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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干什么?”眼前女人果然成熟妩媚,只是此刻让我看来有些可笑。
我没有出声,佯装无辜眨了眨眼。
她绷着脸,满口讽刺:“李家的小姐们果然家教森严,礼仪大方,听壁脚还能做得如此坦坦荡荡。”说完,冷冷一哼,头也不回地从我身旁走过。
“宾客也该到齐了,念念,走吧。”舅妈朝我笑了笑,优雅温和。
“舅妈……”我想起去世十多年的妈妈,她是否也曾应付风流无匹卓先生的无数情人?
她自顾自往前走,只留给我一句话:“这便是望族夫妻,我们实在是最最正常不过的一对。”
我在客房里找到了手袋。
出来的时候,长廊对面有个年轻女孩东张西望,看到我便匆匆走来,笑容似乎有些惊喜:“原来你在这里,李二小姐。”
没有人愿意被人认错,我下意识皱眉:“你说你找谁?”
女孩没有回答我的话,径自摊开手掌,露出里面一枚男戒:“我是来还这个的。今天早上纪诤离开的时候忘在了床上,我知道今天会用上,所以匆匆忙忙送来了。”
她的笑容有些怯怯的,五官并不见得有多漂亮,但胜在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我记得某次撞见卓先生约会,依偎在他身旁的便是这样的女孩,看起来娇软又乖巧。
大抵,男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我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
今天是怎么了,明明黄道吉日却总有人来找麻烦,也不知道一个个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有些庆幸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我,如果是慕炜,以她的个性恐怕难以收场了。
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对眼前来者不善的女孩解释什么,我从她手中接过戒指,敷衍地冲她点了点头:“谢谢。”
“你不好奇今天早上他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出声,声音满含羞怯的幸福,“昨晚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在床上。”
我停步,有些诧异她突然的直白。
“他舍不得离开,我们一共做了四次。”女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我,毫无保留地炫耀着她如何被男人宠爱。
我轻轻地笑了:“谢谢你。”
女孩迷茫地望着我。
我羞赧地冲她笑笑:“这种私密的事说出来我还蛮不好意思的。我前不久才交了份作业,有关于同性恋立法的可行性方面的论文。为了得到A还查了不少资料,我发现同性恋者不少都是业界精英、青年才俊,当时还有些惋惜的。二表姐很单纯,一直很少接触男孩子,姐夫这么优秀,万一不是,那……”
说到这里,我冲瞬间呆滞的某人吐了吐舌头:“现在我不担心啦,原来姐夫这么……厉害,二表姐以后一定性福死了!”
我再次朝某人道谢,轻快旋身从她身边走过,她终于反应过来,一脸震惊:“你不是李慕炜?”
我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疑惑道:“我没说我是她啊。”
“那你是谁?”她红着眼,气哼哼地问我。
我笑嘻嘻地伸出手做自我介绍:“我是李慕炜的表妹兼师妹,姓卓,单名一个念字。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吧,没有关系,今天以后,我的名字一定会让你铭心刻骨无法忘怀的。”
记得后来女孩悻悻地离开了,我还为那次小小的恶作剧偷乐了一把。那是,我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人正巧把一切看在眼里。
李家的亲戚关系并不复杂,稍微了解一点的人,并不难推测出我是李清琬和卓在增的女儿。
心里有几分复杂滋味,也知道借款的承诺已无法实现,只能冲荣致谦嘟囔几句:“我又不是故意隐瞒,再说了,我要是告诉你们我爸是卓在增,你们还会雇用我么!”
荣致谦没有理会我的抱怨,径自打了个电话给要他过来。
“卓小姐,”他看着我,公事公办的样子,“既然你有兴趣在荣氏谋得一份工作,我可以让安排你去法务部实习,这或许对你的专业学习更有裨益。”
God!要不要把我踢得那么远?
