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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朱祁镇有些郁闷,虽说是历史迷,可是真要详细到某个历史人物那还真的不知道了,也就是比较出名的几位能够知道,顶多也就别逼人知道得多几个人罢了,可那又怎样?要知道一个时代的风华人物,那都是一批次一批次的出现的,而不是一个个出现的,就比如蹇义,夏元吉他们这些洪武末年,建文,永乐初兴起的大臣,支撑了大明王朝三十年的风风雨雨,到了此时也都到了落幕的时候了,风华已逝,想要再起何其艰难?
能够接替他们的风流人物又在何方?历史总有一个怪现象,人才都不是单个出现的,而是一批次一批次的出现,不是各领风骚,而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争奇斗艳;
就比如,洪宣辅政集团,三杨放在历史长河中,那也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三杨开泰”这个成语就是因他们而起;整个中国历史因为某些人而创造成语的时代,他们是最后一批,还有一个成语叫做“流里流气”也是英宗朝的刘六刘七农民起义,此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成语了,可见三杨的历史定位,但是,朱祁镇想遍朝中所有,也没发现有谁能够替代他们三人,历史人才洪流按到了如今已经开始进入“青黄不接”的境地了。
为何如此说呢?三杨之中,杨士奇,历经太祖,建文,永乐,洪熙,宣德,到如今,建文帝时期入仕翰林院,永乐年间成为仁宗皇帝的辅臣,辅佐还是太子的仁宗皇帝,杨士奇最大的特点就是,识人断事;朝中大事一言切中重点,是仁宗皇帝最为倚重的辅臣。
至于杨荣,那更是传奇人物,建文二年以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太宗皇帝攻入南京的时候,群臣跪伏两侧不敢言,唯有杨荣挺身拦住了太宗皇帝,并对着太宗皇帝问出了一句“先谒陵乎?先继位乎?”用一句话点醒了志得意满的太宗皇帝,使太宗皇帝恍然大悟,随后调转马头先去拜谒孝陵,然后才入宫登基为帝,可以说在程序上为太宗皇帝解决了造反还是靖难的问题;杨荣在军事上也可谓是智计百出,更有活地图之称,随后被太宗任命辅佐仁宗皇帝,后来成了宣宗皇帝的“谋主”,多次随先帝巡边,更是用自己的智谋帮助宣宗皇帝完成了废立皇后之举;真正的阴谋阳谋具通的人物。
至于杨溥,也是建文二年入仕,后被太宗任命辅佐仁宗皇帝,后来,与杨士奇,杨荣组成内阁“三杨”,也是三杨之中,年纪最小的;但却是三杨之中最为“平平无奇”的一个,杨溥在三杨之中好似透明一般,没有杨士奇的一言而断,没有杨荣的军事眼光,但是他有一个其他二杨都没有的优点,天下循吏尽在心中,这个官员是好是坏,上的奏疏,内容有几分真假,他一眼便知,并给出相应的意见。
如此强悍的组合,历史少有,;但是如此宝贵的政治财富,到了朱祁镇这里,却是用不了几年的,都是建文年间入仕的,到了如今都老了。
那么新生代之中,能够比肩三杨的,怕也就是有着“救时宰相”之称的于谦了,虽然他没进过内阁……
要知道历史上正统十四年的土木堡之变,当时的于谦是兵部侍郎,却敢于以一身担天下,后来升任兵部尚书之后,景泰的那几年史称“边疆几无警报之声”,可想而知他的个人能力也是不弱的,还有就是明代宗,景泰皇帝都亲口说过的“人事,朝政,但有不决,悉问之,必有所得”所以于谦的治政之道怕也是不弱,妥妥的一个多面手。
不过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只需要暗暗留意即可。
刚回到皇宫,就有人来报,说皇太后已经数次派人询问陛下行踪了;朱祁镇有些无奈,自己的这位母亲最近心绪不佳,大抵是最近亲近太皇太后,让母亲有些难过了。
早先,有着宣宗皇帝庇佑还好,但是宣宗皇帝大行,太皇太后立刻施展雷霆手段 ,把皇宫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不论是谁但凡敢有异动,基本就消失了,从宣宗皇帝大行,到朱祁镇登基这些时日,已经有好些宫人无声无息之间就消失了。
倒也不是太皇太后针对谁,而是非常时期必用重典,但是孙太后却是不免多想,失去了宣宗皇帝的庇佑,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啊,而今他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朱祁镇这个亲儿子了。
