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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那边更加热闹起来,吆五喝六的越加响亮,随着大大的昏黄月亮跳出远方山头,犯人们齐声欢呼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放肆、愤怨、发泄与渴望——没人能从中听出一丝的快乐。
“老哥,喝一杯怎么样?”白向云突然想起什么般的说:“我叫人带了瓶陈年老酒进来。”
郁千风的眼睛亮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李刀连忙向监仓跑去。
酒来了,还有几个小小的精致的玻璃杯,当然,月饼和瓜子花生等应景物李刀也是不会忘了拿的。
随着酒瓶盖的打开,浓浓的酒香直往三人鼻孔里钻,让他们情不自禁的猛抽鼻子不已。
“郁大哥,来。”李刀倒满小杯子,双手敬给郁千风:“这杯是感谢您教会了我这么多东西的。”
郁千风点点头,并没说什么客气话的接过。
白向云也拿起一杯,和李刀同时向郁千风高举齐眉:“郁大哥,我们敬你。”
“好。”郁千风虚抬一下,仰首一饮而尽。
放下杯后,李刀再次斟满,白向云也双手捧起一杯敬给郁千风:“郁大哥,这是敬你这武林前辈的。”
郁千风接过,三人又是一饮而尽。
第三杯,白向云和李刀同时举起杯子,仿佛约好般异口同声的说:“还请郁大哥以后继续不吝指点。”
郁千风也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如此说般,哈哈一笑,一仰脖子又是点滴不留。
两人知道他答应了,欢喜的跟着干杯,然后才开始边吃东西边慢悠悠的浅酌着。
月亮升高了一些,也小了一些,也没显得那么昏黄了,洒然无声的照着大地,不分彼此,没有厚薄,一视同仁。
“小时候每到这个日子,我和妹妹都会缠着父母到清溪的江边沙滩上去,”白向云看着月亮,声音中充满了甜蜜的回忆:“在沙滩上点上几支蜡烛,和现在一样放几个月饼,几份小点,一边吃一边听父母讲关于月亮的一切故事。呵呵记得那时候父母还为嫦娥抛下后羿独自上天是对还是错争吵不休呢。”
李刀也满是缅怀的点着头:“我小时候也差不多和你一样。那时候的月亮呵呵,我觉得比现在大多了圆多了。”
“如果你现在回到家里的话,看到的月亮也要比这里的圆多了。”郁千风轻啜了一口酒,淡淡的笑着说。
白向云和李刀同时点头,眼中多了点感伤。
月是故乡圆啊。
“对了,郁大哥,听你的口音也是清溪人吧?在那个区啊?”又缅怀了一阵后,白向云看着郁千风举了举酒杯说。
“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问出这一句吧?”郁千风伸手拿了根烟,一边点火一边说,眼中带着点顽皮的捉夹。
白向云和李刀对望一眼,不由都有点尴尬——被人当面拆穿诡计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郁大哥英明。”李刀干笑着说。掩饰即是解释,还不如干脆点承认算了,何况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介意他们的问题。
长长的喷了口烟后,郁千风眼中闪动起奇怪的光芒,好一会才说:“我在清溪住了七年。”
两人静静的等着下文,可是郁千风好象突然哑了般,烟缭雾裹的不再说话。
“然后呢?”李刀忍不住问道。
“没了。”郁千风耸耸肩,目光又恢复清冽:“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两人不由张大了嘴巴看着他。这是什么话啊?就算是如此简单,他又因什么而进这里来的呢?再说,以他的身手,又岂是那些普通到差不多要用窝囊废来形容的警察能够抓到的。
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他们猜不透的秘密,不然廖警司不会在他们面前也裹得这么紧。
不过郁千风不愿说,他们也没要更没这个习惯刨根问底的刺探人家隐私,
月亮变得清晰起来,月光也更加皎洁,更加清幽,让操场外传来的吆喝也仿佛过滤得清楚了些。那些喝了啤酒后开始有了忘记一切今朝有酒今朝醉味道吼声让白向云终于涌起一丝过中秋的感觉。想起千里外的父母亲人兄弟,白向云又情不自禁的感伤起来,默默的抽着烟喝着酒。而李刀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他觉得无论以什么笑话趣事新闻八卦来打破沉默都不适合目前的气氛。
