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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她睁开双眼!
入目是熟悉的紫色纱帐。
怔愣半晌,呼出口浊气,
顾宝珠擦干额头冷汗,终于从噩梦中脱离。
另一边,寂静的厢房中,沙沙书册翻页响,烛影绰绰。
突然间,敲门声响起,祁远捏捏眉心,心中微微诧异。
起身开门,便看到端着餐盘的小姑娘,乖巧等在哪里。
祁远给宋乐仪挪了个凳子,接过她手中餐盘,垂目定定瞧了她眼。
小丫头。这个时辰,怎么还不睡?”
宋乐仪目光扫过祁远眼下乌青,暗暗撇了撇嘴,却也准备老实解释。
话刚出口,就感觉称谓有些不对,“祁哥哥,嗯,远哥——”
察觉到小姑娘纠结,祁远有些好笑,贴心道了句:
“嗯——没错。”
“我姓祁名远字慕远,日后有机会,你可直接喊我慕远哥,嗯——”
面对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祁远眉眼下意识柔和几分,声尾调微扬,像是在诱哄。
见她老老实实喊了他声慕远哥,祁远点头,仍旧没打算放过她。
“小丫头,来,说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小姑娘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宋乐仪鼓起白玉般的娃娃脸,神色间带着不满,小声抱怨着。
“我也有名字,不叫什么小丫头,我叫作乐仪!”
“常乐安仪的乐仪!”
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介绍自己,祁远苦笑不得。
“不是,小乐仪,这么较真做什么。”
偷撇了他眼,宋乐仪垂下眼,不情愿解释道:
“这么晚了,你不也没睡吗?”
祁远莫名觉得有些荒唐,他指了指自己。
“我和你,能一样吗?这算什么比法?”
说完,就见小姑娘两腮鼓鼓,不大高兴的样子,似乎有些觉得自己被轻视。
祁远怔愣半晌,而后端过小姑娘方才送来的餐盘。
“谢谢小乐仪的夜宵——”
“今晚儿,倒是沾了小乐仪的福气。”
祁远的声音极轻,尾音微翘,似乎十分愉悦。
宋乐仪闷闷点头,踌躇半晌,小声咕哝了句:
“我虽然年纪小,可也会做很多事情的。”
“嗯——比如?”
祁远低低笑了声。
看着祁远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宋乐仪皱了皱鼻子。
半晌,偷瞄着他瓮声翁气道:
“礼乐书画、引导宾客、礼仪中馈。”
“也没比你们读书人闲很多……”
祁远就着鱼羹吃了几块,闻言微讶。
“要学这么多东西吗?”
说完,他板正小姑娘身子,桃花眼微定显出几分郑重。
“乐仪,你告诉哥哥,日后长大了,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嗯——”
宋乐仪抿着粉唇,“祖母的意思,希望我也可以和哥哥一样。”
“能入怀古书院,沉下心来多学些东西的。”
“至于具体的打算,应当是尊重我的意思。”
“欧?那小乐仪是什么意思?”
祁远继续穷追不舍,仍没打算放过小姑娘。
宋乐仪思量着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踌躇半晌,没说出来。
她只能佯装不耐道:“慕远哥,你怎么和我哥一样,这么多问题?”
小姑娘明明是粉嫩可爱的模样,不耐烦时对他竟也没什么好脾气!
祁远觉得好笑,清朗的笑声传入宋乐仪的耳,带着淡淡磁性。
两人隔的并不远,祁远的呼吸清澈,就那样喷洒在自己脸上。
宋乐仪有些无措,默默垂着脑袋。
见她突然安静,祁远凑近她,捏了捏她头上的小包包,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儿。
“喂——小乐仪,你和哥哥实话实说。”
宋乐仪抬头,恰好迎上他潋滟的眼,还有些无措。
“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还记恨着……”
“你祖母寿诞那天,我不让你吃糖那事儿啊。”
宋乐仪:“?”
“……”
谁!那么!小心眼了!
宋乐仪瞪圆眼,耳朵不可抑制发红,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婴儿肥鼓鼓,她这反应显得愈发可爱。
祁远笑声未停,继续逗弄她,“那不是害怕小乐仪长虫牙吗,要不要这样小气嗯——”
“……”
这话被他说的拖腔带调,明显在取笑她。
这是欺负她年纪小呢!
到最后,宋乐仪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道了句:
“我肚量大着呢!”
半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没多少说服力。
刚准备气愤跺跺脚,却看见旁边祁远仍憋着笑。
忽然觉得自己这动作过分小孩心性,宋乐仪郁闷将脚收回。
最后,实在觉得辩驳不过祁远,索性道了句早点休息,便懒得在搭理他。
翌日,细密雨珠停歇,天高气朗,是让人舒服的好心情。
宋延站在旁,眼皮耷拉着似乎睡意未脱,余光却瞥了眼前头顾宝珠,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
他冷眼瞧着,顾宝珠今日有些异常。
众人见面,她倒好脾气和所有人打招呼。
轮着了自己,就只配点了下头敷衍了事了?
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看着前头浸在阳光里,恍若未觉得顾宝珠,宋延冷哼了声。
雨后阳光热烈张扬,林中迎来最后波垂死的蝉鸣。
宋延闷闷踢弄了会地上碎石,眼睫垂下阴翳透出他几分不耐。
终于,高壮的官差朝着宋延等人示意,被泥石流毁掉的路面,总算是修补齐整可以过人了。
沈岚青和祁远二人留书院温书,此番出来,算是送别其他四人。
走过这段新修的小道,终于,前头迎来宽阔平坦的官路。
正午时分,阳光耀眼铺洒在几人身上,宋延逆着光,就看见前头官道上站这个瘦削男子。
就在此时,前头顾宝珠似乎也发现这人,方才淡淡面色上溢出欣喜,就连眼睛也蕴着光。
宋延带眯了眯眼,最后索性带着宋乐仪上前走了几步。
阳光明媚,看着小跑过来的顾宝珠,瘦削男子含着温和笑意,口中不忘叮嘱。
“傻丫头,跑慢些——”
“仔细一会儿缓不过劲。”
顾宝珠却只是摇头,来到近前时,莫名眼眶有些酸涩。
“父王——”
看着眼前男子,不知为何,因为那场荒诞的梦,顾宝珠竟然觉得自己和他相隔了半辈子。
父王二字喊出口的时候,竟还带着颤音儿。
恭亲王眼底笑意收敛,镇静目光打量着顾宝珠,温和的安慰声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来书院读书,怎还在父王跟前哭了。”
“可是这里受了委屈,过得并不开心?”
恭亲王说着,从怀中抽出段干净的方帕,递到顾宝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