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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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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楼清准备了两日,第三日一早,吃了早膳便催促季长风送他下山。

    天光潋滟,一片晴空。

    骑马磨皮,楼清坚持坐马车。

    季长风将人看着,怎么都觉得楼清是在折腾他,对他而言,骑马更方便。

    “明明是你提出要坐马车,为何车夫会是我?”季长风很不解。

    楼清坐上马车,笑眯眯道:“我提议你执行,分工合作不是事半功倍?”

    季长风吐槽道:“你无非是仗着我宠你。”

    楼清心中高兴,嘴上却没松口:“此话藏在心里就好,说出来总让人害羞。”

    季长风瞥了他一眼,包括那双清澈的眼眸,他实在没瞧出他有在害羞。

    马车驶出山寨,进入密林,车辙越走越长。

    此时下山也并不是为了授课,而是书院太久没回去得清扫一番,当然,楼清可不敢开口让季长风帮忙,而老仆在他上山前已被遣走,这也是为何他这么早下山的原因。

    马车内摇摇晃晃,车辕外风声无常。

    纱帘抖动,半开半闭间,楼清看见季长风的背影:“寨主。”

    季长风轻轻嗯了声:“你有事?”

    楼清本能的摇头,可摇了才知道季长风看不见,干脆弯着身走出车厢,在另一侧车辕上坐着:“有一事忘了问你,你是如何说服县民让我回去的?”

    季长风看了他一眼,又转看前方:“我并未做什么,这都是因为你。”

    “我?”

    季长风点头:“你的品行德志如何,县民们都清楚,当日你同我上山,县民本就不舍,我只不过是让小尚加了把火而已。”

    只能说牵扯甚大,邱尚加的这一把火,背后有县令陈涛,何家二子何远,方家之子方有容作为支撑,这些人在东南县都是大户人家,效果如何,自是不用季长风一一说清。

    楼清在东南县五年多,仰慕他的人可不止这些,县民都清楚没了楼清这个先生损失有多大。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要多谢你。”楼清分的清楚,季长风看似功劳不大,却在关键处出了力。

    “此时道谢尚早。”季长风道。

    楼清疑惑:“莫不是寨主还有惊喜给我?”

    季长风转头看着他:“我崇尚礼尚往来。”

    他这话不难理解,要么是从他这得到好处,要么是他带来好处。

    说到好处,楼清又想起在东阳县衙的那一吻,还真是大胆,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他做那事。

    不想还好,越想越羞赧,楼清撇过头,深怕季长风看见他的异样。

    出了山林,再有一盏茶的时间,马车便驶入县城。

    沿着街道往书院前进,见到楼清的县民都高兴万分。

    一些是书院学生的父母,早便收到楼清会重开学院的消息,如今见了人,生意不做了,天也不聊了,是非也不说了,跟着马车往书院走去。

    等马车在书院门前停下,后边已有十来人组成的队伍。

    楼清下了马车便被团团围住。

    “楼先生,你可回来了。”

    “楼先生近来可好?”

    “先生可吃过早膳?”

    “先生可愿赏脸到仙客来饮杯茶?”

    楼清耐心的一一回答:“回来了,安好,已在山寨吃过,饮茶养性,楼清多谢各位。”

    季长风在车辕上见自己的夫人被团团围住,还连连被发问,很护短的说道:“可是我季长风脸不够大,竟让你们旁若无人?”

    他们怎敢?

    一人呵呵笑道:“寨主的脸最大。”

    季长风了然:“哦,既不是我脸小的原因,便是你们瞎了。”

    “”他们应该没惹到他吧。

    季长风一向得理不饶人,县民们了解他,自然知道他不会就这样闭了嘴:“俗话说得好,男女有别,如今楼先生已是我季长风的夫人,你们就该离他远些,瞧瞧,围着我的夫人是想对他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季长风能将他们的热情曲解到这种地步。

    “寨主误会,他们是欢迎我回来。”楼清解围。

    季长风又了然了:“你回来他们便欢迎,还请你去仙客来饮茶,我送你下山却视若无睹,这眼睛真是会挑人的瞎啊。”

    “”连楼清也默了。

    季长风依依不饶道:“若是不高兴我把先生送回来,直说便是,我季长风并非养不活先生。”

    关键是还能将人养的白白胖胖,共同创造幸福。

    楼清不知他唱的哪一出,只道是两方见了面习惯‘唇枪舌剑’交流一番:“寨主这是何意?下山前不还嘱咐我要以学生为重?”

    这话不是季长风说的,季长风却猜测到了楼清此时说这话的原因,楼清深知长风山寨跟县民的关系,说这话定是故意的。

    刚说要礼尚往来,这么快就让他见到‘诚意’,季长风还真是感动啊。

    感动加震惊加诧异的不只是季长风,还有县民,当然县民是不敢相信的,季长风会说出以学生为重这话?倒不如让他们听楼清是断袖。

    若换了是别人,一定承了楼清的好意,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可偏偏对象是季长风:“先生这话错了,孩子不是我的,我为何要以他们为重?再则,若是给先生再教出几位官来,怕是又惦记着长风山寨,我这不是自讨苦吃?”

    众人一想也是,季长风当没那么好心才对。

    楼清稍觉疑惑,他思考着季长风这话的意思,可季长风不给时间他思考,他拉着马缰,调转马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众人看看马车的背影又看看楼清,一人问道:“季寨主真让先生以学生为重?”

    这不过是楼清的猜测罢了,结合季长风所做,楼清便知他的心思,因此十分慎重的点头:“只是我不知寨主为何不肯说实话。”

    这句话恰到好处的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为何?如果这是真的话,怕是因为他们针对了这么多年。

    长风山寨在他们的眼里是个贼窝,他们在长风山寨的眼里是能‘打劫’的钱源。

    众人不相信这是真的,也没继续纠结,他们在意的是楼清的归来,季长风怎么想的他们并不关心。

    一人又问道:“先生可是准备重开书院了?”

    楼清点点头:“嗯,书院已有十多日不曾清扫,等清扫干净,明日便上课。”

    众人摩掌擦拳:“先生只有一人,正巧我们无事,来帮先生吧。”

    “先生怎会是只有一人?”一道洪亮声音插入,丝毫不显苍老。

    听见这声音,楼清心中一喜,连忙望去,见老仆就在人群外站着,一身苍衫,干净硬朗。

    “老仆。”楼清欢欢喜喜喊了一声。

    老仆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子,露出笑来:“先生近来可好?”

