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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胜长兴奋的走在前头,在几名侍女的带领下,进入了后院,龙少骢、青木左卫门、饭田盛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当然,少不了要掏银子,不过遇到了青木左卫门这个富家子弟,钱的事情就用不着外人操心了。
到达院落中央,只见两排依旧是木质小桌,配有精致的蒲团,四个人依次坐定,早有侍女摆上水果、小菜,还有清酒,只是这次没有妖艳的女子作陪。
此时,夜幕已经拉开,云淡风轻下,明月高悬,银辉漫洒,院中奇花异草相映成趣,又有鼓乐筝鸣之声,隐隐传来,撩的人心猿意马,急切盼望有一奇景出现,抚平心中的这份躁动。
刚才,听青木左卫门和饭田盛一一介绍了几类烟花女子,真是让织田胜长大开眼界,而自他们口中,竟又说出百花艳丽,风月多姿之下,皆不如亲眼一睹绿萝轻挽的芳容,他着实被深深的掉起了胃口。
本欲详细询问,却听的一声招呼,大家皆站起身,匆匆忙忙直奔后院而来,织田胜长早就厌烦了这曲轻歌慢舞,自是步伐飞快的走在了前头。
可如今,发现除了明月朗朗,院落雅致之外,连一个女子都看不见,难道要大家坐在这里赏月不成?
年轻人心浮气躁,稍坐片刻,他便忍不住扭头问道:“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看绿萝、轻挽啊,这可是重头戏,而且不是说你天天来就能见到,还要看人家小姐的脾气。”由于青木左卫门今天也是第一次慕名而来,因此没有接话,反而旁边的饭田盛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侃侃而谈,其实他也只是光顾过几次,只闻绿萝、轻挽之名,却从未见过。
此时,又见几名侍女鱼贯而入,将一条宽大的红毯铺于院落中央,后面有人洒下粉红樱花,月光轻柔下,樱花片片飘落,顿时整个院落清香扑鼻……
织田胜长看到如此场景,不由得暗暗称奇,他看到众人都在伸着脖子,把眼盼望,一副副极度饥渴的模样,又不禁问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名女子,竟会如此大排场,还让这些男人心甘情愿的坐在这里傻等。”
“不是一人,而是两人,绿萝、轻挽乃是一对姐妹。绿萝喜穿一身绿衣,长袖善舞,风姿卓立;轻挽却总是一袭白衣,剑舞轻灵,冷若冰霜。”
听到这里,一旁的龙少骢忍不住插嘴道:“怎么这个称呼如此古怪,听起来不像是日本名字。”
“这对姐妹乃是来自四国岛的渡来人,听说绿萝、轻挽都是艺名,而她们的真实姓名,却无人得知。”青木左卫门还是没有忍住,借机卖弄了一会。
“何为渡来人?”
此话一出口,织田胜长、青木左卫门、饭田盛三人均用惊异的眼光,齐刷刷瞅向龙少骢,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龙少骢在他们的脸上,明显读出来了“地球人都知道,就你一人不知”的味道,但他仍是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三人,摆出一种老子就是见识浅薄,你能奈何的无畏架势。
织田胜长首先败下阵来,扯了扯龙少骢的衣袖,低声说道:“怎么你连这些都不知道,渡来人就是秦人的后裔。”
“喔……”龙少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是徐福的后代。”
三个人又是一惊,现出了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龙少骢也用白痴的眼神,回敬了三人,心道徐福入海求仙药的故事,老子可比你们清楚,现在终于轮到我卖弄一会了,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饮了一杯清酒,把折扇一挥,朗朗说道:“要说徐福东渡日本,还要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大秦居函谷关之固,历代君主发奋图强,早早树立了席卷天下,并吞八荒之心,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就在龙少骢滔滔不绝,吐沫星子飞溅的时候,偶尔偷眼一瞧,发现三个人正在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惊,才慢慢回过味来,自己表现太过,居然一不小心把贾谊的《过秦论》给大段大段的背了出来。
于是他讪讪一笑,略表了一下歉意,继续说道:“我是提前给各位做个铺垫,简单说吧,秦始皇统一六国,乃是千秋功业,称之为千古一帝,毫不为过。但人心贪婪,皆没有知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建立了不世功勋,便开始谋长生之路。于是访遍各大山川方士,只为求得长生不老药。”
“而这其中,就有一位名叫徐福的方士,上书说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征得秦始皇同意,便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以及百谷百工、诗书礼仪等扬帆出海,最后到达了日本,并定居此处,再没有返回故里。因此,这渡来人既是大秦遗民,那么肯定是徐福的一脉无疑。”