如今也该去见见这个母亲了,倒不是朱祁镇有意避开,而是守孝期间,事务繁多,身为皇帝很多事务必须出面,而剩下的时间,他必须待在太皇太后身边,除了安太皇太后之心,也是为了多学一些治政之道。
至于孙太后,怎么说呢,跟电视剧差别还是很大的,最知名的记载就是,明英宗留学的消息传来之后,京中一片大乱,对这位孙太后的描写只有一句话“茫然失措”,后来于谦出面稳住了局势,要拥立郕王,孙太后竟然“讷讷不言,听凭自决”;更奇葩的记载还在后面,明英宗复辟之后,就此事询问孙太后,孙太后竟然来了一句“此外朝决断,我一妇人全不知情”,天哪,你是太后啊,一旦国家失去君主,新的君主还未登基的时间里,你就是天然的皇权代表,结果英宗留学,你连内宫都稳定不了,王振余党还是要靠着“左顺门事件”解决的,后来你儿子复辟了,身为法理上的太后你最起码该稳定后宫,不让出乱子吧,结果呢,来了一句推卸甩锅,直接把英宗搞得无语了;在对比一下朱见深的生母,宪宗时期的吴太后,朱见深喜欢大他十九岁的万贵妃,想着法的想要封她为后,吴太后就一句话“滚!”,还多次庇护朱见深的皇后,万贵妃依仗圣宠胡作非为,吴太后每天都叫万贵妃去慈宁宫“立规矩”,更是在发现孝宗皇帝的时候,主动将其庇佑起来,并且亲自给孝宗皇帝做饭,任何食物都要检查在检查,更是对孝宗皇帝吩咐,只要不是祖母给的都不许吃,耳提面命;可以说宪宗时期万贵妃虽说厉害,可是却无法制霸后宫就是因为吴太后在皇宫镇着,更是在后来万贵妃气病交加薨逝的时候,稳住了宪宗皇帝的心神,可以说真正的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所以对于这位生身之母,朱祁镇却是内心复杂的,不过毕竟是母亲,而且后面自己肯定不会玩一把梭哈这样无脑的事情,再加上现在二十七日孝期即将过去,也有了多余的时间了,去安慰一下母亲,让她一辈子安稳的做一个尊贵的太后吧。
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吩咐一声,在王振的引领之下,仪仗便朝着坤宁宫而去,朱祁镇最近一直都休息在乾清宫偏殿,所以只要过了交泰殿,就是坤宁宫,朱祁镇还未到,就已经有宫人传话给了孙太后,孙太后也派了心腹迎接,朱祁镇到来之后,孙氏马上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朱祁镇,语带哭腔,“我的儿”
朱祁镇被抱在怀里,内心之中不由得涌现出了一阵阵的慕儒之情,赶紧用小手拍拍孙太后的后背,“母亲,有什么事?莫急!对孩儿说说”
安慰了好大一会儿,孙氏这才松开,看着孙氏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朱祁镇不由得对自己的老爹点了一个赞,而今不过三十多岁的孙氏,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妇的光彩,又从小养在宫中,天然的带有一股贵气,一举一动可谓是深合礼仪之道;哪怕如今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没有冲花了妆容,如此美貌,怪不得自己的便宜老爹能够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过终究是差了太皇太后不少,只一开口就让朱祁镇明白,为何太皇太后不待见这位从小按照儿媳妇标准调教的儿媳妇了,只见孙氏急急道“皇儿,太皇太后将我身边的太监弄走了,生死不见;今日之后我要是突然没了,记得莫要忘了为娘啊”
朱祁镇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的老娘,然后转头瞪了一眼周围有些瑟瑟的宫人,王振很是识趣,立刻挥手赶人,然后静静的走了出去,对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几位刚刚退出来的宫人立刻就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朱祁镇看着有些惊慌的母亲,内心一阵叹息,这样的话,这种时候,也不屏退左右,就这样大喇喇的说了出来,也不想想,若是太皇太后真有那个心思,宣宗皇帝大行的时候,一句“有遗诏,着皇后随葬”就够了,要知道此时的大明皇朝可还有随葬制度的,真正废除这个制度还是历史上的明英宗驾崩的时候定下的,要不你以为这个英的中平庙号怎么来的?真以为历史会忘记留学生干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过是给个面子罢了。