    “我很好,你呢?你怎在这?”楼清的声音很是雀跃。

    老仆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楼清道:“我还想抱怨抱怨先生,即便是关闭书院,也不该遣走老仆才对。”

    老仆是在五年前忽然来到他身边的,当时他缺个人照顾,老仆缺份差事,他见老仆和蔼可亲,便留下老仆,相处五年多,两人早已像亲人一般,当时关闭书院时,他给了银两老仆,是想他日后不用再辛苦,有钱养老,也可回家团聚,说来,他还不知道老仆的家人在哪。

    “你不是回故乡?”楼清疑惑。

    老仆叹口气,被皱纹包裹的眼睛露出悲伤,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我早已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你在这,我能走去哪?”

    楼清注意到他一闪即逝的情绪变化,知道自己挑起他的伤心,为此十分愧疚:“是我思虑不周。”

    老仆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日后老仆就赖在书院,哪都不去了。”

    众人见他们情同父子,更是觉得楼清仁义,老仆不过是个仆人,他却能如此对待,一时间,大家想起过去发生的事,又是懊恼又是后悔。

    老仆看着他们道:“有你们的帮助,学院应该很快就能清扫干净。”

    众人被一句话引回心神,都觉得过去的事已过去,未来最重要。

    的确很快清扫干净,大家都是成年人,行动力大,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将前院后院都打扫透彻。

    正直酷暑,一番劳动下来,众人汗流浃背。

    楼清想请他们留下吃饭,众人纷纷推辞。

    一是觉得楼清回来他们帮忙纯属应该,二是过去他们对楼清有过刁难,此时深怀愧疚,怎能因小小帮忙就让楼清请客?

    等谢了楼清的好意,众人便各自回家,楼清强留不得,送走他们后,折回后院。

    老仆已将柜子里的被褥都拿到院中暴晒,见到楼清从廊中走来,喊了他一声:“先生想吃什么?”

    楼清走到院中:“天气酷热,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老仆道:“那我做些开胃的。”

    楼清点点头,同意了,可过了会又忽然喊道:“老仆。”

    刚走了一步的老仆停下脚步:“先生还有事?”

    “忘了问你,你先前住在哪?”又为何不去长风山寨找他?

    老仆道:“住在邱公子家,你们回山时,季寨主曾说过你会回来,让我在邱公子家等候些时日。”

    楼清蹙眉:“老仆你和长风山寨?”

    楼清会有此想实属正常,毕竟季长风太‘出其不意’了。

    老仆赶紧道:“先生误会,我跟长风山寨并无关系。”他跟长风山寨没有关系,跟梁思凡却有关系,不过这话不能说。

    楼清羞赧:“抱歉,是我误会了。”可能真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季长风来的时间有点凑巧,楼清午觉刚醒,才刚端着洗脸水从屋内走出来,季长风就到了。

    “这么早?”楼清端着铜盆,在廊下站着。

    季长风直直走来,二话不说,从楼清手里接过铜盆,走到院子,将洗脸水倒在花圃里,楼清看着他动作自若的背影,说道:“寨主怎做起服侍人的活了?”

    季长风不说话,将铜盆拿回房间,才又走到他身边道:“你当我在服侍谁?”

    “真是受宠若惊。”楼清忍不住扬起唇。

    “哦?”季长风声音提了提:“既是受宠若惊,是否也给我些喜?”

    “好。”楼清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仰起头亲了下那双唇。

    又薄又凉又软的唇。

    楼清见他愣愣的,好心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吧。”

    第52章

    日子晃晃悠悠,又晃到一年农忙,农忙是大事,每年这时候楼清都会放书院七日假,书院学生大多都是农家子弟,须得回家帮忙。

    东南县位处东南,农忙来得比北方晚,种的是水稻,而这时楼清才知道原来长风山寨在山下也有几亩水田,包括季长风在内,所有的青年都下山帮忙收割了。

    楼清是个‘假劳力’,除了教书,只能帮忙带带孩子,为了节省资源,山寨的七八个小孩都归他看管。

    青年外出收割,妇女在山寨忙活吃食,剩下的两位老人,常昶与庸医,落得和楼清一样的任务,帮忙带小孩。

    山上孩子本就喜欢他,他又是个先生,有了和云蛋蛋相处的经验,照顾七八个小孩也不是难事,孙姨见他带得好,频频赞赏。

    山上一片融合,山下却出事了,这事出的凑巧,凑巧到很令人关注。

    这事事关长风山寨和一位农民,原是两者有一块水田相连,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接这两块水田的田埂塌了,因这田埂塌的有些时日,两方水田灌水交汇,致使田埂处都长满了水稻。

    本一尺多宽的田埂即便是长满了水稻也舂不出多少米,可偏偏当时修田时,长风山寨为了方便,让出了一尺,结果令田埂达到了半步宽,加上今年水稻长势好,田埂处的水稻就能舂出几斗米。

    矛盾就出在这长势不错的水稻上,当寨中小哥发现田埂塌毁,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另一片水田主人李龙时,李龙见到这情况,不想错失那几斗米,便强硬的将那些水稻列入了他的水田范围。

    小哥本就脾气不好,遇上比他不讲理的,如炮仗遇上火,啪的一声就炸了,两人就这样在田里吵了起来。

    当时季长风远在官道的另一边,吵架声盖过农忙声,加之他内力好,隐隐听见了什么,但他无意理会,让季大齐过去看了。

    季大齐过去的时候,那边吵得正激烈,言语之华丽,声势之激动,颇有妻妾争宠之态。

    “吵吵咧咧,像什么样子?”着实失了分寸,季大齐还从未见过山中兄弟这样与人吵架的,毕竟大家都是直来直往,一开口就让对方无法反驳,这点参照季长风。

    小哥吵得满脸通红,眉头抖动,看见季大齐来了,气呼呼的说道:“大齐哥,他侮辱老寨主。”

    这回不是劝架,是加入了,季大齐有两点不可冒犯,一是不可欺负他的家人,另一点便是听不得人家侮辱老寨主季正林。

    季大齐虽然一身灰色裋褐,可身材高大,又是习武之人,单单往那一站,便跟不可撼动的大山一样,压人的很,何况他此时面无表情,目光森然,不等他说话,李龙先受不住的开口了:“我说的是实话,长风山寨本就是贼窝,季正林也是山贼头子。”

    虽然是实话,但是“你吵不过他?”季大齐回头看小哥。

    小哥才二十出头,平时就仰慕季大齐他们,现在被他冷冷一瞥,直感压力扑面而来:“他比我不讲理。”

    季大齐道:“他既然说我们是山贼,那你就行点山贼的事,他的水稻长得不错,你带人割了带回山寨去。”

    李龙一惊,他不是怕他们说假的,而是知道他们真会这样做:“季大齐你不能横行霸道,明抢我的东西。”

    季大齐冷冷一笑:“我若是不横行霸道,不抢你的东西,怎么把山贼身份贯彻到底?”

