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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一身薄汗却也不失半分颜色,盛夏之下顶着日头到了延英殿,衣裳却又湿了几分,入了延英殿只觉一阵清凉,从殿外带入的暑气瞬间散了不少。
璃清平日要处国家大事,这延英殿自然不可酷热,内侍省早早的便备齐了冰,放于那陶桶之内依次搁放在延英殿中,冰置于殿内散出的寒意倒也替璃清解了不少暑乏。只是这夏日炎炎终归不是些冰就可解的,处久了到还是觉得几分闷热。
从外头进了殿内,欠身叩过安后便叫璃清召了过去,起身上了前从璃清手中接过一碗刚刚冰镇过的银耳莲子羹,待那莲子羹饮下后才觉这暑意消了。从秦疏酒进殿起到她饮下那莲子羹,璃清皆未抬头瞧过,便是等了余善上了前接过青瓷碗后璃清这才说道:“刚从何处过来,瞧瞧这一身湿热。”
璃清的眼从来都是毒的,秦疏酒未曾更衣便直接上延英殿面圣,他瞧了一眼也就明了。虽说璃清心里头是明了几分,不过在这殿堂之上告德妃的状却是不成的,毕竟谁也不知延英殿内可有德妃娘娘的亲信,当即秦疏酒便只是笑着说道:“倒也未上哪儿,只是外头的天实在过于的闷热,行过来也就出了一身子的汗。在陛下跟前失了仪态,还望陛下莫要怪臣妾不懂礼数。”
秦疏酒最是懂事之人,倒也事事都替璃清着想,看着她受了罪还不忘藏着掖着生怕自己知道,璃清开口说道:“朕一切都知,你也不用藏掖了,可是刚从露亭过来?”
既然璃清都明了,秦疏酒也就不敢再欺瞒圣上,而是点着头应道,应过之后璃清说道:“倒也是委屈你跟蝶儿了。”话落之下抬眼扫了余善一眼,会了意的余善便领了侍奉的内侍们退出延英殿,等着延英殿的人都退下后璃清这才说道:“这一事究竟何方有过错朕心里头是清楚的,只是德妃素来溺宠那个胞弟,而骠骑将军也是独宠爱子,朕倒也不好替你们做主降责于他,倒也只能委屈你们了。”
此事他是知晓明了,可就算是心里头明白又如何,为了稳定边境战事莫说是妃嫔受的这一份委屈,就算是天家的颜面叫人损了璃清这儿也是眉心不带蹙一下。璃清心系姜国社稷,只要是稳定姜国朝政不论是谁受了这一份罪的委屈,哪怕这一份委屈是他身边的女人,他也会避重就轻的忽视。
璃清便是这样的人,很早以前便是如此,秦疏酒又怎会不知,所以听了他的话后秦疏酒也只是乖顺的笑着随后说道。
“陛下所说臣妾都是明的,臣妾与苏姐姐并非那不明事理之人,自然明白陛下的苦衷。西北战事屡屡告急,宇文一族却也都是擅战之人,能与韩军抗击的便属拓跋王军。云麾将军为了国之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臣妾与苏姐姐怎会因这一事而动了怨气,再说了,云麾将军常年住处沙场之上,为人也是爽快耿直,若是真有了冲突也是一场误会。德妃娘娘心系胞弟过于袒护宠爱也是自当,若是因胞弟之事过急而责罚了臣妾与苏姐姐,也是因同根之情,同胞之绊,更是人之常情无可怨恨。”
明明自己受的是委屈,可是说的话却处处替人开脱,倒也是句句帮这宇文浩脱了蔑视皇族的干系。天威不可冒犯,不过叫秦疏酒这么一说一切到像是误会了,若只是误会的话便是好说。
秦疏酒的心思璃清明白,到也是因她的大度跟气量更是珍爱她,仅是一笑随后说道:“你所做的朕都瞧着呢,这一事蝶儿没有闹事想来也是你在一旁劝着,你替朕挡了一道难事可是要朕如何赏你。”
