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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儿打量着那女子,心中惊疑不定。虽然蒙着面纱,但那身影,让她不自觉想起后山的鬼影。女子手中还抱着个婴儿,此时正冷眼盯着林熙成。
“这位姑娘,不知从何而来,如果是来参加除魔大会还请到台下就坐。”柳洐克一庄之主,自然知道先礼后兵。
白衣女子却不答他的话,只盯着林熙成,忽然举起怀里的婴儿问道:“你的孩子,还想要吗?”
林熙成早在她出现时就认出了她,心中大惊,此刻更觉惊涛骇浪。只是他一贯藏的深,脸上永远是温和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丝毫裂痕。听了她的问话只是不解地看着她。
“哼,敢做不敢承认吗?今天就让天下人看看你是如何始乱终弃!”女子的咄咄相逼和林熙成的沉默,让众人猜测纷纷。有的已基本相信是他干了好事,人家才找上门来。
林熙成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温文尔雅的模样。“请问姑娘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你说不认识我?”白衣女子也不如何生气,冷笑道,“也对,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个不知哪来的儿子,何况还是如意山庄的乘龙快婿。”
“还我儿子,快还我儿子!”伴随凄厉的叫声,一个青衣女子也落到台上。人还未站稳就朝白衣女子扑去。
白衣女子一个闪身,随手将孩子往林熙成怀里一丢。林熙成不得不伸手接过。不管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不能在众人面前将他丢下。何况这个的确是他的孩子,从青梅出现在台上时他就知道了。
青梅没从白衣女子那里抢到孩子,转向林熙成,却在看清眼前之人时僵住了。
林熙成避过她期盼甚至乞求的眼神,定了定心神,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是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小娃儿,那紧闭的双眼显出两道长长的弧线,可想而知必是个大眼睛的娃儿,红润的嘴唇薄而小巧,是承袭了母亲的优点。林熙成眼中渗进了笑意,脸上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此刻他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只知道怀里正抱着的是自己的儿子。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不见时并不想念,见到了却真心喜爱。
“怎么,都看呆了?”白衣女子嘲讽道,“情人相见,分外眼热吧!”
“把孩子给我。”青梅颤抖着伸出手。
林熙成双手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孩子送出去,柳洐克轻咳了一声。林熙成恍然醒悟过来,怀里的孩子立刻送到了青梅手中。
“哈,还真是迫不及待呀!”白衣女子冷笑道,“林熙成,你就舍得不要这个孩子?”
“熙成,到底怎么回事?”柳洐克也发话了,林熙成今日有些不对劲,他不能看着如意山庄的名声毁在那女人手里。
“嗯,我想这位姑娘是认错人了吧。”林熙成望着白衣女子说。
“哈,我认错人了?你林熙成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白衣女子忽然揭开面纱,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是那个女鬼!”兰馨儿低声惊呼。
“大姐!”青梅也大吃一惊,原来她没有死!
林熙成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初,温和有礼地说:“这位是飞扬山庄的韩雪姑娘吧?听说韩姑娘两年前犯了错被你们庄主惩罚,后来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你说的没错,我是被惩罚禁足,但我是为什么被罚?”
“为什么?”
“为了一个负心汉!”韩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起故事来,“当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为了他几乎和庄主反目,差点成了山庄的罪人。可最后,就因为没同意他的要求,不肯背叛山庄,就被他害成这样!”
随着她撩起鬓角的一缕秀发,大家一声惊呼,兰馨儿这才看到她额角一道狰狞的伤疤,不由对这女子多了一分同情。原来也是个为情所伤的可怜人!
“林熙成,没想到吧,当年你将我重伤打入湖里,是以为我死了吧?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伪君子,要如何当如意山庄的女婿!”
“韩姑娘,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负心汉?”林熙成敛去笑容,嘲讽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谁人不知我与你们庄主相交多年,亲如兄弟,你说我要你背叛飞扬山庄?姑娘这个故事编的着实有些可笑啊!”