    李龙没想到他这么恬不知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明说此言:“你要是敢动我的水稻,我就向陈大人报官。”

    季大齐冲着他后边的兄弟说道:“听到没,你们就成全成全他,全都割了,一个谷子都不要留。”

    抢东西就要抢的明目张胆,人尽皆知,这是季长风说的,不然为何要出来混?

    山中兄弟当即高兴万分的拿着钩镰往李龙那片水田靠近,李龙又惊又慌,脚下趔趄,险些一屁股坐到水田里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陈大人来了。”话音未落,李龙堪堪稳住身子。

    循声望去,果真见陈涛从田埂处走来,陈涛先前正在视察,所以此时也穿着裋褐,头束发髻,他相貌出众,明明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装束却给他穿出了几分儒雅之风。

    陈涛在众人的目光下步步走到季大齐与李龙面前,使得针对的两方被他的加入而缓和了冲击。

    季大齐不看陈涛,李龙却跟见了救星一样:“陈大人来的及时,草民正想找陈大人主持公道。”

    陈涛道:“本官正是为此事而来。”

    季大齐见他以本官自称,便知他的来意:“农忙不升堂,陈大人是想将公堂搬到此处吗?”

    陈涛面色自若道:“既是争吵不休,不如本官为你们评断。”

    李龙正想说话,又一道声音加入:“那就请陈大人主持公道。”

    众人倒抽一口气,不知季长风何时来到,纷纷望去,他的轮廓被大胡子遮掩,可身上气息却冷冽,如果说季大齐是不可撼动的山,那他就是万年不融的冰山。

    陈涛看了一眼,道:“季寨主来的正好,事情我已有所了解,现在请双方提供证据。”

    本是无论的争吵变成公堂上的对峙,众人都不禁收敛了气息,专心致志的看他们如何自辩。

    李龙知道自己的情况,先开口利大于弊,于是揖礼先说道:“陈大人请听草民慢慢道来,田埂本属两家人所有,可随着时间推移,田埂处的泥土带着水稻已在我方水田生根,它生于斯长于斯,是否属于草民?”

    众人都知李龙这话牵强,但是大家不想为长风山寨说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李龙说得对了。

    季长风也知围观的这些人抱着什么心思,被李龙强词夺理也不去在意,自若道:“你别忘了,你方水田需从我方过水,田埂坍塌已有些时日,你怎知这些水稻不是从我方水田流下去的?”

    李龙道:“幼苗才随水动,你如何肯定田埂是在抛秧时就已坍塌?”

    李龙说此话就是断定长风山寨也不知道田埂坍塌的事,若是知道,这田埂早就重筑了。

    季长风道:“我无法肯定你也无法保证,就事而论,你也不能说这些稻谷都是你的。”

    此话在理,可再在理也不会有谁附和。

    除却陈涛,他道:“季寨主此话在理,李大哥还有别的证据吗?”

    李龙听陈涛此言,担心陈涛偏颇季长风,急急道:“它今时长在我方水田上可是真的?”

    陈涛看了一眼,点点头。

    李龙又道:“那它该不该属于我?”

    陈涛正想说话,季长风先哼了一声:“强词夺理,你只计较它今时长成,不去想它幼时曾得我方灌溉,莫不是你的水田有法术,能让水稻自己长成?”

    李龙道:“从你方水田过水实因水田格式如此。”

    季长风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每到我方施肥你夜间便来放水也是因水田格式如此?”

    李龙大惊,龌蹉行为被人当众挑破让他面色绯红不已,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却不想都被对方掌握。

    “你你冤枉我。”李龙喊道。

    陈涛观他面色,也知他在说谎,故而眉头一挑,说道:“请两位就案情而论。”

    季长风背着双手,目光冰冷的看着李龙:“如果事实也可以喊冤枉,那你侮辱我爹我也可以喊冤枉了?”

    李龙急了:“我怎是冤枉你爹?你敢说你爹当时不是以强硬手段得到这几亩良田?”

    季长风悠悠道:“你此话说的强势,可是我爹实施强硬手段时你在场?”

    他怎会在场?二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知道这些事无非是大人你传我传,他听到的罢了。

    “李龙此话并未说错,当时你爹给予这片农田主人的银两的确不值。”

    季长风循声望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

    “你既知我爹是给了银两,也知当初这片农田还是荒田,当时此片农田行水不如现在便利,你若是都记得,就该知道这田沟还是我爹与长辈们花了一月时间开垦出来的。”

    长风山寨不乏没有长辈,有的是作证的人,中年深知此点,不敢再开口说话。

    陈涛见他默了,也知季长风说的是事实,一时间,对于那已故的季正林更是好奇。

    季长风见众人更默,对李龙说道:“我长风山寨不缺这几斗米,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为先前所言道歉。”

    让他道歉?他怎么做的出来?原本大家都是一众对外,长风山寨占山二十多年,不衰反盛,在山下又有几亩良田,更是惹人嫉妒,今时来看热闹的人大都是想看季长风落败,但是条件不够,反被季长风压制。

    李龙见气氛诡异,大家都不说话,仿若只有他一人对峙季长风,这一来,不由得更惊,说话也没了分寸:“我为何要道歉?季正林占山为王,你又强抢民男,季长风,睡男人的滋味可好?”

    话音未落,李龙却感到强烈的冷意,就在他的周围,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仿佛他一动,那冷意就会割破他的脖子,让他血洒当场。

    众人也惊了,纷纷看向李龙,他此话说的太不对。

    陈涛更是面色深沉:“李龙,你眼里可还有本官?”

