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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闻言一怔,随即瞪眼骂道:“放屁!你算什么蜀山派弟子?飞剑每日在丹田中修炼,鼻窍只是它进出之所,又有何恶心了?咦?”伸指拨开他上眼皮,仔细瞧了瞧,奇道:“只一天不见,你小子怎的便中了人家暗算?啧,啧,居然连灵心符也不顶用。”
李逍遥一惊之下,满脸的笑容立时凝住,颤声道:“怎怎会中了暗算?厉不厉害?师师父,你你老人家法力无边,定有法子救我,对不对?”那道人笑道:“呸,呸,呸,贪生怕死的东西!坐好了,我助你逼毒出来。”
待李逍遥摆定了姿势,盘腿坐于他身后,双掌抵在他腰背之间。李逍遥心下忐忑了片刻,默念口诀,腰间一道热流缓缓涌入体内,周身如沐春风,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不知不觉间,已是神游物外。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不觉失声大叫,通身上下汗落如雨。那道人晓得逼毒见效,随即收了功,问其缘故。原来李逍遥得那道人相助,将体内的“忘忧散”
之毒逼出,立时记起了仙灵岛上所历种种。当下不敢隐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那道人饶有兴趣地听罢,又沉吟片刻,问道:“你如今欲待怎的?”李逍遥搔搔头,道:“弟子想请师父帮忙,捉住那姓崔的”
那道人不待他说毕,连连摇手道:“咱们已是有言在先,我可不算你的师父嗯,这桩事情怕不那么简单,老道可没闲工夫陪你,你还是好自为之罢。”说着话,由怀里摸出三枚道符,塞在李逍遥手中,道:“这三张天师符,你要妥为保藏。今后若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只须将内力灌入符内掷出,当可将之剪除。”
李逍遥还待再说,那道人已拍了拍他的肩头,站起身来。此刻天光近晓,曙色四起,山风却刮得愈劲了。那道人取出酒葫芦“砰”地一声拍去嘴子,便即当风痛饮,须臾一尽。
李逍遥瞠目而视,但听他突地纵声长啸,啸声中饱含萧索之意,随着一股浑厚的内力绵绵推送之下,转瞬间声闻十里。那道人长啸过后,哈哈大笑,一拍手,张口吐出飞剑。刹那间一道白光直冲九霄,接着化作一点亮星遥挂天际,几不可辨。
李逍遥跳起身来,极目望去,见那亮星微微一闪,倏然排气而下,绕空三匝,放出了万道光芒,四下里登时亮如白昼。跟着“唰唰”声响,漫天剑影如雨一般纷纷下堕,劲气到处,草木皆损。
李逍遥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缩颈藏头,步子向后一撤。那道人轻叱一声,张手虚抓,万千的剑影立时汇成一道白芒,飞入他掌心。
李逍遥战战兢兢凑将过去,见那飞剑便似一粒冰珠,大如黄豆,四周包裹着一层青蒙蒙的寒气,又如水滴般清澄透亮,在那道人掌心不停轻颤,光芒也随之忽明忽暗,吞吐不定。
李逍遥一看之下,不由又惊又羡“秃”地拜倒在地,连连磕头,叫道:“师父!弟子愿入蜀山派门下,永随师父左右!求你老人家大发慈悲,收留弟子!”
那道人仰天笑道:“能学到我蜀山派的万剑诀,还不知足么?你不是我辈中人,难承我道统。老道与你这一聚,也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仅止于此。”
笑容一敛,正色道:“有一句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中。学了御剑术,便算是剑侠一流,今后行走江湖之日,绝不准恃强凌若,滥发飞剑。除非遇到十恶不赦之徒,亦不准滥杀无辜。否则哼,我自有法子取你首级!记住了?”
李逍遥垂着头诺诺连声,心中暗道:“这规矩便不劳费心多说了,先前的师父早讲过一百八十回啦。你老人家最好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厉害的功夫忘了传授?”
过了半晌,再没半点声息,猛抬头,眼前却已空无一人。李逍遥“啊哟”一声,跳起来追出庙门,边跑边叫道:“师父慢走!弟子还不曾请问你老人家的名号呢”
连喊数句,不闻答言,四下山谷里却是余音不绝,传来“名号呢名号呢”的回声。李逍遥怅然而立,忽然一阵吟哦之声随风传来,字字如镂,嵌入耳中:“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李逍遥侧耳细听,这首似诗非诗的东西倒也听得明白,喃喃地道:“原来醉鬼师父叫做酒剑仙!嘿嘿,这名字果然起得好。又是酒,又是剑,又是仙的。”
念叨至“有酒乐逍遥”一句,又想:“原来他晓得我名字叫做逍遥,这句有酒乐逍遥,是说有酒喝的时节,便想起我了。咦?不对,不对,他没酒喝时却要发疯发癫,难道也关我事?”
