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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分线 善恶对立
是造物者设下的难题
千万年来的仅有机运
掌控在宇剑手里
若人能解封印之意 会此至宝真谛
则光明将近
无识回来了,在她快要饿死的第二天中午踏入情居,他不止为她带来食物,还替她张罗了衣服。
芝苹在无情离开后才发觉她不知不觉中睡了一个多礼拜,难怪她老赶不走骨子里的困乏;无识的归来对她而言不啻是颗定心丸,因为她害怕与自己相处,无情走后的两天中,她不断大声地和自己说话,不然就唱歌,因为她一静下来眼泪就簌簌直流。
“芝苹,你看看我炒了什么菜,你”无识兴冲冲地端着热腾腾的菜进门时他就怔住了。
芝苹蜷在椅中,呆滞地望着窗外,没有半丝表情,木然地投神远方。
无识将手中的盘放置到桌上,脸上的笑,消失了。
自从他回来见到倚在门边的芝苹,她就是这种表情,虽然她在注意到他在场时会振作精神与他谈笑,但他知道她笑得很辛苦。
他不愿去猜她和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却心里有数,只是他不会揭问,更不会编排是是非非,他只要伴着她就好了。为了顾全她的饮食习惯,他特地想法子弄来了厨具,虽然简陋,但他还是尽力学习烹饪,目的就是要她开心起来,尽管她不懂他为此吃了多少苦。
走到她身边,她依然不觉他的来到,无识看得好心酸,她是个那么无拘无束的女孩,怎会变成这样?
“芝苹!”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芝苹,吃饭了。”
芝苹迷蒙地将焦距调到无识关怀的脸后,方漫应道:“怎么又吃饭了?不是刚吃过?”
无识默默瞧着她:“你的上一餐是昨天午餐,现在要吃的是今天的午餐。”
“哦!”芝苹窘困地垂下螓首,她竟发了一天的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识牵起她:“快来吃饭,再待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饭菜?!”芝苹被他拉到圆桌旁,桌上是标准中国式的四菜一汤,犹冒热气地散着她多日未闻的香。“你怎么怎么”
“别管我怎么的,吃就是了。”无识按下她,催她坐正身子:“这可是我第一次作菜,有请江小姐捧场。”
芝苹及时拉住他欲抽离的手,果然,手上满是刀伤,甚至还有一两处水泡,芝苹不禁鼻头泛酸:“识哥”
无识一番心意终于获得她正视,他怎会不百感交集?但他仍捺下激动,强笑着揉揉她的发:“你一天没吃了,不会饿吗?”
芝苹好想哭,好想扑进他怀中痛哭一场,但她却挤不出一滴泪水,是她的泪干涸了,还是她的心枯萎了?她分不清楚,只有举起他为她准备的竹箸,不负其苦地吃完了这一桌情义厚重的饭菜。
吃完午餐,她自愿洗碗碟,但无识却不同意她操劳,说她毒症方愈,宜四处走走散散心,他不想让她成日窝在屋内,要她呼吸山林的新鲜空气。
芝苹不好违拂他的善意,只有拖着疲惫的身心漫步在丛林里,等她环顾置身何处后,赫然惊觉她竟走到了溪边。
是这条溪,她认得出来,上回他带她来沐浴的地方就在前方,她还望见了那道瀑布。走在奇岩怪石之间,她颠跛的脚步蹒跚,但她却毫不在意碎石在跌撞时所造成的伤害,只是一心要到那边,那他抱她走至的地点。
水,还是潺潺涓清;鸟兽,对她的注目不减,不一样的是身旁少了他,不一样的是心里多了他。
“无情”她坐在当时他放她坐下的岩上,抚着岩纹,想着当日的对话。
你可不可以给我少添些麻烦?
我喜欢溺水啊?讲什么屁话?
女人,不可理喻!
男人,蛮不讲理!
不自觉地笑出口,斗气时的他,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只是他已经离开了。
芝苹垂手划水,涟漪荡荡,一如她已寻不回宁谧的心湖,苦受相思。她拉了拉衣襟,无识所带的衣服是连身的宽裳,颇有尼泊尔风格,穿起来衣袂飘飘,衬得她娇弱楚楚,她自己倒没感觉,只是有点不方便,尤其对她向来与莲步轻移无缘的走路法,害她屡屡这儿绊那边倒。
水面的倒影憔悴,她一个拨手便扰浑了水中人的戚容,倏地忆起一首诗,喃喃对己说: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喝!好个“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不知做诗者是否与她相同为相思苦断肠,芝苹想不起作者名号,当时之所以会背这阕词纯粹是为了应付国文老师,没想到词意却应在她身上。她该怎么为这其间巧妙评价?
