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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的话让原本遗忘的记忆,一点点拼接起来,原本心情不大明朗的宋延,面上再次罩上层不耐,偏偏梦中那个卑微颓然的自己,迟迟不甘被遗忘。
想到近日来梦境中,重复出现的女子,宋延鼻腔溢出冷哼,眉眼带着轻嘲,能让他宋延卑微灰败的人,怕是这辈子还没出生呢。
宋延目光垂了垂,视线落到桌上连着摆了两天的牛乳山药糕,嫌弃的将碟盏推到旁,不耐的话语还未出口,候在旁的陈平连忙解释道:
“公子,小姐唤小的亲自摆在您桌上的,说是给你垫垫肚子。”
宋延闻言眉峰微挑,中衣外披上儒袍系上最后颗纽扣,取上榻上冠帽。
圆弧形的布料贴合头顶,上面连着方形的顶,后脑处垂下两条方形长布耷在后腰处,对着铜镜将额前冒出的发尖用帽檐遮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哥,祖父祖母寿安堂都等着你,今日竟还偷懒贪睡——”
稚嫩的女声带着点奶气从门外传来,竟还一本正经的说道起他来了!
宋延唇角微翘,捏起两块被推到角落中的牛乳山药糕,将其中一块塞进口中囫囵咬着,三两步来到院中,弹了弹院中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女孩的脑门儿。
“小屁孩没大没小的,还教训起兄长来了。”
宋乐仪看着立在身前神态散漫的宋延,吃痛的捂着脑门,不满的跺了跺脚,澄澈的大眼透出些恼意。
“你,唔——”
她正要张嘴控诉,口中却被堵上块糕点,软软糯糯带着淡淡奶味,宋乐仪下意识嚼了嚼梗着脖子咽下。
“不知道我不喜欢甜食,还连着天天往这儿送,自讨苦吃是不?”
宋延凉凉目光看来,脚下却健步如飞,拉着宋乐仪的手就往寿安堂赶去。
“你还不知福?”
气鼓鼓声音传来。
“那可是宫里头——”
宋乐仪抿了抿唇,话还没说完,全部心神又放在挣脱宋延拽着自己的魔爪上了。
察觉到宋乐仪的挣扎,宋延脚步一顿,不耐转头。
“好好的,矫情什么呢?我是你哥!”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可是女先生教我的,更何况我都八岁了。”
宋乐仪气势虽足,但到底没敢抬头,只是鹌鹑的盯着脚尖,身子微侧表达着她的别扭和不满,嘴里还嘟囔了句:
“这样没有礼数,小心以后找不到嫂子!”
冷眼瞧小姑娘的做作,宋延鼻尖溢出声冷哼。
八岁大的女娃娃,说起话来还奶声奶气,头上还梳着双丫髻呢,明明乳臭未干还想充大人,管他的事情?
眯着眼打量了女娃娃,宋延掐了掐她脸上的婴儿肥,随后不动声色的将她发髻上歪斜的珠花扶了扶,到底没有再拉她,只是微微矮了矮身,凑她近些惯性威胁道:
“还不走,若是害我迟到,我就和祖母说我是为了等你!”
宋乐仪看着突然怼近的大脸,目光突然闪烁星辉,白嫩还不算纤细的手指快速掀起宋延的帽檐,露出下面凌乱的美人尖,衬得原本清秀的少年愈发唇红齿白起来。
“怎么?害怕自己长得太丑,无颜面对未来同窗?”
宋乐仪稚嫩语气中带出满满戏谑,随后奶声奶气的,装腔作势安慰道:
“哥哥你大可不必自卑!你长得像我,而我呢,从小就生的好看。”
说完,宋乐仪还煞有介事的,踮起脚尖拍了拍宋延后背,余光却忍不住偷瞥宋延表情。
宋延宋乐仪兄妹,样貌随了母亲傅氏,清秀精致,唇红齿白,额头上都长着个喜人的美人尖,也正因为过分清秀,宋延小的时候不少次被当成女孩儿。
直到后来,宋延请了先生学武,脸上线条冷峻了些,眼神中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锐利,这才彻底摆脱儿时的笑话。
不过就算是这样,但凡可以带帽子的场合,宋乐仪知道,她哥宋延从来都会把帽檐压得低低,遮住额前凸起的美人尖,好衬得他更加英武些。
宋延咪了咪眼,而后阴阳怪气的“哦”了句。
懒得搭理宋乐仪,他直接转身,脚下速度也快了几分。
两兄妹生母早逝,宋延虽然脾气差些,但痴长宋乐仪七岁,去哪也都带着小妹,是以两人私下里相处很是熟稔随意。
“哎——哥,我那是夸你呢!”
眼见着宋延没有想要迁就自己的意思,宋乐仪愤愤抿了抿唇,而后提着裙角,迈着小腿三两步小跑了起来。
终于赶到宋延身侧,见他冷着脸不搭理自己,宋乐仪澄澈的瞳仁闪过丝懊恼,她刻意的清了清喉咙,语气放缓套着近乎。
“哥哥,我听说今年还古书院入学,招收了不少女学生?”
宋延脚下未停,眉梢轻挑,目光停在女孩兴奋微张的瞳孔,又淡定收回,只是面无表情嗯了声算是回应。
眼见宋延并不如何热络,宋乐仪再接再厉,苦口婆心道:
“说真的,哥哥,你可得好好把握!”
两边栽种青竹的小道,很快现出隐约的雕瓦房梁
宋延停下脚步,莫名哼笑了声,瞥了眼前面的寿安堂,到底转过身来,睨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
宋延看着缩了缩脖子,中气不足的女孩。
他突然弯腰凑近她跟前,舌尖拱了拱牙,眉梢轻杨,神采奕奕,臭屁又自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说,你怕不是对你哥有什么误解?”
“长成我这样的,临安城的姑娘都排着队呢,用得着我把握?”
“小东西,你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替你自己打算打算。”
“毕竟!”
宋延眼底溢出几分玩味。
“哥哥我呢,不可能真养你一辈子。”
说完,宋延头也不回,不在搭理后面张牙舞爪的女孩,果断转身长腿跨入寿安堂。
宋乐仪刚想反唇相讥,却发现已经到了祖母地盘,连忙敛了敛神,仔细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襦裙。
她管理了番面部表情,这才举止端庄姿态文雅的走进堂屋,门口便听见祖母爽朗慈爱的嘱咐声,抑扬顿挫让人心安。
“延哥儿,入了这还古书院,便不可如家中顽劣了,院中规矩不辨身份,自当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