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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回到球场。
莹姨正好在休息。
她看到我,招了招手:“念念,过来坐。”
我快步过去坐她身旁,笑:“莹姨怎么没和单伯伯打球?”
“太阳大,玩一会儿就受不了,到底不比他们。”莹姨抱怨一句,倏尔对我说,“念念,我方才听你单伯伯说,荣二也来了。”
我惊讶:“是么,在哪儿?”
“我以为念念送他去停车场,原来是我老眼昏花。”
面对莹姨的打趣,我感到颇不自在,干脆抱住她的手臂撒娇:“莹姨,你就爱开我玩笑。”
莹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无奈道:“你啊,既与荣二相处融洽,何必瞒着我,枉我处处为你担忧。”
我听罢蹙眉:“出什么事了?”
莹姨叹气:“昨日荣太与老二提起你,想要探知他的想法。不料老二沉默良久,出口拒绝。”
想起今早荣致谦送我去学校,我垂睫。
虽早已料到,终究有些不甘。
与感情无关,任何一个女子,被公认的优秀男士拒绝,总是一件伤自尊的事。
我恹恹:“荣大公子华茂春松,风宇渊旷,是我配不上他。”
“傻女,在莹姨心里,你才是独一无二,只有别人配不上你。何况事态发展也没那么坏。”
我疑惑看她。
“最近荣生美国的高层出了点事,这人恰好是执行董事之一的子侄。本是集团内部事务,荣太念及多年情分想将他保下,未料事情被人捅出,牵连警方。这事知情者不多,荣太责怪老二治下不严以致外泄。自然,也有人咬定是老二故意放出消息。无论真相如何,荣太气愤难消,欲收回老二北美区投资业务总裁一职。”
我拄腮冥想:“荣致谦所做全然份内事,并没多少过错。荣太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我又看莹姨,小心措辞:“荣太是否不喜荣致谦?”
莹姨眼神里露出一丝古怪:“他俩关系十分客气。”
我瞪大眼睛:“为什么?”
莹姨沉默良久,终于叹息:“老二并非荣太亲生。”
我目瞪口呆,以至于后来莹姨说了什么都没有放入脑子里,一下午都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
直到与莹姨告别,我才想起忘了提龙凤镯的事。
既然荣致谦已然回绝,我收着人家家传的镯子并不妥当,当然,继续赖在他的公寓里也不合适。
可是......我幽幽一叹,死皮赖脸就死皮赖脸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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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寓后我接到Alva的电话,通知我这两天荣致谦公务繁忙不会回来。
挂断电话,我的心情颇为复杂。
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从前不会有人知会我他是否回来,而今,在我得知他已明确拒绝我之后,我的待遇反而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来不及品味这种复杂心绪,我的手机已经响起。
屏幕上显示两个字——景明。
我愣住。
“是念念吗?”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朗,带着难掩的喜悦。
喉咙瞬间发堵。
我张了张嘴,艰难道:“顾......景明。”
“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又忘了?要叫哥哥。”
我听着他略带调侃的口吻,轻声道:“景明哥......”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笑声,我抿唇,听他聊最近发生的趣事,配合地发笑。
他又询问了我课业上的事,最后终于愉快地对我说:“五月二号是我和你向晚姐结婚的日子,你一定要来参加。”
心里无端发苦,我弯唇笑:“哥和向晚姐的婚礼我可是盼了好久呢,恭喜恭喜,我保证一放假就冲回去。嗯,我还要闹洞房,大闹三百回合!”
电话在笑闹中结束。
外面开始下雨。
我站在落地窗前,天空裹着厚重阴霾,一团团铅云仿佛压在头顶,让人透不过气。雨水争先恐后打在窗玻璃上,啪嗒作响。明明是春日,我却感觉满室潇潇秋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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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班主任进教室关照五一放假事宜。
教室里闹哄哄,身旁许菲问我:“假期你回江城吗?”
我点头:“怎么?”
“我和莉莉都回家,只有瞳瞳留守,有点不放心。”
“瞳瞳不回去?”我诧异地看了眼左前方低头玩手机的瞳瞳,问许菲,“放假七天,她在学校忙什么?”
许菲神秘一笑:“某人前不久红鸾心动,目前尚在努力追求中。”
“瞳瞳有喜欢的男孩?”我有些兴奋,连忙追问。
“上次体育馆动漫展一见倾心,从此后闲暇就往隔壁学校跑,拉也拉不住。”
我掩唇笑:“有机会一定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能把她迷得连家也顾不得回。”
许菲眨眼:“帅得天怒人怨,小心别成为瞳瞳第二。”
我双手一摊,打趣:“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必定和瞳瞳公平竞争。”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已在公寓留下字条,交待自己假期的行踪。
下午在宿舍等来景妍的车,我们在晚饭前平安抵达家中。
忙碌的养父母从来没有所谓的法定假日,礼金早早送出,此时家里除我以外没有别人,。
婚礼前一晚我在顾家用餐,餐后见景明在阳台打电话,神色罕见的温柔,黑眸映着阳台的灯光,熠熠生辉。
我顿时却步,失落感几乎麻痹心脏。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又一个梦。
我梦见在病房醒来,手背连着针管。输液袋里的药水几乎见底,我唤了几声,却四处不见看护的身影。
我试着按床头的铃,无奈双腿被石膏牢牢固定,我甚至没有翻身的可能。
看护何时偷完闲想起我,医生什么时候过来查房?养父母是否忙完来看我,航航的寒假作业完成了吗,会不会提前过来和我聊天?