“哼,当年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敢做不敢承认?”韩雪啐了一口,愤愤然说道,“你不承认与我的事,总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吧?”韩雪再次将矛盾指向青梅怀里的孩子。
林熙成脸色一僵,看着青梅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他和青梅的事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是利用,却也不是没有感情。
比起韩雪他对青梅动的心机要少许多。所以在得知她有了孩子时,他竟不知该如何对待,只有一走了之。
青梅到淮安找过他,他其实都知道,却总是避而不见。他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不会总纠缠于他,更不会拿此事要挟。事实也是如此。只是……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得面对自己冲动犯下的错。
“林熙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洐克清俊的脸上蒙着一层寒霜,“难道外头传的你和若云的鹣鲽情深都是假的?”
林熙成一愣,柳洐克此话从表面上看是指责怀疑他,只有他知道,他在提醒他,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
定了定心神,信誓旦旦地说:“我对若云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此生定不会辜负于她!”
好个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青梅只觉得心一阵阵地抽痛,虽然早有耳闻他和柳若云的感情很好,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真的很难以承受。为什么那时会感觉两颗孤寂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会以为外界的传闻不可信,他其实很寂寞?青梅悲叹着,抱着孩子默默地转身离去。
“你就这样走了?”韩雪拦在她面前,怒吼道,“就让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继续逍遥?”
“大姐,你把我的孩子抱到这里,就只是为了让他受到良心谴责吗?”青梅淡淡地说,“没有用的,对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不论你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有感觉的。”
“说的也是,那人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
“大姐,别说了,”青梅拉了她一下,低着头,满怀愧疚,“我和他从来就毫无瓜葛,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我此生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庄主了。我竟没看出他是这样的小人,什么亲如兄弟,哈哈,全是假的!假的!”
林熙成无声地看着她转身,望着她眼中的悲悯和绝望,心里有一瞬的抽紧。移过眼深吸了口气,忽然瞥见左前方人群外一抹熟悉的身影。怔忡间,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不过眨眼间,说话之人也已翩然落在台上。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的好兄弟为什么总在背后伤害我?”
“杨兄弟?”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大哥,”杨飞低叹道,“自三年前开始,你我的兄弟之情就已结束。我之所以一直忍你,实在是太爱重我们曾经的友谊,我多希望有一日你能再想起我们曾经笑傲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
“那些日子我从不曾忘记。”林熙成闭上眼,往日时光一幕幕涌上心头,只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已过去,还是让它过去吧!”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算一算我们之间的恩怨吧。”
“我们之间,也有恩怨吗?”林熙成喃喃道。
“哼,别再装蒜了!”杨飞怒了,虽然与他决裂,但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认为还是比较清楚的,怎么会是如此反复的小人?“你三番五次到我山庄,诱使我的人背叛我,又窃取我的信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错,我就是要让你的人都背叛你,让你孤家寡人!凭什么你可以得到一切,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林熙成一改方才的温润,阴狠的气势让周围的人望而生畏。
杨飞不解地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在嫉妒我?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真是可笑!”
林熙成嘴唇微翕,最终还是忍住了。杨飞收了笑,愤恨地说:“你伤害我也就算了,怪就怪在你偏偏要伤害她们!一个被你重伤差点死掉,最后也落了个容貌被毁。还有一个因你而性情乖张狠戾,同门相残。这一个呢……”他手一指,青梅不觉跟着一颤。
“这一个更傻,被你骗去了人,骗了心,还替你生了孩子,就算认清了你的真面目,还是依然无怨无悔。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说到最后,杨飞似乎被触动了,忽然觉得万分感伤。
“林熙成,那个真的是你的孩子?你这样要置若云于何地?”今日之事大出意外,柳洐克已不能阻止明日的流言飞语,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因为这个女婿他再不满意也还轮不到他说不要。他若不识时务给山庄摸黑,他还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幸而林熙成不是感情用事之人。抬眼望向人群外,那抹身影已消失,但他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决然看向青梅,眼中有悲悯的神色。
青梅被他看得心慌,她害怕,怕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仿佛等待宣判的囚徒,紧张的望着他。
“你怎么确定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林熙成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将青梅再次打入谷底。
“你说,什么……”青梅冷得浑身哆嗦,不止是冷,还痛,痛彻心扉,痛到麻木。她终于知道心被凌迟原来是这种感觉。
“你和我在一起时已经不是黄花闺女,我怎么知道,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还是他的?”林熙成指着杨飞说道。
原来还有比心痛更伤人的,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他的侮辱,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脚却像生了根般无力动弹。青梅低头看着怀里依旧酣睡的儿子,万念俱灰。我的儿啊,你一出生就不被你父亲承认,还要跟着我这个水性杨花的娘受人白眼,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和娘一起去了?