痴立良久,猛觉天已大亮,心中不由突地一跳,失声道:“啊哟,不妙!老太婆一早见不到老子,可不是要气得发疯么?这这却如何是好?”当即慌慌张张背起木剑,出门便发足狂奔。内息运转之下,奔行甚疾,虽然一夜未眠,竟也觉不出疲倦。
待到进得家门,不禁的悚然一惊。只见李大娘面沉如水,端端正正坐在饭厅之中,眼角向李逍遥一扫,左边眉毛先自跳了几跳,眼光中隐隐透出杀气。
李逍遥慢慢掩上大门“嗖”地闪到一张桌子后面,讪笑道:“婶婶,你你老人家起得好早。”李大娘勃然而起,怒道:“早?早个鬼!我老太婆只怕要给你气得早死几日罢?”
伸手向着李逍遥的鼻子遥遥一指,喝道:“现下老娘出去买菜,没工夫同你闲扯!你记着,等下回来若是”李逍遥抢着道:“晓得了,晓得了!我好生在这里看家,若是调皮捣蛋,惹事生非,任你剥皮、抽筋,好了罢?”
李大娘鼻子里哼得两声,提起篮子迈步便行。才至门口,又转身低声道:“对了,那三个苗子早上同老娘商量,又添了几两银子,将你住的房也包了下来,不准咱们上去打搅。
你哼,你小子疯了一夜,定是眼皮也未曾合过!去,赶紧去洗把脸,到柴房打个盹罢。黑大个子说了,他三个今晚连夜就走,耽误不了你明早的懒觉。”李逍遥奇道:“啥?连连我的房也包了去?他们算来算去也只得三人,要这许多房间做什么用?”
李大娘斜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皱着眉径自去了。李逍遥坐下来出了会儿神,想到昨晚三个苗子鬼祟的行径,心中大为起疑。起身踮脚向楼上望了望,东、西两间房都是门窗紧闭,黄四同孙老七住的“地”
字号客房却四门大敞,内中隐隐传出吵闹之声。李逍遥心中一动,当下轻手轻脚上得楼来。才一走近,便听屋内孙老七低声喝道:“你这人先前说好的,天一亮便来替我,怎的现下又要撒赖?”
黄四轻声哼了哼,含糊道:“他妈的,你你教我好好睡一觉成不成?唔,昨晚累了一宿,你当是”后面几句语声渐低,再也听不清楚。
李逍遥向前略探了探身子,只听孙老七“呸”地一声,喝道:“堂主一夜未睡,劝说小公主跟咱们回去,为的是族里、教里的大事。你这家伙怎敢胡说八道?你你不怕死么?”
话音未落,黄四笑声顿起,且笑且咳。孙老七怒道:“你笑什么?”
黄四哑声道:“他妈的,什么族里的大事?这等大事,我黄四每天办他个十件八件,也不希奇!”
跟着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老孙,你他妈少给我装腔作势。我问你,堂主同同小公主这对孤男寡女,一整晚关起了门,又能干些什么正经调调儿了?你道堂主是个太监么?啧啧,依我说哪,堂主嘿嘿,堂主他妈的艳福不浅!小公主年轻貌美,生得好,好,我不说了成不成?忙了大半夜,大伙儿马马虎虎,都他妈歇一歇罢。”
孙老七急道:“不成!你你怎能这般大意?昨晚那小子有多滑溜?见到咱们眼色,立时便晓得不妙,躲了起来。你知他会不会寻过来生事?小公主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有几个脑袋!”
黄四吧唧了几下嘴巴,不耐地道:“大白天那小子也敢来?呸,我瞧你真他妈的是个老鼠胆!即便来了,他能是堂主的对手?怕他怎的!行了,你别吵了成不成?咱们敞开房门,只睡一小会儿,这总成了罢?”
