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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莫以尘和徐啸杰分开后,何千缘先是从中心区域找起。
不知不觉中,何千缘走到了温泉山,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山涧,思绪万千。
回忆将她拉回了几日前,想起韩翡的执念,又想起自己的执念,复活哥哥的念想,真的是对的吗?
哥哥一直都希望自己能过安稳的生活,不要去铤而走险,他会希望自己这样吗?
如果哥哥真的复活了,他会高兴吗?
哥哥……还会是哥哥吗?
一系列的疑问在何千缘的心中盘旋,开解韩翡之后,自己却又走不出来了。
是啊,谁的心中没有一两个执念呢。
何千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拐杖,又问自己,马寒寒又会怎么想,她会感激我还是会......恨我?
恨我抢了她的身份,冒充她,完成自己的目的......
越想越乱,何千缘轻叹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手杖,继而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一想到自己为今天付出的所有努力,经历的所有苦难,何千缘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仇婆婆,相信自己的选择。
无论将来会有什么后果,何千缘愿意自己承担,哪怕哥哥会怪自己,不顾一切,去挽救他。
所有思绪都理清后,何千缘继续在茫茫白雪之中,寻找着答案……
执念的答案……
花了几个时辰,何千缘将冱洲翻了个底朝天,连一丝哥哥的气息都没发现,她垂头丧气地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柱杖扎到雪里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
路过冰雪盛会,却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一堆错乱不堪分辨的脚印,和鞭炮的血红的碎屑,与北风合奏尾乐。
满目的凄凉,何千缘心情愈加沉重,就又折返回了温泉山,似乎只有那里才有温暖,安慰她无处安放的孤独的心.
远远望着颇为熟悉的群山,仔细端详,似乎又有些许不同,雪白的山门前,多了一抹淡蓝色。
虽是冷色,却让何千缘感到莫名的心安。
走近才知道,那抹蓝色,是矗立在山门前的莫以尘,他的身上落了一层雪,看起来他已经来了很久,或者说是等了很久。
他在等我吗?
何千缘怀着疑惑,走向了莫以尘身边,莫以尘似乎察觉到了何千缘的到来,他原本凝望山巅的眼眸,自觉地看向了何千缘,眼中似有万种波澜,却又稍瞬即逝。
两人面对着沉默了一会,何千缘忍不住打破了沉寂,''你,来这干嘛,是等我吗?''
莫以尘没回答,抬头望了望渐大的雪,说,''起风了,先躲躲'',说着就想接过何千缘冻僵手中的拐杖。
何千缘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莫以尘,警觉地问道,''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说,就不走''。
莫以尘眼眸微动,浅红的双唇张了张,说''好,既然如此......''
何千缘微微放下戒心,凑近一点,等着莫以尘的答复。
谁知,莫以尘却一挥手,点了何千缘的穴,一瞬间,何千缘动弹不得。
''莫以尘,你,你干嘛?''
莫以尘浅笑,眼中尽是温柔,说道,''谁让你不乖,才出此下策''。
何千缘气的鼓着嘴,耳尖微红,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谁能想到自己在旧陆威风凛凛,让所有异兽闻风丧胆,如今会输在点穴这种低质伎俩上。
更想不到的是,使用这种低劣伎俩的竟是从来高高在上的莫以尘。
何千缘气鼓鼓的威胁说,“快给我解开穴!莫以尘!你快点!不然……”
莫以尘看着何千缘恼红的脸,不禁失笑,“不然如何?”
拿过拐杖,将背着的风陨剑取下,系在腰间,还为何千缘披上了自己的披风,然后弯下腰,将何千缘背了起来。
何千缘又羞又气,奈何却动弹不得,任由莫以尘背着自己,刚想骂他,莫以尘却提醒道。
''别乱动,小心气力强冲穴道,伤着自己'',何千缘便乖乖的趴在莫以尘的背上。
小声地骂道,''假惺惺......''
寒风冷雪中,莫以尘的体温是唯一的温馨,何千缘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这冬日里难得的温韵。
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想起哥哥林泫背自己的画面,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又怎会轻易忘记。
也许这就是她舍命救哥哥的原因吧。
家人的温柔相拥比过一切外物……
莫以尘背着何千缘一路无言,两人静静地听着风的声音,和彼此的心跳,渐渐的没入远方。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处亭子,许是大雪的缘故,亭子四周了无人迹。
莫以尘将何千缘轻轻地放在亭座上,解开了她的穴。
何千缘猛地站起来,刚想发火,没想到,自己刚解开穴,气血还没恢复,猛地一起身,顿时有些头晕眼花,险些跌倒,好在莫以尘扶了一把。
何千缘没好气地推开莫以尘,又不情愿地坐了回去,顺手拂掉了身上的雪。
莫以尘无奈地低眉浅笑,正正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袍。
何千缘在心里想,莫以尘今日好奇怪,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他……什么颜面都不顾了?
一阵沉默,何千缘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又率先开了口,''莫以尘,你到底耍什么花招,这次我不会上你当了''。
说着,身体本能的逞防御姿态。
莫以尘理了理衣裳,在何千缘对面坐下,低垂着眼眸,说道,''你……恨我,对吗?''
何千缘一时有些惊讶,''恨你什么?''
莫以尘抬起头望着乌茫茫的天空,''恨我……三年前,没有帮你,致使你......还有你哥哥被流放的事......''
他的眼中有伤心,似乎还有后悔和自责,晶莹易碎的蓝眸让人心疼。
何千缘从没想到莫以尘会和自己说这些,印象中,莫以尘一直是不善言辞的人。
何况当年乃至现在,何千缘都没有想过要怪他。
毕竟这不是他的错,何况他也没有理由帮当时被九洲人唾弃的自己。
非要恨的话,也是恨那些长老们和趋炎附势,是非不分的刁民,是他们逼死了哥哥。
莫以尘继续说道,''你先前问我,为何要帮你......因为……愧疚''。
何千缘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莫以尘,心想他是不是喝醉了。
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想嗅一嗅是不是自己刚才一时疏忽,没闻到酒味。
何千缘这一突然的举动,让莫以尘有些神乱,不自觉地向后倾。
没有酒味?自己的鼻子没坏?那就是莫以尘脑子被冻坏了,才会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何千缘也没深想,她可没有那个脑子想这些,一心都在哥哥身上。
何千缘正了正身,说:''你不必自责,我们只是同窗,没帮我你无可厚非……如今,我也不想怪谁,只想以马寒寒的身份好好活着,为哥哥活下去……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以后就不必提旧事了,一切从新开始''。
何千缘心里一沉,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说完何千缘故作轻松,抻了抻胳膊,起身走到亭边,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全没注意到莫以尘听完何千缘的慰藉后,愈加伤感的眼睛,他又在伤心什么。
雪花渐小,何千缘将深陷思考的莫以尘拉回现实,''雪停了,回客栈了''。
何千缘将莫以尘的披风摘下,还给他,拿起自己的柱杖,只身走入了雪中。
始终独行,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吧……
莫以尘望着何千缘的背影,紧闭的双唇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手攥紧了披风,然后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努力追去。
他,能追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