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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行殿里。
观迹台的台面两边像装着巨大的圆柱形画轴,立体的场景在上面浮现,一幅又一幅,不知疲倦从台面掠过。
每个画面都真实地在灵界白国的某个角落发生着。
天足夜行再次来到这座黑暗的宫殿。
“怎么样?”他冷峻地问。
“过了木棉镇,经天外来,如今正在海罗杜庄。”梦螺希寒的口气平稳,不让他察觉一丝异常,她悄悄藏起他们遇见灵兽的那一幕。
天足夜行是派了个人监视的,她十分清楚。有灵一犀即将出现时,感受到那股有别灵界白国各脉的灵力时,她施展咒语,暗中施法将水上之景置换。
监视者,也只观到风里邪真与染冰尘一直在洞穴里休息而已。
“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天足夜行问道。
“他们在木棉镇遇到两个年轻人的伏击,不过风里邪真轻易制服,他们现在还跟着。而到天外来,风里邪真去找过爱果大人,不过只是讨要了地下城的通行令而已。”希寒毕恭毕敬地回答。
天足夜行点点头,要她继续说。
“他们在海罗杜庄好像遇到故人了……”
天足夜行突然激动了,脸色平静口气却有一丝波澜,都等不及希寒说完便问:“谁?”
“哦!是天齐一脉的小公主。”
“瑰画?”
“是的。”希寒冷静得一切好似并不奇怪:“她与庄主父女及风里邪真起了冲突,如今正在斡旋。”
天足夜行失神的时间不够希寒一次转头。他说:“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目前没有。”
天足夜行正待应好,希寒突然又说:“只是染冰尘的身子骨似乎弱得很,一路时常昏睡……”
“风里邪真护着她,怕是不要紧吧?”
希寒察觉天足夜行话里的一丝疑虑,即刻不用刚刚那略带感情的关切。
她恢复冷冷的语调说:“这我不知。要说异常,也没别的了。”故意将回话回归到是他问她才答的事实上。
天足夜行点头,他问:“那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三月有余。”
希寒语毕,回头紧盯观迹台。而天足夜行则面色凝重地立了一会儿,便随着一阵疾风不见了身影。
海罗杜庄府邸的夜色逐渐褪去,晨光已微微摄入房内。
天齐瑰画笔直而立,双目紧闭,眼脸紧皱,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
有雪心惊,那女子先前与风里邪真过了几招,爹爹居然不用直接近身的法术就能将她的记忆封锁施展窥心术,直入她灵魂最脆弱的地方!
爹爹常常教诲她不能自傲不能目中无人,她现在明白了,自己的火候确实不够,倘若换成自己,是无法对移动中的人施行窥心术的!
城江亦是一脸严肃,两眼不睁,专心地搜寻天齐瑰画的弱点。在她灵魂深处,最为薄弱的事件。
天齐一脉,风光无限的皇族,皇妃有三,子女八个。而天齐瑰画是最晚出生的。
殿中虽有服侍的人,瑰画更喜欢找哥哥姐姐们到处玩。年纪最幼,无人花得了心思哄她,经常只能坐得远远看着。
那一日,骤雨陡下,她支开奴仆,蹲在花园中的秘径小道碎石边,任雨水打湿拂地的华贵衣裳。
这种任雨水浇灌的感觉非常好,不过没一会儿就没雨水落身的触感了,她缓缓张开眼,对面站着同样张开屏障的姐姐。天齐叙衣朝她走来,动作轻柔地拉起她,往亭中走去。
“我的妹妹因何站着淋雨?”
天齐瑰画低着头,好似对着做错事了被训斥的母妃般恭敬。
叙衣站起来,好笑地把她拉到身旁坐下,轻轻问说:“倒是谁惹你生气了在这雨中站着,还是被罚了?”
瑰画摇头,依旧闷不吭声。
叙衣捧起她的脸,观察那一脸失落的谨慎,突然笑道:“哦原来你自己喜欢淋雨啊!”
她的笑声清爽,让瑰画忍不住抬眼细瞧。姐妹好几个,倒是从来没人跟她这么亲近过。
叙衣见她终于看向自己,更是一阵欢喜。这个孩子,正是对一切好奇的时候,她眼里的期盼流露着她想要个玩伴的心思啊……
“瑰画吗?来……”
瑰画见她把自己抱着坐在膝头,笑盈盈地与她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喜欢什么法术都不用,跑去雨里淋个爽快呢!”
“咦?姐姐居然做过这样的事儿?”
“是啊,几十年过得可真快,想当时跟你一样年纪时真是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开心……”
“我倒想着快点长大,那就可以跟哥哥姐姐们一样为白国效力了,现在大家都把我当小孩子看!姐姐你看,我的鞭子已经使得很好了……”
瑰画手一伸取出鞭子,正要比划起来,叙衣便轻轻地与她说:“我明白你对白国的心,不过你还真只是个孩子而已,还是趁着现在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就好……”
“姐姐是说你长大就不开心吗?”
瑰画望着叙衣,寻求她给个解答,然而姐姐只是摸摸她的头,说:“喜欢的话多练练鞭子,等我空了就来看你使得多好!”
瑰画以为她跟另外几个哥哥姐姐一样只是说说好听的敷衍自己而已,不想叙衣真的隔三差五就去她的楼宇找,有时虽然呆得很短时间,却都看着她使鞭给她点出问题来。
只是有好几次看她伫立在那里走神,也不敢去惊扰。
很久以后,瑰画才知道,原来姐姐即将嫁到西风皇城,而她的内心显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她也并不反抗。听那些奴仆说,那是多年前天齐一脉与皇城定下的婚约,谁也不能食言。
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她瞧见姐姐与一个有着一头红色长发的英俊男子见面,他们每次都好似在争吵,若即若离的样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子是天足一脉的次子,天足夜行。
大喜之日,她跑进装饰得喜庆的姐姐房内,央求着她不要走。叙衣一如既往摸摸她的头,说:“我的妹妹,这是我的宿命……”
迎亲队伍的的红花撒了几里远,瑰画站在毛茸茸的雪地里,看见了城墙深处的天足夜行。
天齐叙衣出嫁以后,瑰画越加勤奋地练鞭,她终得父亲许可,出了天齐城。
素雅简朴的虚渺殿中,瑰画终于再次见到阔别一年多的姐姐,她坐在气宇轩昂的王身边,美艳依旧,只是双眸不见昔日色彩。
她在偏殿召见,瑰画长跪在地,她来相扶,依然笑盈盈的,她说:“天齐城可还好?父亲可还好?”
瑰画点头,也问:“一切安好,姐姐可还好?”
她颔首,却不言语。
不想半年后,西风皇城一封疾书,上头了了几字:西风苍墨倍哀,王妃抑郁成疾,已然仙逝。
自此,天齐城一片乌云笼罩,她的父亲不再出门,待出城的人回来后,所有人一概不许再外出。
姐姐的丧礼,天齐一脉无人参加。听说,她被破例安葬在只有王才可下葬的破天之地,那里终日雪花飞舞,逝去的人尸不腐烂,容颜不老……
她曾偷偷跑去,却破不了破天之地入口的结界,在那里,她遇到了同样无计可施的天足夜行。他们相互对望,不曾多言。
别后几年后的某一日,听说天足夜行成了西风皇城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