我一边乞求,一边侧耳倾听走廊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然而都是匆匆而过,没有一个为我停留。
双腿的疼痛和可能失去双腿的打击,那一瞬间,几乎让我被无助和绝望淹没。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当我看见景明手拎着保温桶一脸温暖笑容的时候,我几乎流泪:“景明......哥。”
他立即注意到我的情况,大惊失色,连忙道:“我马上去叫护士!”
我看他匆忙出去,连忙叫:“按铃就好!”
他抛下一句:“按铃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还是我跑得快!”
等护士离开后,景明见我没事才问:“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知道他是指看护工作躲懒,我低声回答:“平时她总在的......”
当时他没说什么,第二天出现在我病房里的看护已经换了一个。
我的伤势渐渐好转,每天,他会抽时间过来看我,陪我进行康复训练。
“如果再也无法穿上足尖鞋,我还要这一双腿干什么?”当医生告诉我这个噩耗的时候,我忍着泪拼命捶打双腿,“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他按住我的双手,低声哄:“为什么不要?除了不能继续上舞台表演,能跑能跳,一样能在我和航航面前耍威风。”
我哭:“然后背地里被人嘲笑长短腿、小跛子?”
“只相差两厘米,没有人看得出来。”
“可是我知道,我是跛子!我是残疾人!”我尖叫。
他只是笑:“就算是跛子也是漂亮的小跛子。”
我惊怒于他口吻如此轻描淡写:“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你根本无法体谅我!”
他叹气:“怎么会这么认为?”
是啊,我不该这么认为,当所有人都忙于自己的事,只有他风雨无阻来医院陪我。然而,彼时的我几乎已经失去理智:“好啊,若是真的关心我,将来嫁不出去你娶我!”
后来,养父帮我办理了RAD的退学手续,我开始面临中考复习。
离家多年,在外所学文化知识和国内素质教育相差甚大,除了请家教之外,便是景明日以继夜帮我检查功课。
虽然已是十分努力,却无法弥补这么多年落下的距离,成绩公布,我勉强达到普高的分数线,最终养父母交了一笔丰厚的赞助费才使我有资格进入市重点就读。
当年医院的无心之语,一经出口,在我心里一时天翻地覆。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景明在我心中已不仅仅只是哥哥那么简单。
直到景妍无意透露,有个叫向晚的女孩经常打电话到家里,我才知道,属于景明的爱情已经出现。
向晚比我成熟,比我优秀,性格开朗,家世良好,轻易就得到顾家长辈的喜爱。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景明喜欢她——不是喜欢我的喜欢。
而我,只是一个被领养的跛子......
“念念,向晚只是我的同学。”
“咦?只是同学?那多浪费!向晚姐姐又漂亮又温柔,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景明哥还不赶紧抓住!”我恨铁不成钢。
“我答应过你......”
我惊愕,立即打断他:“哇!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原来你铁定我嫁不出去?太过分!我好歹认回一个富商爸爸,外公家是新加坡豪门,我又长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居然咒我嫁不出去!”
在我的竭力撮合下,景明终是无后顾之忧,从此与向晚出双入对。
醒来时,眼角湿润。
曾经以为他是我的阳光,给我关怀给我呵护,甚至容忍我的所有坏脾气。可我还是天真了,原来,终有一天,他会遇见爱情离我而去。
终究,终究,不是我的。
我摸到手机,将手机联系人一栏的“景明”,永远删去。
婚礼的第三天,我告别顾家人,独自前往机场。
飞机抵达新加坡樟宜机场时,正是落霞满天。出了安检口,立即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念念,这里——”我环视接机人群,便见长发红裙的慕炜朝我招手。
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我放下行李,和她拥抱,将头埋在她的肩上。
“慕炜......”触到熟悉的怀抱,不知不觉,鼻尖一酸,竟又落泪。
“不过一个月不见,怎么想我想成了这样?我就在这里,跑不掉啊,有必要哭么?”她拍拍我的背,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却将我越搂越紧。
我知道,她懂我。
懂我的彷徨、失落与无助。
她将黑超戴上,无奈:“哭吧,哭得昏天暗地才好呢!明天媒体报道一定精彩!”
我抬眼抽噎:“我才不要平白为记者增添素材,类似《李氏千金机场迎接神秘女友,与女友深情拥抱泪洒当场》,《豪门秘闻,李氏二小姐竟是拉拉》,或者《纪李联姻面临危机,豪门婚约处境尴尬》,他们休想让我成为话题中人。”
“彼此彼此,我也不愿被全城热议。”
达成一致,我终于松开她,司机早已接过行李,在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前,我们一行三人快步走出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