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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东青回答道。我不禁疑惑,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说话不应该是这样和成*人一样老气横秋的,让我感觉不是在和自己年幼的儿子说话。
我心中狐疑,于是吃力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东青的一双小手,盯着他的眼睛看。说实话,这次劫后重逢,我发现他的眼神似乎要比以前更少了一分童真,多了一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这让我非常讶异。
“额娘,您这是”东青在我这种奇怪眼神的注视下难免发慌,所以不由惴惴。
我正色问道:“东青,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不少事情仍然在瞒着额娘?如果你真的想给我们一个惊喜,那么早就应该回来了,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这究竟是你个人的主意,还是另外有高人给你出招?”
旁边的多铎也早有猜疑,见到我这么问,他也严厉地盯着东青,问道:“我不相信你这么个小孩子能轻易逃出太后的手掌心,除非这事情的前前后后本来就是有所布置的,究竟什么人在帮你,你还要继续隐瞒多久?”
东青表现出一脸无辜状,他委屈地回答道:“额娘,十五叔,你们都误会我了,这不全是我的主意,我的师傅也有份,还有阿克苏、明珠他们一干人,都掺合进来了”
我和多铎一齐瞪大了眼睛,想不到不过是一点没有根据的怀疑。却地确成为了现实。“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其中曲折太多,儿子嘴笨舌拙,也讲不清楚,还是让他们几个过来回话好了。”东青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我朝阿看了一眼,她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起身来。稳了稳神,我朝外面吩咐道:“来人哪。去把祁充格和明珠、阿克苏找来。我有话问他们。”
这时门口的侍卫的通禀声传来:“禀福晋。您要见的几个人都已经等候在门外了,不知福晋是否现在传见?”
我一愣,然后答道:“好,叫他们这就进来吧。”
五个人鱼贯而入,纷纷行礼“奴才[:<:。
我一看,除了东青的师傅祁充格。侍卫明珠外,居然还有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她不就是那个伺候大玉儿的宫女吟霜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立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出宫的?”视线在她地腹部上扫了个来回,大约地估算一下日期,她现在应该怀孕快五个月了,怎么肚腹仍然如此平坦?莫非她已经服药堕胎了?再说就算如此,她为什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呢?问。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福晋地话。奴婢那件事,那件事不小心败露,被太后发现了。”关于和大臣之子偷情而身怀有孕一事,地确是莫大的丑事,所以说到这里时,吟霜已经是满脸羞惭,不过好在我早已知晓,所以没必要隐瞒。“太后一怒之下,要将奴婢处死,后来由于苏姐姐求情,才勉强作罢。却道奴婢腹中的是孽种,绝不能留,所以强令奴婢服下麝汤,然后赶出宫去。”
她的眼圈渐渐红了,毕竟任何一个女人挨到这样的事,被迫失去了未出世的孩子,都免不了要痛苦万分。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她的情绪也可以勉强克制,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奴婢出宫以后,身无钱财,没有一个安身之处,无奈之下只得等在索大人地府外,盼望着二爷能早日出现。幸亏老天怜悯,第二日就见到了他,于是奴婢便把世子被太后囚禁的消息告诉了他,还把先前世子托我转达的一封密信也一并交与他后来大概过了五六日,世子就被救了出来”吟霜将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详细地对我讲述了一遍。
我这下终于明白事情的大概了,于是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旁边那个年约十四五岁的陌生少年。他生得唇红齿白,虽然年纪不大,然而一双眼睛中却蕴藏着精敏的光芒,有几分像他父亲。然而我实在不明白,他身为赫舍里家地次子,衣食无忧,仕途坦荡,怎么会为了一个宫女而不惜放弃这些已经掌握在手里地东西呢?不过要说他是出卖了父亲,就未免有些武断了,看来还得详细询问一番才能明了。
“你就是索尼家的老二,索额图?”我问道。尽管这位在康熙朝上名头很响,然而由于历史已变,说不定连康熙都不会出现了,那么这位索中堂究竟还能不能在日后的清朝权势喧赫,呼风唤雨,就两码说了。
索额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福晋地话,奴才正是索额图。”
我紧接着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你究竟什么时候成了王上这边的人,还是临阵倒戈过来的?”
