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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闷的天气往往叫人烦躁,距赖昭仪召了她入丽芳宫也是过去数日,秦疏酒却怎么也没等来赖昭仪动手,以至于那南枝都快觉得当时不过是多想了。也只有秦疏酒,早早就明了赖昭仪是个怎样的人,倒是坚信着那人与自己的亲近绝非没有目的。
目的必然是有的,只不过何时才会出手到也不好预测,便只能这般静候着。闷热的气候下长呆于宫内免不得身子烦闷,好在璃清那儿恩赏,内侍省也时常送来冰窖里刚刚取出的雪冰,倒也为这夏日的闷热解了些暑气。
方用了那冰镇了的果子,帘儿奉着那些果子入了寝内,见着南枝正拿着团扇为秦疏酒散热,许是自个也觉得有些闷热了,那一下一下到扇得有气无力。上了前将果子放于案台后帘儿便接了南枝手上的团扇,随后替着她给秦疏酒扇起风来。
早就受不得这一份热,现下帘儿过来搭了手南枝也是乐得轻松,忙着将活计扔给帘儿转而便取了案台上的果子放入口中。那冰镇过的果子便是不同,透了阵阵寒意瞬间消了连日来的暑气,果子入了口后方才长舒了口气,南枝说道:“可算是活过来了,方才我还真以为自己得叫这热气生生烤熟呢。”
这一番抱怨的话可叫秦疏酒笑了,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那没了力气的南枝,秦疏酒笑道:“这般就不成了?以往你可是如何熬过来的?倒是还不如帘儿扛得住。”这话一出可叫南枝抱怨,没个仪态的随处坐于台上,南枝说道:“姐姐这是坐着说不嫌腰酸,姐姐坐在那儿便有帘儿扇着,自当不觉得闷热。而帘儿呢,谁知她是真不热还是心太静,反正南枝可是熬不过这闷闷热热的日中天。”
以往如何熬过来的,她哪记得住,反正现下是闷得不行了。这般的话还真叫秦疏酒无言以对,倒也不愿在瞧她,而是继续拿了书便是要静下心。这书才刚刚拿起便听身旁的帘儿说道:“美人,您可是何时要上兰莞宫?”
“兰莞宫?”惑了问着,秦疏酒抬头看向帘儿,帘儿则点了头应道:“是啊,美人不是说过今日要上兰莞宫去找翁才人说话?”
帘儿这一说秦疏酒到真记起有这一事,当即便呼道:“帘儿不说我到真忘了,却有这事。”因这天气的缘故倒是将这一事给忘了,好在帘儿一旁提醒,若不然还不叫翁师师白等了。当下便又放回了书,秦疏酒起了身便要更衣出行。这一起身南枝也跟着起了,瞧看了外头南枝当即说道。
“姐姐现下便要出去?”
“是啊,既然已应了总该是要做的。”从那案后行出便唤了帘儿为其更衣,秦疏酒虽是如此决定可这外头免不得晒得紧,南枝便劝道:“姐姐,外头暑气甚毒,姐姐这当口出去若是受了热邪可如何是好?就算真要与那翁才人说话姐姐召她过来便是,何必自己亲着往外头跑。”
这样热的天南枝可不舍得叫秦疏酒出去受罪,而秦疏酒却只是笑着回道:“本就是我应了她的,哪还有这日头让她过来的意思,再说了姐妹间说什么召不召的话,这可是会伤情分的。”说完看了南枝一眼,示意她以后莫要说这些伤人心的话,秦疏酒的示意南枝自当记于心,只是这嘴上还是劝道。
“若是实在不行姐姐晚些去也成,别这日正头的。真是的,姐姐好端端的犯得着自己受罪?就姐姐的位份怎么看也该是翁才人过来才是。”这说叨的话倒是叫秦疏酒沉了面色,抬了手示意帘儿暂且停下,秦疏酒看着南枝说道:“你这丫头,才刚说的怎又给忘了,在这宫里头对立的人能少一个便是一个。师师虽然没有可用的母家,不过在这宫里头总是有着不定的因素,谁知她以后会不会荣登盛宠,我与她并无交恶也实在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两件小事而叫她心里埋下不快。以后这样的事外头可别再说了,要是真传入耳中免不得叫人多思。”
秦疏酒可是极难用这样的口吻同她说话,倒也叫南枝记下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是看了她一眼随后无奈一叹,秦疏酒这才示意帘儿继续。
闷热的天,衣裳自然也是轻薄,换上那艳色的衣裙倒也叫人这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精白的衣裙精白的纱,因是素净所以也叫人看得心都静了。素衣而行,用那宫里头常用的铜黛描了眉后,秦疏酒这才出了钟碎宫。
外头的确是有些闷了,好在这还未彻底入了夏,所以这暑气还未到最毒辣之时,人即便是在宫外头行着也无大紧。选了那林多又靠水的去处,秦疏酒往兰莞宫走去。这样的日头之下妃嫔们大多都会在宫里头小憩,实在不济也应是选那清凉之处,想来路上当是不会遇上何人的,谁知倒是碰上了候贤妃。
也不知是怎样的风到叫那金贵的贤妃娘娘选在这日正天的时候出行,虽是不大想正面交遇,可既然碰上了,若是不上前叩安请礼那便是她不懂规矩,当下便带了帘儿上了前随后欠身礼道:“臣妾拜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呦,这不是窈美人?这样热的天怎在外头?快快起了。”得了贤妃的令后秦疏酒这才起了身,随后如实应道:“先才翁才人上臣妾宫里两人一起描了新的花样,因是怎么都绣不好便请了翁妹妹,说是今日得了空要去她宫里头讨教。因是先前已说好了,眼下便要去那兰莞宫。”
“新的花样?”应了这样一说,即便只是应着秦疏酒的话那候贤妃也是柔态百媚,声入莺啼醉心得很。应了那样一声随后微点了头,候贤妃笑道:“竟还有花样是窈美人学不来还得请教旁人的,本宫倒是对那花样有了几分兴致,窈美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本宫先瞧瞧?”
