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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水平匆匆下了电梯,没有丝毫停留,便出了仁慈医院大门。
刚才,是心怦怦跳得厉害,现在,是怒火满腔!
以医骗人,不仅骗患者,还骗医生;骗老百姓不说,还骗名人富人,居然还敢骗大官?最主要的是,还骗了他一万多元钱!
黄水平是好欺负的么?他要打110报警。
他拿起手机,刚要拨出,又想起王木森冷森森的话,动辙打断人的腿,又有些犹豫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想起了路边的公用电话。
于是,黄水平开着车,慢慢地沿着马路边前进。开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一个公用电话亭。
他这才想起,现在人手一部手机,谁还用公用电话?
公用电话亭、公用电话作为一个城市文明象征,现在已经完全被城市淘汰了。
黄水平将车停在马路边,作着艰难的思想斗争,要不要用自己的手机报警。
前面有一辆车停靠着马路边,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起先并没有注意,当一个老人打开车门,从车上滚了下来,他才仔细看。这个老人六十来岁的样子,但瘦弱虚脱得不行。
另一侧车门很快开了,下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很慌张跑过来:“爸,你这是何苦呢?”
“我……我就是痛死也不吃这个龟苓糕。”
老人瘦骨嶙峋,额头汗珠直淌。
开车的是个小伙子,也很快跑过来,抱起老人,要往车上送。
黄水平看到这种情况,以为是老人发了病,立即下了车跑了过去,对他们说:“我是医生,老人怎么样了?”
“你是医生,我何尝不是医生?”女人满脸忧郁。
“请问老先生这是……”
“胃癌晚期。”
“看这样子疼得厉害!”
“我何尝不知?他是我父亲,我真想替他疼。”
女人崩溃了,拥着老人痛哭。
小伙子站在一旁手脚无措。
“爸,你就吃一口吧!”女人哭着央求。
“龟苓糕里…有大量镇疼剂,是毒…品,我从事医疗事业……一辈子,难道……不知道吗?痛死也不吃。”
“我知道。不是吃了人舒服一些吗?”女人说。
“如果……我吃了,那……就是跟……这家医院……做广告,他们违规开药,害……人!”
看着老人因疼痛变形的脸,黄水平感到很熟悉。
嗯,这不是江南省分管文化、卫生的副省长蒋怀树吗?难怪电视上看不到他身影了,原来是得了不治之症。
黄水平在电视上看过蒋怀树光辉形象,也听他为全省医疗工作者作过电视电话报告,那个形象是很正直的。没想到,无意间看到一个高级领导,私下里也是这么有骨气。
如今,这么正直的人难得见到了,黄水平被感动了。
“我认出你了,你是蒋省长。”黄水平上去帮忙,要把他送进车里去。老人不肯。
“你怎认识我爸?”女人起疑了。
“我是湖城人民医院医生,我叫黄水平,听领导作过报告。这是我的工作证与身份证。”黄水平将证件递了过去。
女人看了一眼,又将证件与身份证交给身旁的小伙子。
小伙子仔细看了一番,便还给了黄水平。
“蒋省长,你不想服镇痛药,可以尝试中医痛疼的。”黄水平说。
“小……伙子,亏你还是……医生,中医镇痛能离得开鸦片吗?”蒋怀树说。
“我说的不是用药,是针炙。”
“我可从没有听说过针炙可以镇疼。”女人说道。
“原来我也不相信。这不是前不久我亲自见过,才敢向你推荐。一个小姑娘在建筑工地被槽钢砸了,胳膊、腿子都砸脱离了,人都快死了,送到了我们湖城人民医院,是由吴正碌教授主的刀,我有幸参加了这台手术。”
“哦,吴正碌呀……”
“吴教授的精湛医术我就不说了,我说的是患者家属请来一个小伙子很邪门,跳大神,扎针炙。人是不是他救活的我不敢说,但有个怪现象我到现在没搞清楚。人当时就昏迷,没有注射麻醉药物。后来这个姑娘抢救过来了,而且康复得出奇快。整个过程我都在,这个女孩没有喊过一声痛,而且没有发过烧。”
黄水平把抢救肖月的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并打开手机,把抢救视频给的女人看了一遍。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女人看了后不相信。
“小婉,给……吴伯伯……打电话,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儿,我想他了……”蒋怀树说道。`
星期六,吴正碌与汪静宜腻歪在一起。
都中午了,吴正碌才起床,下了碗面,两个人共着吃,你一口我一口,黄昏恋并不比小年轻热恋温度低。
正吃得高兴,电话响了。
吴正碌戴上眼镜,拿过一看,便对汪静宜说:“老蒋打来了,这个老家伙终于记起咱俩了。”
“还不快接?把咱俩十一国庆节结婚的事告诉他,让他也乐乐!”
