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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顾景熙到大理寺衙门,刚坐下,门就打开了,他抬眼望去,就迎上一双哀怨的眼睛。
只见祁蕴文脸色疲倦,脸上冒出胡茬,眼底乌青,双眼熬的冒出红血丝,正目光幽怨地睨着他,宛若怨妇。
祁蕴文语气幽幽地问:“你还舍得回来?我直接忙疯了,昨晚一宿没回去。”
他说话间,脚步不停,迈步走向顾景熙,气闷道:“你闻一闻,这大热天的,我在大理寺熬了一宿,昨晚又去牢里提审犯人,没换衣服,身上都是一股味。”
顾景熙似乎没什么负罪感,淡定回应:“昨日我那岳父生辰。”
闻言,祁蕴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我可不记得你们翁婿关系有多好,竟然值得你为了他告假一天,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最近有多忙?”
顾景熙回道:“陪我夫人回去。”
祁蕴文听后沉默了两息,无奈道:“用得着看那么紧?就弟妹那性子,孟家那群人还能吃了她?”
顾景熙淡声道:“她胆子小,没准儿真的会。”
祁蕴文不以为然道:“她若是胆小就不会要嫁给你了,大婚当天,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胆子大得很,试问放眼京城,有几个小姑娘敢像她这样做的?”
顾景熙觑他一眼:“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就你懂。”
祁蕴文也懒得跟他争论这个问题,正准备去小憩一会儿养养神,刚转身走了两步,又止住脚步,扭头看他,笑道:“曜灵,我发现你对你那小媳妇越来越上心了,似有准备堕入情网之势。”
顾景熙反问:“墨白,你对嫂子难道就不上心?”
祁蕴文笑意更深:“我对她上心,是因为我心里有她,你对你那小媳妇上心,又是因为什么?”
顾景熙听罢,微微愣神。
这时,有位大人过来,先对顾景熙行礼,然后对祁蕴文拱手一礼,道:“祁大人,江大人找你,说是在昨晚的口供里发现案情有疑点,要跟你探讨一下,让下官来寺卿大人这边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这儿。”
祁蕴文应声:“好,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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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府。
静宁郡主与宋馨宁相约过来找孟瑾瑶。
宋馨宁以前跟着长辈参加宴会,也来过长兴侯府,但在孟瑾瑶嫁入长兴侯府之后,还是第一次过来。
俩人跟孟瑾瑶会面后,就同孟瑾瑶一起,去寿安堂给长辈请安问个好,不然上门做客,都没去给长辈问安,显得太失礼了。
从寿安堂出来,孟瑾瑶便带她们去府中的醉莲阁,那边比较凉快,建立在荷池中央,是个避暑、赏荷的好去处,平常有客人来,也当作宴客场所。
宋馨宁忽然问:“阿瑶,我看老夫人待你挺好的,怎么你嫁进来那么久,还没让你执掌中馈?”
此言一出,静宁郡主也想起这个问题,跟着问:“是啊,怎么没给你执掌中馈?大夫人终究是庶房的,你是嫡系的媳妇,是宗妇。”
孟瑾瑶回道:“前段时间,我婆母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把中馈给我掌管,但我拒绝了。”她说着就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只通透碧绿的翡翠镯子,接着说,“听我夫君说,这镯子是顾家代代相传的,当家主母的象征,我新婚第二天去敬茶的时候,婆母就把这镯子给了我,这说明中馈之权迟早都是我的,所以我不急。”
静宁郡主甚是费解:“既然老夫人在你刚嫁过来就认可了你,那你为何还要拒绝?这是多少世家媳妇渴望的权利啊,这到手的权利,你竟然要把它推开?你是不是傻?即便以后会落到你手里,但现在大权在握不是更好?”
孟瑾瑶抿唇淡笑,缓缓道:“在闺阁中的时候活得太累了,脑子里那根弦时刻绷紧,现在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我不想每日被庶务缠身,忙的跟陀螺似的,正好别人又喜欢忙碌,我能落得清闲。
执掌中馈的事,等以后分家我再掌管也不迟,现在大嫂掌管,二嫂协助,她们俩人本来就不对付,还互相盯着,乱不了,也不敢给自己谋福利。”
宋馨宁听罢,先是一愣,旋即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也好,你身体不太好,趁着现在清闲好好休养,先把身子骨养硬朗了再说,过度劳累怕是要垮了。”
静宁郡主打量了孟瑾瑶一眼,困惑道:“阿瑶瞧着没病没痛,身子不好?”
孟瑾瑶回道:“是有点体虚,不过比先前好了。”
宋馨宁看着气色还可以的好友,欣慰一笑,道:“现在嫁到顾家气色都明显好多了,说明顾家的水土养人啊。阿瑶以前在天气凉的时候容易生病,热的时候也容易病,今年夏天好好的,我猜想是因为在侯府过得好,被丫鬟精心照顾着。”
她说着就忍不住叹了声:“阿妍你是不知道,阿瑶在孟家时,因为她不受宠,连下人都会怠慢她,过得还不如她的庶弟,而且她的院子位置又不好,冬冷夏热,她身子骨有点弱,夏天都能直接热出病来。”
静宁郡主又惊又愕:“阿瑶身为嫡长女,过得不如庶出的?”
“摊上这样的家庭,能过的好才怪。”
宋馨宁越说越气愤:“她的院子本来是挺好的,是她祖父给她的,后来孟瑾玉看中了,孟老夫人直接说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就让她搬出来,随意指给了她一处冬冷夏热的院子搬过去。
得了这么一处院子,夏天都没给冰降温,冬天的炭也被克扣,银霜炭是没有了,只有下等的浓烟炭,且还不够量,所以她不是被热病就是被冻病,偏生她祖母还说她娇气难伺候。”
静宁郡主听后沉默了,她先前只知道阿瑶不受宠,但没想到过得还不如她身边的丫鬟,她身边的丫鬟屋子里用的都是银霜炭,下等丫鬟用的也是中等的灰花炭,可没有用下等浓烟炭的。
须臾,她轻声问:“那阿瑶可有反抗过?”
孟瑾瑶苦涩一笑:“反抗不了,倘若家中有个明事理的长辈,我也不至于隐忍那么多年。”
宋馨宁道:“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孟老夫人和顾老夫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作为长辈不明事理,永昌伯府会家道中落,在一定程度上,也离不开孟老夫人的功劳。”
孟瑾瑶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父亲资质普通,但她那醉酒掉进湖里溺亡的二叔有读书的天赋,是她祖母宠溺过度,二叔变得贪玩爱享乐,受不住读书的苦,祖父这边教育完,祖母那边心疼了又宠着,等于白教育了。
后来二叔又染上赌瘾,她祖母帮二叔隐瞒,谁料二叔越赌越大,当被家里其他人发现时,二叔已在祖母的纵容下输掉家中不少财产。
但也在这没多久,二叔因跟狐朋狗友喝酒喝醉了,最后掉进湖里死了,二婶趁着还年轻,也没子嗣,就改嫁了。
倘若她二叔没被祖母惯着,二叔有出息,也没染上陋习早逝,永昌伯府何至于没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