    季长风冷冷一笑,李龙感觉冷意更甚,他不知道,那是杀气,季大齐和寨中兄弟感受到了,明明是大热天,众人却流下冷汗:“若是有你,还能说出这话?既是看不见人,又不会说话,不如把眼睛挖了,舌头割了。”

    季大齐连忙递过钩镰。

    他说的不慌不忙,李龙却已汗湿后背,双腿一软,狼狈的坐在水田上。

    众人不敢为李龙说话,唯有陈涛,见季长风真的接过钩镰,说道:“季寨主是想在本官面前行凶?”

    季长风道:“莫非陈大人觉得我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陈涛道:“楼先生是我的老师,此事我会还他公道。”

    季长风看了他一眼,虽然未放下钩镰,却未再进一步。

    陈涛对李龙说道:“本官来此之前,已有腹案,本是决定将此处稻谷平分,你与长风山寨各占一半,可你公然冒犯楼先生,便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现在本官判决,此处稻谷归长风山寨所有,而你必须上长风山寨向老师道歉。”

    李龙汗如雨下,刺痛了眼眸,这瞬间的痛也让他回过神来,说这话时不经大脑,如今他哪敢上长风山寨再对楼清说一遍?

    第53章

    陈涛见他不说话,又凌厉的说了句:“直到老师原谅你。”

    等陈涛走了,众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叹口气,也回去继续忙活了。

    被李龙这一闹,季长风也无心农活,整个人烦躁的很,若不是陈涛刚刚及时阻止,李龙怕早已用血偿还他说出的话。

    于是一口气窝在了季长风的心胸,季大齐见他面色不佳,轻声道:“回去吧。”

    赶紧回去让楼先生安慰安慰。

    季长风瞪着李龙,季大齐道:“我会让他上山,若是他不去,我不介意割了他的舌头送到先生面前。”

    李龙哪敢不去,当即从田里爬起来,逃也似的往官道奔去。

    季大齐见李龙走了,季长风还是那副面色,疑道:“还在意?”

    季长风阴晴不定道:“明明料到会有这一步,可还是忍不住。”

    他的确没忍住,若是陈涛练过武,就能知道季长风刚刚的杀意有多盛。

    季大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忍忍吧。”

    季长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把那人狂揍一顿的心思:“我回去了。”

    他们都骑了马下山,李龙刚走进山林入口,背后便响起马蹄声,慌张回过头,跟杀神似的季长风从后面奔腾而来,转眼就到了眼前,越过他扬长而去。

    李龙心跳未定,先前季长风的那一眼有如冰霜,打在他的心上。

    楼清正好从书房出来,云蛋蛋在午睡,他偷了些时间看书,正想放松放松筋骨,眼前就闪过一道身影,掠过一阵风。

    楼清一惊,那身影只留了个关门的背影给他。

    楼清放下正想伸个懒腰的手,看着前边一样露出疑惑的孙姨道:“寨主怎么回来了?”

    由于孙姨一直都在外边,且又面对着季长风,所以他走过时不仅看见了他的脸,还看见了他的神色:“不知,少爷面带怒气,似有愤懑之情。”

    怒气?楼清回想刚刚那一阵风,好像的确感受到了一些。

    想到这,楼清的脚步往季长风的房门走去,抬手叩门,可似乎里边的人不想理会他。

    “寨主,我能否进去?”见敲门不应,楼清只好喊话。

    里边默了许久才有声音,季长风的话语隔着门缝传出:“我无事,你忙你的去。”

    楼清失笑:“山下既不用上课,寨主又不准我参与农活,我有何事可忙?”

    “那就没事找事去。”

    没事找事?楼清估摸着季长风那带了怒气的声音,更加好奇他遇上何事了。

    季长风不开门,楼清也不敢踹,打定主意过会再来,便折回书房,接着看书去了。

    这一看便过了半个多时辰,楼清还沉浸在书洋中,庸医敲门走了进来。

    “先生。”

    “庸医。”看见庸医,楼清有些许疑惑。

    庸医道:“先生快出来,有人找你。”

    谁?等楼清去寨门口看见那人时,更加疑惑。

    来人身穿裋褐,草鞋沾泥,应是刚从农田上来,楼清在思索着对方的身份,有些眼熟,好像是他某位学生的父亲。

    来人正是李龙,见楼清远远走来,温文儒雅,左手包着右拳摩擦的更是厉害。

    “敢问大哥,你找楼清何事?”楼清走到李龙面前,先揖礼道。

    李龙见他斯文有礼,更是懊恼自己此前那番话,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正在楼清名下受教,更如雷击,朝着楼清跪了下去。

    楼清大惊,忙伸手扶他,却被李龙阻止了:“大哥快起来,楼清受不得。”

    李龙连连摇头,双眼流下悔恨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道:“先生受得住,是李龙对不住先生。”

    楼清又惊又疑:“大哥此言何意?你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怎会对不住我?”

    李龙哭着道:“有的,就在先前,我我侮辱了先生。”

    楼清灵光一闪,不知怎么的就将他与季长风联想在一块,季长风先前就在山下忙活,是否因为他的原因才气呼呼的回来?

    想到这,楼清试探问道:“大哥起来说话,可否告诉楼清,先前发生何事?”

    李龙被他扶起,望着他清澈的眼眸,咬咬牙,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楼清还未听完,已是被震得步步后退,他连连摇头,惋惜道:“大哥糊涂啊。”

    李龙吞吐:“我”

    楼清失望道:“楼清是受学生所托才重开书院,大哥此言不仅侮辱了楼清与寨主,更牵连了县民们啊。”

    李龙哭道:“是我错了,还请先生原谅。”

    楼清道:“大哥大错特错,我楼清行得正坐得端,寨主更是明义,从未与楼清做过你说的那些事,大哥实在令人心寒。”

    李龙急急道:“先生”

    楼清心痛道:“今时不是我愿不愿意原谅你,而是你冤枉了寨主与山寨,大哥可知,即便是稻谷错长,寨主也不会与你争夺那几斗米?”

    李龙不信:“怎会?他们是山贼。”

    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告诉他们,他们误会了长风山寨,误会了季长风。

    楼清道:“大哥是东南县人,当比楼清清楚,这二十余年来,长风山寨可曾危害过县民?”

    李龙心虚:“不曾。”

    楼清再道:“当年老寨主不过是占山建寨,又不曾危害过县民,又怎能以山贼称呼他们?”

    李龙道:“先生,即便是他们不曾危害过县民,可占山为王,只有山贼土匪才会做的事。”

    楼清也不清楚季正林为何要占山建寨,但是既然已和季长风成亲,说了山寨是他家,他便不允许别人再这样误会。

    能说清的,一定要说清。

    楼清道:“如若占山便为贼,那说王便是皇了?”