贤妃话落秦疏酒忙着应道:“娘娘赏脸欲看本是无可厚非理应奉上,只是那花样并在臣妾手中,固眼下不得上奉。”
“竟是这般,那真是可惜了,亏得本宫还想瞧瞧呢。”幽长叹了口气倒是真有几分可惜之意,这候贤妃觉得可惜了,秦疏酒当然是不可让贤妃娘娘的兴致落了空,当下便说道:“若是贤妃娘娘不嫌臣妾绣工笨拙上不了台面,待那花样绣成之时臣妾必定奉入温室殿让娘娘过目,顺带的也可在娘娘那儿讨些教,看看还有何不足之处需要改了。”谦卑回礼倒也叫人听了顺心,只不过秦疏酒的这一份谦卑今日好像不大上贤妃的心,笑到还是那般笑着,只是这笑中好像多了一丝讽意。
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后,候贤妃说道:“窈美人这话可就抬举本宫了,这绣工本宫可是不懂半分,说什么讨教,本宫哪能给你什么教?不过是过过眼瞧个新鲜罢了。不过窈美人近来得的恩赏也是不少的,想来这些新鲜的花样瞧着也不比本宫少。这窈美人同翁才人新描绘的花样自然也是新颖夺出的,本宫可不敢妄道什么,这要是说好的到也是好的,若是说得不好免不得还得叫宫里头的妹妹们笑话不是?”
话是那打趣的话,可是意思便不是那打趣的意思了,秦疏酒便知遇上候贤妃定没什么好事,刚才还在想怎么谈语之间那般自然,现在这一听到才觉得正常,当即应道:“娘娘言重了,臣妾惶恐,近来陛下恩赏是多了些,不过那些恩赏又岂能同娘娘相提?陛下给娘娘的恩赏从来都是宫里头一份,可见娘娘盛宠恩惠。即便臣妾得的赏再多,可那资历以及见过的市面终归还是远不如娘娘,娘娘随手的指点便是宫里姐妹们的教诲,谁敢笑话。”
“窈美人说话就是中听,这耳根子总是叫你的话说得都软了。既然窈美人有了那一份心,那花样绣好之后便送温室殿吧,不过窈美人可要记得,本宫素来都是直言自道的,若是到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可别心里憋屈。”
笑调了几句,可叫秦疏酒欠身应道:“娘娘言重了,这良药还苦口呢?便是娘娘有心提点话才直了,如若只是一味的夸赞臣妾还恐遭了娘娘的嫌倒是得不到娘娘的教诲。”
“你这人儿倒是怎么说话怎么中听,不过本宫要是夸了你倒也是真的,毕竟窈美人可是亲得了陛下的夸赞,说是个极其聪慧之人呢。”前头的话语调还是轻的,可是后头倒是略微不可见的低了不少,敏锐察觉出的秦疏酒当知候贤妃的深意,倒是回道:“陛下谬赞,臣妾也是惶恐,聪慧倒是不能当的,不过那新的绣样娘娘倒也是可期待。翁才人的绣工极好,甚至胜过尚衣局的绣娘们许多,由着翁才人亲绣的那新花样娘娘倒是可盼的。”
聪慧只是璃清的谬赞罢了,她可不是样样都聪慧的,至少这绣工上可是断然比不得翁师师,虽然此话有陷翁师师于不利之处,可是话说的终归还是赞誉好听。因为璃清的恩宠候贤妃已是有几分瞧自己不顺心了,她可不想过于的表露,便只能拿了翁师师暂且当了遁甲,只是候贤妃显然只对自己有这兴致,倒也没理会那翁师师的绣工,便是说道。
“到也是听闻翁才人绣工胜过绣娘数分,窈美人真是好福气,边上有个这样好的姐妹扶持的,就算是自己不得手的也有人帮衬,倒也是叫本宫羡慕呢。”
“娘娘宠冠六宫,这吃穿用度皆有内侍省打理,样样都是宫里头最好的,哪像我们有的时候这针线还得自己学了些,备以急用。”
