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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风浪很大,再过不了多久,港口就冻结了,渔民也将休息过冬。
银子已经作出了决定,她将于今日出阁,由海禄村到张家寨,沿路全是窄小
的山径,她预查了迎亲的路线,她可才是这儿真正的地头蛇!
殷宇并未阻止她,只是冷眼看着她安排各项事件;总之,在必要的时候自有
他出面的时机,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任她胡闹的。
“你带几个人去黄家寨通知黄寨主,张家寨已先他一步迎娶。”银子交给村
人张宝的迎亲路线图“另外将这个也交给他。”地图是计划成功的关键。
黄霸发现张宝将银子娶走怎会善罢干休?若是没有正确的地图,黄霸便没有
机会追赶上来了。
银子本身也极为忐忑,虽然到目前为止,婚事的进展全在她预料之中,但谁
也不能确定事情不会有其他意外的发展。
所以银子到现在才让人将消息送出,主要就是希望纷争发生时,村人不会受
到连累,村子不能变成战场,最好发生冲突的地点是张家寨,是最完美不过了。
殷宇早就看穿她此举之用意,张家寨的实力略逊黄家寨一筹,银子之所以选
上张宝,可能是希望当黄霸来时,张宝可以藉着地利之便,拉平两帮土匪的实力
,最后让张家寨和黄家寨两败俱伤,就可方便地一举歼灭这两个大害。
计划是还不错,就是怕事情的发展不会这么完美,要是有突发状况,到时候
看她怎么处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这种事又是绝不能有“万一”发生的。
何况,殷宇也承受不了“万一”所造成的后果。
纵使有一千个不愿意,他还是希望照着她的希望行事,殷宇知道目前自己的
状况不好,而且土匪人多势众,所以将理琴调回身边,这该会有些帮助。
但理琴仍是以殷宇的安全为第一,在银子尚未成为主母之前,她是不会将她
列入优先考虑的。
银子要出嫁,村子里的人都来帮忙,却不见欢欣喜气,个个拧起眉毛皱成一
团,愁容满面。
谁愿意将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儿嫁到无恶不作的土匪窝去?何况这帮匪人前
不久才打劫海禄村,造成他们无法弥补的伤痛,怎能让他们最心爱的女孩儿为了
保全村子,就这么嫁入张家寨呢?
殷宇的心情更是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的滋味全到齐了,穿着嫁
裳的她艳光四射,却是他人的新嫁娘,这让他情何以堪,直想立即将她拖回去,
好结束这一场闹剧。
银子似不知道大伙儿的心情似地,还特意打扮,桃腮杏眼,光彩夺目,耀眼
得令人不敢逼视,偶尔还露出微笑,细语地安慰着旁人,这亲事本来就是她心甘
情愿的。
殷宇见到她的微笑,更不满了,总觉得闷气梗在喉中,不得抒发,恨不得对
着她大吼几声出气,用力摇晃着她,说不定可以唤醒她的理智。
吉时已到,张宝一行人到了,迎亲队伍横眉竖目地个个凶神恶煞,笑声粗鲁
鄙陋,让人打心眼儿里不舒服。
想到这些人手上沾染的血腥,银子又觉得反胃,她让人替她将红盖头罩上,
眼不见为净,她可不见待会儿看见张宝吐了出来,这场戏就甭演下去了。
虽然她没结过婚,但也知道一件事.....
新娘是绝对不能一看到新郎就吐的。
她按住腿际,摸着了牢牢绑在那儿的匕首,那是刚才趁人不注意时带上的,
有了这儿,她的心情也稳定了些。
土匪头子张宝的笑声不断从耳畔传来,让银子恨不得用手将耳朵捂住,顺着
喜娘搀扶之势,她疾步踏入轿中,才刚坐定,不待轿帘放下,银子就将手伸进盖
头内掩住耳朵,这倒是直至目前为止,她所做的第一个孩子气行动。
注意到她这个行为,殷宇露出微笑,心里很高兴她并不如自己所伪装地无动
于衷,他希望银子能多给他一点信心,对于现世的她,殷宇完全没有把握。
在喧闹的锣鼓声中,他们踏上前往张家寨的路程,随行人员个个凝神戒备,
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早就在各人预料之中,黄霸绝不会让张家寨安稳娶进美娇娘
,这门亲事,死伤难免。
一路上山路险峻,却也平静,山崖的另一面是海,海浪冲激着崖壁,壮丽非
常,激起的浪花似雪般落回海里,又似雪溶消逝。
银子在轿中竖耳倾听,轿子摇摇晃晃地,晃了这么久,差不多就快到张家寨
了,怎么黄霸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难道真让她进张家门?她不禁起了疑心,要是
这样就完蛋了,她可没有想其他的计划,绝不能进张家寨....
