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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度飞看着叶星落,问道:“星少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发现石慕之的?”
叶星落点头道:“当然。不过我只是在他听到你的喝叫后有所动作才发觉的,在你跳起来喝破他行藏之前,我对他的存在是毫无所知。你是怎么知道他藏在树上的?”
关度飞解释道:“在那之前我不是一直握着天怒刀吗?恍惚间我似乎达到一种能和刀交流的境界,就像徜徉在一个新世界中一样。却在那时,我突然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一条毒蛇正在那大树上盯着我。我本能地跳起来喝叫一声,本来也没真的期望会有什么发现,但石慕之的出现说明我的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叶星落和花浪大感惊讶,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关度飞接着道:“看到石慕之之后,我有一种感觉,就是他心中对我们充满了敌意。虽然这种感觉在花子和他握手后开始减弱,等他和我们一起喝酒时更是完全消失,但我还是对他不放心。”
想了一下,叶星落犹豫着道:“石慕之很可能是圣门中人,而圣门中人由于修炼功法的原因,本身都带有一种邪邪的气质,飞飞所感到的敌意,或许是这种气质,而不是他真的对我们有敌意。”
关度飞摇头道:“绝对不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星少你和聂飞羽都是魔门中人,你说的那种气质我也能在你们身上感觉到,但和石慕之给我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花浪也支持关度飞道:“星少还不了解,但飞飞的感觉确是灵敏,我们有很多次抓捕大盗都是靠他野兽一般的灵觉。虽然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神,但也是很让人惊讶的。想来今天飞飞的感觉也不是平白无故。”虽然是站在关度飞一边,但花浪的用词却让关度飞哭笑不得。
叶星落沉吟道:“我也不是不相信飞飞,只是凭着我和石慕之的两次交往,我对他很是欣赏,所以有点不愿相信他是敌人。不过既然飞飞觉得他有问题,那我们以后小心点好了。但他怎么会对我们有敌意呢?难道是为了一统圣门之事?”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想到的理由,但细思之下,叶星落又觉得无理。
花浪却感叹道:“以我潜力情圣的眼光鉴定,此人当属于超级资深情圣,实在是难得的宝贝。这么有趣的一个人,如果变成敌人可就太可惜了。对了,刚才忘了让他给我写一篇情圣快速升级法了,要不然,我很快就可升级成正牌情圣了。唉,都是饮酒误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给忘了呢?”
花浪唉声叹气,关度飞却是又好奇又好笑,讥讽道:“你那也叫重要事?满脑子美女金钱,你最近的品位可是降低了许多。如果要用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那就是庸俗之极。”
花浪反驳道:“哪又怎么样?我就算庸俗,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还是在正常人范围,不像你,老是作些离奇古怪的事。”
关度飞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花浪指着地上的大坑,叹息道:“你自己就没觉得不正常吗?好端端的草坪硬是给你劈出一个难看的大坑,难道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还说我的柔情似水是魔剑,我看你的天怒刀才是魔刀。得刀之后功夫没见长,脾气倒是长了许多。以前你虽然有劈柴的怪癖,但也算是于人有益,并没什么。现在你却是在毁坏公共设施,完全是有破坏没建设,怎能不叫人担心?说不定那天你就像我师傅担心的那样,把风雅阁都给拆了。”刚才的闲聊自然提到这件事是关度飞干的,花浪于是就拿来作为论据。
对花浪的歪理,关度飞没好气道:“劈块草坪算什么?惹急我,我连人也劈。”
花浪悲叹道:“飞飞,你的暴力倾向可是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看你离堕入魔道已经不远了。”接着望向叶星落到:“星少,兄弟一场,我们怎能这么眼看着他沉沦下去呢?为免飞飞以后危害武林,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把他的武功废了?”
