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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聿手一提,“滋啦”一声,锅盖掀开。
一股子热气涌出……
沈晏清定睛一看,里面一块黑漆漆的肉排,旁边几根草,还有一小坨面条,热气腾腾!
他愣了一瞬,裴知聿又开始干回下毒的老本行了?
裴知聿笑容优雅,又给扶摇也系上一块白绫。
沈晏清看着碍眼的很,孝布似的。
不过,扶摇倒是蛮开心,裴知聿拿起锅盖,热气散完后。
扶摇还来了句,“哇哦~!3q。”
三什么?沈晏清没听清……
“铁板牛排!大哥快请尝尝!”裴知聿满面笑容,给自己脖子上也套上一大块“孝布”,掀开锅盖。
他的那块肉排,上面不知道糊了一大堆什么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
沈晏清有些反胃,他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
祖父给他,向来一应用品全是最好的。
饭食也一向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府里各种热菜、点心都是精致宜人,色香味俱全的。
便是在虞山上习武治病之时,也是祖父备着盛京的厨子、绣娘、仆妇精贵的养着。
今日皇帝赏得这个“御宴”,他真是一脸难言。
而后就看见,这两人,各拿着一把短刃和一个小钉耙,切开肉排,拿钉耙扎着,黏糊糊的往嘴里送,还都吃得一嘴黢黑。
“嗯。”扶摇边吃边舔舌头,还点点头,“正宗!”
沈晏清的脸皱了起来。
这时,裴知聿又端来一个琉璃瓶子,三个琉璃杯。
倒了三杯红色的酒。
沈晏清诧异问道,“这是……葡萄酒?”
“大哥好眼力。”裴知聿恭敬端了一杯在他面前,“这是小弟亲手酿的葡萄酒。大哥尝尝?”
沈晏清端了一杯,轻啜了一口,点头道,“挺甜的。”
裴知聿笑说,“甜些,陛下才爱喝。”
他又说,“大哥怎么不吃牛排?小弟来给大哥切好!”
他不由分说就手伸过来,用那钉耙摁着肉排,一条一条的切开,里面竟然没熟?还冒着丝丝血水。
沈晏清胃里翻腾了起来。
裴知聿把钉耙递给了沈晏清,“大哥快,趁热吃!”
沈晏清一脸抗拒,这俩都开始“茹毛饮血”了?
扶摇也凑过来,拿着钉耙,叉起一块肉来,强迫道,“太傅,来!张嘴。朕,喂你吃——!”
沈晏清冷汗下来,勉强张开了嘴,扶摇塞了一小块带血丝的肉进去。
一股子怪味儿,还有些呛,他勉强嚼嚼,直反胃,只好苦着脸,用那甜腻的葡萄酒送了下去。
然后就闭上眼睛,再也不肯吃了。
“不爱吃啊!”裴知聿有些失望。
随即,他把沈晏清面前的肉,全夹自己盘子里,津津有味吃上了。
边吃还边说,“大哥比沈影风可娇贵多了。上次我做牛排。那厮可是吃的非常开心的!”
扶摇也撑着脸说,“是啊!想着你们一家子,口味儿应该差不多,所以今天才做的这个。”
扶摇胃口小,吃了几口,也不吃了,端着杯葡萄酒,眼睛溜溜的看着沈晏清。
沈晏清突然问道,“陛下是一早就打算喊臣今日过来吃饭?”
“嗯。”扶摇点点头,“朕在世上,就跟太傅和裴裴最为亲近,可是还未跟太傅私下一起吃过饭。”
“那陛下对谢安呢?”沈晏清看着她的眼睛,期待她说出怎样的答案。
“他?”扶摇皱眉思索了半天,而后揣度着沈晏清的心情,慎重的回答,
“他照顾朕长大,是朕的……呃,奶妈??也能算?……半个亲人?”
然后她期期艾艾看着沈晏清的脸,随时准备跟着他的表情找补改口。
沈晏清的表情有些裂开。
裴知聿也有些裂开。
扶摇赶紧改口,“他伺候朕的时间最长,又最周到,贴心些而已。若论亲近,自然还是跟两位结拜兄长最亲近。”
她看着沈晏清一脸难言的表情,又揣度着叹口气道,“谢安吧,多少也有这么多年的苦劳。虽然办事儿狠厉霸道了些,但终归对朕忠心耿耿。”
沈晏清眉目舒展了些,他倒认可这些话。
扶摇看着脸色,又小心翼翼同沈晏清打着商量,
“太傅,朕先前就有意封他一个安平侯,释了兵权,远远的打发了去。”
“他到底是个阉人,能有多大野心?安稳富足度完一生就好。也算全了他护朕长大的一番情意!”
她诚心问道,“如此安排,太傅意下如何?”
沈晏清有些不明所以,“陛下此事应该和掌印商量才是。但臣观掌印,应是不愿离开陛下。”
扶摇点点头,又喊人进来,“去看看今日御膳房准备了什么精致的菜色?都给朕端来。”
-
沈府。
沈阁老今日不写字了,只焦灼来回踱步。
沈晏清立于书房阶前,旁边站着沈影风。
沈阁老沉着脸,对着沈晏清,“听说,女帝竟是对你有意?”
沈晏清顿了一瞬,艰难开口,如实答道,“陛下只是戏耍玩笑,在朝堂上拿孩儿当靶子,推孩儿出来背锅,其实,并无半分真心。”
沈阁老松了一口气。
沈影风也松了一口气。
沈晏清寒刀一般的冷眼狠狠的剜了沈影风。
沈影风接到他的眼神后,缩了缩脖子,老实了许多。
沈阁老和蔼说道,“女帝不愿问朝堂之事,想让你分忧。这事儿在老夫看来本就理所应当,你莫要太小气,只管事情都替她顶下就好。”
沈阁老又问,“那她中午留你在宫中用膳是何意?”
沈晏清瞥了影风一眼,语气带着些许戏谑,“给我尝尝表弟喜欢的一样山野远古风味。”
沈影风:???
沈阁老又问,“你和谢安筹谋之事,她可有看出?我听闻,女帝今日要赐你二人丹书铁券?”
沈晏清也是一头雾水,犹疑开口,“先前孩儿以为她和谢安情义甚笃,但是今日,孩儿实在看不明白。还请祖父提点。”
他纠结去问,“这女帝是在殿上维护了一下谢安不假,还要赠丹书铁券,但就仿似敷衍一说,也并不较真。私下又说要封谢安做安平侯,远远的打发走。”
沈阁老惊心,“她这是想兵不血刃的摆脱谢安?”
沈晏清眼眸一亮,“摆脱谢安?”
沈阁老抚须点头,“对。女帝一心摆脱阉人,但奈何阉人势大,是以,她想出这个折中的法子。既安抚了谢安不要暴乱,又能远远打发他走。阉人嘛,也无后代,封个侯,富贵一生足矣。这倒是个温和成事的办法。”
沈晏清低头去想,哑然笑了,她果然是灵心慧性一人,除却小懒惰和小狡猾外,倒是适合做个清明通达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