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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举人对黄鹂认真读书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黄鹂的天分比李思熙好的多,别看差了几乎有十岁,可是好多东西她稀里哗啦讲下来,李思熙还在忙不迭地记笔记呢,黄鹂已经不慌不忙地开始问问题了。,这还是黄鹂每天只来半天的情况下,两人的读书天分方面的差异,不可谓不大。
在陈举人看来,李思熙在读书方面不是没有天分,但天分这东西,百里挑一可以叫做有天分,万里挑一仍然可以叫做有天分,十万百万里挑一照样还是可以用个有天分来形容,所以有天分跟有天分能一样么?李思熙这种百里挑一的资质,不拼命哪里可能在科举一途上走多远!倒是黄鹂天分极好,起码是万里挑一起步价,只是目前来看她似乎还没有走科举路子的意思,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也就先让她这么混着:上进这种事情,别人再怎么说都是白扯,须得自己先有这个念头才管用!更何况她现在的情况,说服力确实不大,总要再等等,再等等再说!
李思熙对于黄鹂每天下午过来听课这一点那是亚历山大,他原本觉得小师妹过来听课应该就是听着玩玩,谁知道几天下来,我去!小师妹竟然是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才!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家老师好歹也是做过六品官的举人,哪里会随随便便收徒弟?自己大概是太惨了老师实在不忍心不管,而黄鹂呢,看老师的表情就知道对她那是万分满意了,老师是准备再交出个女举人徒弟吧?是吧是吧没错吧?搞不好自己才是顺便的吧?
李思熙一想到日后小师妹做了举人自己甚至连秀才都还没考上的可怕前景,就觉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行,绝对不能过混到这么挫的地步!我可得好好读书了,起码也得考上秀才先!于是读书学习越发认真刻苦。
要么怎么说陈举人毕竟是做过官的人呢?除了在侄儿这里栽了个跟头以外,人家这辈子绝对是顺风顺水青云直上的一辈子,一个小镇女子,能做到六品高官,在本朝说起来也是凤毛麟角的,她看人的眼光绝对是刁毒的,本朝女子虽然可以参加科举甚至可以做官了,但是社会大范围里还是重男轻女的,而且鲁地的情况格外糟糕,鲁地是孔圣人的家乡,鲁地人在整个北方来说最重读书的地方了,可即便如此,章丘县的官学也没有女学部,具体到柳树镇这样的小地方,明明镇上有蒙学也不算贵,但肯送女孩子去认一年字的家庭一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的清!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会读书的女孩子能够表现出尊重而不是拿人家是女孩子这一点来莫名自傲的李思熙的表现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本国男性文人,尤其是不得志的文人最不缺的就是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的的心态:毕竟这年代读书依然是奢侈品。
当然黄鹂感受不到这一点,她家算是柳树镇上最不重男轻女的人家了,镇上再挫的男性也不至于到个小姑娘面前叽歪,而新来的两户土豪也对她另眼相看,她虽然出身不过是乡绅人家,可却颇有点后世小公主的心态,幸福而骄傲,不为饱暖操心,不担心父母试图榨干了自己的血来补贴兄弟,她觉得李思熙真是个很体贴的师哥,但凡她回家晚一些,都会一路送了她家去,只是有些迂腐,死活不肯上门做客。
黄鹂在陈举人这里读书的直接受益人是黄鹏跟黄鹤,这兄弟俩每每在学习上遇到什么刘先生讲的不太清楚的问题,便偷偷来问黄鹂,黄鹂问了陈举人之后再告诉哥哥们,虽然比不得亲自去听课好,但也有些进步,黄鹏还好,黄鹤没事儿就念叨自己为啥就不知道每天给陈举人揣个饼去呢?那样的话,说不得他也能蹭个学生的身份回来呢!当然这种话被黄鹏听到,少不得又被k了一顿:你当举人是什么?你想要拜就能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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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黄鹂跟黄鹏再次骑马回来,一到巷子口便差点又撞到人,低头一看果然又是窦英,黄鹂本想发火,想到自己前阵子收了人家礼物,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计较这事儿了,便压了火气问:“窦大郎有事儿么?”
窦英见黄鹂的脸色还好,立刻摆出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中二少年脸,扯着公鸭嗓道:“我听说你想要看史记,翻了翻我家书柜,正好找出来一套,反正我也不看,给你看吧!”说着把书往黄鹂手里一塞,然后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黄鹂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叫道:“窦英,你偷听我跟我哥说话!”
窦英的脚步一滞,差点绊倒,也不回头,气急败坏地叫道:“谁,谁偷听你们说话了!你嗓门那么大,隔几道墙都能听道,哼!”说着急匆匆地冲回自己家,走到门前的时候还绊了一下,但还是以最快速度关上了门!
黄鹂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一旁的黄鹏却真是哭笑不得,窦英这少年,二是二了点,可真的是天真烂漫,一点心机都没有,真要说给妹妹做女婿,却是比那娇娇弱弱的苏怡强得多。
黄鹂却是不知道自己大哥已经进入到跟她老娘同步的心理状态,气急败坏地跳下马,朝窦英追去,跑到窦英家门前敲门:“窦英我知道你在门后听着呢,快开门,我不要这书,你把它拿回去!”