“窈美人哪还需要什么备以及用,不过是寻思的多学了些罢了,不过说来也是,虽说窈美人总说自己针线不得台面,不过身边有个翁才人教授想来以窈美人的聪慧学来不过是时间上的事。这若是学了翁才人那一手的好针线,在给陛下缝制些贴身的衣物,倒是极显陛下恩宠之意了。”话是越说越叫秦疏酒明了候贤妃话无善意,正是要回话却叫候贤妃断了,借笑微讽:“这好的针线学了,顺道的在跟赖昭仪学学如何制那酥软可口的糕点,显然窈美人在陛下的眼中便是更得心了。”
话,着实叫秦疏酒惊了,赖昭仪召她入丽芳宫,不过是身边贴身的内侍来传,也是私下的邀会,这一事她可未同旁人提及就连苏蝶也是不曾告知,怎那候贤妃竟是晓得。这一事是何人传入温室殿内?是赖昭仪边上有了眼线,还是自己宫里头藏了细作?
心中顿时升起了诸多的猜惑,秦疏酒却也只能口上谦卑回着,谦卑之意只能叫候贤妃觉得她软弱却掩不了璃清待她的恩宠,那样的谦卑便是换来候贤妃的笑讽:“在这宫里头,新入的嫔妃不懂的太多总是想寻个人学学也是好的,只不过窈美人可要将眼擦亮了,这若是跟错了师傅学错了事,可是得赔了夫人再折兵了。”
果然是因她入了丽芳宫才叫候贤妃有了这一番的警告?候贤妃的确是在警告自己,这贤妃娘娘的警告秦疏酒当然得铭记在心,当下便是明了应道:“娘娘的教诲臣妾铭记,多谢娘娘提点。”
“都是一道侍奉陛下的姐妹,说什么提点不提点的。”说完倒是长叹了一口气手抬至颈处微扇了几下,瞧看着日头候贤妃说道:“这日头真是越来越毒了,虽是站在水边阴凉处,不过说久了话人还真是有些发眩呢。”
“娘娘贵体圣安,这样的日下还是莫要在宫外呆久的好,若是叫暑气煞到了,陛下会心疼的。”见候贤妃那样一说秦疏酒忙着劝了,候贤妃到也是听了,应道:“这话倒也不假,既是如此本宫便不与窈美人多说了。”说完轻甩回了身,候贤妃说道;“回宫。”
身后拜送候贤妃,秦疏酒道:“臣妾叩送贤妃娘娘。”待那候贤妃行远之后方才同帘儿一块起了身。搀扶着起了身的秦疏酒,帘儿说道:“美人,贤妃娘娘话中有话。”
“何止是话中有话,她那是明着警告我。”面色凝沉话也是低了几分,看着候贤妃行离的方向秦疏酒说道,一旁扶着秦疏酒的帘儿听闻之后也是应道:“警告?看来贤妃娘娘对美人是心有芥蒂了。”一话换来秦疏酒的轻哼,眸色又是黯了几分,秦疏酒说道:“何止是待我,怕是这宫里头得了过多恩宠的贤妃待她们都是心存芥蒂吧。”
“若是这般美人倒是要小心了,只是有一事帘儿没明白。”
“何事?说吧。”
“方才贤妃娘娘那话,赖昭仪召了美人那温室殿怎会知。莫非是咱们宫里头。”话突的一顿随后看着秦疏酒,帘儿说道:“莫非咱宫里头被人插了什么?”
帘儿的心思实在细,这一点叫秦疏酒很是满意,能得了这个丫头乃是她的一大幸事,当即便笑道:“你这心思就是尖,不过也是一语中了要紧。只不过这两个宫里头究竟哪个宫插了那样个不干不净的人,倒是得好好的查了。”
自己所处的地方却有旁人的眼线,这如何叫人坐立得安,当下帘儿会意道:“帘儿明了,会好生留心的。”应过之后便又是停了一下随后说道:“美人,那现在可还去兰莞宫?”
“兰莞宫吗?”叹过之后秦疏酒说道:“先不去了。”
候贤妃可是忌讳着她拉帮结营,这警告的话才刚说完便上了兰莞宫,她可不想叫候贤妃觉得自己是个不懂事的人,当下也只能收了原意随后先回了钟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