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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以及其他三人,因为被选举为典谒,此刻便跟在山长陆九熹身后,在书院大门外恭迎。
清晨的凉风吹动轿帘,白皙素手拨动珍珠。
女帝顾珺扶着侍者手,缓缓下轿。
“臣陆九熹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万岁!”
见软轿下威仪女主,陆九熹撩起官袍俯身行大礼。
“起来吧——”
顾珺红唇翘起,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那目光却又在下一秒,转化为睥睨众生的霸气。
那是种即使身着深衣广袖,带着贵重发饰,都无法消磨的颜色。
宋延只在行礼时抬头看了眼,而后便恭恭敬敬。
不过,脑海中却浮现方才,女帝顾珺的形容举止,心中没忍住感慨。
这通身的气派,怪不得前蜀纷乱之时,她一巾帼英雄冠绝古今,能够扭转乾坤建立如今的燕。
要知道,能在乱世中孤凤展翅,最终夺得龙位。
哪怕弱质女子,却依旧可以在朝堂翻手为云,挥伏众臣的人物。
从来不会被性别,限制住她的能力!
简单寒暄几句,祭祀时辰还没开始,趁着空隙,陆九熹先将顾珺请入会堂。
女帝顾珺也守着还古书院的规矩,在进入书院大门之前,挥退仆从,让他们在外等候。
她随身只传召了当今朝堂,权势朝天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毅。
清晨的迷雾缓缓散去。
会堂内,晨光照入门户,窗明几净。
顾珺看着下首的陆九熹,眉眼柔和了些。
“九熹,好些日子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陆九熹闻言,原本谦恭态度,染上几分松弛的轻快,以及几分浅浅的追忆。
“劳陛下记挂,是九熹的福气!”
顾珺看着和年轻时,几乎没如何变化的陆九熹,失笑的摇头。
岁月对待美人会格外眷顾些,其实,对待美男子,亦然。
她目光扫过会堂,看着恭恭敬敬等候,低头守礼的四个书院学生。
顾珺目光率先落到顾宝珠身上。
顾珺看着身着襦裙的顾宝珠,无奈笑笑,“怎么,宝珠这是不认得姑母啦?”
顾宝珠闻言,眼尾轻轻上挑,带着闪闪发光的晶亮,虽然还顾忌着众人和礼数,但她神态中的亲昵却藏不住。
“姑母惯会取笑我!”
看着会堂中,长相明艳的姑娘,俏生生立在哪里,透着光散发着年轻人的鲜活劲。
顾珺的心情,很容易也跟着飞扬起来。
“行,那便依你所言,姑母不取笑你。”
“不过嘛。”
女帝顾珺目光流转在余下三人之间,意味深长来。
“你身旁那三位同伴,便跟姑母好好介绍介绍。”
“也好,让你们山长休息休息,如何?”
目光轻移,见陆九熹朝她颔首,顾宝珠自然欣欣然应允。
顾宝珠朝他们三人看去,抿抿唇率先看向宋傅二人。
“姑母,他叫宋延,他叫傅斯年!”
“他们都是我们还古书院非常优秀的学生,年轻有为,骑射俱佳。”
“欧——”
听着顾宝珠的介绍,顾珺目光落到宋延、傅斯年面上。
两人自然上前,再次恭敬行礼。
顾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坦率的打量含着威仪。
摩挲手下梨花木椅的把手,顾珺暗暗点头。
确实!倒和书院其他男书生不同。
眼前这二人,即使穿着儒袍,也压不住那冷峻刚毅的线条。
二人头虽低着,可单纯静立在哪里脊背却挺拔如松,焕发着男子气的阳刚。
顾珺看向自己身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毅,就见他眼底,竟也盛着几分赞许。
两人的名字在心中辗转,女帝顾珺突然道:“宋延?”
“你就是宋尚宫口中,在还古书院读书的侄儿?”
宋延闻言微怔,连忙躬身。
“回陛下,尚宫正是吾亲姑母!”
顾珺又观察了番眼前两人,简单道了句不错,随后眸光一转。
注意力便自然放到沈岚青身上。
顾宝珠连忙上前几步,语气轻松介绍道:“姑母,这是宝珠在书院交到的好朋友,沈岚青!”
“你不知道,岚青不止品貌俱佳!”
“而且,她在书院每次会试中,回回拔得头筹。”
“就算是面对那些男书生,都一骑绝尘呢!”
见自家侄女如此盛赞,顾珺眼底的兴味更浓。
她看向会堂中身着青衫素服,衣衫边角被洗的发白,配饰也非常简单的沈岚青。
只觉得。
哪怕衣着朴素,都遮不住这女子远山含黛的眉眼。
冰霜雪色中,自带坚定而执拗的倔强。
越看,顾珺眼底的欣赏色,愈发遮掩不住。
这女子,和当初的她,有些相似!
那种傲然的执着,便注定,只要她有心,定然能在她顾珺开创的朝代,再次绽放女子的光芒!
“欧——”
“比那些男书生都不差吗?”
简单回应着顾宝珠的话,顾珺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在沈岚青脸上。
此时她目光含着莫测的严厉,甚至带出审视。
察觉到头顶视线,沈岚青调整呼吸,恭敬朝首座顾珺行礼,默默承受着上面传来的压迫,谦卑知礼的回道:
“是郡主抬爱!”
顾珺闻言只挑眉,并未在意她话中自谦意,目光依旧迫视着她,正如天子讯问臣民,语气悠悠提出她的考校。
“朕从六部拨银,资设女学,让你们这些女学生,同样站在这还古书院。”
“你说——”
“朕是为什么?”
顾珺拨动长长的金色护甲,姿态更加雍容闲散。
“或者说——”
“你来这里,究竟为的是什么?”
沈岚青只觉得,耳边明明是轻柔的语气,但那种压迫的意味却愈发明显。
她脊背绷直,极力保持镇定。
垂眸沉思半晌,唇角轻启刚欲回答,却又被上方尊贵女子哼笑声打断。
“你先别急——”
“不妨,让朕来猜猜!”
顾珺斜斜倚靠在后背,白皙右指按着太阳穴,左手捏着着玉扳指,慢条斯理把玩道:
“从古至今,女子所为所求的,不过是觅得个如意郎君,也好保佑自己一生衣食无忧。”
“我资设女学。”
“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心里想的,左不过是女学结束便可抬高身价,觅得个条件更好的小郎君!”
顾珺敛神突然起身,走下高台。
清晨的风透过窗柩,浸得她语气有些寒凉,尽数浸入沈岚青的皮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