窦英隔着门叫道:“凭啥不收,你上次就收了!”
黄鹂哭笑不得:“你上次是赔礼啊,我要是不收只怕你没完没了地道歉!”
窦英从门缝朝黄鹂看去,却只能看到黄鹂的肩膀看不到脸,不知道黄鹂的表情如何,心中也是打鼓。强自道:“这次你不收我也会没完没了的!”
黄鹂被他气死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无功不受禄,好端端地我总收你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儿?”
窦英被老娘教训过,正是半开窍半不开窍的时候,也知道自己非让人收东西似乎没道理,听黄鹂这么说,简直急死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急忙叫道:“上次赔礼的东西你不是不喜欢么?那,那个就不算了,这才是赔礼的东西!你心里实在过不去,可以把不喜欢的东西送回来啊!”他说完自觉这办法好极了,眉飞色舞地叫道:“对,就这样了!以后我送你东西,你不喜欢就退回来,跟我说你喜欢啥,我就换啥,要不然干脆就直接跟我说想要什么嘛!唉唉你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咱们是邻居啊,邻居嘛,逢年过节总要互送个礼物是不是?我跟苏怡就是这样,你送我个蝈蝈,我送你个斗鸡……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黄鹂简直被雷死了,斗鸡,蝈蝈,这不是典型的纨绔子弟瞎混的玩意儿么。这俩人整天就玩这些啊,我去,他们回来真的能进学呢?真的没问题么?心里这么想着,觉得自己隔着个门跟这个二百五讲道理真是太傻了,决定立刻简单粗暴地结束这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我不跟你扯,你不开门,我就把书房门口了!”
窦英闻言急了:“别介!我都说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把诗集退回来啊!”
黄鹂冷笑道:“没问题,我回头把诗集也送回来!”
窦英立码歇菜,赶紧把门栓打开,冲着黄鹂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我求求你了收下吧,这大雪天的我去买本书容易么?赔罪送的东西还让人不喜欢,我心里也不舒坦啊,你就让我把这礼物送出去吧!”
黄鹂虎着脸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书是你从你家藏书里翻出来的么?”
窦英再次被ko,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黄鹂低头看看手上的几本书,翻到背面一看,有雕印的书局名字,却是济南府出的,知道这确实是窦英专门出去买的,心里头也是一软。却还是黑着脸:“好吧,这礼物我收了,我回头把诗集退回来。”
窦英连连点头:“好,好……其实你不退诗集……”他本想说不退诗集最好,但一看黄鹂的表情,明智地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他自己都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儿,当日在晋阳的时候,身边一群人除了苏怡跟韩霜,谁不是哄着他捧着他?小姑娘们见到他无不窦哥哥英弟弟的叫着,被他脖子里塞个毛毛虫吓哭了都不敢告状,扭头还要继续对着他笑。便是韩霜,虽然有时候会冲他瞪眼睛,可是他买朵花送她,她还兴高采烈地显派了好几日呢!可到了黄鹂这里,自己来回几十里路,特特地给她买了喜欢的书本回来,竟然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求她收下!
此时还没有抖m这词儿,窦英并不知道自己得了抖m这种经常与暗恋症并发的典型病症,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犯贱了,当然犯贱跟抖m其实一定范围内是差不多的,这却不是窦英能明白的了。此时的窦英少年,只是傻傻地地看着黄鹂重新上了马,跟黄鹏并排朝巷子东走去。心中又开心又懊丧:看样子她是挺喜欢史记的……只是,她好像更烦我了……
黄鹂一大早又被窦英雷了一遭,心中也是说不上什么滋味,说讨厌他?还真不至于,见过几面,她对窦英的性格也有些了解了,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恶意,而且本质确实不坏,虽然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好吧,黄鹂却是是被娇养大的,虽然她娘总喊嫁妆嫁妆,但家里就没有一个人确切地提过她的婚事问题,她在这方面实在不敏感,所以二了吧唧的窦英不知道自己对黄鹂是有点喜欢了,黄鹂本人也只是觉得奇怪:所以这窦英实在是说不上好运气还是坏运气:换了镇上任何一个适龄的姑娘,只怕早就意识到他这精神状态是啥了,正常的早就转换成羞答答地娇羞模样了,当然,放在黄鹂这里如果意识到这个问题,搞不好会干脆不搭理他了。
黄鹂被窦英雷到,黄鹏对窦英的印象却好了一点:虽然傻了点,却也只是在黄鹂面前格外傻,苏家窦家的两次宴请中,窦英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妹妹面前犯傻,那明显就是因为在乎了,总比对着妹子满脑子算计强!毕竟哥哥这种生物,是绝对不会喜欢在妹子面前抖机灵的男孩子的。
兄妹两个各怀心思地回了家,然后一起去父母的房间吃早饭,吃罢早饭正想去上课,却听小红传话说隔壁苏老爷过来拜访。
紧接着,披着洁白的斗篷,打扮的犹如谪仙的苏蕴飘然而至,也不管屋子里还有一桌子没收拾的碗筷,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对莫名其妙的黄老爷跟目瞪口呆地钱氏道:“黄兄,在下贸然来访,却是有事儿来求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