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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脚,公孙衣冠第八次轰然倒下。
当雷双响背着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伤上加伤重伤昏厥的公孙衣冠下楼时,被迎面上楼擦肩而过的几个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前面一个身形富态、神情和蔼且笑容满面的的锦衣大官,不是别人,正是“京师”手握天宪,杀伐无情的“刑部”大佬阎罗王;陪在他身侧的,是个长着一双招风耳,看着就像睡不醒的迷糊官儿,不是官场老好人涂途大人又是哪个?
——我的乖乖!一个二品省部大员、一个三品侍郎大官,一大清早来“风雨飘香楼”来睡姑娘吗?
再一瞧两位大人身后紧贴的一男一女,男的蓝色轻盔软甲,碧眼深目,年轻英俊;女的五大三粗,活脱一头母暴龙相仿。
这两人,显然是“刑部”的知名要员:蓝盔十九和黑寡妇。
这些平日京城官民见到畏惧如虎的阴间阎罗判官、黑白无常,如此行色匆忙,绝不是寻常的事。雷双响自是不愿和这些人物有所牵扯,避过一旁,匆匆下楼。
精致雅阁里,两万足赤足两的黄金,已整齐的摆在白玉桌上。
“北城兄,这是小弟和同僚的一点小意思,您说什么也要笑纳。”阎罗王开门见山,直抒来意,阎罗王笑得像一头胖狐狸。
一袭寒衣半面微醺的冷北城,微笑道:“这是重金。”
依偎审判的冷若颜,也笑道:“重金所求,也必定是重事。”
涂途在一旁陪着笑脸道:“所求之人,也必是重将。”
冷北城挑眉,道:“哦?”
阎罗王笑道:“如果不是重将,又如何能堪于重任?”
涂途紧接着道:“冷爷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敢劳烦,如果能请动您身边这位貌比天仙的若颜大姑娘出马,我们就心满意足、感恩戴德了。”
冷北城似出神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两位大人,请用茶。”
涂途没料到冷北城不入正题左右而言他,不禁愣了一下,依偎冷北城怀中的冷若颜,举杯笑道:“二位大人,请品茶。”
阎罗王二人慌忙举杯,稍沾一小口茶,且作个意思,没料茶茗一进口,香得入舌入吼入心入肺,竟不自禁的又一口饮尽。
二人对视一眼,阎罗王微微一笑道:“就知冷兄是杀手鼻祖,想不到冷兄原来还是茶道高手,汗颜、汗颜。”
冷北城淡淡笑道:“说起茶道,高太尉与小柴王爷,也是此中高手,只不过,高太尉喜‘普洱’、柴小王爷嗜好‘龙谷’(参见《血馒头》卷第四章),而我却独爱‘湘妃’,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向如此,茶道亦然。”
阎罗王不置可否,只圆滑笑道:“冷兄所论高见。”
冷北城微笑道:“两位大清早的扰我好梦,又是一掷两万金,必当有事,两位大人直言即可;否则,耽误了两位国家栋梁的公务,草民可吃罪不起呢!”
涂途与阎罗王对望了一眼,不禁脸上一红,愧然道:“冷爷休要取笑下官,涂某与尚书大人造访,确是有事求助冷爷帮忙。”
冷北城笑道:“求字则万不敢当,草民愿闻其详,能惊动两位大人的,想必是非同小可,很让人好奇啊。”
阎罗王叹了一口气道:“‘摧花公子’和四将军一手掌越狱了。”
冷若颜微微一震,说道:“公子明?夏侯皓月?叶屠城?萧怜花?关山月?匡邵?”
涂途叹道:“就是这六凶。”
冷北城“咦”了一声,道:“这‘六凶’当日分别在在‘洛阳’和‘北凉’,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若霜、若雅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才将他们绳之以法,如今被他们逃出生天,他们分散各地的的旧部,必将蜂起响应,疯狂接应,再想拿他们,可就是比登天了。”
阎罗王黯然叹道:“何止如此,这次劫牢事件,参与者,还有‘青龙会’九天九地十八人魔的老大,‘狂魔’伏俊。”
冷北城本来银眉低垂,半醉半醒,沉思不语,忽听“狂魔伏俊”之名,猛然扬眉抬目,目光如电,看得即使是在江湖上和官场中打滚了几十年的阎罗王,也不禁得为一震,冷北城疾道:“‘狂魔’果真还活在这个世上?”
阎罗王惭然道:“追捕过程中,弓总捕曾和他的六个手中的两个交过手,还险些吃了点小亏。”
冷北城跌足长叹道:“此人若来到‘中原’,天下岂有宁日!?”
涂途在一旁禁不住道:“这一次,我们‘刑部’同僚要同舟共济,才能奢望渡过难关。阎二爷要留守大本营,尚书大人身为主官,给官家问责、走动权贵疏通门路事所难免;涂途虽然无能愚笨,这时职责所在,也得勉强带队追逃。”
阎罗王向冷北城道:“据说那六个由内奸陈则所带进‘大牢’的蛇客,就是当年被‘红巾刀王’逐出‘中原’的‘蛇山六蛇’(参见《红丝巾》卷第六章),他们流亡‘海外’期间,俱投在‘狂魔’门下,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涂大人兵微将寡,捉襟见肘,还恳求冷兄看在当日再‘聊城’联手对对敌(参见《财神局》卷)的一段渊源情份,使若颜姑娘辛苦一趟,事成之后,愚弟携太尉大人必将另有重谢!”
