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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山不找事,江虹反倒找事了。轻松下来的小妮子脑袋一歪,鬼主意就产生了。
江虹从针盒里抽出一根银针,嗖地扎自己手背上。
“你在干什么?”何山诧异。
“刚才笑岔了气,扎一下!”江虹回答。
“你个西医,怎么弄这个呀?”
“谁说西医就不能学中医呀?我是中西医兼修。”
“厉害。”
“你扎扎,我感觉不对,怎么还是想笑。”
“不怕疼,我就扎。”
何山不客气,接过一根针,朝虎口穴扎去。
“哎哟,你是扎人呀还是扎畜牲?”江虹吼道。
“我给你打过预防针呢!明知疼,还要我扎,真是个傻妞。”
“撵一下。”
何山撵针。
“你成心装是不?你成心给亏我吃咋的?撵针是你这样的吗?”
不用江虹说,何山自己也感受得到撵针、拂针,手法僵硬,没有给妹妹扎针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停!停!停!快拔-出来,疼死我了!”
何山吓了一跳,拔出针。
江虹站了起来,疼得呲牙裂嘴,大声嚷嚷。
“我不告诉了你吗,我不会看病。”
“那你怎么敢跟你妹妹扎?”
“我是情急之下,胡乱整的。”
“不对,你说过有个郎中教了你的。”
“是噻。他在我家住了三天,只教了我一次。”
“往那里扎?”
“往这些地方扎啦!”何山用手指了指太阳穴、胸部、腹部、胳膊、手背。
“这些都是什么穴位呀?”
“他又没有说,只是告诉我往这些地方扎。”
“头痛扎那儿?”
何山摇了摇头。
“胃疼扎那里?”
何山还是摇头。
“这也摇头,那也不知道,你是装糊涂呢还是一个江湖骗子呀!”江虹再次嚷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成了骗子?什么时候骗了你们?我说过不会治病,你们就是不信呢!”何山也生气了,走出了办公室。
“呵,还敢跟我耍脾气呢!不给点颜色你看,你不知道江老师的厉害!把这篇文章用普通话给我读一百遍。”
会诊完后,吴教授离开了湖城人民医院,让司机送到湖城中医院。
中医院在滨湖路,地段偏,院子也不大,一幢三层旧楼房,门诊部住院部在一起,只不过,楼层不同。
中医院医生护士不多,患者也不多,有许多床位都是空的,那有湖城人民医院热闹,患者排着队,连走廊上都是加床,没有关系根本上住不上院。
现在人太急切,只重标,不重本。有了病,希望吃点花,打下针,严重的想动动刀,一下子下去,什么症状都没有了,一劳永逸。珠不知,治本固源才是身体健康的保证,是最重要的。
西医重标,中医重本。这就是看西医的患者比中医多,西医的楼房要比中医阔气得多的原因。
在一个诊室门前,吴正碌停了下来。
“进来!”一个花白头发女医生看着病历听到脚步声喊道。
吴正碌没有说话。女医生抬起头,“是你?”
“静宜,好吗?”吴正碌声音有些颤抖。
“我很好。那阵风把你这尊瘟神给吹来了?”女医生声音有些冷。
“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
“谁稀罕你看?滚出去。”
“我们都闹了一辈子了,再闹下去有意思吗?”
“三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老死不相往来,你今天来,是谁在闹?你值得我跟你闹?崇洋媚外的伪君子!”
“我学了西医,就是崇洋媚外?不要狭隘好不好,医学是没有国界的。”
女医生叫汪静宜,是湖城中医院教授,已经退休,又被医院反聘。汪医生医术精湛,在中医界享有很高的威望。
吴正碌与汪静宜年轻时是对情侣,对医学都有浓烈兴趣,本来应该是走到一起的,只因吴正碌认为西医好,没有听汪静宜的话学了西医,于是两人闹掰了,分道扬镳。到现在,一个中医,一个西医,声称老死不相往来。
“好,不闹了,你既然到我诊室里来,那就是看病。请问你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西医看不好,腆着个脸来看中医?”
“我什么病也没有,只是想来看看你。”
“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胡说八道,把我当丫头片子哄呢?说,有什么事?没事就下一位。”汪静宜下了逐客令。
“针炙术能不能起死回生?你见没见过这样的病例?”吴正碌问道。
“你当神仙呢!一个医学工作者,老了老了科学也不讲了。”
“我昨天遇到了一个患者死了,都送太平间了,可患者家属仅凭几根银针将人救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向你救教来着。”吴正碌说明来意,把昨天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当真?”听完吴正碌的话,汪静宜放弃了冷语冷箭,眼光从老花镜片里透出来,盯着吴正碌。
“我有必要说假话吗?”