无情或许她应该学学“无情”之谛,他很聪明,早就彻透“情”之苦磨,断了情就自在逍遥,走得潇洒,来与去都不需要理由,哪如她这般提不起放不下?
这样的地,这样的江芝苹,何去何从?顺势躺于岩上,她仰观天空,深蓝的浓彩中没有白云,隐隐可见暗流倏掠,那是他的力量吧?他既能将情居罩起不受魔界恶劣环境之囿,他在魔界必居要位。是什么因素使他抛下杂务来医她这个渺小的人类?无识提过魔界人轻视人类的程度,他的表现也充分说明他对人类的厌恶,为何他肯为她动用力量大费周章?他欲挟恩图报?不!他不会,他也不屑;那他一直诋毁魔王,要她别信任他人的理由何在?
她相信他的离开必有他因,她也猜到他救她的动机并不单纯,虽然她平日大而化之不愿多想,并不代表她没头脑,许多事情,她只是不想看得太仔细。
慈宁曾说过:有时候,看不清事实反而是种幸福。
她对慈宁的话从来奉行不疑,但他他却是她想看也看不到的谜。
此时的台湾,该是深夜过后的沉静吧?海边呢?是否又奏起了海神的序曲?渔船的灯火是否依旧明灭闪烁?海风中是否传述着精灵们百说不倦的人鱼公主?
尘嚣中,可有盏点亮的灯在等她的归踪?
芝苹累了,不想再去追讨纷扰背后的迷雾;明天,放由明天的命运摆布吧!
当她枕在颈下的手臂因熟睡而滑落,他才缓踱至她跟前。
轻轻地,他温柔而不含半丝声响地抱起她,回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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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常说无法理解我吗?怎么突然又想看穿我?”
“你赢了。”他陈述事实,没有冲动和火气:“这局棋是你布的,你早就算准了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你是说毒是我下的?”他有丝好笑:“我会无聊到先下毒,尔后再费劲解毒?”
“你不会,但你知道无闻会帮你做。”他指控:“你擅于窥心,无闻对你的心意你视而不见,你贸然启用情居,无闻必会迁怒芝苹,下毒是当然的结局。你知道,却坐视它发生,你说棋不是你布的?”
“随便你怎么说。”他把玩着手中一面小巧的镜子,圆镜由杉木刨成镶嵌,两边雕花顺着镜沿围了圈,镜中映出他的嘴,他的鼻以及他的眸。“就算是又怎样?你要杀了我给江芝苹当开胃菜?”
无识挫折地以手耙过发:“我只是不明白你的用意何在,你不是要解封印?”
“你要我杀了她?”
“不,我是”理不清头绪的他穷索枯肠,最后长长而叹:“我只是希望你别折磨她。”
“我把她完整地交由你看管也叫折磨她?”
“完整的只有她的人,并不是她的心!”
“我心魔向不食心。”
“你只偷心!”无识对答如流:“没有人可以固守住自己的心,除了无心之人,否则在心魔面前只有相思路可走。”
“你要说什么?”他优雅地抬头,小镜反射外头照进的光,漾满了整个厅的物体上。“你是为江芝苹请命,还是为自己?”
“我”他支吾了下,颓然坦言:“你知道她变成怎样?她的魂魄已经不在了,终日呆凝着远方,食寝不宁,话少了,人也苍白下来王,如果你只要解除封印,那就告诉她吧!别让她痛苦太久。”
“痛苦的是她吗?”他自镜中揽见了身后人的沉郁:“我看是你吧?”
无识别过头,回避镜子投射到他脸上的阳光,也回避了对方钻研的眸光。
“这面镜子是我亲手雕刻镶上的,是我送小娜的订情物,反正我也用不着,你就拿去送她吧!”他抛出镜子,小圆镜滴溜地滑到无识脚跟旁:“就当作是我给她的谢礼,谢谢她带给我的笑。”
“王!你真的要她死?”
“这是你要求的,不是吗?”他扯动嘴角:“不过你还有时间好好和她相聚,等我自精灵界回来,事情可能就会改观了。”
“既然不要她活,你又何必亲自抱她回来?你对她也有情!”无识大胆犯上:“我说的没错吧!”
他只管走他的,对无识的呐喊无入于心,风将他低哑的笑声吹散,散向天地,似是证明自己的信心,誓不动情的信心。
而无识拾起圆镜,把它牢握在掌心,不让它再泛出亮丽,室内瞬间增添了好几道阴影;遮蔽了室外的晴空,也笼围起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