冷北城俯首沉吟良久,终于说道:“尚书大人,你我‘聊城’那点情谊,恐怕早在‘庚依室’里的那场拼斗(参见《东风破》、《血河枪》卷)里,消化殆尽了吧?”
阎罗王老脸一红,拱手为礼道:“冷兄,见笑了,见笑了。”
冷北城话锋一转,微笑道:“如果想让我们‘凉城客栈’帮忙捉回逃囚,也不难办,只要尚书大人高抬贵手,放了一个在押囚犯,就可成交了。”
阎罗王一双精芒闪烁的小眼睛,连眨了数眨,低声道:“冷兄您的意思是——安东野安三爷?”
冷北城含笑道:“如今,安三爷还在‘黑水军牢’里服役服刑,太尉大人一直咬着‘山河社’的事情不放,未免有些有失上国元帅之风,安东野是死是活、是捉是放,还不是太尉大人一句话的事,我说的对吗?尚书大人。”
阎罗王微一沉吟:“这个——三爷犯的,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太尉大人看在冷兄您在‘庚依室’所赠的‘厚礼’份儿上,对三爷只囚不杀,已经是网开一面啦。”
冷北城胸有成竹的道:“‘六凶’都曾担任过朝廷的要职,掌握着大量的政府机密,他们如果投进‘青龙会’的怀抱,对皇上、对朝廷,将会产生什么样的不良后果,我想,两位大人,不用草民言明吧?”
两位“刑部”大官,对望一眼,涂途犹豫道:“兹事体大,下官等人,还要问过太尉大人,才能给冷爷准确答复……”
冷北城脸色一寒:“以一换六,你们‘刑部’这笔生意,划得来!”
“好!”阎罗王一言而决:“一言为定!”
冷北城落寞一笑,扬手道:“剩下的事情,两位和我家颜妞儿谈吧,失陪了!”说这话,仰首饮了一口酒,丢下两位“刑部”要员,落寞下楼,扬长而去。
阎罗王二人,面面相觑,就听冷若颜娇懒的声音响起道:“我家爷跟小柴王爷还有一段梁子没清,随他去吧。”
涂途会意过来,向冷若颜拱手道:“下官愚钝,这一路上,可要多多有劳大姑娘了。”
“我们言归正传吧,”冷若颜笑道:“既然是‘蛇山六蛇’也参与劫牢,只怕与‘蛇山’的那伙贼党,不无关系。不知贵司可否留意到这一点?”
一旁的黑寡妇,被冷北城的无形杀气,压迫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冷北城前脚一离开,她马上击掌而道:“着啊!大姑娘猜的很是。据我们撒出去的各路探子回报,都发现他们一行十三人,奔向西南,正是‘蛇山’之所在。”
冷若颜道:“那就糟了,萧怜花和关山月的旧部叛军‘五角戏子’跟‘铁马金戈,腥风血雨’十大悍卫等,都盘踞在那一带,‘狂魔’伏俊必定要联合这群群匪党,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阎罗王、涂途相觑一眼,心中都大为骇然:“若‘狂魔’伏俊得到‘六凶’之助,招兵买马,密谋发动战乱,‘青龙老大’再趁势入关、血洗‘中原’,‘刑部’这罪过,可就大了!”
冷若颜暗中察言观色,又问道:“贵司派去追踪的人,可否与他们交过手?”
蓝盔十九尴尬的道:“‘六凶’武功高强,带路的陈副总……不,陈则那奸细又老马识途,先行去追捕的人,不是追不上,便是分批给他们杀了个干净。卑职也和他们打了个照面,若不是弓总捕及时赶到救了蓝盔一命,怕是……”
冷若颜见他神态窘迫,不好开口,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倒是心直口快的黑寡妇,接口道:“也不怪十九失手吃瘪,那六蛇兄弟,各随身携带了一条毒蛇,奇毒无比,就连我的‘黑寡妇’毒蜘蛛,都近身不得。”
冷若颜坐起,媚眉深锁,道:“现在事态已经是万分危急了,万一‘六凶’离了‘京师’,与‘狂魔’伏俊和其他各州贼党联络上,遁入‘玉门关’,那么,再想动他们,就是天方夜谭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们离开‘中原’、未投入‘青龙会’怀抱之前,甚至最好他们还没有与‘狂魔’以及旧部联络上之前,先将他们干掉,才能望平息避免这次大乱!”
涂途道:“弓辰弓总捕那一队人,一直缀在他们后面,没有放松;另外,下官已经拨出一支精选的军士干吏,由索凌迟索总牢头总领,随时准备接应。”
阎罗王见事情大致有了着落,总算舒了一口长气,他站起拱手道:“事不宜迟,阎某还要赶着进宫面圣、负荆请罪,先在这里,预祝途兄和大姑娘两位,马到成功,凯旋而归。”
当下,阎罗王再不敢耽搁,直奔“太尉府”,约了殿帅太尉高球,一起入朝请罪,少不得龙颜大怒,一顿申饬,不在话下。
“刑部”追逃队伍,早早就在衙门口集合完毕,从“京师”往“蛇山”,至少五、六百里的路程,一个搞不好,还要继续往西追捕,自不是三五天的工夫,就能成行的;所以,一应银两、盘缠、干粮、水袋、马匹、雨具,甚至连营帐、照明、伤药等物事,都要准备携带齐全。
“刑部”大牢有要犯死囚越狱,这么大的事儿,官府即使想封锁消息,也是不可能的了,一大早老百姓都拥挤在“刑部”门口看热闹。
京城百姓们,纷纷猜度:那群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追逃队伍里,那个面罩绯巾、手挽银色双环的神秘美艳女子,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