“无论是否分离,无论分隔多远,我们看的都是同一个月亮而已。”郁千风突然轻轻的说。
白向云和李刀对望一眼,隐隐有些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又抬头看向皓月。
圆圆的,白白的,冷冷的。月亮仿佛开始悬停般老久不见升高,毫不间断的洒着皎洁的柔光。
一阵风吹过,白向云脑子一震,突然被吹开窍般啊了一声。
“明白了?”郁千风淡淡的说。
“明白了。”白向云点点头。他是真的明白了。无论自己和父母亲人相隔多远,血浓于水的亲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就像这一盘月亮,永恒的将各自亲人的思念都聚集到了一起,也连系到了一起。在这个月亮中,无论是谁,和自己的亲人都没有了距离,都紧紧的贴在一起。
变的只是情绪,只是感触;不变的是亲情,是真挚。就像白向云对粮食的感悟一样,无论是哪里无论是谁种出的粮食都能填饱肚子维持生命。非要分不同的只是个人的主观而已。
自己的父母现在也应该在看着着月亮吧,即使看不到他们慈祥的面容,即使感受不到他们和蔼的目光,但几颗心也同时在这月亮中相聚,没有一点距离。
月亮成了天下人连系至亲的天平,平衡着每一颗失重的心。
“平衡?!”白向云心中一跳,月无情,却能将天下的情缘都连系到一起;月也无意,但却聚集着所有人的意识。
无论有多少感情依*她,无论有多少眼睛期盼她,她都恒久保持着冷清,保持着自然。
冷清是空,自然是恒,空是不着一物,恒是永远不变,这是太极的主旨,也是无极的真意,更是平衡的奥义。
无忧无喜,无尤无怨,不偏不倚,不狂不癫这就是平衡。
白向云霍的站起来走前几步,在两人奇怪的目光中合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后脸庞就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淡然。
在郁千风更加的惊异中,白向云摆手弓步,犹如微风扶柳般打起了太极拳。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也很流畅、很自然,一举一动浑若天成。
李刀满眼狂喜,转向郁千风轻声的问道:“我大哥悟到了?”
“应该是。”郁千风长吁了口气点点头,脸上写满赞赏。
此时白向云就像觉得自己不再存在了般,而意识却又清醒无比,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指挥着全身的每一丝动作,那种方式是油然而生的,根本不用他刻意去追求去想象。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肢体的每一次伸展、肌肉的每一次弹动、呼吸的每一次长短都是自己意识指挥才开始才完成的,但却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指挥,就好像一切都是浑然天成。整个身体就像每一分每一寸都由自己任意控制着,却又好像完全不属于自己。
他就这样在这种近乎虚幻的玄妙中动作着。
随着舞动的时间加长,身体的感觉又回来了,不过已经变得敏感无比,每一次舞动划过的空气流向都能感觉到。
空气以非常均匀的密度和速度流过他舞动的手,流过他划动的脚,流过他扭转的身。全身的每一丝感觉也完全的反应进神经中枢,而神经中枢油然而生的感觉也迅速的调整全身上下以至于每一个细胞,始终保持在最自然最随和的平衡状态,就好像整个人都融进了自然。
白向云从没想象过人可以变得这样和自然成为一体的。
在李刀的眼中,白向云现在舞动的就像那天早上见到郁千风舞动的一样都是似是而非的太极拳,极度的自然流畅,发自天然。再仔细看一下,白向云和郁千风的动作在韵味上还是又少少区别的:郁千风的比较灵逸飘然,而白向云则多了点中正平和。
“原来这自然也和个人自身有联系啊。”李刀想起白向云拳法身手,也是有这种中正平和的味道,看来是他数年根深蒂固的军人意识表现。
“自然包罗万有。当然会根据各自特点做出相应的调整。”郁千风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比如五行,各有各的属性,当然也各有各的平衡。”
李刀深思了一会,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