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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尧知道楚玄受伤后,也是十分震惊:“阿玄怎么样?”
苍莩还没看过楚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把报信的带来给庄尧,问明了情况才知,楚玄还不是工伤,近来他对功夫很上心,想着不能去见师父的时候再丢脸,是以经常早起摸黑打拳,也是不凑巧,不知怎么就碰上堆垛的石头松了,正巧砸中了腿。亏得裴景也有早起的习惯,发现得早。大夫看过,说是无大碍,养得好了也不会留下什么残疾,只是要将养,且不好挪动。
罗绮的条子上写得正是此事,她希望庄尧能将楚玄安置在山下妥善之处,山上天寒,不便将养,工地简陋,恐对伤处无益。她的建议是,请褚令找个地方安置了,实在不行还有县衙客舍呢。
庄尧说不上来为什么,却不大愿意叫褚云驰帮忙,她想了想,倒也有个好去处——小王氏府中,比县衙还近呢。
她不愿求褚云驰,却有人不在乎这个。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有了邱老先生,所有人都跟着学坏了。裴景知道楚玄是半戟山的人,也知道半戟山出钱修桥,他不能叫楚玄在自己手里出事,且这小子也有几分灵气,对自己还十分恭谨,便舍了脸去求了褚云驰。
褚云驰堂堂一个世家公子,又是一县长官,就这么被人当大夫使唤,曹猛都看不下去了,狠狠瞪了裴景几眼,裴景功力深厚,全然不理他,待褚云驰也诊出个无碍来,才松了口气。心下也觉得不好意思,先前的大夫也不算差,就是信不着,非得折腾褚云驰才安心。
气得曹猛抱怨了好几句:“当郎君是什么人!”
褚云驰笑了笑:“你怕我吃亏。”
“本就吃了大亏!”
“没事。来日方长,慢慢补回来就是了。”褚云驰大笑了起来,“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吃过亏了?”
曹猛撇了撇嘴,倒是真没吃过亏,山上女大王还赔了几百佃客出来呢。
楚玄养了些天,庄尧用一架软舆将他抬到了小王氏的府中。小王氏家里空屋子多得是,且有不少贴心奴婢,比县衙里舒服多了。
挪动当日,裴景也是会做人,亲自送他过去,还顺便在小王氏处讨了杯茶喝。小王氏倒是不嫌弃他个粗人,上了好茶果,侍女皆行止有礼,让裴景心里颇有些想起了京中日月。
本以为养出个山大王女儿的,会是怎么个彪悍母老虎,却不想只是个温和妇人,再一细看,小王氏眉目秀丽,全然看不出年近四十,裴景心里一跳,险些生出“就是她了!”的心思来,忙低头猛饮茶水,还被呛着了。
小王氏对楚玄很是照顾,什么好吃好喝好药材都供着,闹得楚玄颇为不好意思,小王氏却说:“我那女儿,多是拖赖你们在山上照顾她,如今能照顾你,也是她的心意了。”
楚玄张了张口,想客套的话竟一时忘了怎么说。
楚玄受伤一事,只是工事上的一个小插曲,没了他,工地照样赶工,只盼着年前完成裴景的任务,也能好好歇一歇。眼看着一日日地,桥有了个基础模样,众人心里无不欣喜,再过个三五日,就好放假了。
眼瞅着也下了一场大雪,再不停工,只怕气候也不允了。裴景也不是个黑心包工头,对力役们也很和气,见下雪,天色也渐晦暗,还叫弄了些酒肉——当然是半戟山出资。老板给你掏腰包,只要不傻都会去做个好人,这一喝,就喝到了晚上都没散。
正畅饮呢,忽地有人打着火把边跑边喊:“贼人来啦!!有山匪啊!!!”
裴景腾地就站了起来,手里的杯盏一抛,整个人跳将起来,灵活得不像个五十岁的老者,他家小侍早习惯了他这性子,安抚众人道:“且莫惊慌,我家主人去看看。”
该着这贼倒霉,非要雪夜奔袭。贼人想必是没听过一个故事叫囊萤映雪[1],下雪天白日昏暗不假,夜里却是亮的!老远的,裴景连人头都能数清了。
一拧身回来,对小侍道:“报告褚令去!”
役夫们本还有些骚乱,一见裴景回来,也稳住不少。裴景生的孔武,十分能唬人,又经见的多,当机立断安排道:“把人手集中起来!将工事器械围起来,不能叫贼人得了。”
又安抚道:“我与县令早有约定,传信片刻便来,咱们只要等到褚令带人来了,贼人必退。且我看过了,他们人数不多,咱们手里粗笨家伙还有一些,老弱速速撤离,壮丁跟我来!若能打杀贼人,我定请命县令与你们颁赏!”
众人恰饮了酒,颇有些胆气,裴景又十分稳得住,贼将至,竟没几个乱的。
裴景之小侍送信到褚云驰府上时,阿冉刚刚离去,车马与小侍擦身而过。小侍没见过这小郎君,还纳闷儿了半晌。只是时间紧迫,也顾不上多想,便冲进去报告了这一情况。
褚云驰听闻后,也有一刻震惊,叫了曹猛道:“去戍官处请兵救急!”