“奴才也算不上临阵倒戈,这件事说来话长”
根据索额图的详细讲述,我总算彻底明白这场风波的前因后果了:原来索额图一直被索尼鄙视虐待,甚至一看不顺眼就狠揍一顿,所以心里很是怨愤,打算伺机给这个粗暴的老子点颜色瞧瞧。出于报复心态,他就故意与索尼南辕北辙,千方百计地打算来投靠多尔衮这边的势力,由于这段时间大军出征,大臣们少了一大半,所以他一个小小的内廷侍卫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搭桥引线。
好在这些大臣们的子弟经常聚会打猎,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意间结识了明珠,并且很快打得火热,成了几乎可以换帖子的好友。没多久,明珠就被我发现。并且招入王府当了侍卫兼世子伴读。于是索额图就格外巴结起明珠来了,多次央求明珠能给他向世子引荐,明珠拗他不过,只得帮了他这个忙。东青觉得索额图为人精明识相,又是索尼之子的特殊身份,所以就私下底收了他做亲信。偏巧这段时间他们正筹备着一件秘事,于是也就拉索额图入伙了。
原来祁充格和多尔衮地其他亲信们一样,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多尔衮早日登基为帝。他们好飞黄腾达。于是也就没少耗费脑筋。思虑着如何让多尔衮下定决心废黜小皇帝。偏巧他的学生东青也适时透露出想当储君的意向,于是师徒俩一拍即合,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这件机密大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三个外,也只有明珠、阿克苏,还有祁充格的好友刚林。
于是就发生了看似偶然的图谋弑君事件,东青被软禁。明珠被下狱,一时间风声鹤唳,其实一切都差不多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并且顺利地按照着他们的设想进行着。由于明珠被囚,
明所以地父亲雅尼哈自然心急如焚,所以赶忙去找巩而巩阿等人同样蒙在鼓里,吃惊不小,于是就赶忙派人送信来燕京。不料由于信使疏忽。遗失了信件。所以耽误了几日,这样就无意间形成了个时间差,让大玉儿地毒酒提前一天到达燕京。被我不慎饮下。
而盛京这边,事情就如吟霜所述,既在意料之中又出意料之外地进行着。由于索额图地特殊身份,令大玉儿认为他是可信任之人,所以特地把将东青迁出宫禁隐藏的任务交给了他办。于是乎索额图就利用职权之便,轻轻松松地给东青来了个金蝉脱壳,带着东青一直逃到了城郊,在他先前已经准备好的住所隐秘下来。由于他害怕被大玉儿追究,所以索性也不回盛京了,这俩人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在郊外躲避了将近一个月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以东青作为诱饵,引得多尔衮一怒之下废黜小皇帝,这的确算一“攻其所必救”的高明招数。只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会亲自前来,会在取得辉煌胜利地同时也身中剧毒,所以东青才忙不迭地赶回王府,不然还不知道要继续磨蹭多久。
我忽然将严厉的目光望向了阿克苏和祁充格,冷冷地问道:“既然我已经回京,那么不论世子安危与否,我都会铲除太后那边势力的,又为何不肯及时通知世子回来,或者如实将世子的情况告知,也免得我不但心忧如焚,而且投鼠忌器,白白耗费了那么一大圈周折呢?”
两人一齐叩头,惶恐地答道:“奴才等有罪,还请福晋责罚!”
多铎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其中的玄机,禁不住脸色一沉,愠怒着训斥道:“你们果然好算计——明明知道福晋回来了却故意不去通知世子,就是有意拖延着,让福晋久久不能得到世子的消息而焦虑,想要等着福晋几近绝望之时杀掉皇上,这样就替王上彻底铲除后患了。反正这弑君的罪名也可以推到福晋一人身上,这样王上就不会背负恶名,是不是?”