功赏罪罚,璃清也是个赏罚分明之人,秦疏酒这般的懂事他可不能总叫自己的美人受了委屈尽往肚里头咽,便是问了她可要何赏,凡是她要的璃清都会满足。璃清的恩赏自然是好的,只是眼下秦疏酒可是什么都不缺,到是叫璃清这一番恩赏给犯了难,静默了片刻未急着回答,而是等着璃清再问秦疏酒这才说道。
“若是陛下真要恩赏臣妾,那便免了苏姐姐的责罚吧。”
炎热之下却总要去清扫露亭,虽说现下并非深秋,不过露亭那处却是种了许多槐树,槐树夏日开了花这风吹过满树的花齐齐落下,细细的花蕊实在难以清扫,着实叫人头疼。满地白花蕊蕊,而那丽德妃给的责罚却是清扫那儿,责罚倒也是几分重了。这样的责罚一日两日倒还是可以忍的,可要是时间久了也实在劳心劳力。既然璃清说了恩赏,那么她也就斗胆替苏蝶求了宽恕,也免得真伤了身子。
秦疏酒会说出这样的求赏,璃清心里头倒也是猜中几分,只是从她口中道出后免不得还是觉得失落,便开口说道:“朕的恩赏已算稀罕,你真不为自己求些什么?蝶儿那儿的责罚朕自然会免,你倒也不必浪费这恩赏。”说完便是看着秦疏酒倒是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只是秦疏酒还真无旁求,便是谢过说道:“臣妾已无所求,陛下给臣妾的那都是极好的,臣妾已是心满意足。”
这般无所求无所盼的人儿如何叫璃清不喜,既然她不奢盼那些身外之物,那么璃清也不勉强,只是已觉得她委屈,就算秦疏酒自己不愿为自己求些什么,璃清那儿也是得赏的,当即便看着她璃清说到。
“既然你无所求,那朕便做主赏你些其他如何?”
“陛下做主?”
璃清开口做的主叫秦疏酒疑惑,当下便看着璃清,瞧看了半晌后秦疏酒这才问道:“陛下是打算赏赐臣妾何物?”
不解询问,璃清却未急着回应而是轻笑对上秦疏酒的眸,见她那般迷惑后方才说道:“盛夏炎炎,这宫内日益烧灼,烦热不堪免不得叫人心生烦闷。往年这个时候朕都降旨移驾太液行宫避暑消闷,今年政事倒是迟缓了,不过,想来也就这几日。虽不知疏儿是否也觉这盛夏难耐,不过朕还是想恩赏你随驾而行。如何?可是要承了朕这一份恩赏。”
夏日炎炎得以随驾至太液行宫避暑解闷也算是陛下的恩赏,此番恩赏秦疏酒怎会不接,既是璃清开的恩赐她自然也承恩的,当下便欠身谢道:“若是可随陛下一块到太液行宫,自当是臣妾的福分,臣妾在此叩恩陛下隆恩。”
“谢也就不必了。”笑看秦疏酒随后让其平了身,璃清这才拿起身边的折子批阅起来,批折子可是件费心费神的事,起了身后秦疏酒便悄然行至璃清身后,随后替璃清轻捶肩部以便解乏。一面轻轻捶着秦疏酒一面将视线移至旁侧,眸色微转心中思量后秦疏酒状似无意般问道:“陛下,此行移驾太液行宫避暑,陛下可是亲赐哪几位妃嫔随着。”
“哪几位?”见秦疏酒问起璃清便暂且放在手中的折子随后说道:“太液行宫虽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不过也不是妃嫔们皆可随驾而至的,这年年的随驾钦点倒也需费上些心思。”
“陛下劳心了,依臣妾看来这也无需费上那样多的心思,陛下点了谁便是谁随驾不就成了。”
这话叫璃清一笑,抬了手覆在肩头的纤手上轻拍两下,璃清说道:“这事哪有你说的这般轻巧,不过朕到也是做了安排,皇后身子不适,这酷热之下自当是要到行宫出避避暑气,至于贵妃德妃以及贤妃,她们三人一贯都随着,今年却也不能例外。”话说至起顿了一下,璃清继续说道:“宫中无人把持终归不成,昨儿淑妃请旨留于宫内,朕也是应了,这宫中有她在,朕放心。至于其他的妃嫔,朕便准了赖昭仪梦婕妤以及翁才人随驾。”
这随驾的人璃清心里头早有谱,秦疏酒便也在一旁听着,当听了璃清所钦点之人却未见有苏蝶时,秦疏酒忍不住轻道:“那苏姐姐?”
