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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还是失望了。比以前更肥更白的狱长在廖警司的陪同下听了他的述说后,皱着眉毛想了良久,最后用他那飘忽的声音还是说出了和廖警司差不多的话:“向云啊,监狱有规定,除非是必要转移和保外、假释,不然不管任何人,就算表现再好,在刑期不满一半的前提下,你是不能出去的。”
“就是几天都不行?”白向云不死心。
“我们是国家级示范监狱,什么都要严格些。就算是后勤人员要出去一会采购东西也要备案,更别说几天了,这是要定期向上级汇报的。”狱长摇摇头浇熄了他的希望,又安慰说:“你说的不一定会发生的嘛。再说,叫外面的人帮忙多加留意就是,要是真要防患于未然的话,可以用的办法也多得是呢。呵呵你身边就有一个具有庞大背景的人可以帮忙不是吗?”
白向云和李刀知道他说的是郁千风,但他们又怎么能说郁千风现在基本算是孤家寡人了呢;他也明白狱长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但他没说过祝天安身边有暗镖的事情,甚至连他是逐天国际少东主这个背景都没说过,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用普通的手段去对付呢?
面对狱长,白向云实在不敢以威胁的手段来强迫他批准,这奸猾的家伙肯定每次都会将能让被人抓住把柄的东西毁灭掉。
“狱长,真的不能通融么?”白向云眼巴巴的看着他,今天的希望看来已经完全变成了绝望。
狱长的本来就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变成了两条小小的缝,看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你知道,这监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这里的事情能做到今天这样我已经花了很多心力了。而且我还想多过几年舒服的日子。”
话说到这份上,白向云知道彻底没有商権的余地了,眼里慢慢的浮上一层悲哀,最后掩面痛哭起来。而李刀则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是在外面的话,他早就拿刀架着狱长的脖子威胁他签字了。
狱长再次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拍了拍他肩膀,站起来挺着大肚子走了。
第二天,在李刀的硬架加劝说之下,白向云终于跟随大队出勤,只是一整天都呆呆的望着铁丝网出神。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白向云均是如此,除了躲着所有人打了几个电话外,无论李刀如何逗他说话也只是得到淡淡的“嗯、啊”之类的应答,然后又静静看着一动不动。就仅仅这几天的时间,白向云瘦了整整一大圈,让李刀担忧不已。
第六天,李刀终于发现他有了点改变:目光经常在高粱地转悠,眼睛时不时有光亮闪起,偶尔还会站起来负手转上几圈,好像在思考什么。
“大哥,你在想什么。”回监区后,李刀看着在走廊尽头默然抽烟看着外面的白向云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白向云又点燃了一根烟。这几天他不再喝酒,但抽烟比任何时候都多,而且昨晚还在众多小姐身上疯狂发泄——自从正式跟郁千风学武以来,白向云第一次这样发泄。
“还当我是兄弟么?”李刀当然不相信他的话,这个时候白向云说没有心事鬼才相信。
“真的没有。”
白向云淡淡笑了笑,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勉强。
李刀没再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兄弟,你说做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呢?”又沉默了一会后,白向云叹了口气,一指将烟头弹出老远,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李刀无言以对。他和白向云都是性情中人,见不得兄弟受苦,看不得亲人受难,而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却什么都不能做是最难受的事情。
“或者因为我们是人吧。”见李刀没有说话,白向云自言自语的说:“更因为我们都是还有点感情的人。”
李刀又点了点头。他们这样的人快乐的时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痛苦的时候也是世界上最脆弱的。
在他们心目中,亲人就是支柱,兄弟就是基石。
不过是不是像江源那样凉薄到连亲人都随时可以出卖利用,就能没这么多痛苦呢?
他们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或许连江源自己也不知道。
“李刀,”白向云又说话了:“我突然觉得,对比起来的话,社会、人生,乃至于亲情友情爱情,又何其不是一座座的监狱呢?我们总在这样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中转悠着奔波着,谁也冲不破。”
“不然。不过要真是冲破了的话,我们就只能以失去亲情友情爱情,成为社会弃人或者失去生命为代价了。”李刀接口说:“就像我们在这里一样,谁如果要冲破这樊笼的话,必须得以青春甚至生命为代价。”
“冲破樊笼?!”白向云轻轻的重复了句,眼睛又望向监区外无尽远处,嘿嘿了两声。
李刀心中有不妙的感觉,紧紧的盯着他说:“你想干什么?”
白向云没有回答他,指点着正在操场上活动的犯人说:“在这个监狱里,我们就是他们之中的王者,紧紧的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甚至人身自由,哼你知道的,我们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我们抗争,我们不认输,我们要活得如意”
“知道。”李刀再次点头。
“在这里我们能成王,”白向云目光大亮,语气阴森而又不容置疑:“在人生和社会这个更难冲破的监狱里,我也要成王。以前付出的代价就当作是我们刚进这里的时候一样,只是一时间被欺负而已。以后,谁也别想再从我身边夺取任何东西,不然他就得死!”
李刀终于隐约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静静的看了他好久,轻轻的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兄弟;无论你要干什么,都别忘了我这个兄弟!”
