忙先給女儿物色个合适的女婿,到时候萧家也不好开口,淑妃那里也不会弄得难堪。
也正是这样,才推进了席红袖与柳晨楚的因缘。
良珠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片刻满脸惊讶:“难到席家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只怕是了,若真能结成亲家也是一桩美事。”他们的婚事,只怕是以后的日子里最能让柳慎期待的事情了。
良珠在屋里略待了会儿,只觉得隔壁屋中的木鱼声音与这大喜的气氛实在是不融洽,不禁蹙起眉头来埋怨,“这法海果然是个小孩子,不知道看气氛,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出去要饭,省得在家里敲着木鱼。”
“不要总说要饭,那是化缘。”柳慎无奈纠正。这良珠与青羽在一处,从来没把青羽的好处学到,坏处倒是学得不错。
“不行我得去劝他做点别的。”良珠说着,便推门进去,因动作太快,加上外面寒风凛冽,灌进来的风将珠帘吹得哗哗响。
别说,良珠的劝说还真是有用的,只是法海却去給乔氏几人弘扬佛法,越说越是激动,恨不得男的剃头出家,女的削发为尼,乔氏等人受不住,便将他推给了嬷嬷们,嬷嬷们起先还和他打趣,只是见他竟然那般执着,又将他推给丫头们,以至于到下午的时候,但凡丫头家丁,见着他都避开十尺之距,这到底是打击了法海那颗幼小的心灵。
不过很快,小和尚就把这现象当作是一种修行,所以晚饭的时候,又能开心的吃三大碗了。
青羽白天歇了一天,所以天一黑就爬起来,寸步不离的跟在柳慎的身边,提心吊胆的,害得自来就神经兮兮的良珠跟是苍白着一张脸。
好在快到戌时的时候,良珠老娘和庵里的几位师太都过来了,几人出门本算早的,却因下山的时候路太滑所以走得慢,幸好快到年关了,城门比平时晚半个时辰关,不然她们还真进不来。
济宁师太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所以青羽一看到她,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一面将周苑的事情与济宁师太道来。
济宁师太虽然在庵里清修了不少年,可到底是江湖出生,那身江湖气息还是没能洗去,所以但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向来是以暴制暴,以武制武,最后一刀砍下脑袋,后患无穷。
但这里是天之脚下,哪里能这么容易犯了命案,而且为了周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所以经得柳慎几番劝说,她才安心下来,不过今日是无论如何要歇在柳慎的屋里。
柳慎这里来了人,周苑是知晓的,所以很快就把信传出去了。今晚的计划若是成了,她不仅会有诰命,而且那人还会給月儿指婚。
想想有那人亲自指婚,那柳慎这桩婚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柳慎身败名裂。不过周苑觉得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且她还有高人在背后相助,她就不信柳慎还能有上次的好运气。
所以吃过晚饭,周苑就心情好的弹奏了一曲,然后沐浴,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歇下。也是了,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她怎能睡得着呢?
“夫人今日心情看起来甚好,要不要奴婢給您按按肩膀。”瑰香在她身边伺候,自然是发现最近周苑与神秘人来往,知道那人是个厉害角色,所以对于周苑又多了几分恐惧感。不过真正让瑰香觉得害怕的,其实是柳慎,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大小姐。
前天瑰香趁着人多的时候,偷偷乔装打扮去了庄子里,她看到玫香了,才几日的功夫,就面黄肌瘦的,头发也没了光泽,这大冷天的还背着孩子在地里干活,稍一慢些,她男人就动手打她,从前那白皙的手臂,如今袖子高高的挽起来做活儿,上面全是淤青伤口。
还有玫香的那双手,是她们这几个丫头里长得最好看的,可是现在却被冻得开满了口子,看着瑰香就觉得一阵心疼。中午的时候,她使了几个银子,得与玫香说了几句话。
虽然不知道玫香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玫香此刻的一切都是大姑娘一句话造成的,不管玫香那女儿到底是不是老爷的,总之梅香这辈子是不能翻身了,除非她死了,不然绝对不可能离开那庄子半步的。
所以,瑰香回来之后,在看到大姑娘时,即便她是笑着的,瑰香的心里都有些害怕。
周苑躺在榻上,屋里暖烘烘的,她很是享受的任由瑰香給她按着肩膀,这样很容易让产生困意,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苑就睡了过去。
瑰香见此,这才慢慢的停下来,起身去給她拿来毯子盖上,想是动作重了些,周苑忽然惊醒过来,第一眼便朝桌上的沙漏看去,心头大惊,一面责斥着瑰香:“为何不叫醒我?”