言及此处,多铎的神色更加怕人“直到下午时阿克苏亲眼看着福晋病发濒死,知道弑君大戏恐怕瞧不成了,这才良心发现,急忙跑去把世子找了回来,好见见最后一面我问你们,这事儿王上究竟知不知道?还是干脆就是他授意你们这样干地?”
我地心几乎跌落到了谷底,如果事实果然如此,那么多尔衮的心机之深,居然还在我的预料之外。我只感觉到,无形间,我就像一颗自以为是地棋子,被更加高明的他巧妙地操控着,一步步,头也不回地奔向楚河汉界,深入龙潭虎穴,九死一生当他想象着这些场景时,是否也能做到波澜不兴,无动于衷?我的丈夫啊,在你的心中,究竟还有谁可以不被利用?
“回王爷的话,王上起先并不知道此事,奴才等也想通过隐瞒而令王上一怒之下废黜小皇帝,所以绝对不会泄漏这个秘密。”被多铎这样一针见血地诘问,向来沉稳持重的祁充格也开始额头冒汗“王上也是起了疑心,特地问询刚林才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的,所以他才放下心来,将计就计,放任福晋和王爷继续在盛京行事,同时派遣谭泰率军前来,协助福晋和王爷将济尔哈朗等人一网打尽直到早上谭大人率大军入城后,亲自前来将王上的密信交给了奴才,奴才方才知晓。”
“密信呢?”多铎脸色冷硬地伸出手来,一点也不客气地问道。
“回王爷的话,为了隐秘起见,奴才阅读之后,已经在谭大人的叮嘱下将其焚毁了。”
“果然,很高深的计策,很良苦的用心。”我苦笑一声,然后淡漠地对多铎说道:“罢了,不必追究了,此事究竟谁是谁非,想必王上心里十分明了。”
接着对众人挥了挥手,疲态尽显:“你们都下去吧,我也乏了,要休息一下。”
“嗻。”众人犹豫着对视后,又一并退下了。
东青也是一脸惭色,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怯怯地说道:“额娘,都是儿子不好,一直隐藏着不肯出来,害得您着急上火”
我摇了摇头,宽和地说道:“别说这件事也不怪你,就算你真的做错了,又哪里有母亲不肯原谅儿子的道理呢?你用不着再三检讨。”然后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他“记住,等你阿玛登基之后,你必然是大清未来的君主。身为帝王,不要总是不停地检讨反思,在帝王之家,是很难顾全亲情和权位的。为了权力的稳固,你必须要做到心如铁石——你阿玛如果一早就能这样,肯定早就当皇帝了,也用不着再费这么一番折腾。”
东青的眼中闪耀着渴望的光芒,方才的惭悔也减轻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嗯,儿子明白了,请额娘放心,儿子将来一定会做一个英明君主的。”
“那么我问你,在你看来,我现在应不应该杀掉福临呢?”我正色问道。
东青只是略一思索,就立即回答道:“儿子以为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即便福临被额娘所杀,也照样令阿玛摆脱不了幕后主使的恶名。”
这下我更感意外,不禁和多铎相顾愕然,看来东青小小年纪,其政治见识竟然比很多大人还要强。于是我颇感兴趣地问道:“那么你觉得这个棘手的问题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如若福临现在被杀,也可以谎称是暴病身亡,虽然难免流言非议,却终归动摇不了阿玛的地位。可是,以阿玛的为人,应该不愿意被这样的流言所抹污,所以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取福临的性命。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让福临在软禁数年之后,生个什么病症而自然死去,这才是个最聪明的做法。所以,这应该不是阿玛的意思。”
多铎的下巴也快要惊愕到掉下来了,他几乎不敢置信:“这些都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东青这才发觉自己过于聪明外露,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哪有那么厉害,自己能懂得这些?只不过是平日里读书时,对各朝历史很感兴趣,所以央求师傅特别讲解了一些,所以得到的启发罢了。毕竟比起弑君篡位的激烈来,平和过渡要稳妥得多,史书中也有这样的例子。”
我心中暗暗感叹,这样的孩子,若是假以时日,成长为一个皇太极或者雍正似的人物也未可知。不,说不定他的权术犹在此二人之上!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六十九节 真相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