    李龙大惊,忙揖礼道:“先生不可胡言。”

    楼清道:“我不过是按照你的说法举例。”

    这举的重了啊,李龙敛了哭泣,却止不住汗流。

    楼清道:“我没有资格原谅你,因为比楼清受伤更重的是寨主和长风山寨,大哥这歉,该向长风山寨道。”

    李龙顿时仰起一张又是汗又是泪的脸,着急说道:“先生,我知道错了。”

    若是没有得到楼清的原谅,陈涛的判决他便不算完成。

    楼清坚硬道:“这话该对寨主说。”

    李龙更急:“先生”

    楼清先是侧开身子,再道:“寨主就在里面,大哥可愿随我进去?”

    空间就这样静了,静的只有呼吸声,目光却很热,楼清看着李龙,李龙低头看着黄土地。

    就这样看了许久,风走了又来,树尾静了又晃。

    楼清道:“既然大哥还未做好准备,楼清也不强迫,长风山寨随时欢迎你。”

    楼清说完,不等李龙回应,直直往里走去,李龙想喊,却不敢喊,他可以上山对楼清道歉,是因为对楼清只有愧疚,可长风山寨和季长风不同,他们互相看不顺眼这么多年,这里边已经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

    李龙看着楼清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知道发生何事后,楼清就迫切的想见到季长风,疾步回了院子,也不管里边的人怎么想,楼清大力推开门。

    可门后很让他失望,季长风不在,楼清又折了回来,正好看见孙姨:“孙姨,寨主去哪了?”

    孙姨道:“在后山,少爷说玩玩水,去去火气。”

    长风山寨的后山不仅有温泉,更有水潭,楼清从院子出来,又往后山走去,出了住区,后边便是菜园,再往里走一些,便见几间屋子,那屋子围住的是温泉,方便冬天时用。

    而水潭在里面,一条山道,两侧绿林,树木稀稀落落间,便见一个水潭。

    这水潭虽然也是天成,却不像绝顶山寨那样是被瀑布冲刷而出,而是因为上方都是曲曲延延的小山流。

    水潭周围也有木架,架子上方有四角灯笼,天气炎热时,山中兄弟时常来后山玩水,这是为了照明。

    水潭周围有树木遮掩,中间虽是阳光照射,水光波澜,可边围却是绿荫清爽,一明一暗使人犹感舒爽。

    楼清靠近了,果然看见一个人,那人正背靠绿荫下的大石头,下半身全泡在水里,只露出结实的胸膛。

    楼清小心翼翼走到他背后,水清可见底,看到季长风下身穿着亵裤,楼清这才放下心来,毕竟非礼勿视。

    “寨主。”见季长风闭着眼,楼清小声喊了一句。

    绿荫随风动,光影在季长风的脸上斑驳着,忽明忽暗,楼清注意到他的头发沾水,胡子也是湿的,想必已在水潭里游玩了一番。

    季长风睁开眼,看了一眼楼清,又收回视线。

    见状,楼清问道:“还在生气?”

    季长风道:“没事找事的人走了?”

    原来骂的是李龙啊。

    楼清摸了摸距离季长风最近的一块石头,不烫,他才坐下去,这样一来,一靠一坐,两人视线相对。

    “他还没做好向寨主道歉的准备。”楼清轻声道。

    季长风道:“陈涛判他向你道歉。”他以为楼清是搞错对象。

    楼清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季长风终于看向他:“那你怎么认为?”

    楼清道:“他该向你和山寨道歉。”

    季长风忽然笑了出来:“先生莫不是糊涂了,一个是山贼,一个是贼窝,你想那些良民向我道歉?可是还没睡醒?”

    “他们误会了你,自然要向你道歉,寨主,我想与你说一事。”

    季长风收敛了笑:“我不会再同意帮他们。”

    楼清道:“不是这事,是我想帮山寨正名。”

    楼清这话说得轻,却犹如千斤石头砸在季长风身上,使得他全身一震。

    季长风望向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楼清道:“若是能说清,又何必一直抱着误会?寨主难道真的不在意县民的看法?”

    季长风答非所问:“我以为先生在意的是他们误会我们一事。”

    楼清忽然红了脸,的确,当他听到李龙说那话时,他的确感觉到羞辱,就像是自己被脱光了衣服任人打量。

    “我在意,可我们拜过堂。”那事不过是迟早罢了。

    季长风以为他的意思是,拜过堂,别人自然会联想到这点,虽然他们从未做过。

    “你要怎么为山寨正名?”季长风声音软了下来。

    楼清知他是同意了,欣喜道:“具体我还未想好,寨主可愿给我一些时间?”

    季长风点点头,事情还是按照他的预料走,时间是必然需要的,想到这,他又盯着楼清看。

    楼清此时眉宇温暖,双目清澈,薄唇微抿,粉嫩的颜色像是在邀请着别人一亲芳泽。

    第54章

    楼清被他看的不自然,不是因为季长风的目光猥琐,而是太过热烈,楼清心头一颤,曾经出现过的感觉又冒了回来。

    他本能的将身子往后仰,季长风却忽然拉住他的手。

    “寨主。”楼清喊的很小声,生怕自己大声一点就吓走了季长风的理智。

    但其实季长风的理智一直在:“天气热,一块洗。”

    见季长风正想用力拉他下水,楼清急急道:“我不热。”

    季长风挑眉:“在绝顶山寨时不是吵着要我带你玩水?”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楼清正想婉拒,季长风却先断了他说话的意图,用力一拉,楼清整个人往他扑去。

    “噗通。”有些重量的身子下水,自然激起一片水花。

    立即一股清凉透过衣衫将身子包裹住,楼清心头颤栗间,腰身以下已站在水潭子里,而季长风还是靠在大石头上,只是手臂正揽着楼清的腰。

    水花扑面,楼清用手拂拭掉水花,双目睁了开来,季长风结实的胸膛就落入眼眸。

    明明潭水清凉,他面上却一片火热。

    “你怎么”楼清懊恼,季长风动作也太快了些。

    季长风搂着他的腰,怕他栽进水里:“你是在怪我不先脱了你的衣服?”