曹猛得令,废话一句都没有就走了。
褚云驰又问:“只有工地上遇袭?”
小侍利索地把知道的情况报了,却是详情不多。
不多时几位功曹也到了,还挟裹了个役夫,也是裴景派来传话的:“有认识贼人的役夫,说是狮虎山之人。”
“狮虎山?!”有功曹色变。
“惊叫什么!”褚云驰喝道,“如今情势如何?”
役夫道:“贼人不多,好有二百来人,只是有些□□,我等在石料堆后头藏着,遇着冲过来的步卒打杀了些,却也有受伤的。”
听描述,攻势并不激烈,且只有二百来人,褚云驰略略放下心来:“二百贼寇,不足为惧。只是要防着他们不止袭击此一处。”
当即点了在场的几个人,一一分派下去,多为警戒乡里。有褚云驰先前的准备,乡里多置了大钟,村落间也算鸡犬相闻,一口大钟,敲一下能响彻好几个村落[2]。既然贼人是狮虎山贼寇,全山下来也不到千人,又不是胡夷犯边,村人警戒就能起到很大作用,便是贼寇逃散,也管叫他们无处可藏。
且灵泉县县令碍着狮虎山,已经推诿了一个命案,褚云驰被庄尧称小心眼儿记仇,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发动村人,也是不想狮虎山贼人逃窜无踪,最后宁远白受了损失,灵泉县又不管。
众人还未离去,忽地闯进来个人,却是白天被褚云驰派去西路公干的一个何姓功曹,他是本地乡绅之家何氏子,被举荐做了功曹,常派他做一些与乡里有关的庶务,也算轻车熟路。
不想他此时却一身狼狈,道:“郎君,我回来路上见西边儿有些不太平,有几户人家说是遭了贼寇,还死了一个老妇,我过去看了,天黑看不大清,竟有上百贼人!若不是有马,险些叫他们拿了……”
褚云驰当即一怔,问道:“西边,何处?”
“似乎是半戟山脚下……”
“糟了!”褚云驰心思一动,竟也失态地叫出声来。何功曹还没平喘,就见他已经起身,自己扯了大氅随便披挂上,从架子上抽了一柄剑,抬脚就要走。
众人急了,纷纷问:“郎君欲往何处?”
褚云驰皱眉,简短地道:“贼人恐袭半戟山,阿冉正在路上,恐怕还未到山上,我需将他带回来!”
众人一愣,却也怕褚云驰出去了再有个闪失,连忙劝阻道:“郎君稍安,派人去接便可。且工地上还未平息,还要郎君做主。”
“工地上有曹猛,戍营的人一到,贼寇必退。”褚云驰道,“我家下奴婢,不是谁都能使唤得了的。若是曹猛在,他去便可,然曹猛身兼重任,我为人师长,难道要看着孩子送死?”
众人无话说,褚云驰再不啰嗦,即刻带着京里跟来的奴婢侍从去追王冉了。
有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讲,包括县内功曹人等——庄尧此时不在山上,从阿冉处得知,她这个时间通常还没回去。心下不免埋怨庄尧:你儿子还要我去救,怎么当父母的。
褚云驰心急如焚,阿冉此去已有一阵子了,不知追不追的上,追的上了,还得带阿冉回来。至于半戟山,他是不想管也管不了,庄尧在也好,不在也好,半戟山架子在,总不会被个狮虎山端了。这也是他依赖半戟山为屏障的原因,块头够大够硬,大坚果,一时半会儿啃不动。当然,除非这个坚果,从里面烂了。
裴景处也战不多时了,曹猛带人去的时候,基本上是几百人缩在石堆后头。不是裴景怂,工地怎可能有□□,只不过打一打靠近了的不长眼的贼人罢了,倒是器械都守着呢,没有被贼人夺了用,曹猛与戍营三百余人一到,裴景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不听曹猛的安排去县衙,胆子十分大地,直接带人去找楚玄。
楚玄他在小王氏府上。
小王氏家下奴婢从望楼上看见大晚上黑黢黢地,一群衣冠不整的役夫赶来,都吓坏了。隔着门跟裴景戒备地聊了好半天,才去通报小王氏。
小王氏本已睡了,听闻是裴景来避难,也是果断,验明印信便都放进来了。府上是一套三进院落,因小王氏身份尴尬,故而择了此处僻静地方,好死不死正靠近桥梁施工之处。因为偏僻倒也有些好处,房子十分宽敞,几百役夫,一个前院就全部放下了。安顿好受伤者,其余人就在院子里戒备。
裴景虽对小王氏颇有些旖旎心思,却也忧心小王氏一个妇人害怕,便约束役夫都在前院呆着,褚云驰派来监工的兵士就守在前院与后面两进之间的门口,不许人进去搅扰了主人家生活。役夫们本有些不解,为何好好的县衙不去,非要来个女户家里。待进来了,才知道裴景是个精明人。
小王氏的宅院,四处都起了望楼,足有三层,雪天亮堂,远远就能看见贼人踪迹,裴景还上去观看,心道小王氏真是个有眼光的,房子盖得不错,只不过如果叫他来盖的话,到时还有几处可以改动。
裴景本是来避难的,不想,最后竟救了小王氏一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