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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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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书院里大部分学生都去了镇上。曾青怕柳木无聊遂陪柳木留在大雄宝殿一起打扫。

    柳木见打扫的差不多了,就拉着曾青躺在大佛后面休息。

    曾青起初看见大佛后面有一大片地方的金箔已经不见了,还以为是时间久了自然脱落。

    柳木取出一封信递给曾青,说道“曾青,你帮我看看这信上写的什么。香芸姐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不认字还给我写信。”

    曾青拆开信封,说道“柳大哥,这都是图画,哪里有字呢。”

    其中一张图上画着三十个竖线,其中只中间的五条像是用朱砂画上的,其他的都是黑色。旁边还画了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打坐,身旁还放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碗。柳木看过之后马上就明白了香芸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每月来了月信的时候要尽量安静些,那碗热水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碰凉水。

    曾青不解的问道“柳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是说……啊,香芸她拜佛很虔诚的,所以她是想提醒我每个月的十五那几天要记得打坐,烧香,那人旁边的是个香炉,她一定是没画好,把香炉画成了大碗。”

    另一张画着两个公子,其中一个高一点的,将衣服披在前面那个稍微瘦弱的人身上,看起来十分体贴。那个瘦弱的公子则转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身旁的公子。

    曾青说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两个男人在一起如此亲密……”

    “这个是我和我表弟。香芸姐是想告诉我,在外面我和表弟就是互相的依靠,所以才会画的这么亲密。她要我这个做表哥的多多照顾她。”

    曾青拿出最后一张,说道“这张我看得懂。这一定是在说你爹和你妹妹都很想你了。”

    柳木点了点头,微微蹙眉,说道“一看这些东西,我倒是也有些想家了。不知道我爹和叶儿怎么样了。”

    忽听一老妇说道“佛祖慈悲,保佑我儿子不死。我一把年纪了,原本四个儿子,三个儿子都被征了兵死在战场上了。狗蛋还小,连媳妇还没娶呢,如今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相依为命了,如果狗蛋死了,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指望了。佛祖发发慈悲,您救救我儿子吧。”老汉一边哭一边磕头“如果佛祖能救我儿子,我愿意折寿十年,不,二十年,或者折更多的寿我也愿意,只要能救我儿子不死,就算拿我的命来换,我也毫无怨言。”

    柳木叹了一声,“做娘的还真是不容易,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竟然能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性命。”

    曾青说道“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

    又听那妇人哭道“如今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更没有银子去找郎中,没有银两,那些郎中各个都是见死不救,如今能救我儿子的就只有佛祖您了,佛祖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子吧。”

    曾青还在替那妇人难过,正想着回去取些银子给这妇人呢。转过头忽见柳木正拿着匕首在佛像金漆脱落的地方刮金箔。

    曾青吓得一把拽住柳木的胳膊,“柳大哥,你在干什么!”

    “既然是银子的事儿,那就好办了!把这个给那大婶,让她拿去换银子不就有钱看病了。而且还能过个好年呢。”

    有了上次木佛的事,显然这次曾青要镇静得多,也没再阻拦柳木,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柳木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柳木蹑手蹑脚的跑到前面,将金子给了那位妇人,“大婶,你儿子有救了。”

    老妇迟疑的看着柳木,“这……”

    柳木神神秘秘的说道“可是金的!”

    妇人接过柳木递来的金子,手中沉甸甸的感觉告诉她眼前的少年没有骗她。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从佛像后面跑出来一个人给自己金子呢。妇人看了看手里的金子,又看了看那佛像,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公子,若是这佛祖身上的金子,那可是要遭天谴的!这是亵渎神灵呀!”

    柳木说道“大婶你别怕,佛祖如果真的普度众生,那他一定不会怪你的。你如此虔诚,这个是佛祖给你的回报。”

    “不敢不敢,这样佛祖会怪罪的。”

    “怕什么,如果你不要这个金子,没有银两给你儿子看病,那你儿子说不定会没命的!那你就是让佛祖间接的害死了你儿子。而且你就是帮凶!”柳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的劝服了村妇拿了金箔下山了。

    曾青已经习惯了柳木做这些异于常人的惊人之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再被寺里发现吗?”

    “发现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杖责一顿,再让我把佛像的金漆给修补好。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吧。”

    曾青点头说道“柳大哥侠义心肠,就算佛祖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的,反而会觉得柳大哥这是功德一件呢。”

    除夕夜里,书院的学子大都穿着家中送来的新衣服,或者互相炫耀家中又送来了哪些贵重的东西。唯独曾青一人,依旧穿着平日里的儒衫。

    柳木说道“你家中没送过年的衣服给你吗?”

    曾青迟疑了一下,说道“哦,许是大雪天路上耽搁了,或者我爹生意太忙,忘了差人给我送东西吧。”

    “都说辞旧迎新,在金陵一带都说除夕夜不穿新衣服第二年会交霉运的。”说完拉着曾青就往自己房里去,“香芸给我捎来了好几件新做的衣裳呢,你随便挑一件先穿着吧。”

    曾青换上柳木的衣服,整体上还算合身,就是略微宽大了一些,走路要时不时提着下裾防止踩在脚下。

    众人吃过年夜饭之后来到大雄宝殿前面的空地上,镇上的居民也有好多来了护国寺。当地有一个习俗,就是除夕夜的子时之前聚在护国寺放烟花,说是佛祖会借着火光去除信徒身上的晦气,并且能够驱邪治病。

    “头一次看寺里这么热闹,来了这么多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放烟花呢。”曾青一边说一边搓了搓耳朵。

    柳木摘下头上的水貂帽子,戴在曾青头上,笑问“冷了?”