“也说不定。有几个汉奸不扯谎的?”
“爱信不信!”吴正碌转身要走。
“停。我从事中医一辈子,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你说得太离奇了。”
“中医史上有没有这样的记载?”
“正史上没有。不过,野史上有。我记得看过一本明清时期的《老残志》记载说药王李时珍行针独到,能起死回生。”
“快,找出来我看看。”
“不用找,就是我刚才说的,只言片语。”
“还是找出看看,你记没记错呀?”
“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记忆力吗?三千多种药方我倒背如流。你不是没有见识过?”
“老了,难道不衰退吗?我的记性就不如以前了。”
“难怪好意思腆着脸来了。可我不是,记性好着呢,你做的事我越老记得越清。”
“我不想吵架,走了。”吴正碌转身就走。
“那个医生在那里?我想见一见。”
“在我们医院里。要不,一起去?”
“我发过誓,就是死也不进你们医院半步的。”
“爱去不去。”
出了中医院,吴教授要司机弯一脚,开车到了临河派出所。
吴教授对临河派出所很熟,直接到了三楼,敲响了教导员办公室门。
谷晓芬正在看一份文件,抬起头看是吴教授,连忙站起来一边让坐一边沏茶。上次犯胆结石,疼得要命,正是吴教授亲自主刀做的手术,康复得很好。
“是那阵香风把您老送到我这儿来了?”谷晓芬惊喜道。
“我到中医院办事,顺路,看到派出所牌子,想起了你,不知你康复怎样,就进来看看。”吴教授接过茶,满面笑容。
“多谢您,全好了,全好了。吴教授您医术高明,手到病除。”谷晓芬并不避讳,撸起警服露出了腹部,一条蜈蚣趴在肚皮上,是手术留下的伤疤。
“好了就好。”
“就是有道疤,难看死了,不知有没有办法消除?”
“目前为止,还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吴教授治学严谨,不想哄骗。
“哦——”谷晓芬露出失望的神情。
谷晓芬太在意这道疤了。
老公冯正明自从手术后,就很少跟自己亲热。即便是亲热,往往刚刚趴到身上就软了下来,谷正芬很生气,问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冯正明是湖城市湖滨区副区长,不知有多少女人往身边凑,谷晓芬时刻都担心这个。
冯正明不耐烦地指了指她肚皮说,我恶心这个,还能硬得起来吗?
夫妻俩人正为此事闹不愉快。
“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您老说!”
“你们派出所是不是有个民警叫何山?”
“有呀。”
“这人怎么样?”
“这人衰得狠。刚跑了一个案犯,我放了他大假,正等局里给他处分呢!”
“哦,工作能力差呀!对了,他是不是有个妹妹呀?”
“是来着。听见过他妹的人说,挺丑的一个丫头,还是乡下的。哦,对了,好象昨天发生了车祸,何山跑到所里来借钱。是不是欠医院的钱跑啦?您老放心,欠多少,我从他工资中给你扣回来。”谷晓芬大包大揽。
“不是,不是。他不差医院的钱。我只是打听何山是不是学过医,知不知道跟谁治没治过病?”
“他那里学过医?那里会治病?如果有这一手,他还当个么事破警察?做医生,多来菜呀,工资奖金高不说,还有红包可拿。您您看看他,穷鬼一个,妹妹看个病,还要向派出所里借钱。”
提起何山,谷晓芬噼噼啪啪说了一大堆坏话,好象何山扒了她家祖坟似的。再不离,就是何山强-暴了她。
“谁跟他是好朋友?打听打听。”吴正碌听了谷晓芬的话,脸露尴尬。
“他那来好朋友?一口乡里话,听都听不懂,那里聊得拢去!我把一探黄志军叫来,问问他,何山是跟他一起工作的。”
一个电话,除何山外,一探全体成员都到了。
当着吴教授的面,谷晓芬问了一遍,大家都摇头。
何山那小子笨得象头猪,瘦得象根麻竿,病怏怏的,怎么会治病,天方夜谭呢?
“那他平常接触什么人呢?”吴教授亲自上阵问。
“除了犯人之外,就是我们了。”黄志军信誓旦旦说。
“他平常看些什么书?”
“他就是一个迷糊虫,除了吃就是睡,从来不看书。一个‘五条禁令’他背了一年,都没有记全。”
“哦,知道了。”
“我可打包票,何山不懂医。他如果会治病,母猪也就会上树。”老刑警黄志光也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