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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爹在户部当差俸禄银子虽不多,可他傅斯从小到大,身边也没有缺少过伺候的人。
所以,当真没有必要!
傅斯年斟酌半晌,突然想起自己曾和青黛闲聊时,似乎听她说过。
青黛的家乡在岭南,岭南一带偏离,离临安城更是隔着山水郡县。
只要青黛能回家乡去,就不怕姜山等人的骚扰,
将自己打算告诉青黛,傅斯年却未曾想遭到她果断拒绝。
傅斯年以为青黛还是在顾忌姜山,索性应承道。
“青黛姑娘你放心,若是回到岭南,姜山那人定然不会耗费心神这样大费周章过去寻人的。”
“我也会派府上的马夫将你送回岭南,且给你准备些路上嚼用的盘缠。”
“傅公子——”
青黛听到岭南二字,脑海中立刻出现,自己那个酒鬼老爹将自己毫不犹豫卖到牙婆手中的景象。
当初虽然不愿,可如今……
地上女子的目光突然落到傅斯年身上的华服锦袍,落到平康坊笙歌夜舞的景象,回想道她如今身在临安城繁华和富庶,在想了想家乡岭南的萧瑟冷清。
青黛提着裙摆慌忙摇头,看向傅斯年的眉眼是恰到好处的坚韧。
“傅公子,青黛不是那等不知恩图报的人——”
女子眉眼恳切,“还请傅公子收留青黛,让我替公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全了青黛报恩的心。”
这话听着似乎没毛病,傅斯年却眉头轻蹙,他看向青黛目光多出几分郑重其事,眼底的神情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坚定。
“青黛姑娘,傅某家里规矩多,也没有收奴唤婢的打算!”
对上少年浓眉下的透亮的眼,见傅斯年不肯松口,青黛不自在眨了眨眼,慌忙低头间愣愣瞧着视线中少年那抹青布衣衫。
女子跪伏在地上,手指深深嵌入泥土。
……
正午的阳光灼人眼,咚咚咚铜钟声响起。
新来的斋长将众人桌子上的宣纸收起,随同山长陆九熹共同出了教斋。
教斋内的书生齐齐松口气,僵硬的肩膀和脖子也总算可以松卸下来。
每到书院课试,山长便严厉得吓人。
紧绷的神经突然间松缓,让人忍不住出身虚汗。
顾宝珠撑着半只手肘,也未曾从方才数术考试中缓过神来,此刻她觉得有些虚脱,舔了舔干涩的唇,探手从桌屉中拿出个油纸包,拆开交缠的小线,露出里面里糖衣包裹的红色皮肉下,让人口齿生津的山楂球。
在顾宝珠的邀请下沈岚青没有客气,修长手指捏出颗糖球。
沈岚青咬破白色糖衣,咬破里面红色的果肉,酸涩感刺激味蕾,沈岚青没忍住眯了眯眼。
近些日子她备考科举,便是休沐日也未曾出过书院。
如今课试考过,也算好容易又挨过一关卡,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答题,事后总有种虚脱感,饶是她沈岚青此刻也真想就这样趴在桌上天荒地老。
耳边是女学生放松后八卦取笑的声音,沈岚青津津有味听着,手指下意识又捏了颗山楂球。
糖衣包裹的山楂球酸甜可口,可沈岚青却听着,咀嚼频率慢下来,嘴里的山楂也变了味道儿。
只见前面的圆脸女学生,正八卦朝身旁人咬着耳朵,眼中满是兴味儿。
“哎,你听说没——”
“我们书院有位书生,前两日平康坊包了个花娘,那可是一掷千金的阔绰。”
“那人平日瞧着人还算幽默正派,就是嘛——”
圆脸女学生说着,啧啧摇头,“就是这人品不如何!”
另位女学生音色偏柔,眼底满是好奇,说话声音却有些怯怯。
“谁啊?”
察觉同窗难得八卦的表情,圆脸女书生眉眼尽是神气,被磨得狠了悄咪咪看了圈,她见没人关注自己。
“我跟你说啊,你不能说是我说的!”
见身旁同窗点头如捣蒜,圆脸女孩这才小心翼翼凑在她耳边,似真似假的说了个人名。
“傅斯年——”
说完,圆脸女书生的目光,隐晦朝着傅斯年书桌撇了眼。
见女同窗已然会意,这才暗戳戳挑挑眉,示意她知道就好。
“竟然是他?”
“平日看着倒还好,却未曾想这样风流——”
女同窗话道一半,或许觉的这样说话不是闺秀之风。
她用手捂住嘴,和圆脸女书生生对视眼,两人神态是默契般的否定和嫌恶。
这番话,也如实传入顾宝珠耳中,她手指探入山楂纸袋的动作微僵。
顾宝珠下意识朝沈岚青看去,只见女子面色平静,仍旧慢条斯理嚼着嘴里的糖球。
就是此刻,她眼睫半垂遮住真是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
刻意的咳嗽声响起,圆脸女书生下意识转头,便察觉到顾宝珠警告的眼神。
书院中从来便有不得言同窗是非的规矩,那两人自知理亏,悻悻回头对视眼,迫于南平郡的威严,装模作样收拾着书本便不再多说。
顾宝珠咬了口山楂球,当日平康坊一事,她虽未层露面,但事情始末也都看在眼里。
傅斯年有没有带青黛回府贴身伺候,顾宝珠不知道。
不过至少顾宝珠看到的事实,是青黛在那种境地下,若不是傅斯年慷慨相救。
青黛若最终落在姜山手中,也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余光瞥向西域那边,熟悉书桌前已然不见两人踪影。
顾宝珠猜想,那两人怕是趁着课试结束,几人约去马场挥汗了。
九月正是枯木凋谢,昼暖夜寒。
清风吹散地上铺陈开的红叶,打旋飞舞儿。
还古书院地处临安城南郊,本就山明水秀,此刻入秋,早已万山红遍。
傅斯年随意捡了片地上的枫叶,手中捏转把玩,倒也难得兴趣。
山路上,有男女书生往来不绝,有几人发现宋傅二人,没忍不住偷偷打量。
岔路间隙,书生还与身旁好友八卦咬着耳朵,临走时幸灾乐祸摇摇头。
傅斯年随意吹了吹手上枫叶,蹙眉戳了戳身旁宋延,斟酌半晌儿终于挤出了句。
“兄弟——”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书院中,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格外的……”
他轻嘶了声,似乎有些纠结。
“似乎有些格外的,崇拜?”
见这厮竟然臭屁撩撩自己袍角,宋延青筋跳动,无语看了他眼。
他实在有些佩服傅斯年的粗神经。
事实上,那些书生们的异样,自课试开始之前,宋延便已经发现。
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眼神,直直瞧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这究竟是合意?
懒得废功夫思考这样的小问题,抓来个人问问不就是了!
傅斯年眼底了然,将手中枫叶随意丢在地上,清风吹来让落叶打旋。
恰好宋傅二人此时正经过个拐角,他们身后又出现个偷眼瞧他们的男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