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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默睡了许久才清醒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的嘴冷的很和冰块似的,王默坐起身来这才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躺在一边,他冷的发抖,似乎生病了,这小破屋小的很,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王默将身上的外袍给他披上,这么一动一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那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王默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块玉佩,那近一看,玉佩上雕了一个字。
李。
一看到这玉佩王默浑身发抖,她仿佛看到了燕归山成百上千的李家军旗,看到了那些侮辱表姐的狱卒,她决定扔下这个昏死过去的男人,她打开房门,雪已经停了,一缕阳光刺了过来,此刻雪正在融化反而更冷。
王默转身冷冷说道:师傅说过,不可杀生,可你是他们的人,若是死了也与我无关。
王默向前走去,风一吹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李靖宇猛咳了一阵,他此次从沙场上活着回来实在是奇迹,为了活下去他抄小路偷偷回到西陵边界,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扯开上衣却发现伤口被人重新包扎过了,眼前的火堆烧得旺得很,屋里暖的让人直打瞌睡。
此刻门被人推开了,王默拿着几条鱼进来了,她方才找到了一冰潭,用大石敲开冰湖这才找到了鱼,李靖宇看到王默的手被痛得通红心中十分感激,按照西陵的习俗,这个时候他是要行礼才对,可是他实在疼得很,只能坐起身来点点头:姑娘,谢谢你照顾我。
王默冷冷答道:你救过我,我现在只不过还你而已,你不用谢我,如今你我自是两不相欠。
李靖宇一时语塞,自幼他身边的女性都是温文尔雅的,知书达理的,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性情的女子,他窘迫得很,没过一会儿他吓得跳起来:我的追风呢!
王默心想这应该是他的马,便指了窗户外面:你的马在那。
李靖宇打开窗户看到追风还在这才舒了一口气: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西陵的军人最看重自己的马了,若是我回去了,我的马没回去,我爹娘定要骂我的。
王默听了这话心中生出许多恨来,你们这么爱惜生命,那为什么这么对我和我的家人,难道在你们心中,我们连畜生都不如么!
王默这么想着竟连手被火伤了都不自知,李靖宇慌忙将她手里的树枝扔掉,他小心翼翼为她呵气:姑娘,你的手疼么。
曾经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好,但那是好远好远的事情了,王默心中一酸生出许多哀愁,然而她自幼跟随灵芸,自然学着喜怒不言于表。
王默将鱼递给李靖宇: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这里。
李靖宇尴尬极了: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啊。
王默冷笑:许你一个人在这,就不许我一个人在这么?
李靖宇一时语塞羞红了脸,王默见他如此窘迫心中一乐,这男子倒是单纯,若是自己没有遭遇到这些事情,她现在也会是这般单纯的人吧。
二人休息了一天终于决定启程,王默独自往前走,李靖宇牵着马赶了上去:姑娘,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王默不愿和他过于纠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做什么要一起。
靖宇纳闷:可是往那只有一条路啊,是去西陵的路,姑娘也是王都的人么?
王默愣住了,原来那里是王都啊,那两百里后不就是陆儿庄么,那是她的家啊,她想去看看,想去看看自己的家。
王默继续前行,李靖宇就这么牵着马小心翼翼跟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她。这么一男一女一马走着好几天,一路上从寒冷渐渐走到了温暖的中部,二人累了便席地休息,靖宇觉得这姑娘生性冷淡定是心里郁结。
这一日已经快到陆儿庄了,李靖宇便挑起话题:姑娘,您之前到过西陵么?
王默:来过又如何,没来过又如何。
李靖宇:可是只有老西陵知道陆儿庄啊,姑娘先前似乎不太认得路,可越接近陆儿庄却越熟悉的模样,我就猜想姑娘定是西陵人。
王默走到了陆儿庄,未曾想外面长了这么多荆棘,这儿原本多富丽堂皇啊!越走越深一缕春风掀起无限哀愁,七年前此地还是灯火通明,各地官员带着上好的绫罗锦缎,全京城的好东西是先过他们家一道门再进皇城里。
哪个人见到她不叫她一声默姑娘,王默本想忍着可她实在太想看看家了,王默鼓起勇气徒手劈开荆棘往里面走,李靖宇阻止着:姑娘,你不要你的手了么!你这样不疼么!
王默哭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了,她抓着李靖宇的胳膊:可是……可是那里是我的家啊。
李靖宇震惊了,她说那里是她的家,这陆儿庄本来是皇家避暑圣地,后被前太尉罪臣王琳盘了下来作为行宫,她说那是她的家,难不成她是王家人。
王默不顾劝说一心要进去荆棘围墙里面,李靖宇只好用背上的长/枪帮她,二人被荆棘刺得浑身是伤,当王默看到陆儿庄的那一刻她的心再也无法平息,现在的陆儿庄犹如一座鬼城,只剩下残垣断壁,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爷爷!你的默姑娘回来了!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来祭奠你们了,默儿不孝没能保护你们。
李靖宇跪倒她身边:你刚才说,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王默此刻放下心中防备:王默,我的名字是王默,就是被你们所谓仁义的西陵军赶尽杀绝的王家人!
李靖宇大喜:你是默儿!默儿,你看看我,我是靖宇啊!我是你的靖宇哥哥。
王默愣了一下,是他!她自幼便与二王爷李玄叶之子李靖宇有婚约在身,过去靖宇总是同自己玩在一处,很多的事她都忘记了,那些关于美好的回忆,她半点都不敢想起,因为她多么想认为自己就是被老天爷遗弃的人,这样一切的苦难便变得合情合理了。
靖宇一时激动将王默搂在怀里:太好了!默儿你还活着,你知道么,好多好多人告诉我,你已经死了,可我知道,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天色已黑,二人在陆儿庄后的小溪边坐着,月儿映在眼前的湖水中,那么远那么近。风儿一吹,一轮圆月消散开来,化作哀愁点点滴滴映在心头。
靖宇将烤好的野鸟递给王默,他坐在王默身旁:默儿,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特别调皮,我总是带着你到这儿,每次都给你娘逮住,你娘可凶了。
王默想起二人过去回忆,那时真好,儿时的快乐甜腻而短暂,心中不牵挂任何事情,也不想任何事情,王默看着李靖宇,靖宇的眼神是如此清澈干净,她在他眼里看到那样干净的自己,王默情不自禁倚着靖宇,靖宇身体一颤,他鼓起勇气搂着王默。
二人坐了许久,完全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靖宇温柔说道:这些年,我总觉得你还在这,每每出去打仗路过这里,我就会往这看,我想我一定会再看到你的。默儿,你身份特殊,我想让你去天子监坐书侍女,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在那里不用烦恼吃穿,晚些我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就去那里接你,默儿,你觉得好么?
王默顺从的点了点头,靖宇呆住了,从几日前与她重逢,她一直那样倔强,那样冷冰冰的,此刻她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这般顺从自己,他心中生出一股愉悦,竟这样吻了上去,他轻轻亲了她的额头。
王默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情,师傅过去也从来教过她这些事情,只是师公是这样搂着师傅的,那靖宇也会像师公保护师傅那样保护自己么?
月明之时,一对情人依偎在湖边,眼前已无良辰美景,心中却是繁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