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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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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广生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跟李晓娟现在到什么程度了,生米做成熟饭都快吃腻了吧?杨寡妇可是你未来丈母娘,你真能查?”

    “查,我不太相信是她干的,第一个从她开始。”我喝了口酒说:“你说就凭她能杀李奎通?刚才李倩说的很清楚,没有中毒迹象,李奎通再没有防备,就凭她能用绳子勒死他?我非常怀疑。”

    “有可能是趁他睡熟或者喝醉的时候下手,这女人要是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张广生说:“我以前碰到过趁丈夫睡觉用斧子剁了分尸用大锅炖肉的呢,三伏天烟囱滚滚冒烟,邻居家都纳闷这是煮什么呢,也不嫌热。这女的估计也半疯了,半夜把丈夫煮不化的骨头埋到垃圾堆里,让野狗闻到味道叼着到处跑,天亮就破案了。”

    “我看不太可能,除非她有帮手,谁能帮她?”我说:“小娟一直在家收拾房子,我们找了房从家搬出来了,她跟我妈不合,我妈也是,老欺负她跟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帮手不一定非要找李晓娟,比如说那个李国宝,你说他会不会帮着动手,他也挺恨李奎通的,正好跟杨寡妇一起动手。”张广生看着我说:“我们要不先从这小子下手,看看他有没有作案时间。”

    “怎么查?”我看了眼桌上的菜,也就凉拌猪耳还有点胃口,就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嚼,把脆骨咬的碎碎的。

    张广生说:“我们这样,你还记得他有个账本记抢劫大货车的事吗?我们先去把账本找到,把人带到派出所控制起来,这小子脑袋少根筋,只要那个老太太不在场我们就能问出来。”

    “嗯嗯。”我似听非听的点点头。

    张广生看我一眼有些不满,有话想说勉强忍住,我急忙打起精神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张广生说:“我知道你有心理负担,我也有,你说就我们俩这关系,查你丈母娘我也犹豫,可是你别忘了,死的可是你老丈人,你这一碗水总得端平,不能让你老丈人冤死,还搭上咱俩也跟着倒霉。”

    我有些不耐烦:“你就直说咋干。”

    “这么做确实让你难堪,你刚才也说了,不一定是你丈母娘干得,我也同意,我们不是在排查嘛,你别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张广生劝导我:“就算真是你丈母娘干的,我们也可以给她做精神鉴定,这个李奎通快把人逼疯了很多人也都可以作证。”

    我火了:“你别废话就

    说我们咋干。”

    “你别急啊,你要是情绪这么大,我们就别查了,为这事咱俩掰了交情不值。”张广生看着我说:“反正倒霉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有份,只要有人陪着我就是枪毙都认投。”

    “我没情绪,就是酒喝急了呛的,现在好了,你说说你的想法。”我说:“别卖关子,快点说,小娟自己在家我还得赶回去呢。”

    张广生想了想说:“是这样,我们明天先去李国宝家,把账本找出来,有了这账本我们就有主动权了——我可警告你,回去别跟李晓娟说漏嘴,我们要是扑了空这事儿就全怨你。”

    “你这什么话,谁知道这么长时间那账本还在不在,你信不着我找别人!”我说:“再说了当时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也在场,听得真真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他就是顺嘴胡嘞嘞我们就信了。”

    “我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张广生说:“账本这事别人干不出来,他能,他是神经病,这事也就神经病能想出来。”

    我失神的喝了一口酒,呛得连连咳嗽,把酒又吐回杯子里,朝地上连连啐唾沫,骂了句街:”真他妈倒霉,喝酒都不顺,这段时间我也不知怎么了,倒霉事接二连三,看来我真得找个算命的给看看,我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张广生笑着说:“你要是找算命的也帮我看看,是不是你妨的我,怎么你倒霉我也跟着倒霉。”

    我白了张广生一眼:“你丫咋不说是你妨我,要不是你我们能有这事儿?我还没说你呢。”

    张广生自知理亏,连声说:“你说的对,是我不好,害得你跟着哥哥吃瓜落,我对不起你,等这事过去了我一定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不吃串,至少得海鲜,海带不算。”我说:“上次你请我吃海鲜我就上当了,什么他妈海鲜,两碗蛤蜊粥一盘拌海带,你真抠到家了,我就纳了闷,你抠了这么些年怎么一点也不胖。”

    张广生拍着平坦的小腹,挺起只剩一副骨架的单薄身板高兴的说:“那是我经常运动,保持身材,穷人最先放弃的就是形象,你们这些人能和我比吗?”

    出了饭店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我没打车走着走,夹在疲惫的下班人流中边走边想张广生说的话,脑子里不停问自己:这事儿和李晓娟有没有关系?我在路上给李晓娟打了个电话,她说晚上家里没菜了让我回来的路上路过菜市场,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顺道买

    点回来。前边不远就有个挺大的菜市场,我垂头丧气的拐进去,几次撞到人招来白眼和恶语才停止胡思乱想。我在肉类摊床前流连一会儿,找了家肉贩人看着比较顺眼的站住,挑了块肥瘦均匀切割整齐颜色比较鲜艳的五花肉问肉贩子能不能再从中给我割开,这太多吃不了,家里只有两口人,现吃现买也来得及,要不了这么多。肉贩子看着肉面露难色说这肉再切不好卖了,只能横着切不能顺着切,我能要就要不要就再到别家看看。肉横切顺切对我没有区别就欣然同意,接过肉贩递过来的塑料袋子付钱拎着出了菜市场打车回家。

    回到空荡荡的新房,我看到雪白的四面墙内灯火明亮,李晓娟头上戴着报纸折得四角帽正聚精会神的刷墙,一手叉腰一手挥动排刷,灰水一道道直淌下去,长短不一,薄薄透明的灰水看似掩盖不住墙上瑕疵,但在凝结之后就一片雪白,她动作轻柔,安详耐心,根本没发觉我已经站在屋里看了她很久。灰浆桶就放在她脚下,低头一伸胳膊就能把手里的排刷递进去,蘸几下很快拿出来贴在墙上,看着一整屋子焕然一新的墙壁我有些感动,她这是在这里干了一整天了。

    说是新房其实是人家不住的旧房子我们又过来,墙壁斑驳剥落污浊不堪,上面的洼点都已经用水泥抹平,整洁如新,放倒任何一面墙都跟桌面似得坐着打麻将。

    这些李晓娟都是怎么干得?我真是难以想象,我真是对这个看似柔弱但很倔强的女孩刮目相看。

    “你休息会儿,让我来吧。”我穿鞋上炕接李晓娟手里排刷,李晓娟对突然出现的手吓得心胆俱裂,惊恐的差点瘫到地上,看到是我才缓慢露出笑容:“你怎么进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吓死我了。”

    我接过排刷扔灰浆桶里扶着她肩膀说:“你在这干了一整天?”

    李晓娟瞟了我一眼,迷人一笑,从灰浆桶里拣出排刷甩甩干放到一边,认真的说:“我也没什么事就这么干,想你回来看了有个好心情,能夸我几句。”

    我笑着刮了一下李晓娟的鼻子,蹭掉落在上面的一点白灰说:“傻瓜,为了几句好听的你也不至于这么玩命。”

    “我才没有呢。”李晓娟调皮的笑:“这是我自己家,我乐意,干多少我都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