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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兰因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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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山之首为单狐之山,以北一千二百里便是涿光之山,嚻水自此而出。琢光仙君的仙府便建在嚻水之源。

    这是一座依山傍水,可堪宏伟的仙府,门口形似喜鹊却长着十翅的守卫执矛而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厉厉盯着来人。

    子胥递上身份帖,“玉清境矜华仙君前来拜访。”

    不多时,府门自内而开,一身披乌羽大氅的男子笑脸迎了出来,“矜华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观此人面色灰白,时不时以扇遮面低声轻咳,似是痨病缠身已久。子胥面色一滞,却也不曾多话,只回以一礼。

    “琢光仙君安好?”

    “都好都好。”琢光仙君含笑应答。

    三十五天向来是个高处不胜寒之地,以元始天尊为首,其下十三位弟子皆是高远淡泊之辈,素来不是其他仙家能够攀附的对象,与涿光山也并无往来,如今怎会特意前来拜访?

    琢光仙君一番思量,却是想不出因果,是以才开口询道:“不知矜华仙君今日怎会得空来我涿光山一游,莫不是办事路过?”

    子胥淡笑着摇了摇头,表明了来意:“听闻尊夫人身怀六甲,我受人所托前来看诊。”

    闻此,琢光仙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手中摇动的折扇亦停了片刻。

    “小事一桩,怎好劳烦仙君特意跑这一趟!”

    子胥将他诸般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即便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婉拒之意,却是更坚定了要进去看一看的想法,遂装着不曾听懂的模样,回道:“医者本分。”

    见此,琢光仙君纵使万般不愿,也只能笑着将人迎进了府。

    一路行来,亭台楼阁钩心斗角,廊腰缦回盘错交接,一步一景,一景一季,实是让人眼花缭乱。

    琢光山地势不平,怪石嶙峋,真是难为了琢光仙君,竟能在这样险恶的地界上将仙府修得这般宏伟壮丽。

    琢光仙君引着子胥穿过花园抵达正厅,又奉了上好的香茶待客,扯着话题与他天南地北的闲聊,却是闭口不提自家夫人。

    子胥无意与他废话,大多时候是听着他自说自话,三杯茶下肚,他终于受不住,开口打断了琢光仙君滔滔不绝的热情。

    “此行即是受人所托,还是先去见一见尊夫人为好。”

    “仙君此言在理”,琢光仙君尴尬的一笑,继而高声冲厅外候着的仆从吩咐道:“来人,去请夫人过来。”

    “不用!”子胥出言制止,“尊夫人有孕在身,行动多有不便,还是我过去吧。”

    “嗐!没这么娇气”,琢光仙君甚是不在意的挥手一笑,道:“矜华仙君不远万里而来,怎好再劳累……”

    “烦请带路。”子胥直接出口打断。

    虽说他面上依旧温和,但心中俨然已有不快。

    琢光仙君一时拿捏不准,也不欲为了区区小事而得罪了玉清天,是以,一番思量之后,立时陪着笑脸起身引路。

    尽管子胥已从琢光仙君遮遮掩掩的态度中猜到了些许端倪,但当他真的看见荼孇公主之时,还是免不了心下一惊。

    虽说孕妇并不都是珠圆玉润的,但她的气色也未免太差了些!

    千年前,子胥曾在蟠桃盛会上与荼孇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她还是位娇艳明媚的少女,与一众姐妹打闹逗趣,是何等的无忧无虑。

    不过千年光景,如今却已是静水流深,芳华如梦,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用“骨瘦嶙峋”一词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尤其是那高高凸起的孕肚,恰似一口倒扣在竹竿上的锅。

    荼孇公主在瞧见子胥之时,眼底隐有光芒闪过,但当看到一旁的琢光仙君时,又黯淡着低垂了眉眼。

    子胥搭上脉,微微蹙了眉,询问道:“夫人近来是否浅眠多梦,食欲不振?”

    “是。”荼孇点了点头,“自有孕之后,每日安睡不足两个时辰。”

    “不瞒仙君,她如今这模样非是我照顾不周的缘故啊!”一旁的琢光仙君连忙插话,“自从有孕之后,她便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有时还说胡话,弄得自己日日吃不下睡不着,我也曾劝过很多次的,可她愣是听不进去,这,我也没办法呀!”

    他说这话除了是在推卸责任之外,全然没有一个为人夫君者该有的样子!子胥不免心生反感,未曾理会于他,只对那郁郁寡欢之人道:“忧虑在心,实难控制,但为自己和腹中的胎儿考虑,公主还是该想开些。”

    对此,荼孇公主只垂着头不答话,子胥无奈低叹一声,捡了纸笔写着药方。在此过程中,有侍从前来叫走了琢光仙君。

    琢光仙君方一离开,荼孇公主便抬头打量起了子胥,方才瞧他在琢光面前不卑不亢,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家风范,倒像是值得一信的人,遂开口问道:“您方才说是受人所托,敢问仙君是受何人所托?”

    闻此,子胥脑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那肆意张扬的女子,手中的笔一顿,一滴墨汁顺着笔尖而落,浸透了纸张。

    瞧着那被墨污了的方子,他微微一蹙眉,将其揉成团散于掌心,复又铺了纸,提笔重写。

    与此同时,淡淡答:“芫烛公主。”

    “九妹?”

    荼孇公主似乎有些吃惊,但继而又自嘲的一笑,道:“是啊,当初我为了嫁他,曾做出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母后也早已说过权当没有过我这个女儿,除了芫烛,这世上怕是再无人会真正在意我的死活了罢!”

    念起过往,荼孇的情绪更低落了几分,竟难以自控的潸然泪下。

    回想那时,她满心满眼只看得见琢光的好,被他轻飘飘的几句山盟海誓便骗得晕乎乎,甚至不惜与至亲断绝了关系。

    然而,不过五百年而已,便已沦落到这两看相厌的地步了。

    当初母后极力反对,说他不是可堪托付之人,她打死不信,铁了心要以身相试。

    结果如何?

    事实证明,有些感情,确如昙花一现,兰因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