瑰香甚是委屈,这个时候本就是休息的时候,她也累了些日子,就盼着主子早些睡下,她也能休息啊。
周苑一脸的烦躁,起来随意整理了衣裳,让瑰香拿出那件暗色的披风穿上,自己打上灯笼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瑰香在屋里略站了会儿,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好奇,悄悄的跟了过去。
柳慎的屋中,一片沉静,只能听到两支蜡烛芯偶尔炸开传出来的噼啪声音。忽然,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窗户理所当然的便被吹开了。
屋里一进烈风,蜡烛上的火焰摇曳了片刻便熄灭了,于是屋中彻底的沉入一片黑暗中。模糊之间,但见两个矫健的黑影才窗户里闪入,直逼床榻而去,一把将被子把床上昏睡过去的人往被子里一卷,扛着便闪出了窗口。
窗户轻轻的合上,屋中又沉寂下来,似乎方才那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而隔壁的屋中,一个黑袍人轻蔑的扫视了倒在地上的两大一笑,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那女人不是说这几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告诉么?更可笑的还有个小孩?而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难得放松警惕的在国公府里走,而不是飞檐走壁。
到了一处花园,但见远处闪来的灯光,身形一闪,便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直至那人走近他才认出,大摇大摆的从中走出来,很是不满,不过想到事情已经办妥,便也没为难这女人,只是见她目光担忧的询望着自己,便主动开口道:“事情已经妥当,她身边的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竟然你如此忌惮。”
周苑听到他的这话,已经欢喜得不成样子了,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送走了这黑袍人,才忍不住得意的哈哈笑起来声来。
原本已经跟丢了的瑰香被这笑声一震,寻声偷偷的过去,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瞧背影,还有那已经压制得很低的声音,绝对是夫人。她不知道夫人笑什么,只是见她一转身,就急忙回来了,应有些着急害怕,竟然摔了一跤。
周苑的心情极好,回来看着有些怪怪的瑰香,竟然也没过问,就这么高兴的歇下了。
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柳慎屋中又有声音了。
公孙钺和柳慎从床底下钻出来,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不过相视片刻之后,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公孙钺先从床底爬出去来,随即将柳慎拉出来,二人就这般盘膝靠着床沿坐在地摊上。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最后还是公孙钺先打破的沉默:“以后不许与我们的孩子提起,我们曾经一起躲在床底下。”
闻言,柳慎想起方才的窘样,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公孙钺说那些自命不凡的高手都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眼睛只会往上看,气息永远不屑朝脚底去感受,所以匆匆而来的公孙钺将昏迷的柳月儿往柳慎的被子里一塞,让其他三人分别躲在房梁柜子上,自己则拉着柳慎往床底钻去。
当时的情况虽然紧急,但是柳慎认为,依照公孙钺的武功绝对可以带她出这个院子,去别的地方先藏起来,但是他没有,所以柳慎很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柳慎已经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了,因为她发现这样其实也很温馨,而且由此可以看到,这个男人其实有很可爱的一面,最起码他不会那样无趣。
“不准在笑了。”他霸道的命令,可是动作却十分温柔的将柳慎的头揽到自己的肩膀上。
柳慎依旧低声笑着,却不排斥他的这个动作,很是温顺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时只听公孙钺的声音从这黑暗中响起。
“慎儿,其实我现在很生气。”他的口气很平缓,可是无形中却也让人感受到他的愤怒。
柳慎甚是不解,很是诧异的侧着头看他,虽然这病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与眼神,但是柳慎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小檀口微启:“为何?”
公孙钺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即便是黑夜中,可是柳慎还是无法忽视他那深邃炙热,却又夹着怒意的目光。
“为何瞒着我?”
柳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竟是为今日的事情生气,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其实,不必别人说,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想证明給别人看,我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合适你的人。今日的事情,其实若是真的闹开了便不算小事,但是我认为我能处理,若是这点事情我都办不好,那我也没有资格嫁给你。”
她话才说完,手就被公孙钺一把紧紧的握住,一道一道的温凉从他的宽大的手心将柳慎的手包裹着。
“我配得上你便好。”他的口气里有一种前所有的真挚,隐隐还带着少许的激动与兴奋。“以后不管是多大的事情,千万别瞒着我,我是你的夫君,就该給你一个安稳无扰的世界,外面的那些噪杂喧嚣,让我来处理便好,你只需要做这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便好。”
柳慎从前在楼里,听得最多的便是隔壁的一位姐姐常说,男人的话听听就是,千万别当真了,不然以后难受的可是自己。可是此刻柳慎却把公孙钺的这些话当真了,没有花前月下,只是两人蹲坐在床下的毯子上,黑暗中几乎看不清楚对方都脸。这样的环境中,柳慎信了,她咬着牙,又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低声吐出几个字来:“不要负我!”
公孙钺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欣喜若狂,他从来没有在柳慎的口中得到任何的肯定,可如今柳慎的这四个字,无疑是給了他答案。
而这个答案,恰好是他想要的。或许她不是这世间最好最珍贵的,可他一定会让她成为这世间活得最好最幸福的。“你也不要负我,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他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他说的那般认真,可柳慎还是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一面往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公孙钺顿时故作疼得不行,一面控诉着柳慎谋杀亲夫。
他声音一大,柳慎这才想起济宁师太就在隔壁,方觉得实在是失礼了,不应该在长辈的面前这样胡闹。
公孙钺见她目光朝隔壁看去,心中了然,笑道:“师太早去休息了。”
心思被他一下就戳穿,柳慎到底是有些难为情,下意识的摸着脖子,想要找个话题岔开,偏这会儿脑子里又乱糟糟的。
公孙钺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她,一刻也不放过,柳慎虽然能感受到,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屋里又没点灯,自己还怕他看么?所以毫不客气的看回去,反正彼此看不清楚的。
可是柳慎不知道,习武之人,听力视力都不是常人能所比的,又何况这公孙钺是个练武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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