这回不成功便要成仁了,她感受到匕首坚硬的感觉。
才刚起了念头,一片杀伐声传来,轿子被重重放在地上,银子在轿中跌个东
倒西歪,揉揉痛楚的额头,却绽开个浅浅的笑容。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自言自语“只是,没有必要那么粗鲁嘛!”她笑
着抱怨“头真的很痛耶!”
轿帘被扯下“傻在这儿干嘛?”殷宇在轿外“快点出来。”场面已经很
混乱了,他不能再让银子待在轿中,轿子不安全“快点!”
银子抓起适才掉在地上的红头巾,扶正头上的凤冠,正要将盖头巾再掩上。
“还磨菇?”殷宇扯下她已罩上的头巾“这样要怎么走路?”她难道想罩
着头巾逃命?“快拿下来!”他命令着。
银子的凤冠再次被扯歪,她急忙要扶正,被殷宇一把扯下“别...”她
按住殷宇的手“这个很贵的耶!”值不少钱钱,她心疼地想着。
他重重叹了口气“戴着这个怎么走路?”他无奈地对她解释“你看看周
遭的情形好吗?”他环指着周围激烈的战况“状况还不够紧急吗?”
虽然杀伐声震天,殷宇的声音仍然很清楚地传到她耳中,银子却不觉得奇怪
,仍在考虑这贵重的凤冠价值.....
“丢了它!”殷宇将凤冠扯下“我会赔给你。”他将东西丢在地上。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顾虑。
既然殷宇这么说,她也只好“从善如流”银子恋恋不舍地看着被甩在地上
的凤冠,他赔的最好比这顶强,她可是从来不吃亏的。
“走了!”殷宇强拉着她向前走。
她连着被绊了好几下,险险倒在殷宇怀中,殷宇挡开好几个阻挡的贼人,几乎
是半拉半抱地带着她离开。
“哎呀!”她跌坐在地上,扭伤了,脚痛得不能走,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了?”
“好痛。”银子忍住泪水说道。
殷宇蹲下来检视她的伤势“没办法,我背着你走。”
“不要。”银子抿起嘴“你放下我,自己离开就好。”
“别任性。”殷宇语气冷凝。
任性?她是好心要他先走,这两帮土匪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她的,她担心他的
安危,换来的...居然是冷冷地一句“任性”?
殷宇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任性?
“我不走了。”她颦起秀眉“要走你自己走。”她整个屁股坐稳了,怎么
也别想拉她起来,谁也别想。
“你又怎么了?”殷宇不耐地瞪她。
“总之,”她不看他,语气诡异地停顿半晌“这场混战过后,我不是进张
家寨....就是进黄家门,我看我们就此告别,从此分道扬镳。”
别开玩笑了,她铁定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她不会知道的!
“少你拢?熳摺!币笥畹牧?娲笪薇龋?彩墙你诘厣系囊?诱?鎏崞?br />
来,差点就双脚悬空了。
银子要是在考验他的耐性,殷宇肯定他绝对不会及格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不跟你走。”她口不择言地大骂“像你这么重要
的人物,干嘛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是有很多要事得忙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呢?”她撇开头“你大可以一个轻松快活,趁早把我给甩了。”
银子说话的口气十分诡异,殷宇终于觉察到了,她知道了什么?
他吸口气,缓缓地对她开口:
“除了找你,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凝视着她怒气充盈的小脸“你该
知道的。”他深刻地说,紧盯着她的眼睛,皱着眉头。
银子抿住嘴,警觉自己失言,轻咬住下唇,微微颤抖着,神情令人心怜。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震惊不能自己。
“我什么也不知道。”银子嘴硬想要忍着脚痛离开,殷宇紧紧扣住她的肩,
怎么也动不了,最后悠长地叹了口气承认“这个你该比我更清楚。”
殷宇并不迟顿,他思前想后,仔细回想和她相处的所有细节,他知道是什么
时候了。
“我到爷爷小屋的那天晚上。”他重浊地道出正确答案,他需要时间整理这
突如其来的事件,她居然老早就看出了他的身分,记起了一切。
银子没回答,该是默认了。
那她还继续办婚事?殷宇火气上来,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既然知道,你还想嫁这两帮土匪?”他的语气有着威胁。
银子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猛力摇晃她的肩大吼:
“你是疯了不?”