叶星落好笑间,关度飞却是作势拔刀,同时冷哼一声:“你试试看。”
花浪倏地飘向远处,连连摆手道:“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再不敢管你了。唉,交友不慎,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你这种恶霸兄弟,惹我是惹不起,只好忍了。”
不再和关度飞嬉闹,花浪转而高歌起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花浪一路高歌前行,却忽然想起当日在并州午夜放歌的遭遇,连忙噤声,看看周围并没有人出言斥责,这才放心。
看到兴高采烈的花浪突然变得诚惶诚恐,叶星落和关度飞都是暗自好笑。
蹑手蹑脚地进入后院小楼,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想起这些日子的遭遇,叶星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思潮起伏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胡思乱想中入梦。
次日清早,叶星落一出门就在大厅里遇到秋雨苇,看到秋雨苇苍白的脸色,叶星落马上明白前一晚她睡得并不好,顿时没来由的心中一痛。可惜秋雨苇急着入宫,叶星落并没有机会和她多说,简单地交谈了几句,秋雨苇就匆匆走了。
早饭后花浪依旧跟着雷九指去接受培训,关度飞本想与叶星落探讨一番武道,但李雪雁的到访却让叶星落无暇分身,于是他就去昨晚激战的场地一个人琢磨去了。
这次李雪雁是一个人来的,整个上午叶星落就和她在一起度过。
指点李雪雁琴技之余,叶星落一直在翻阅着秋雨苇留给他的乐谱。秋雨苇挑出的这几本乐谱大有深意,叶星落本身的音乐天赋和对音乐的理解自是毋庸置疑,但他所接触的音乐都是流传广泛的大众乐曲,在涉猎的广度上未免稍有不足,而秋雨苇给他的乐谱正是针对这方面。
叶星落猜想这些乐谱应该是秋雨苇自己收集来的,因为都是一些少见的乐曲,曲调奇特,甚至可说是怪异,虽然难言完美,但都各自有着自己鲜明的特点,用作初学的教材当然不合适,但对叶星落而言,却像是正规培训之外的补充资料,大大开拓了他的视野,使他对音乐的理解更深一层。
一日不见,李雪雁那首天河饮马已然弹得似模似样,想到她肯定一直在苦练,叶星落也不禁暗自佩服她的坚持不懈。
中午时分,李道宗前来把李雪雁接回去了。这次叶星落和李道宗并没有再继续上次的话题,但上次的交谈已经使两个人的关系大大不同,一切已尽在不言中了。
下午花浪借口要陪叶星落去城东望岳亭看看场地,为两天后的赛马准备,终于又成功获得半天假期,于是兄弟三人就一起去城外遛马。有花浪这识途老马带路,叶星落很快便熟悉了望岳亭附近的地形。有花浪所谓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警言,三人更一起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作出了估计。
前一天叶星落与花浪嬉闹时已经领略到阿史那社尔所送白马的神骏,但那还只是在小范围内的试验,这天下午叶星落在城外官道上疾速驰骋一番,白马更显出它卓尔不凡的骏马风采。对于白马的神骏花浪喜欢得不得了,根据它闪电般的速度,最后干脆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如风。继续保持着勤学好问地治学态度,花浪向叶星落请教了许多关于骑马驯马的知识,关度飞也很感兴趣,一下午两人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花浪前一天已经和如风化敌为友,这天下午更是在叶星落的指点下与如风变得亲密无间。当他最后终于也能指挥着如风完成一些难度动作后,花浪得意洋洋地宣告他又是天下第一的快乐人了。
虽然这一天过得甚是充实,但时不时想起秋雨苇苍白的脸,叶星落总觉得有点不安心,难免有点心不在焉。这一切自然被花浪看在眼里,虽然并没有直接出言说及,却时不时掩嘴偷笑。等叶星落醒觉到他的小动作,没好气地瞪他的时候,他又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快乐其实是很简单的事,秘诀就在于不要想得太多。”对于花浪话里有话的说教,叶星落也只能苦笑以对。
等三人尽兴而归,回到风雅阁的时候,秋雨苇也已经回来了。让叶星落颇感欣慰的是,秋雨苇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不仅脸色好看了,而且有说有笑。只是欣慰的同时,叶星落也有些奇怪,想不通秋雨苇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晚饭后花浪又被雷九指叫走了,说是要把下午拉下的课程给他补上,本以为可以逍遥的花浪顿时感受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关度飞也抱着宝贝一般的天怒刀继续练功去了。叶星落终于有机会和秋雨苇单独相处。
两人悠然对坐于秋雨苇的闺房,秋雨苇先笑盈盈地开口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着你讲的那个故事。”
叶星落一怔:“我讲的故事?”
秋雨苇微笑道:“对呀,而且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单纯的讲故事总显得有些单调,很多时候都缺少身临其境的韵味。我想,如果可以通过音乐来配合烘托气氛,效果应该会好得多,你觉得呢?”
叶星落大觉新奇,沉吟道:“这个想法的确很有创意。”
秋雨苇继续道:“不仅这样,我们还可以把故事让好几个人一起来讲,每个人扮演一个角色,通过互相间的动作,对话来交待整个故事。从音乐方面来说,我们甚至可以通过唱歌跳舞来完成整个故事的讲述。”
叶星落听得悚然动容:“雨苇,你这个想法可真是发前人所未发,实在是天才构想。”
秋雨苇颇有点得意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叶星落看到秋雨苇高兴的样子,却猛然醒悟,秋雨苇一定是愁思难解,所以才会想到自己为表明心态所讲的故事,继而才有这样的构想。想起那天偶然偷听到秋雨苇和青青夫人的对话,秋雨苇曾言说自己只有在音乐中才能找到快乐和安宁,叶星落顿时明白了秋雨苇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快乐,只是这份快乐却让他感到苦涩。
秋雨苇见叶星落突然沉默了,忍不住大发娇嗔:“怎么了?变哑巴了?”