    “乱说。”楼清上下看了自身一眼,他穿的是纱衣,湿了水,纱衣漂在水面上,

    青色的纱衣,清澈的潭水,相映得彰。

    怕季长风乱想,楼清又补充了一句:“我未同意我要下水。”

    季长风悠悠道:“你还是在怪我没有脱你的衣服。”

    楼清瞪了他一眼,正想拂开他的手上岸去,季长风却将他搂的更紧。

    季长风道:“反正都湿了,不如陪我待会。”

    楼清皱眉:“湿湿的不舒服。”

    季长风干净利索的说道:“那就脱了。”他正想干净利索的帮忙脱衣服时,楼清阻止了他。

    “我待着便是。”楼清叹气。

    季长风笑了下,几乎是微不可见。

    楼清上身相对干爽,却也沾了水,发尾更是湿漉漉的的黏在衣服上,季长风见状,干脆解下他的发带,一头青丝自然散开。

    “你又做什么?”楼清一把抢过自己的发带。

    季长风阻止了他想要重新绑回去的手:“就这样,好看。”

    是真的好看,楼清眉眼精致,散开头发却不会显得女气,可眉眼带了羞涩,就像是一抹霞光,吸引着他的心神。

    许是此时气氛太过和谐,又是之前季长风曾心头不快,楼清想让他开心些,便未拒绝他的提议,将那一头青丝散着。

    可头发太过长,有些已经漂在水面上,被水波逐流着。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仅仅是因为与你待在一起,就这样快乐。”季长风望着他,深情的说道。

    几乎是第一本能楼清就要扬起唇,可却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见楼清憋红了脸,季长风更觉心猿意马,手臂不由得用力,拉近了他与楼清的距离。

    胸膛贴着胸膛,距离之近,让两人分享着彼此的呼吸,楼清回过神来,心跳如擂鼓:“待着需要靠这么近?”

    有些人自带清香,楼清就属于这种吐气如兰的人,若不是楼清心神紧张,怎会注意不到季长风的不同。

    “哪样都是待着,这样待着更好。”

    他不觉得好,而且很危险,楼清心想。

    “先生,我们成亲多久了?”

    楼清忙道:“我们还在谈恋爱。”

    季长风将他垂落在肩头的发用手指勾起,缠绕着:“我不会强迫你。”

    楼清松了口气,可刚吐出,又被季长风提了起来:“可是先生,我还在生气。”

    楼清觉得好笑,他生气关他什么事?的确关他事,因为季长风说:“先生,我想吻你。”

    这回楼清不管脸不脸红,心跳的多快,气氛有多和谐了,忙用手掌推季长风的胸膛。

    可季长风早有准备,一只手搂着他,犹如山一样:“我不会强迫你,可我不介意强吻你。”

    楼清顿时安静了,又气又羞:“你怎能这样?”

    季长风顺着他炸毛的模样,笑道:“反正我是山贼。”

    “我是你夫人。”说完楼清就后悔了,他跳进了季长风的言语陷阱。

    季长风笑眯眯道:“那为夫可否亲吻夫人?”

    楼清干脆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逃也逃不走,说也说不过季长风。

    季长风见他这样,哑然失笑:“你这样,倒真像是我强迫你。”

    可不是强迫吗?楼清气呼呼的瞪着他。

    季长风将手松开:“回去吧。”

    这回换楼清傻了,他都已经做好被强迫的准备,怎么他半路喊停了?

    楼清看着季长风,一不小心对视到他眼里的深情,心头一颤,呆在当场。

    季长风道:“那有干衣服,换了再回去。”

    见他想要潜进水里,楼清连忙拉他,可季长风力气太大,楼清脚下不稳,随着季长风栽进水里。

    季长风忙将他托起来,可为时已晚,楼清身上全湿了。

    “咳咳咳”猝不及防被呛了两口水,脱离潭水的第一时间便是咳嗽。

    季长风顺着他的背,将他靠在石头上,上半身露了出来,纱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腰线。

    “可还好?”季长风的声音含着担忧,他没想到楼清会去拉他。

    楼清一手捂着嘴,一手搭在季长风的肩膀上,咳了几声,垂下了手:“我没说不愿。”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的是哪一句?季长风狐疑的看着他。

    那张大胡子密布的脸遮住了大部分轮廓,一双深邃的眼却完全的露了出来,楼清红着脸,慢慢的将自己贴近季长风,在季长风错愕的目光下印住他的唇。

    “我不会。”亲了一下,楼清如是道。

    季长风很擅长啊,而且他早已忍不住,当即二话不说吻了回去。

    毕竟楼清是第一次,季长风怕吓着他,先细细舔吻他的唇瓣,待他适应。

    季长风的大胡子有些扎人,扎在楼清细嫩的脸颊上,痒痒的,细细的舔吻又似一只指甲修的圆润的猫,挠在他的心上。

    楼清满脸通红,又有些烦躁,本能的张唇,刚张开一条缝,季长风的舌头便挤了进去,湿滑而快速。

    楼清全身僵硬,他从未想过舌头可以做此用,特别是那舌头还那样灵活,在嘴内四处挑拨,他有些好奇,试探的用舌尖回应,而对方得到回应,转瞬就缠住他的舌头。

    灵活的纠缠,像是两条滑腻的蛇。

    异样的感觉袭过身子,从体内蔓延开来,亲吻的声音冲击着耳朵,楼清本能的抱紧了季长风。

    无意的贴近让季长风颤抖了一下,随即下腹有股热流涌上,季长风连忙松开楼清。

    楼清此时双眸含水,显然也是意在情中,但季长风知道,若是他现在更进一步,楼清定然会后退两步。

    手臂箍着楼清的腰身,季长风将他平稳放好:“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游水。”

    不等楼清反应,季长风已经反身往水潭中心游去。

    楼清无力追他,他还沉寂在亲吻带来的快感里,若不是季长风将他放好,后背又有石头靠着,他此时定滑进水里。

    楼清从未有过情爱,自然不知季长风此时正经历什么,只是望着季长风背影的眼神开始模糊,楼清靠在石头上,闭眼睡去。

    等季长风靠清凉的潭水和内力压下体内回到楼清身边时,他已经靠着石头睡着了。

    季长风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与他亲一下就能睡着,那若是季长风不敢再想,目光又触及楼清透着诱惑的腰身,怕欲望席卷重来,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抬手拂过楼清的唇,又不甘心般,俯身亲了下,抱起楼清,用干衣服将两人盖着,一路飞回山寨。

    夏夜月光清亮,月华如水,屋内气氛却与之相反,紧张,不安。

    李龙从田间回来,越想越不对劲,楼清要他向季长风道歉,他拉不下那个脸,而且,向季长风道歉又能怎样?