    曾青点了点头,柳木又将身上的斗篷也解了下来,披在曾青身上,一边系上斗篷一边说道“这是香芸姐给我新做的狐皮斗篷,可暖和了。好兄弟,你上次生病可吓坏我了,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了,我可不想让我妹妹日后嫁给一个病秧子。”

    曾青微微仰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对柳木说道,“有你照顾我,我才不怕生病呢。”

    “你日后可是要娶媳妇的,我这个做兄弟的可不能一辈子都照顾你。”

    曾青笑道“那我就一辈子跟着柳大哥!”

    柳木笑道“只怕你日后光顾着和我妹妹卿卿我我,没时间搭理你的柳大哥了。”说完拍了拍曾青的狐皮斗篷,“真身衣裳就算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了。”

    “俞兄,这是我爹派人从京城送来的夜明珠,他怕我夜里读书累坏了眼睛,我刚刚试过这颗夜明珠了,夜里果然好用的很。今日正好是除夕,我就送给俞兄做礼物吧。”

    “如此贵重,我自然要不得。”

    “一颗夜明珠而已,只能聊表心意,我还怕俞兄会嫌弃这东西太过俗气呢。”

    俞婉然四处寻找柳木的身影,抬头却看见柳木正在为曾青系斗篷,又见曾青从怀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挂在了柳木的脖子上,柳木笑嘻嘻的说了些什么,将脖子上的东西塞进了衣领里面。

    冯琅渠还拿着那个装着夜明珠的盒子没完没了的要送给俞婉然,柳木听见冯琅渠的声音,转过头看见冯琅渠正围着俞婉然转,此时的冯琅渠一身白衣,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斗篷,不得不承认,这身衣服配上那张小白脸,的确是优雅又不乏潇洒之气。

    柳木一副挑衅的表情走了过去,一把夺过冯琅渠手中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不屑的说道“这种货色,我们家杂货铺多得是,我表弟一定不会稀罕的。你还是快拿回去留着夜里上茅房的时候用吧。”说完将盒子又塞回冯琅渠手中。

    俞婉然看了眼柳木,又接过冯琅渠的夜明珠,说道“冯公子的夜明珠我很喜欢,我近日正愁夜里看书太累眼睛呢。有了这个夜明珠倒是解决了不少问题。”

    柳木刚要说话,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鹤鸣一般的响声,夜空之中一片光亮,众人抬头望去,紧接着一阵欢呼。

    柳木转头朝俞婉然看去,只见冯琅渠指着空中的烟花满脸热情的样子正对俞婉然说什么,只是周围太吵,柳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俞婉然本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可转过头看见柳木正在看自己,遂也笑着和冯琅渠回应了几句。

    柳木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大雄宝殿,将上供的点心和水果偷了出来,又拿去和门前的小贩换了些爆竹之类的。

    热闹过后,镇上的居民陆续回了家中,书院的学子也都回到各自别院休息。

    柳木小心翼翼的走在墙根地下,曾青问道“柳大哥,你拿这么多爆竹干什么。”

    柳木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曾青没再多问,但也猜出了柳木要做什么。

    忽听墙的另一头传来冯琅渠的声音,“我从小到大过了这么多个除夕,今日与俞兄共度的这一个除夕才是有生以来最难忘、最开心的一个。”

    俞婉然干笑了一声,“冯兄玩笑了。”

    冯琅渠停下了脚步,说道“我没有开玩笑,若是有生之年能与俞兄共度今后的每一个除夕,那才是我的毕生所求。”

    “我知道冯兄将我视为良朋知己,可两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是否有些不妥呢,希望冯兄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

    柳木隔着墙小声骂道“这个小白脸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喜欢男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喜欢我柳木的……我柳木的表弟!”说完将手中一大串爆竹点着,顺着墙头扔了过去。

    冯琅渠含情脉脉的看着俞婉然,“俞兄,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还没等冯琅渠说完,忽然一串爆竹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冯琅渠肩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接着就是冯琅渠的惊叫声。

    走在前面的温思仁听到身后的响声,回头看见冯琅渠身上挂着一串爆竹,立马就猜到了是谁干的。温思仁大喊一声,“柳木,有种你别跑!”可转过墙的时候却发现后面空无一人。

    原来曾青听见温思仁的声音之后只一溜烟的就带着柳木跑到了数丈之外。借着又提起柳木凌空翻墙进了迦叶院。

    二人回到房中,柳木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你刚刚怎么会跑那么快!难道你会武功?”

    “我曾跟师父学过几年功夫,可我爹说……”曾青顿了顿,说道“我爹说男孩子学会武功难免惹是生非,他更希望我读书考取功名,所以就只让师父教了我轻功。说是危急关头可以逃命。”

    俞婉然问温思仁“可看见墙那边的人了?”

    温思仁气急败坏的说道“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此时的冯琅渠下颚和脸部有红肿和烧烫的痕迹,还有一些地方已经破皮流血。身上的衣服烂了好几处,那件白色的狐皮斗篷也已经惨不忍睹了。刚刚的潇洒之气已经不见,如今只生下来满身的狼狈和滑稽。

    冯琅渠不自然的笑道“许是佛祖眷顾我,要把我身上的晦气全都驱走。”

    俞婉然来到墙的另一头,看见地上有一条像是车辕压出的痕迹一样,是朝迦叶院方向去的,俞婉然皱起眉头,又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心中暗叹“难道她是……”看样子似乎是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