银子几乎听见自己的骨骼被摇得格格作响“疯的人是你,鹰王陛下。”她
深吸口气,使劲推开愤怒的他“你搞清楚,我是凡人,你何等身分?”银子止
不住势,连连后退了好些步。
殷宇上前想抓住她,却被闪开了。
“来找你的殷宇只有一种身分,你还不晓得吗?”他冷硬地说“蓝银是我
的妻子。”他痛恨要提醒她这件事实。
“别忘了,蓝银已经死了。”银子心好痛,但这是事实“她早死了。”
“即使死了,蓝银仍是我的妻子。”他的心念永不变“仍旧是。”
银子一震,受到他话中情感强烈的撼动,不过....
转念一想,若是真的执着,殷宇当初就不会那么待她了,当时所的苦,如今
仍历历在目,她瑟缩了一下。
她不该想嫁他的,若非如此,他们会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辈子的好友,但是
现在....,却只剩下埋怨及憎恨。
于是,她狠下心来说:
“那都过去了,新的生命会有新的因缘,尊贵的陛下,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的,无形的律法比有形的更有力。”
“旧因尚未有果,何来新的因缘?”他反驳。
“这不是明摆在眼前吗?”她指着为了抢亲而形成的混乱。
“你自认是土匪的新娘?”他啐道“自甘堕落?”
“我收了聘金不是吗?”银子反击“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敢问鹰王陛下
您是畏因还是畏果?”
“你.....”
“聘金也花完了不是吗?”见他气极,银子竟有一丝喜意“这聘金已种下
因缘,您可同意?”她疯狂地想刺伤他。
“钱不是问题,若你坚持此点,我可以代偿。”这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题
“这两帮土匪的聘金,我不但代偿,还多付一倍给他们。”
“你没听清楚,我所说的是聘金,”银子笑了“我知道钱对你不成问题,
您财大气粗,但是聘金的意义,并不止是钱,你不会不清楚。”
算来这婚事也是她与殷宇的果报,她和他是不可能结为夫妻的,至少银子已
这么认为。
“讲来讲去,你还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她试着将语调冷下来“你是鹰王,与我不同,今日
的银子是凡人之妻,跟你没有一点牵扯。”
“好个凡人之妻,”他怒极狂笑“我倒要看看你于归何处。”
“多谢费心。”她深深鞠躬“小女子乃俗人,能作山大王的压寨夫人于愿
已足,不敢高攀。”
殷宇听了这句话,浑身如坠入冰窟中......
她...可认真?殷宇强抑悲愤之情,估量着银子的表情,但看不出端倪。
他堂堂的鹰王陛下,在银子的心中,今日却比不上两个土匪头子,殷宇重重
地受创了,她...就这么无情,一点也感受不到此时他彻骨的痛楚吗?
“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情意吗?”他沙嗄地低语。
他仍爱她?“你是说....”
“是的,我仍是爱你的。”
银子露出悲伤的笑容:
“我总是听见你说爱我,但事实却不能让我相信,若是真的,为何这许多年
都不见你踪影?”她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心中并不比殷宇好过。
殷宇知道要抓紧时机解释,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银子不愿意,他就再也
见不到她了,更别提接她回去。
“我有我的责任,天时未到,我不能来接你的。”
想起苦寻文文多年的银狐?f杉,怨气酸苦地冲上心头。
“藉口。”她痛心地摇头。
“你要讲理。”殷宇急了。
“为什么?f杉就可以,你办不到?”他找了她们十八年。
一提到?f杉,殷宇怒不可抑:
“这所有的祸源都是?f杉,你为什么现在还提他?”
银子不说话,她早学会在殷宇发怒时不插嘴。
“你为什么要拿我跟他比?”他怒恨地握拳“你爱的人是我。”
银子仰头狂笑,笑中隐约有不屑,良久才缓缓平静下来平视他:
“你到现在还那么确定吗?”
困惑的表情浮现他脸上,殷宇粗鲁地箝制住她,她纤细的颈项傲然扬起,明
亮的眼中所隐喻的意思是嘲笑及不屑吗?她的侮辱在殷宇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