    妇人不懂他的紧张,只是听邻居说起今日发生的事,在想自己这爱占小便宜的相公作何打算?

    “楼先生不肯原谅你,陈大人的判决你便没有做到,日后不管是在楼先生还是陈大人面前,你都抬不起头来。”妇人担忧道。

    烛光在李龙露着焦急的那张脸上打转,李龙饮了一大口茶,却压不下心悸:“我如何能不知晓,只是先生一定要我向季长风道歉,我如何做的出来?”

    李龙的小儿子道:“若非爹贪心,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李龙对他吼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育老子。”

    小儿子红了脸,急道:“是非对错,爹怎还分不明白?”

    李龙自知理亏,可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家中情况本就不好,几斗米对长风山寨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他们一家却极其重要,本来他们交不起学费,是楼清免了学费,他两个儿子都是在楼清名下受教。

    今时出了这事,他也知对不起自己两个儿子,所以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说小儿子。

    妇人还担心他打骂孩子,忽然见他这反应,知是今日的事给了他刺激,故而柔声安慰道:“楼先生所言并无道理,长风山寨虽建寨二十年,可从未为难过百姓,你”李龙看了她一眼,在妻子脸上看见为难,急切,期盼:“我知道,可我”

    妇人知他为何迟疑,县民与长风山寨针锋相对已不是一日两日,提防之心虽不及初时那样浓烈,可也防着长风山寨,怕的就是他忽然发难,经过二十余年,这心思根深蒂固,忽然间要自己对针对了二十余年的‘敌人’道歉,换谁也做不到。

    小儿子见自己父亲神色松动,又道:“夫子常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错了便是错了,咱们认了,还是好汉一个。”

    李龙瞪着他,却始终骂不出来:“你这孩子”

    妇人也劝道:“你若是捉摸不定,不如明日与李兴商量商量再定夺。”

    李兴是李龙的一位堂哥,平时意见最多,李龙一想,也同意了妇人所说。

    第55章

    “这样说来,先生的意图很明显,只是单纯的要你向长风山寨和季长风道歉。”李兴听完李龙的话,分析道。

    “你这样说也没错,毕竟先生已经和季长风成亲,虽说那事咳咳,如此被误会,换谁也不愿。”

    李龙本想找李兴要点意见,可没想到李兴不止一人在家,想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干脆也不回避了,将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说话这人是李家宗亲,名唤李吉,大家都认识,因此帮忙分析,都是男人,虽然私底下说话没个下限,可毕竟第一次谈及两个男人,他还是尴尬了一下。

    李龙叹口气:“谁能想到他们并未发生。”

    对于楼清与季长风,大家都已采取默认的态度,认为成亲这么久,该发生的也发生了,哪能知道他竟冤枉了季长风。

    李兴道:“季长风竟是守信之人。”

    李吉道:“你莫不是支持阿龙前去长风山寨道歉?”

    李兴道:“他能不道歉吗?若真是只得罪了楼先生和长风山寨也就罢了,他现在连陈大人都得罪了。”

    李兴多说一个字,李龙的头便低一分。

    李吉想了想,认为在理,不管是谁,都是李龙得罪不起的:“阿龙,此事是你不对在先,陈大人又下了判决,你若是不向长风山寨道歉,这事过不去。”

    李龙疑惑道:“可我总觉得,此事发生的凑巧,长风山寨以前不修田,今年一修田田埂就塌了,还故意让出一尺,以长风山寨的谨慎,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田埂塌了。”

    这事能说明什么?说明李龙心虚,李兴与李吉对视一眼,李兴道:“你还不甘心?”

    “我”

    李兴责怪道:“我早就告诫你,不可贪得无厌,今时这事给你教训,你就当改了那恶习,怎还推三阻四?”

    李龙满面羞愧。

    “连师爷也看不透季正林?”县衙三堂,酒香浓郁,酒杯对碰,两人交心。

    陈涛对面的崔师爷郑重摇头:“他来东南县时,我还在京城求一方生存之地,等从京城回来,他早已在东南县站稳脚,那些风光的事,我并未经历。”

    崔师爷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二十余年前季正林来东南县时,他正前往京城参加科举。

    “父亲曾对我说过,若非季正林占山为王,这么一个有手段有胆识的人他很乐意结交。”陈涛道。

    崔师爷微笑:“此言不假,若非是这样的人,又怎能教导出季长风?”

    季长风的身份定然让人看不起,可是不能否认他的能力,在无形中,陈涛竟有了与他一比高下的心思。

    当初救楼清时的对决,他们平手,他救了人,季长风却早已看透他的计谋,使自己全身而退。

    今日的季长风,让陈涛知道,他们都对楼清怀有深情,他不怀疑,如果当初他不在,季长风定会杀了李龙。

    “我听说,当时季正林带季长风来东南县时,身边并无夫人。”这样难掩风华的人,忽然来到东南县,是因何而来?

    崔师爷道:“听人描述,的确如此。”

    他是在季正林建寨后的第五年回到东南县,一回来便听见关于季正林的种种,最关键的一点是,季正林身边只有一个儿子。

    陈涛道:“季正林初到东南县,便占山为王,买土地,开垦水利,因此便可肯定,他来东南县时,带的银两不少。”

    崔师爷揣摩着他的话,不知他是何意:“大人你”陈涛道:“你可还记得石方盗窃案?”

    不过刚过一个多月,他还没老到这种地步,怎能不记得?

    见崔师爷点头,陈涛接着道:“石方的话,季长风要做一件大事,其中银两是关键,而季正林初到东南县就做出这等事,说明他此前的情况并不差。”

    崔师爷更加疑惑:“这两者有何关联?”

    陈涛道:“随便说说,我只是好奇季正林为何忽然来到东南县而已。”

    崔师爷呼口气,这随便说说真让人提心吊胆啊。

    想起一事,崔师爷问道:“听闻你今日让李龙上长风山寨向楼先生道歉?”

    陈涛道:“冒犯老师,难道他不该道歉?”

    “可”想想远在长风山寨的楼清,崔师爷就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容易。

    “就事论事。”

    一言定论,崔师爷再无话可说。

    “你故意让出一尺田埂又暗地将田埂摧毁的用意就在这?”长风山寨议事厅,身为山寨的三大头子围桌而坐,又开始一次密谈。

    季长风点头。

    常昶又道:“他们都在你的算计中?”