三人听完,全部点头称是,饭田盛说:“少骢贤弟真是博学,在下久居京都,每年天皇及重臣,都会选黄道吉日祭祀徐福先人。”
龙少骢表面不动声色,但想到后世日本侵华的累累罪行,心中不由得却暗骂:你奶奶个祖宗,你们一面拜祖先,一面又反过来打祖宗,真是个不肖子孙。
这时,织田胜长又说:“我在一些典籍中看到过,说是孝灵天皇时期,秦人徐福率童男女三千人,贡上三坟五典,为寻求仙药来日本修好,然而仙药未得,却定居了下来,改变姓氏,开枝散叶。”
龙少骢一听,回道:“日本一脉传承,自徐福始,怎么会有修好纳贡一说,简直胡言。”
由于是私自外出,因此织田胜长对龙少骢的抢白并未在意,而且两个人感情也早已超过的主仆的界限,是以继续辩解道:“我们的祖先乃是神武天皇,徐福西来的时候,已历经九代天皇,他顶多是带来了中土先进的农耕技术,对我日本的谷物种植大有帮助,因此历代天皇皆感其恩惠,每年拜祭。”
龙少骢听完,又想驳斥,可转念一想,我还是不说为妙,因为现在他们也看待自己是同族人,我是越说越糊涂,因此,对三人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可这句话,却深深刻印在龙少骢的心中,他以后成为日本霸主之时,硬是重新抒写了历史。当然,现在的龙少骢还是得过且过的思想,并没有任何远大的抱负,但命运既然选择了你,岂容任何人挣扎和反抗。
四个人谈着谈着,不由得就跑题了,早把绿萝轻挽抛在了脑后,可他们忘了,其余人却没有忘。此时,就听见喧哗之声此起彼伏,大家为了一睹绿萝轻挽的芳容,都是花了大价钱,有的甚至排号就排了个把月。
可如今钱也收了,却被圈在这里饮酒赏月,如果再来点笔墨,趁这良宵美景,开一个吟诗盛会,也是绰绰有余。
四个人被众人的喧哗一闹,也同时坐直身子,不再相互攀谈,只听一阵喧哗过后,低矮的院墙外,终于想起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凭声音判断,就知道是位女子,因为声音细小,节奏舒缓,换做男子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如此轻盈的步履。
果然,月亮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白色和服,螓首蛾眉,纤腰细细,碧玉多姿的少女,但大家仔细一看,便又显出失望的神情,因为看穿着气质,很容易判定,来者是一名婢女无疑。
只见此女,手握着三根燃的正旺的檀香,婷婷袅袅走到院落东侧的香炉前,将檀香插定,转身向众位敛衽一躬,悦耳的声音说道:“绿萝小姐有吩咐,今日身体不适,要调息片刻,待三炷香烧完,再出来和大家会面。”
说完,也不再理睬众人,而是轻移莲步,迎着月光柔滑,款款而退,姿丽脱俗,毫无风月女子的胭脂粉气。
在座苦等的众人,此时已是炸开了锅,有的嚷道:老子是花大价钱的,一个卖笑女子,有什么能的?另一个人又接口道:绿萝小姐身体有恙,那轻挽小姐呢?可否先出来,见上一面,以缓解大家的饥渴,啊……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嗖嗖”破空之声,飞来两只袖箭,不偏不倚,正好钉在了两人身前的木桌之上,先前说话的那位正端起酒杯,想浮一大白,结果袖箭穿过袍袖,将他的胳膊一起钉在了桌子上;后来说话那位,也没有幸免,手中轻摇的折扇,竟被射穿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这二人吓得,当时差点尿了裤子,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自脑门直淌,嘴唇全都有节奏的嘎巴了几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众人一看,谁也不敢再言语,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龙少骢四人也是面面相觑,什么徐福东渡、日本祖先的话题也不再讨论了。
有几位感觉情况不妙,暗想这哪里是风流快活,简直是疯子快活,搞不好还要出人命,于是偷偷的站起身,从前门溜出去,到柜台要回自己的钱财,转身跑了。
而香茶屋的妈妈桑也不阻拦,想走随便,拿钱也是原数奉还,只是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笑吟吟的看着这些嫖客,在这里出尽洋相。
剩下的众位,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两眼都直勾勾的盯着香炉,再也不敢有什么心思杂念、
在三炷香快要燃尽的时候,织田胜长实在忍不住,扭头面向挨他最近的饭田盛,压低了声音,说道:“哎,我说,那个什么绿萝轻挽就这么值得一看,大家在这里眼巴巴的等她们出来。”
饭田盛紧闭着嘴巴,摇了摇头,又用手点指香炉,意思是别说话,香马上就烧完了。
可织田胜长不管这些,心中一急,拉住饭田盛的袍袖,大声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饭田盛吓得身子一哆嗦,刚想捂住织田胜长的嘴巴,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喊道:“绿萝小姐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