我按捺住心中的暴躁,不愉地瞥了他一眼,闷闷道:“我不需要。”
他沉默,似乎不愿意继续与我交谈,这时敲门进来,荣致谦淡淡吩咐:“卓小姐刚刚向我辞职,你带她去财务部办手续。”
我怒目:“荣致谦,我没有说要辞职!”
惊讶地望了我一眼,我没空理他,却见荣致谦不紧不慢道:“你说不需要去法务部实习。”
我咬牙:“我对目前的状态非常满意,不想换岗位!”
荣致谦点点头,视线越过我对道:“带卓小姐出去。”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恰好医生过来给他做检查,我只好糊里糊涂地跟着出了门。
从那天起,我再次丧失了和荣致谦接触的机会。
不再关照我任何事,甚至从医院回来后的第二天便不客气地通知我,让我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抬下巴轻哼:“我是签过劳动合同的。”
他冷笑着提醒我:“合同里写明有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内如有不满意,甲方随时可以终止合同。”
我无话可说,却不愿意就此妥协,只能和他僵持在公寓的客厅干瞪眼。
“看样子卓小姐是赖着不走了?”
我面无表情:“赶我走?可以,让荣致谦亲自来。”
他不屑地哼哼:“荣先生日理万机,没工夫陪小女孩玩家家。”
我气极,猛的站了起来,拿着电梯卡就往外走:“哼,懒得和你啰嗦,我自己去找他!”
岂料我赶到病房的时候扑了个空,我问护士:“这间病房里的人呢?”
她微微一笑:“病人刚办完出院手续,如果你快点的话说不定……哎,别跑啊,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我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往大门冲。
终究是差一步,我才到门口,就见荣致谦俯身进了一台银灰色的轿车,穿着制服的司机尽职地为他关好车门,很快坐入车内发动起来。
车子性能很好,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威风凛凛地从眼前呼啸而过。
我没有回宿舍,依然住在那套复式公寓里,再没有出现,想来已经拿我无可奈何。
然而他有时间和我耗,我却耗不起。
料想是从中作梗,每次我进入金融大厦,保安都会客客气气地将我请出去。起先我还据理力争,多次无用之后也只好放弃。
我开始翘课在金融大厦外面蹲点。
三月末的天气,竟无多少春意。我在无数个寒冷的日子里翘首以望,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最后一班地铁离开之前,我在寒风中仰望眼前巍巍高楼。
失望,失望,继续失望……
我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人流,繁华街景在我眼中已是黑白默片。
我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值不值得。
如果拉下脸去求卓在增,或许容易得多。但我不希望因此成为日后威胁到自己的把柄。
我想过寻找外祖家的帮助,然而十多年的分离,本就情薄,况且我是外姓;而航航,根本与他们无关。
夕阳渐渐老去,转眼星光漫天。
我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数着高楼中灯光一层一层黯淡。一整天的等待结束,无非又是一次空手而归。明天呢,是否依旧重复着今天和昨天?
我低喃着回身离去,风在我耳边停留:“rsisf,isdup……ss,。”
低头沿着街边走,猛然间一束极强的光线闪过我眼前。
我抬头,发现不知不觉我居然已在马路中央,而不远处的车正朝我飞奔而来。
心跳加速,恐惧蔓延全身,我顿时腿软跌倒在地。
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由远及近,我捂住双眼,瑟瑟发抖。
耳边有人在说话,但我什么都听不清楚,我看到了鲜红的血,感受到双腿割裂般的疼痛。
瞬间晕眩,我终是人事不知。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公寓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冰岛雁鸭绒被。
身上热的厉害,头晕沉沉的。
我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抬头却见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我有片刻的迷糊。
蓝灰色的衬衫,深色西裤,他倚在沙发上,就着旁边的落地灯翻阅文件。晕黄的灯光贴着他瘦削文雅的轮廓,眉眼英秀至极。
日期夜盼的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股酸楚如潮水般瞬间涌入眼底。
“荣致谦……”用尽力气呼唤,却如蚊蚋般低哑。
他终究听到动静,缓缓抬头。
“你,可不可以……不要躲开我?”
他愕然。
而我……已经泪湿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