太液之行若是苏蝶未随驾左右,秦疏酒总觉得心中缺了什么,倒也是不畏圣意轻声提了出来,而她这一提倒也是提醒了璃清,便是应道:“对啊,怎就忘了还有蝶儿,这次之事是朕委屈她了,便也让蝶儿一块吧。”
苏蝶也得了肯,秦疏酒自当拜谢,随而下了殿叩谢隆恩,秦疏酒这心中方才微微庆喜。
移驾太液行宫避暑本是盛夏一大要事,内侍省自然是一早就安排妥当,便等着璃清首肯。所以璃清那旨意才刚下不过几日的功夫一切便也整理妥当。陛下首肯妃嫔随驾一块移至太液行宫,那气势倒也是浩荡的。
陛下离宫禁卫军必当亲随,而这唯一能得璃清信任的必当是颜阂颜将军,随君圣驾而至太液行宫,下龙辇望偏宫,这心境倒也清然。在这太液行宫内秦疏酒住于那蕊浴宫内,而苏蝶以及翁师师则各住在冰雨宫以及若慧宫。三处宫殿便属苏蝶与秦疏酒离得较近,至于那翁师师倒是略微远了一下,可得行上好一些路方才可至。
下了轿辇叩拜过圣恩后,秦疏酒这才在宫人以及内侍的侍候下前往蕊浴宫,入了寝宫迎面而来便是阵阵清凉。因忧了圣驾妃嫔初至受不得殿内的热气,早早的内侍们便将一切都打理妥当,宫内放有刚从冰窖里头取来的冰块,放于殿内各处由铜制成的立地铜器。器皿形态有如傲鸟金鸡独立,也有形似铜器中插铜花。虽似每一样都是形态迥异心思巧美,不过却皆有相似之处。
入了蕊浴宫后帘儿同南枝便在殿内寻望起来,当是瞧了这殿内处处铜皿之后帘儿起了性子,上了瞧查看方明了铜皿内的秘密。铜器瞧着虽然形态各异,不过每一个铜器却都是中空的,铜器可卸,卸下之后将那冰块放入其中,铜器身上本就开出形态一致的圆形孔洞,冰若融化寒气便从那孔洞溢出,随了风倒也清凉,而铜器的下方则是通入地穴,化开的冰水倒也顺着那地穴淌入地下,倒也不至于湿了殿内。
仔细听了内侍的说解,尝试着将那铜器挪开,阵阵凉意溢出可叫两人惊奇,当下帘儿便笑道:“这太液宫的玩意儿可真新奇,宫里头都瞧不见这般新奇的玩意,着实叫人喜欢。美人您瞧瞧,这铜皿边上实在凉快得很,凑了这儿暑气都散了。”
铜皿边上的确凉快得很,刚从殿外行入她两便笑道着望秦疏酒也上前纳纳凉,只是秦疏酒当然不似她们那般没有规矩,仅是笑过随后再打量起蕊浴宫。
蕊浴宫依伴着行宫内的太液湖,推开窗瞧出去便是那太液湖池,湖内的荷花早已尽数开放,放眼翠绿粉荷突起,有的含苞有的竞开,忽高忽低忽远忽近,翠中点点粉散滴,倒也叫人瞧着便是心舒畅然。
瞧看着外头的荷花,却也失了几分,倒是待南枝来了周遭秦疏酒这才回了神。因是瞧着秦疏酒无语处在这儿,南枝便行了过来随后站在秦疏酒边上赏着外头的荷景,静默看了些许会后南枝问道:“姐姐可是在看这满池的荷花?”
一语问下回神之后秦疏酒笑道:“是啊,这太液行宫的荷花开得甚艳,倒也叫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轻声感叹语中带有几分不明的笑意,如此轻叹若是叫苏蝶听了,倒是要疑了她之前所言不喜荷花之事。
秦疏酒待这荷花之感并非言语可道清,南枝也就没再追问,看着秦疏酒虽然应着自己的话不过眼却始终注视着屋外的池荷,南枝也不想打打搅她,身子微退正要还秦疏酒一个清净,这蕊浴宫倒是来了客人。
也才刚刚下了轿辇入了自己的宫,可还没叫身上的暑气散去苏蝶便巴巴赶过来,此时正从殿外头行入。人才刚刚跨入蕊浴宫的殿门秦疏酒便听着了她的声音,不禁失声笑道。
“南枝,看来这头一日是静不下了。”话中的笑意可无半分不悦,而南枝也是叹声说道:“姐姐若是想要清净,当初就不该提醒陛下该带着苏婕妤一道来,这要是她未随驾而至,南枝保准姐姐能清净好些。”
叹气感叹的话因属实才叫秦疏酒眸中的笑意更深了,苏蝶就在外头她也就不再回了南枝,而是看了她暗笑她那一张嘴越发的不厚道后秦疏酒这才行出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