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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跑几步，胡小妖冷静下来后慢慢顿住了脚。
——你不是胡小妖。
刚刚莫古确实这样讲了……他果然也识破她了吗？
胡小妖悄悄地往后退。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然后慢慢消散，明亮的眸也逐渐暗下，她微微垂头，脑中想起了好多尘封的往事，一件件，凄凉而悲伤的过往。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憎恨又厌恶的眼光。所有人离她远远的，他们用身体围城了一个圈，将她困在其中，为首的……是那个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她的男人。
“你是谁？”
……他妈的，她这辈子最恨别人问她这个问题。
可她深爱的男人，红着眸，眼神那么陌生，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究竟是谁？”还有，“她……呢？”
她看着这些手握凶器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觉得好笑。他们看起来那么的跃跃欲试，又胆小怕事……似乎都巴望着把她除之而后快。
“朕的爱妃呢？她还活着吗？”
她笑得凄凉，看他的眼神却依旧痴迷，红唇微张，美丽的诗，如同音符般从她的口中而出，“月出皎兮，佼人撩兮。倩影纠兮，吾心乐兮。”她与他的相识在一个美丽的春风花月夜，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翩翩公子，这辈子他为她写过很多的诗，这便是其中之一。
“月出皓兮，佼人华兮。倩影飘兮，吾心幽兮。”她迈动着脚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她害怕吓到他，她害怕他觉得自己另有所图，她害怕他听信谗言，她害怕这么多年的感情付诸东流……
可是，天地之大，就是没人容得了她。
随着她一步步的靠近，那个男人的身边涌出了一层又一层的侍卫，将他们两彻底隔绝，她红着眸，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望向他，她望穿秋水，只等他一眼的柔情。
如血的红裙拖在地上，像一朵绽放得血淋淋的彼岸花，她妆容精致，婀娜多姿，美得不像人类。
“皇上！小心！”好多好多的声音响起，好多好多的人拿起了武器，对着她。
她不信，她不相信他真的会下令让这些冰冷的金属刺入她的身体。
她们有好多好多的记忆，有好多好多的甜蜜。
“皇上……你忘了吗，是谁与你彻夜长谈；是谁与你琴瑟和鸣；又是谁在你孤枕难眠的时候给你做伴；在你眉头紧锁时为你解忧……”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远处的男人沉默了，他垂下头，神色被人群掩盖。
“皇上！不要被她迷惑了！她是狐狸精，是只会迷惑男人，勾人魂魄的妖精……一定是她害死了皇妃，若一日不除，天下必一日不得安宁！您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啊皇上！”
“皇上！此妖孽恃宠而骄，扰乱后宫，肆意干政，结交奸臣，实在有负圣恩；还请皇上明鉴！”
一句句尖锐的话涌入她的耳朵，她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淹没了，什么是百口莫辩，什么是替罪羔羊？她一介女子，实在背负不起祸害苍生的罪孽。
她张开双臂，仰起头，对着苍穹大笑出声。随着她的笑声，天地无光，狂风骤起……刺耳的声音惊得鸟儿乱窜，所有人都惶恐地看着她，敬而远之。
她的笑声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让人胆寒，周围的人悄然往后退却。
在她的眼中，广阔的苍穹也可以被她吸入腹中，她有百年的妖力，她能在抬手之间让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笑声止住，她猛然垂眸，鲜红的眼仿若随时都会流出鲜血，因为悲愤，她即将原形毕露。狰狞的眼正在逐渐变形，修长的手，如玉的指也越来越尖锐。
她是野兽，她可以撕裂一切。
“嗷~”她大叫一声，那是受伤的野兽才会有的嘶鸣，这一声惊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不断后退，眼神里有掩藏不住的恐惧。
人群中的男人，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鹤立鸡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身的王者威严不容侵犯。
当她的身份暴露，当她以最原始的形态出现在人类的面前时，曾经的种种柔情都消失不见，曾经的爱称也变成了——
“孽障。”
简单的两个字却犹如万箭穿心。
虽时隔这么多年，不管她换了多少具躯壳……手慢慢下滑，轻轻按住胸口的位置。
……这个地方，依然会隐隐作痛。
当那个男人下令射杀她的时候，当她看到他绝情地转身，将她抛弃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动物。
所以，今晚呢？
她悄然环视着周围……诡异的气氛将她层层笼罩，屋内不知有多少正对她不怀好意的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冷冰冰的莫古，这一切好像都在预示着什么。
正如丁科人所言，莫古早就看穿了她不是曾经的胡小妖，却一直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难怪，她总觉得他也是忽冷忽热。
他说，她要给他什么。
是命吗？还是要让她还回胡小妖？
她一路退到窗边，伸出手迅速拉开窗帘，随着“唰”地一声，皎洁的月光倾泻而入，洒在她的身上，绝对的黑暗总算得到了缓解，她转过头，巡视屋内……
光线能让她看到门口，可刚刚传来声音的位置空无一人，不仅如此，屋内也看不到一点人影，但……角落的几个位置依然一片黑暗，不能确定那里有没有人。
她伸手推开玻璃窗，如有危险，她准备随时撤退；如有危险……她一定不再手下留情。
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入，她转过身，迎风而立，将别在发间的玫瑰花拿下，放在鼻子边轻嗅。
她缓缓闭上眸，听着风。周围静得可怕，但她能闻到十面埋伏的味道。
既然都已暴露，再伪装下去就没有必要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所透出的神色与之前大不相同，她慵懒地垂着眸，盯着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性感的红唇轻轻一扬，带着俏皮的笑声从她口中散出，如同歌声般余音绕梁。
“没错。我不是胡小妖……”红唇的弧度加深，透亮的眸映射出的玫瑰花似乎正在绽放，在她的眼中舞动。
她继续道，“所以……”眼珠移动，“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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