孙老七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半晌,只听床板“吱呀”地一声轻响,跟着孙老七打个哈欠,喃喃地道:“嗯,那小子躲了起来,总是个祸患。
寻不到他下落,我我还真不塌实。”黄四含糊应道:“唔?唔,你管他是死是活?等咱们回到教里,将小公主交付了差事,便便算万事大吉”
房内静了片刻,喘息之声渐渐粗重,二人似已沉沉睡去。李逍遥心道:“不知这三个王八蛋昨晚做了什么大事?却累成这副熊样!孙老七说的那小子,难道还有旁人?多半便是老子了。
他妈的,你们三个家伙鬼鬼祟祟瞒着老子,定然不是好事!老子怎生探探才好。”眼珠转了几转,突然间灵机一动,悄悄溜下楼去,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柴房,返身将门掩好。
而后听了听动静,走至墙角,抓住秘道口垂下的绳索,腰腹微一发力,双足在梁间轻点,身子已轻轻巧巧荡上梁去。
才一钻入梁间,立时发觉房内似有人声,却又听不大清楚。李逍遥稍一犹豫,舒臂托住头顶活动的木板,向旁横移数寸,立时听到一声清晰的女子呻吟。
李逍遥吃了一惊,赶忙收手蹲身。过得片刻,却又有一声呻吟入耳。李逍遥心神一荡,跟着好奇心起,暗道:“啊哟,我道大白天的,姓崔的王八蛋怎会躲在老子房里?原来在弄这个调调!却不晓得那娘们是谁?”
正在心痒难当之际,忽听一个男声说道:“小公主,属下要请你开恩嘿嘿,准我从后面插进去,成不成?”李逍遥一听之下,辨出这人正是那崔堂主,只是嗓音依旧,腔调却甚是油滑,较前日大为不同。
更奇的是:“自己这里明明是间乡下小店,又哪来的什么公主、驸马了?莫非这家伙疯了不成?”
只听那女子“啊”地一声,云雨之声骤停,跟着怒道:“你你你这人真是先前说好了只陪你睡觉,现下人家已教你射了三回了,还不满足,又要弄什么前面后面的把戏,谁耐烦理你?你再撒赖,我可要走了”
声音甫一入耳,李逍遥便觉脑中“轰”地一声,直炸开来,震得他一阵发懵。仓促之间,哪还顾得了许多?猛地将木板推开尺许,跟着探头上去。
目光到处,只觉全身热血“呼”地涌上头顶,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心下说不出的羞怒交集。只见崔堂主眉花眼笑地仰卧在楼板之上,一个年轻女子赤条条骑乘在上,肌肤似雪,眉目如画,脸上神色亦羞亦恼,果然便是自己新婚的妻子赵灵儿!李逍遥尚不及多想,赵灵儿已气呼呼地在崔堂主胸前一按,作势便欲跳起。
崔堂主手疾眼快,一把捉住手腕,将她扯倒在地,笑道:“啊哟,先前说好的,怎的便要反悔?”
压低了声音说道:“启禀小公主,你年纪轻,不晓得的。属下属下这根家伙生得奇特,若是由公主你的屁股后面送进去,啧啧,那滋味当真是好玩得紧。”赵灵儿跪坐起来,掩耳羞道:“啐,你说什么好好玩得紧?人家才不要。”
崔堂主道:“那怎么成?属下还要再射一回,这才过瘾。”赵灵儿脸有愠色,僵持了半晌,这才气道:“那最多人家答应给你从后面弄一次,不过咱们说好了,你你可不许再射进人家那里”
这句话入耳,李逍遥只觉欲火勃然上冲,身子一矮,便待重新藏妥,细细观瞧。猛然间脑后微风拂过,背心一麻,已给人在“痞根穴”上重重戳了一记,身子晃了两晃,便往梁下栽去。李逍遥大惊,身在半空,还不及叫出声来,耳旁“听会穴”
又是一痛,头面处的血脉立时凝住,再也发声不得。接着便觉给人提住了衣领,轻轻放在地下。他习武多年,身手已颇不俗,这人出手便能将他制住,虽是背后偷袭,这份功夫怕也尽在他之上。
李逍遥一时惊怒交加,只恨全身麻痹,却丝毫动弹不得。那人将他脸面朝下放落,头颈无法转动,只好瞪着眼拼命向四处乱瞧。
只见那人足穿布鞋,在自己头前踱了几步,而后站定。李逍遥心道:“这村里除了老子的木匠师父,便是三个苗子身具武功了。木匠师父自然不会前来偷袭,姓崔的在老子房里,黄四他两个王八蛋睡得好像死猪一样,更不能突然间窜过来,将老子点了穴道他妈的,这人又能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