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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六十年

作者:曾经凋零的叶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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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被父母遗弃,中年被丈夫抛弃,晚年重病缠身。雪姨,一个命途多舛的女人。—题记

    岁月悠悠,隔不断思乡的情;人生漫漫,忘不掉曾经的痛。年过花甲的雪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久久地凝视窗外,沉默不语。此刻,她多想,回到千里之遥的故乡,看青山绿水,白云徜徉,听蛙叫虫鸣,鸟儿歌唱。她多想,泛黄的记忆里承载着满满的快乐,人生的旅途中欣赏多彩的风景。然而,这一切对尿毒症晚期的雪姨来说,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幻想而已。清风徐来,花香和着泥土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思绪若林中的花草,在这初夏的午后,恣意生长。

    (一)

    童年,于雪姨而言,是快乐的,温馨的。六十年前那个冬天,寒风凛冽,暴风雪疯狂地席卷了整个东北大地。晨光熹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个小山村的宁静,也惊醒了睡梦中的一对善良的夫妇。他们发现,一个红白花色相间的小被子,似乎裹着什么东西,被搁置在门外,而人,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婴浮现在眼前。白皙的皮肤,闪亮的双眸,粉嫩的小嘴似乎在笑,襁褓中的她,就这样被亲生父母无情地遗弃了。

    幸运的是,养父母待她视如己出。哥哥护她,父母爱她,奶奶宠她。春天,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香四溢,雪姨总是拉着哥哥的手,漫步其中,银铃般的笑声在蔚蓝的天空回荡;夏天,满塘的荷花争奇斗艳,雪姨偎依在妈妈的怀里,微风拂面,乌黑的长发在垂柳下翩翩起舞;秋天,花果飘香,雪姨与爸爸共赏橙黄橘绿,甜蜜的味道溢满心田;冬天,千里冰封,雪姨与奶奶共赏傲雪寒梅,幸福的感觉萦绕着房间。她痛苦时,父母疼在心头,愁在眉间;她快乐时,父母笑在嘴角,乐在眉梢;她失败时,父母陪她共度难关;她成功时,父母对她赞叹不已。

    (二)

    时光如白马过隙,二十载春秋匆匆而过。转眼间,在国企工作的雪姨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施粉黛,便已倾国倾城,气质超凡脱俗的她身边自然不乏追求者。最终一表人材的李叔和她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在众人眼里,一个风华正茂,一个风度翩翩,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婚后,雪姨在工作中如鱼得水,荣升为厂里的技术科长。而李叔,在事业上更是一番风顺,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万人敬仰的厂长。两个儿子的相继诞生更是为这个幸福的家庭锦上添花。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每个已婚女人梦寐以求的夙愿,既让人羡慕,又令人心生妒忌。

    随着丈夫事业的不断攀升,加班,出差,应酬,成为家常便饭,雪姨夫妻过起了聚少离多的生活。身为领导的李叔,终日沉浸于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里,觥筹交错间尽显权力的诱惑,灯红酒绿中皆是利益的纷争。他每天穿梭于高档宾馆,豪华酒吧之间,身边美女如云,渐渐迷失了方向,也毁掉了自己。

    床上一片狼藉,凌乱的被子横七竖八地随意躺着,虚掩的门窗处似有纱幔在晃动,站在地上赤脚裸体不知所措的丈夫看到这一切,雪姨心如刀绞,瞬间如烂泥般瘫坐在地上。善良的雪姨,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深爱多年的丈夫会背叛自己,原来充斥于她耳朵多年的流言蜚语竟然是真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若不离,我必不弃”那些海誓山盟哪里去了?那些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哪里去了?任凭丈夫苦口婆心的解释,她仍然不住地摇头,她痛苦,她愤懑,她绝望,她歇斯底里地喊叫,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猛兽疯狂地捶打着丈夫的胸口,那一刻,除了自己的喘息声,她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回旋:离婚。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生活还要继续,痛定思痛之后,雪姨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辞职,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远走他乡。八十年代,国企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铁饭碗,辞职,意味着丢掉了谋生的手段。从此,她将背井离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是怎样一个大胆的决定,其背后的心酸与无奈只有雪姨自己知道。

    雪姨改嫁到了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王叔,一个忠厚老实的农民。母子三人在此安身立命。与之毗邻的小镇上有闻名全国的批发市场,这里经济发达,人口密集。聪慧能干的雪姨看到了商机,做起了海鲜批发生意。多少汗水与心酸,多少泪水与无助,多少彷徨与坚持,多少迷茫与挣扎,都一一镶嵌在每天朝五晚九的光阴中。岁月,可曾见证了她逐渐斑驳的皱纹?时光,可曾目睹了她日益苍老的容颜?她细嫩的双手可曾留下老茧的踪影?她柔弱的肩膀可曾残留负重的痕迹?寒来暑往,冬去春来,雪姨的两个儿子不负众望,大学毕业后纷纷定居于繁华的大都市并且结婚生子。

    (三)

    世事沧桑,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雪姨不幸患了尿毒症。全身浮肿,恶心呕吐,头晕昏迷,病魔无情,多少个不眠之夜,她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追求健康的征途布满荆棘,她曾数次踏上北上的列车只为寻得专家良方,数次买来堆积如山的中药只为了驱赶残酷的病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病魔果然有所收敛。

    然而,造化弄人,大儿子的婚变彻底加重了雪姨的病情。他步人后尘,抛妻弃子,与第三者结为秦晋之好。这不正是父亲的前车之鉴吗?这件事深深触动了雪姨,经年的往事历历在目,一桩桩,一幕幕,她以为早已学会忘记,原来一直都在。她对儿子声嘶力竭地喊到:你已经饱受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如今,为何又要让你的女儿承受这份痛?巨大的精神打击,雪姨病情急剧恶化,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

    六十年坎坷人生路,六十年沧桑岁月情。回首往事,一切已是沧海桑田。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生活可以重来,雪姨的人生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当烟花划过寂寞的夜空,当叶子离开树的怀抱,当红烛留下最后一滴泪,我们是否感叹过生命的脆弱?

    后记:如今,雪姨生活于海边的一所别墅里,每天凭栏观海,让清澈的海水洗涤那颗落满灰尘的心。无数次,我在电话旁徘徊,我害怕那一端传来“嘟嘟”的忙音,我企盼她的生命出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