白向云猛的转头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觉,下半夜白向云甚至起来盘膝冥想,就这样直至天亮。
又两天后,收割高粱大会战开始,整个南监区千多人同时出动。为了提高效率,都是人手一把镰刀只将高粱穗割下了事,秸杆在收割完毕后就一把火烧掉做肥料,不过即使是这样,这做起来比砍甘蔗更费力的活估计也要近二十天才能做完。
虽然狱方为了安全起见,要求犯人们在收割高粱穗的同时也要将秸秆踩倒,不过一丝不苟执行这个命令的犯人并不多,在看守武警和白向云等人督促并不严格之下,不到一天所有人就为了争得更多的奖励而将力气完全省下来割高粱穗了,上千犯人在近两米高一望无际的高粱秸秆中很快就像蚂蚁入草丛般被淹没。如果不是所有大队的老大都兼任负责维持秩序,每十分钟有各小队长吹口哨指引位置,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在里面迷失方向,那全班出动看守的武警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全面照顾到。
时刚入冬,太阳不大,气温不高,不过一天下来不知道举了多少次手收割高粱穗的犯人们也累得够呛,即使是仅仅负责维持秩序的郭老大他们也因为行走过多而疲惫不堪,回到监区呻吟了一阵痛苦后就死蛇般躺到床上休息了。
这些天来因为白向云心情不好,江源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连郁千风也只是平时早晚餐的时候和他聚聚头聊聊,然后就各自散开了。不过郁千风好像也猜到了白向云的心事,暗示过他考虑一下后果,三思而后行,白向云的回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第二天,在首日平安无事一切正常的情况下,看守武警对于犯人们是否执行狱方的要求连吆喝提醒一下也懒了,只是两个一组各据一方相互呼应的警戒着,而没了秃鹰和大灯泡的南一区也不再和白向云他们这边相对而行,而是又联合到了一起共同劳作,以提高只有一条路能向高粱地通车的运输效率和降低运输成本。
工作完全展开后,白向云和李刀“巡视”了一通,笑嘻嘻的对看守武警打了个招呼,向高粱地深处晃了进去“大小便”去了。
“兄弟”深入到只能隐约听见犯人们劳作声音的地方,白向云才停住脚步,转身盯着李刀双眼说:“你还是留下吧,这里的事情需要个人来主持。”
“你打定主意了?”李刀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的回应他的盯视反问说。
白向云点点头,叹了口气:“我非出去不可。不然我的人生就完了。”
“这样的话你也完了。”李刀轻轻的说。
“只要我的亲人平安幸福就行。”白向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说:“我打电话叫人查过逐天国际的底细了,非常的不妙。”
“怎么?”李刀有点惊讶。在外面的时候他当然也知道这个全球商界的新晋宠儿,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不成?!
“这公司出现的时间仅仅十年而已。”白向云有点悠远的看着天空:“当初只是*在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发家,这么点点时间就成了全球200强。呵呵老板祝维文在两年就已经是国家首富了。”
李刀嗯了声,点点头说:“我听说过他的一点事情,这个人挺低调的,这有什么不妥么?”
白向云摇摇头:“我不知道是否不妥,只是觉得不妥。因为我得到的资料显示,祝维文当初在金融市场投机倒把有可能都是在洗钱,国家好像也有过怀疑,还立案侦查过,只是最后没什么证据不了了之。而这几年,逐天国际的发展壮大几乎完全是*兼并,据说他们还操纵金融证劵市场。”
李刀苦笑了一下,这些复杂的生意事情他懂得不多,根本不能给白向云什么意见。
“最重要的,”白向云又说:“我一点都不相信雁云调查到这关于祝天安的资料,我绝不能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李刀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再聆听了一下,确定没人在附近才说:“说回正题吧。要是你那样出去了,这里的事情还能继续下去么?还有必要要个人照顾下去么?”
白向云默然,他也知道这个让李刀留下的藉口烂到不能再烂,不过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这好兄弟。
又犹豫了一会,白向云搭上他肩膀说:“可是无论成与不成,你应该都知道,后果很严重”
“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多坐几年而已。”李刀也搭上他肩膀用力捏了捏,打断他的话说:“我们是好兄弟。既然这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婆婆妈妈的。再说”
他双眼望向现在看不见的电网那边:“这个只要接近三米范围内就会被脉冲电流击倒的高大电网,没有我你单独能越过去么?”
“你有办法么?”白向云有点惊喜的看着他。
“没有。”李刀耸耸肩,看着又颓丧下来大哥笑嘻嘻得说:“不过多个像我这样的高手总会多点办法的。”
“去你的高手。”白向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眼中却射出一片感激。
的确,他们在状态极佳时或许能跳三米高,但在跳三米高的同时又要越过超过六米的距离就不是他们现在能够做到的了。由此看来,单凭个人的能力要越过这三米高、电压高达三千到六千伏,并且能自动报警和指示发生警情地点,还能在警情发生的同时自动启动该区域监控摄像等设备的见鬼高科技电网的确有点不可能,不过多了个和自己默契到可说是天衣无缝的李刀的话,说不定还真有点机会。
“日!没事把电网弄得这么变态干吗?!”白向云和李刀心中同时问候起狱长全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