“好好。”
吴正碌用手指划过触屏,电话通了,传来的是却是女声:“吴伯伯吧,我是蒋婉,我爸爸要跟你讲话。”
“个老家伙,就当一个副省长呢,谱还摆这么大?”吴正碌笑骂道。
“我……都……要死了,还……摆个……么谱?”
“你胡说个什么呀?六十刚到,当省长正风光,谈什么死呀?”
“我……得了胃……癌,已经晚……期,医生……判了刑,最多活不过……一个月了……”接着便是一阵气喘,以及艰难的咳嗽。
“我和汪老太婆马上赶过来!”吴正碌这才相信了蒋怀树的话。
蒋婉接过电话说:“吴伯伯,你们不用来,我带爸马上到湖城去,他想最后看看您与叶姑姑。”
“江城离湖城这么远,一路颠簸,你爸怎受得了?还是我俩来,我们现在身体棒着呢!”吴正碌马上制止。
“是这样,吴伯伯,湖城医院是不是有个医生叫黄水平的?”
“嗯,是有一个。这个医生不错,下半年我准备收为学生的。”吴正碌证实。
“刚才遇见他了,他说湖城有一个中医,医术相当了得,扎针炙可以止疼。我爸现在是疼得睡不着觉。”
“中医?扎针炙镇痛?没听说过呀?”吴正碌一阵疑惑。
“黄医生说你前不久还和他同台做了手术的,就是跳大神那位?”
“哦,你这么说我就知道是谁了。这个中医年纪轻,是有些邪门。你叶姑姑还拜他为师呢!”
“他能针炙镇痛吗?”
“这个我说不好。不过,你们来也好,你爸的病,也许他有办法。”
“那我马上带爸过来。”
“好。我马上安排病房。”
吴正碌挂断电话,汪静宜便问:“老蒋怎么啦?”
“老蒋得了胃癌,已经晚期,癌细胞扩散了,最多活一个月了。”
吴正碌取下眼镜,一脸的沉重。
“难怪这一年多,在电视上没有看到他了。我多次跟你说,打个电话与他联系一下,你总是说人家是省长,日理万机,别打扰了。这下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不知道!”
汪静宜埋怨道。
“你就别唠叨了,我心里难受死了。蒋婉带着他马上到湖城来,说是看我俩最后一眼。”
“你个老不死的,他一把年纪了,又得了这么重的病,能经得起折腾吗?还是我和你去看他吧。”吴静宜急了。
“他来湖城一是看我们,第二是找何山看一下。”
“哦,他是怎样知道我师傅的?”
“蒋婉在江城遇到了黄水平,黄水平说的。哎,癌症,西医是没有办法的,你说,何山那小子有没有办法?”
“虽然我拜了他为师,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教给我一点东西。不过,他配制的那药可是特有疗效的,喝了后身体好多了,觉得年轻了好多。”
“嗯,是不错。你看我喝了那杯水,喝了一顿他酿的酒,身体强壮了好多。你看这肌肉,鼓鼓的,比小伙子不差。哦,不跟你聊了,他们已经上路了,我马上安排高干病房。你也不要闲着,把你小师傅请来。”
“老蒋是来找何山?”汪静宜问。
“是。”
“是来看中医?”
“是。”
“你一个西医,有你什么事吗?”
“中医院医疗条件不是很差吗?”
“老蒋他是来看病的,不是讲排场的。”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治不好他,也不至于把老同学安排到医护条件差的地方吧?”
“你傻呀?老蒋这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一直推崇中医的。住在中医院,身体虽然难受,但心里却要舒服些。”
“嗯,说得有点道理。”
“还有呀,我担心师傅不好请。”
“何山怎么啦?”
“我到现在还琢磨不透他。他有这么高的医术,他妹妹小荷脸上的疤可是从小就落下了的,他却一直没给治;小荷瘦得可怜,典型的营养不良,他也没有给人治病弄点诊费把生活搞好一点。还有一点,肖海山的姑娘,开口就是一千万呀!老蒋是个清廉的人,那有那么多钱?”
“说得有些道理。也许看到老蒋是省长,他不收钱或者少收钱呢?实在不行,我们给老蒋出。我俩不是有一千六百万吗?留下百把万过日子足够了。”
“哎哟,我怎么没想到,我们有钱呢!对,我们给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