    说起这个他们,季长风自然而然想起楼清,愣了愣,还是点头。

    常昶迟疑了一会,才问道:“你可曾对楼先生坦白?”

    季长风摇头。

    常昶怒不可遏,抬手拍了下季长风:“说话。”

    季长风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默默的缩了缩腿:“先生自己有觉悟,为何还要坦白?”

    庸医在一旁幸灾乐祸,他想到很久以前,自己打季长风时某人在他耳边念叨的样子,说谁呢?这不自己也动起手了?

    庸医道:“既已成了夫妻,就该学着坦白。”

    季长风幽幽地看着他:“那我将我们的计划全盘托出。”够坦白了吧。

    话音刚落,季长风又挨了一巴掌,这回他防错了,打他的人是庸医:“故意气我呢!”

    还真是故意的。

    看着季长风缩手缩脚的模样,常昶收回想再拍他一巴掌的手:“此事你有多大把握?”

    季长风道:“目前都在预料内。”

    常昶道:“若是起反效果呢?”

    季长风道:“东南县只有一个陈涛有威胁。”且这个威胁的上司是马有成,还被梁思凡特意指点过,更是个新官。

    “季大哥在世时,一直在意不能为长风山寨正名,可我们要行之事,前途莫测,稍不留意就万劫不复,若非得此机缘,我并不同意你行此招。”常昶认真道。

    庸医说常昶:“你也太小心翼翼了。”

    常昶斜了他一眼:“你别忘了,季大哥布局二十年是为了什么。而你又是因何出现在这。”

    记忆的一角被人猛烈翻起,充满红色的世界,腥味掩盖的嗅觉,庸医的脸色倏地苍白。

    “昶叔。”季长风叹口气:“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不必担忧。”

    像是知道庸医急剧变化的脸色与自己有关,常昶不再说什么,看了眼庸医,带着歉意道:“我并非故意提起。”

    庸医扯开嘴角笑了笑:“是我自己放不下。”

    常昶抿着唇,望向他处。

    季长风摩挲着手指,若不是太深刻,又怎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记得?

    农忙结束后,楼清回到清行书院继续授课。

    关于农忙时发生的那件事早已在县城传遍,学生们也知道一些,大家以为楼清会对李龙的儿子李立业发难,可上课几天了,大家见楼清还像往常一样,顿时觉得自己太不了解楼清。

    真的太不信任他了,明明是那样温文儒雅的人,怎会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伪君子?

    上课三日,楼清也没见到李龙,而李立业见了他,也把头低着。

    楼清未免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他父亲的事,却要他承担,于是楼清打定主意,挑个时间跟李兴业谈谈。

    这好时间很快就来了,授课完毕,学生归家时,楼清故意比平常晚些时间出去。

    不是他想,而是自从他回来授课后,李兴业就故意等大家走后再走。

    而那边的李兴业也注意到不同往时的楼清,正暗自焦灼时,忙思考对策。

    莫非楼清要对他发难了?他知道李龙还未上长风山寨向季长风道歉,更知他们还有一事隔着,特别是楼清时不时的朝这边望来,李兴业更觉腹背受敌,不知如何自处。

    李兴业不敢再待,趁着楼清被学生拖住问候,赶紧收拾了书本,一溜烟的跑走。

    楼清连忙告辞学生,追了上去。

    被楼清丢下的学生面面相觑,暗想这是唱的哪一出?

    李兴业穿过院落,走上回廊,速度之快,转眼就不见人影。

    楼清脚步也快,快如生风,李兴业满头大汗,先生明明弱不禁风,为何追起人来有如神助,如踏风火轮?

    “兴业,你等等。”

    先生你不要追了,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听的,我更不会听你的离开书院,即便是死皮赖脸我也要留下来。

    楼清眼见自己喊一声,李兴业跑的更快,不禁暗暗着急,这孩子已避他如蛇蝎到这种地步了吗?

    忽然,楼清瞧见一个人影,当即高兴万分的喊道:“寨主,快拦下兴业。”

    季长风不明所以,只见前方有一道人影跑来,而楼清在后边紧追不舍,他出于本能的听楼清的话,站在路中间堵住来人的去路。

    李兴业走的太急,等脚步到了季长风面前已来不及收势,眼见就要撞上季长风,他先腿软跪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季长风长腿往李兴业腿下方伸去,然后一挺,本要跪下的李兴业站了起来,受劲力往后仰,季长风又及时拉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形。

    只是他怀里的书不负所望,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李兴业大惊,浑身哆嗦:“寨寨主。”

    季长风挑眉:“即便我是你师公,你也不用行此大礼问候。”

    李兴业鬓角滑下汗水,而楼清也追到了身后。

    “你跑那么快作甚?”楼清喘着气,中气不足道。

    季长风的视线越过只到他胸口高的少年落在面色通红的楼清身上:“你为何追他?”

    楼清没时间理会他的胡思乱想,对低着头的李兴业说道:“我有话对你说,你能否给些时间?”

    李兴业缩着肩膀,季长风在这,他不敢造次。

    见他不说话,楼清道:“你近日可是躲着我?”

    等等,这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要躲着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楼清很无奈季长风的打岔,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晚些再告诉你。”

    季长风不满了,当着他的面追男人也就算了,还把他排在后面。

    楼清道:“你躲着我,可是因为你父亲的事?”

    李兴业猛地抬头,对上楼清的目光,又缩了回来:“对不起,我”

    楼清抬手摸着他的头,轻声道:“你父亲虽与我发生了不愉快,可我心中并未记恨你父亲,因此你也不必紧张,更不用刻意躲着,你这样,日后学业上遇上困难如何打算?”

    李兴业双眼通红,像是下一瞬就要哭出来:“先生”

    “再则,你父亲是你父亲,他的过错不能延续到你身上,我们还像以往那样可好?”楼清半说半哄,季长风怎么看都觉得楼清将李兴业当做云蛋蛋,像对孩子一样。

    李兴业又想跪下,被楼清及时扶住了身子,可他一眨眼,泪水溢出眼眶,又似觉得丢人,连忙抬手拂拭掉:“我替爹向先生道歉,先生能否原谅我爹?”

    在李兴业期望的目光中,楼清摇摇头,而后,他指着季长风道:“你或许不明白,你爹该道歉的是季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