叶星落百感交集,心中暗下决定,既然只有音乐才能让秋雨苇快乐,那么自己就来和她谈谈她心爱的音乐吧,也省得她想起一些不快乐的事。
抛开心事,叶星落不再多想,开始和秋雨苇畅谈起来关于她的构想的种种可能性。在整个对话中,秋雨苇所表现出来的广博知识不止一次让叶星落暗暗佩服,而叶星落也总能以自己对音乐的深刻理解时不时提出让秋雨苇满意的提议。
这场有关音乐的对话直到夜深人静才结束,两人犹觉意犹未尽。花浪也在这时才垂头丧气地回来,一脸的沮丧却表明这个夜晚他又不是天下第一的快乐人了。
接下来两天都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叶星落虽乐得逍遥,但每每想到自己本应是被围捕追杀的逃亡者,却居然像正常人一样过起家居生活来,不可思议之余,心中更隐隐觉得似有不妥。但一时也想不到会有什么后果,叶星落索性放开胸怀,尽情享受着眼前的平安快乐。该来的就让他来吧,叶星落觉得自己一无所俱。
关度飞每天不是在冥思苦想,就是在挥刀苦练,也是自得其乐。只要花浪是最苦的,既然没有事情发生,他每天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雷九指的培训。虽然不知道他们师徒两个每天在忙些什么,但看到花浪苦着脸去,疲惫地回来,叶星落和关度飞都对他很是同情。
总而言之,叶星落和关度飞对目前的状态没什么不满意,花浪却正好相反。每天回来,花浪总会疑惑地哀叹一声:“江湖不是风雨不断的吗?现在怎么波澜不惊了?唉,没有敌人的生活真是让人生厌。”
转眼到了叶星落和阿史那社而约定赛马的这一天。一大早,叶星落又是被花浪的敲门声给吵醒。
叶星落一拉开门,花浪就一个箭步窜了进来,先神气地将一叠书稿抛给叶星落,这才笑道:“答应给你的东西总算搞妥,可累死我了。”
叶星落伸手接过,不看也知道是花浪默写的道心种魔**,只是对花浪这么快就默写完实在感到疑惑,忍不住问道:“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跟着雷前辈接受培训吗?怎么还有时间搞这东西?”
花浪无限幽怨地看了叶星落一眼,顿时让叶星落毛骨悚然,这才叹道:“你该明白我有多难了吧?每天晚上我除了完成师傅交待下的功课,还得花很长时间来默写这东西,几乎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不过你还别说,这份辛苦也是值得的,至少让我明白书法家是多么苦的一个行当。”
看到花浪居然把自己的事这么放在心上,叶星落心中充满了感激。不过花浪却不愿意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自顾自感叹道:“据说好的书法家为了练字,磨墨所用的清水都是以缸来计算的,想想都觉得恐怖。我连续写了几天,字没多大长进,信心已全没了。我已经决定了,今后除非万不得已,我再也不写字了,别的不说,那不堪入目的笔法实在影响我作为快乐人的心情。”
叶星落听着花浪熟悉的夸大说法,却一点也没有调笑的意思,他只感觉到兄弟的深情。
不等叶星落有机会说什么客气话,花浪已一阵风般冲出门去,远远丢下一句话:“难得今天有热闹看,一定得早点去,我去叫飞飞准备。”
望岳亭位于长安东门外,依山傍水,又正临官道,是送别亲友的最佳去处。这一天虽不是送别什么重要人,但当叶星落三人来到望岳亭时,亭外却是人山人海,喧闹声不绝于耳。
叶星落和关度飞颇有点惊讶,花浪却见怪不怪道:“凡人皆好事,长安人也是人,所以长安人也好事。既然长安人也好事,今天这里又有热闹看,那么有这么多人也不奇怪。”
且不说话到底有没有道理,花浪绕口令般的句式先让叶星落和关度飞听得头晕,只能苦笑摇头。
阿史那社尔已经等在望岳亭外,一看到叶星落等就快步迎上前去。周围看热闹的人显然已经知道阿史那社尔的身份,看到他对叶星落等的举动,马上对着叶星落等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
叶星落等笑着望向阿史那社尔,阿史那社尔却是一脸凝重。来到叶星落等面前,阿史那社尔道:“事情有了变化,我也没办法,希望叶兄能够体谅我的苦衷。如果叶兄实在不满的话,大可以放弃,我绝无怨言。”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叶星落等都听得一头雾水,叶星落忙问道:“事情有了变化?什么变化呢?”
阿史那社尔苦笑不已,刚想解释,一阵震天响的喧闹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
喧闹过后,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太子千岁驾到!”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