那边杨飞闻言大骂道:“林熙成,你混蛋!”说罢一掌朝他打了过去。
“怎么,被我识破你们的□□,恼羞成怒了?”林熙成抬手一挡,化解了他的招式。二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竟是招招毙命之势。
“呀,青梅姐好像有些不对劲。”兰馨儿一直留意她,在林熙成说出那些话时,她就注意到她面如死灰,摇摇欲坠,心里对林熙成的愤恨顿时升到了极点。这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男人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形象毁了。
“嗯,我过去看看。”李钧安慰地拍了拍她。人还未到台前,就听韩雪一声惊呼。那边青梅不知何时冲到山庄守卫身边,迅速拔了一把剑就往脖子上抹。
李钧飞身上前,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就掷了过去。只听“铛”“噗”的两声响,青梅手中剑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支簪子和糕点粉末。
一抹淡紫色身影已快李钧一步落在青梅身边。
“懦夫!”韩雪痛惜地看着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忽然出手将她怀中的襁褓抢过,“你不要他,就送给我好了。”话音未落,人已飘远。
“啊,孩子!”事情太过突然,青梅反应过来时,人已不见踪影。刚才一时悲伤过度,竟萌生死意,现在见孩子被夺,立刻清醒过来,心里也终于明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见到孩子受伤害,更何况是死?她会追回孩子的!
杨飞听闻叫声心里一惊手上招式受挫,被林熙成一掌打在肩上。也顾不得胸口气血翻腾,丢下对手赶了过来,青梅却已远去,只有柳若云默默地站在那里。二人相顾无言,沉静的表面掩盖了内心的波澜起伏。
“若云!”林熙成见她出现有些慌乱,想伸手去牵,却被她避过,愣怔间,“啪”的一声,脸上重重受了一巴掌。
“林熙成,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卑鄙无耻!为了做如意山庄的女婿,你当真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啊!”
林熙成从她眼中看到了厌恶,是厌恶!是嫌弃!心被深深刺痛,果然能够伤他的还是他所爱的人!想他林家公子,自出道来一向受人欢迎,何时遭人厌恶过?她居然厌恶他?什么如意山庄的女婿,他会稀罕?
想到这,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凄楚地问道:“我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懂吗?我的心就该这样被你糟蹋?”
柳若云背过身,狠下心道:“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该伤害无辜,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责任,我没想到你会无耻到如此地步。林熙成,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我们,和离吧!”
群雄哗然!柳洐克更是脸色阴沉难堪。今日如意山庄的笑话还没完吗?还要让人家看多少好戏?
“若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个女人家说什么和离!”柳洐克训斥道。
“和离?”林熙成只觉心再次被重击,闷得快喘不过气了,“你要和我和离?为什么?就因为我玩~弄了别的女人?好,你要我负责任,我负!我本想一生唯你,你却要我三妻四妾,真是可笑啊!可笑!”
“你负不负责任与我无关,”柳若云淡淡地说,“你我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却要在外人面前装成夫妻情深,这样的生活你不厌倦吗?”
林熙成的脸哗的一下子白了,其反应不亚于众人的惊诧。真是爆炸性新闻!今日跌宕起伏,意料频出,众人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柳洐克的脸更难看了。“若云,你还不回去!来人,送小姐回房!”
柳若云冷哼了一声,翩然离去。杨飞紧跟其后。在听到她说没有夫妻之实时,他的心就迅速复活了。那种狂喜几乎难以自抑,他真想哈哈大笑三声。
林熙成面如死灰,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