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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走道,方管教叫他等等,然后从一张办公桌下的小柜中拿出双崭新又柔软的拖鞋给他。
白向云笑了笑,道过谢穿上。
还是那监栋,还是那走廊,还是那十三个监室,还是那百多号人,他也还是那身衣服。
但这次入耳的全是“老大好”“老大回来了”“老大辛苦了”甚至于“老大我崇拜你”诸如此类的问候。
当然也有人伸出手来,但都是想和他握手的。特别是那些伤淤未散的金刚们。
回到监室,白向云将自己摔到通铺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中一片茫然。
“送自己入狱的是好兄弟,看守所长竟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于叔叔?!”白向云心中苦笑一下,觉得自己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
对于杀妻,他并没一丝悔恨与愧疚;但对于成为罪犯,即使是再光荣的罪犯,受过数年军校军队洗脑式正义教育的他还是觉得耻辱。何况罪犯有光荣的么?
要是情况并不象高凡说的那样的话,自己该如何面对父母亲人朋友?!
“死了也并非一了百了。”白向云心中再次苦笑。
“老大抽烟,”李刀凑到他身边:“该来的总会来,想也没用。”
“这是你混黑社会总结的经验吗?”白向云接过他递来的烟,勉强浮起笑容。
“对!”李刀很肯定的说:“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再用脑子想事情。都是用拳头说话了。”
顿了顿他又咒骂连连:“***,现在这鸟社会,有吃就吃,有睡就睡,有责任就背。过得开心快活就是了。”
“有责任就背?!”白向云心中一动,自己之所以不想请律师,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责任!这个字眼是没有光荣或耻辱的。
做了事情就得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既然自己不觉得杀妻是耻辱,承担这随之而来的责任又有什么觉得耻辱的?
既然自己不觉得耻辱,那别人怎么看又有什么值得介意的?
再说,父母亲人朋友也并不会因此而看低了自己。
想到这里,白向云心中一松,转头迎上李刀的眼睛:“好。兄弟,我们什么也别想,抽烟。懵猪伟、朱七,你们也过来唉怎么这里就不能喝酒了。”
“是啊老大,”懵猪伟附和道:“更郁闷的是这里除了蚊子,连老鼠都找不到个母的。操”
“哈哈哈哈”四人狂笑起来,声震四壁。
“老大,李刀,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也说来让我们听听。正他***无比无聊郁闷呢。”
吊眼四和阿拉鬼的声音从铁门外传来,惹得四人笑得更狂。
“懵猪伟饥渴到正在强奸母蚊子呢,你们要不要学一手解决问题?放风后我叫他教你们。”
李刀走近铁门向外面吼起来。整个监栋刹时笑声一片,几秒钟后又夹杂着数声惨叫和吊眼四他们的怒喝:“妈的,别人笑你也笑,找死啊。”
“哈哈哈哈哈”笑声少了些,却更加疯狂。
大铁门一响,管教的怒吼传来:“都皮痒了是不”
笑声嘎然而止,各室大哥们躲到棉被里继续狂放,老丁们只能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呜呜出声
不知道是过年的空气中烟花炮竹的硫磺气味太浓还是怎的,看守所牢头们的热情与火气空前高涨,每天都有老丁被欺负,跟着牢头们又被管教或武警欺负,然后又是敲着破脸盘游监,接着就是禁闭。
就这样,每日必有的残酷游戏变成了广大狱犯们“欢度春节”的慰问演出,也让白向云长多了一项见识。
三天后,在军队的时候经历了无数次野外生存训练的白向云已经完全适应了看守所的生活。没有东西打发无聊,欺负老丁他又觉得胜之不武,就磨管教们借书报给看,当然他也成条成条的高档烟塞给他们。
可能是管教们都被他的烟给熏晕了头吧,反正这监栋的犯人们在原则的范围内自由度越来越大了——至少对于几个大哥级的人来说是如此。
翻了三天报纸,白向云并没找到关于自己的八卦,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对高凡的帮助更是感激无比。要不是他,凭自己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肯定逃不过狗仔队的毒眼毒手毒笔。