朱祁镇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时间长了,那真是越发的佩服了,遍看大明王朝此时的掌权者,勋贵几乎都是太皇太后的子侄辈,五军都督府的勋贵们,别管多张扬,到了太皇太后跟前,那就是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那个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感叹,有时候的确是“老而弥坚”,至于文臣,哪一个不是仁宗皇帝一手提拔的?见了太皇太后,那真是跟见了主母的感觉,可以说好多的文臣都是仁宗皇帝听了太皇太后的建议提拔的,正经的官场恩师。
再然后就是对五军都督府的安排,太皇太后让宋瑛长官五军都督府,并且私下里将个中缘由一一讲给朱祁镇听,为何是宋瑛。
宋瑛是太宗皇帝的女婿,仁宗皇帝的妹夫,此其一;其二,宋家不是靖难功臣,而是太祖皇帝的开国功臣;虽然说太祖高皇帝为了建文帝,对开国功臣大加清洗,又加上之后的靖难之役,使得开国勋贵几乎是损失殆尽,却不意味着就没有了;宋瑛的父亲宋晟是太祖正经的淮西老兄弟,一生功绩都在西北,因功封西宁候,太宗皇帝奉天靖难的时候,为了拉拢西宁候,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宋家,以平定西北局面;不过呢宋家跟靖难功臣不是一伙的,所以就没怎么掌权;而用宋瑛就是为了制衡张辅。
非是不信张辅的忠心,而是有些事情决不能寄托于一人之心,要知道张辅作为靖难功臣第一人,五军都督府之中几乎尽是其后辈;张辅为了避嫌甚至坚决不去五军都督府任职,甚至是早在宣德皇帝时期,就以善待功臣之名,让张辅常伴左右,以为参谋。
如今张辅在内阁代表军方,宋瑛在五军都督府;两人一个有实,一个占名,不论是谁想要做什么都瞒不过对方;可谓是相互制衡以取平衡之意。
再说了,皇家对于京营,也不是毫无恩义;经过太宗,仁宗,宣宗几代经营,前汉之时刘家能够做到“右袒者刘”,如今老朱家未必做不到。
所以说太皇太后是一个真正的政治人物,关务军政大事和军权之事,太皇太后都不用近在咫尺的亲兄弟,宫中事务自然也是毫不留情的,而且这些动作都是当着朱祁镇的面做的,因为太皇太后的一些动作不过是延续当年太祖高皇帝的禁令而已,太祖有禁令,内外不得交通;但是,永乐、洪熙、宣德以来,这条宫禁松懈了许多;所以太皇太后不动声色之间,就处理掉了很多交通内外的宫人,这一点朱祁镇也是认同的,毕竟谁都不想今天干了啥,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要知道历史上,明穆宗朱载垕,就因为这个宫禁不严,床笫之事都被传了出去,还获得了“小蜜蜂”的雅号。
再说此时,主少国疑,严苛一点也好;可是到了孙氏这里,也许是因为早年间被张氏调教过,所以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孙氏以为太皇太后要对其下手;这点上自己的母亲相比于太皇太后就差的太远了,她也不想想,如果太皇太后真有废立之心,朱祁镇死定了,身为朱祁镇的母亲,孙氏自然是难逃一死,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让她去死,可如今朱祁镇已经登基为帝,太皇太后就算不为身后之事着想,也要为娘家着想,如果她真的存了“钩弋夫人之事”的心思,一旦她走了,张家怎么办?
所以朱祁镇连忙安慰母亲“娘,您莫担忧,太皇太后绝无此意,不过是严申宫禁罢了,您的宫里,也该好好查查了,到底是哪个奴才嘴巴开了缝了,让您如此的忧心,您且放心,有儿子在,定不会教您难受的。”然后又安慰了一会母亲,这才将孙氏哄好;
孙氏舒了心情,这才关切的问道“太皇太后真的不会让我殉葬?”
朱祁镇眉头一皱,“殉葬?”然后猛然回头看向王振,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王振此时以为小爷不清楚怎么回事,立刻回道“娘娘放心,祖宗成法,只有未生育的妃嫔才会殉葬,太后您有小爷,还是大行皇帝正妻,大行皇帝的子嗣都要以您为母,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您殉葬的”
孙氏听罢这才稍稍安心,朱祁镇非王振递了一个眼神,王振会意立刻低头听从吩咐,朱祁镇小声道“查一下,是哪个舌头长的,在母亲身边嚼的耳朵”
王振看着朱祁镇略带杀意的眼神,打了个寒战低声应是,然后疾步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