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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雪嬿一现身便喊慕容齐为“小齐大公子”,幽静愣了一愣。
慕容齐尴尬地咳嗽一声:“陈公子,你是何时跟在本公子身后?”
“陈公子”三字又让幽静没由得一颤。
陈雪嬿没理他,绕过他径直走到幽静身旁,拉过幽静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点点头:“此地的灵气倒是挺充裕,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你也不看看是哪里,咱慕容家虽然早就没落了,可这处朱雀结界还在,恢复皮外伤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儿!”慕容齐啪的打开手中十二骨的扇子,笑盈盈道。
听二人甚是熟悉地聊着,幽静晕乎乎地打岔问道:“唔,雪嬿姐,这是哪里?”
“华昭城慕容世家。”
“苍寒……啊不,七水剑呢?”幽静望了望她身后,见没有七水剑的踪影,不禁又问,“还有泠绫呢?怎么也不见她人?”
陈雪嬿指了指红枫左侧的一间房:“七水剑我搁在房内了。至于泠绫,她似乎婉拒了小齐的好意,在城中另辟一处客栈住下。”
“小齐”这个颇为亲昵的称呼又让幽静不自地抖了一抖。
慕容齐闻言不高兴了:“我说陈公子啊,你在幽静妹妹面前就别‘小齐小齐’地喊我了……”
“静妹子你随意喊,喊他小齐哥哥也成。”陈雪嬿却毫不买他的账。
慕容齐一脸愤懑无比却无处发泄的纠结神色。
幽静哭笑不得地目睹两人互相耍宝,心道两人是不是情侣啊是不是啊,肚子却在此时叽咕大唱起来。
“睡了一天,幽静妹妹想来也饿了吧?”瞧见幽静的窘态,慕容齐呵呵一笑,“如果不嫌弃,可以在这里用本公子亲手做的早膳哦!”
他将幽静引至那石桌旁,挥手唤出一盘喷香的桂花饼,放在幽静面前,又接连唤出一碟桃酥、一盒梅花糕以及一小瓶果酒,如同上菜般一盘盘搁在石桌上。
幽静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桌早点,待缓过神来后脱口道:“小齐哥哥,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不完全是,这果酒就是我老爹酿的。”慕容齐掸了掸衣袍,坐在她对面,半开玩笑道。
嗅着沁人的清香,幽静吞了吞口水,抓过一块桂花饼,只咬了两口便立即将整块饼全部塞进口中。
“唔,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味道太棒了!简直比辞仙岛内的上等糕点还要美味!”小丫头一会儿捡一块桃酥,一会儿又咬着梅花糕,边吃边赞不绝口,冷不防被噎着,忙捶着胸口取那果酒喝。
酒一入喉,一种细腻香润的感觉扩散在整个口腔内,带着些梅花脱俗般的清香。酒自然是美酒,然而幽静喝了几口,眼泪忽然落了下来。这酒,这独特而又熟悉的香味……
“怎么了?莫不成是这酒太烈?”陈雪嬿见她抹着眼睛,疑惑地望了望慕容齐。慕容齐则“诶”了一声,他分明记得方才取的是父亲酿的最和淡的一瓶果酒。
“这……这是师父酿的酒……”幽静举着酒瓶,泪眼涟涟,“我以前误喝过师父酿的酒,就是……就是这个味道!”
慕容齐咳了一声:“你师父,姓甚名谁?”他回想着父亲的一众徒儿,里面似乎没有这个小丫头。
“我师父?好像也姓慕容……唔,是了!慕容纵岩!”幽静抱着酒瓶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着嘴道。
慕容齐只觉自己的额上挂下几道黑线:“幽静妹妹……你那位的师父……也许是家父……”
……
时雨山,忆箫亭。
箫声荡荡,震碎一池烟云。箫声百转,添就半世浮萍。
萧龙皊就是在这不住回荡的箫声中苏醒,鼻中嗅到的淡淡水气,告诉他他早已远离了迷泽。
他不会奢望此地会是辞仙岛,凭左护法的实力,没有人可以救走他。而且这箫声吹奏的乃是萧家自谱的曲,名曰《浮光沉萍》。
“你醒得恰是时候。”箫声戛然止住,乃是一曲终了,亭外伫立湖畔的柳影轩转身,收了手中竹箫。
萧龙皊捂着胀痛依旧的额站起,见他徐徐向自己走来,早已想问出口的话,在此时脱口而出:“萧家上一任准家主,我的兄长,人称‘青衣公子’的萧龙浔,可是阁下?”
柳影轩没有回答,迎着他的目光,忽而一笑:“派本座带你过来的人是少主,而本座,只不过是想问你些事罢了。”
萧龙皊知道他现在不愿多说,便一颔首,以表乐意听他问话。
“萧家现任家主是何人?萧家的老家主,如今身子还硬朗么?”柳影轩缓缓道,仿佛只是随意问问。
萧龙皊心中一惊,却仍点头应道:“家父一切安好。至于现任家主,此时就在阁下眼前,不知阁下信是不信?”
他听柳影轩淡淡一笑:“萧家当真没落至这等地步?那几位长老也不曾教你萧家的秘术,却只让你习得了苍冰剑法。你倒好,还拿那家传剑法去害人。”
“拿那家传剑法去害人”一言说得萧龙皊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似乎他身边会苍冰剑法的也只有幽静一人。当下又是一惊,面色顿时转阴,冷声质问:“你将幽静如何了?”
柳影轩悠然道:“若没有算错,她应该已经入了华昭城,不日便会前往界之境。”他的目光似不经意上移,瞥见山头的千矶殿上闪过一道黑紫色的光芒,默默颔首。看起来红衣少主在与小东西交战之时还受了伤,不然也不会急匆匆赶回千矶殿。
“你在戒备什么,本座当然不会愚蠢到当真去杀那小东西。”注意到萧龙皊眼中的狐疑,柳影轩倒是呵呵笑了笑,“你以为本座带你到这里,只是让你听本座的问题,以及与少主会面么?这一些不过都是本座的安排,对那小东西来说,不过是一个相对残忍的历练而已。”
萧龙皊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所以,当着她的面将我带走,也不过是个幌子?”
柳影轩一颔首:“猜的不错。”
“幽静是你何人,劳烦你费这么大的劲给她安排一场历练?”萧龙皊心道这个安排未免太过危险,若是哪个环节稍微出了差池,幽静的小命必然就要活活送给阎王。
“哈哈哈!她啊!”柳影轩忽而大笑起来,似是自嘲。
“十二年,我自己过得辛苦也罢了,还非要让她也这般吃苦头、受惊吓。”他继而轻声反问,“若是你父亲给你安排了一场徘徊于生死之间的历练,你可会原谅他?”
一丝念想闪过脑中,萧龙皊大惊失色,看向柳影轩的眼神已变了良多:“你……你……你就是幽静的父亲?!”此话一出,他立即又恍然,“难怪诸葛家会有两位后裔……可是,我分明记得诸葛世家与柳家素来以除魔为己任,又怎会容忍一名魔族与……”
柳影轩不悦地打断他:“你认为本座也是魔族?”
萧龙皊忙否认:“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虽在这时雨山做了六七年左使,本座可不曾忘记自己与萧家的羁绊。”柳影轩竖起箫,几缕雪发垂于箫上。气息起,箫声咽。
“往后无旁人之时,你大可称呼我一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