李刀也未食言,在昨天就叫外面的马仔在香格里拉订了桌三千八百八十八的酒席,叫管教送进来为白向云“接风”看来他是真的对这夺了他位置的老大服气了。
当然,在白向云他们吃得不亦乐乎的同时,整个看守所的管教和武警中队的大小官儿们也轮番在香格里拉吆五喝六,陪他们的人是高凡和白雁云,划帐的人是李刀的马仔。
又当然,这件事过后谁都失忆了。
再当然,遵守纪律的流动红旗很快就挂到了这监栋的大铁门上。因这红旗随之而来的几斤肥肉奖励也被少闻肉味的老丁们乐呵呵的塞进肚子里,放风时对晃悠出来晒太阳的白向云更是马屁如潮。
白向云竟然开始觉得坐牢有点意思了。
又三天后,春节假期结束,与犯人有关系的国家机器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预审的预审,逮捕的逮捕,过检的过检,开庭的开庭。证据不足或有人赎身的也出去了。看守所里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或笑或哭或哀或怨的悲喜剧。
又是一个看来很平静的夜晚。
“哐哐哐”
一阵铁门的敲打声将十三室内的人敲醒过来。
“白向云、李刀,收拾好东西,出来。”是老管教黄sir的声音。
“怎么回事?”白向云和李刀对望一眼,看着老管教。
老管教犹豫了一下说:“上级文件,把有可能被判和已经判了重刑的犯人单独集中到一栋去,便于管理和预防隐患。”
白向云明白过来,看来是因为这段时间老丁们被欺负惨的关系,要是一不小心出了大问题会很让看守所头疼。将重犯们集中在一起好让他们彼此有所顾忌。
穿鞋的怕赤脚的,但大家都赤脚的话谁被扎了都会疼。
出得走廊,白向云这才发现吊眼四和阿拉鬼也和他们一样手里抱着自己的东西,愕了一愕对视而笑。
经过四室时,李刀对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以的胖哥说:“胖子,这监栋以后是你的了。好好享福吧。哈哈”“老大你们要转栋?那胖子我以后吃什么抽什么?黄sir,我也要去。”胖子哀嚎起来:“我这身材这么好,不要减肥啊。”
老管教乜他一眼:“你想坐十年以上的牢就跟着来。”
话音刚落,胖子就如兔子般逃回通铺:“白老大,胖子我还是在这里做腊鸭好了。那天有老鼠不长眼进来我就加菜。”
“哈哈哈”一阵哄笑将白向云他们送出这监栋大门。
新的监栋早就被清场,数十武警荷枪警戒。一些带着镣铐犯人陆续从各栋出来,又进入这栋去。
亲临现场指挥的于所长见到老管教带三人过来,点点头没说什么。
白向云当然也不会说什么,留心看了看分配进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些影响市容污染眼球脸上写着“我是坏人”的家伙。
“这回真的是物以类聚了。”白向云轻声的说,惹得三人怪笑不已。那嚣张劲让人侧目。
“十三室吧。*里些。”老管教低声说。
“十三?!又是十三。”白向云念着这个在西方中很不吉利的数字。不知道这次这数字对自己又意味着什么。
十三室已经有了个犯人在。三十来岁,一脸粗豪,带着沉重的镣铐懒洋洋的摊在通铺头位。见到白向云他们进来,打量了一眼又吧嗒起手中的烟来。
“每室最多七个人,你们这室五个。别闹事。”老管教边说边锁门。
“黄sir放心,我们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吊眼四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说。但那姿势让白向云觉得再宽容也是对军礼的侮辱,不由一掌将他的手拍下来。
又闹腾了半个多小时,这调栋工作才真正完毕。在一声口令中,武警列队出去了,接着管教们也走得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吊眼四叼着烟斜着他那三角眼对那先来者说:“兄弟,你带着这么多破铜烂铁的行动一定很不方便。是吧?!”
“是又怎么样?你***想帮我带吗?”粗豪大汉又一副吊样的点上一跟烟,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白向云和李刀心中好笑,不理两人斗口,阿拉鬼已开始整理自己的铺盖。
吊眼四竖起食指直摇:“不不不。你这副起码有三十斤吧,我人小力弱那带得了这么沉重的东西,老大你才有这能力和荣光啊。”
“吊,你妈的到底想说什么?”大汉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