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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陈佩之纵上跃下,剑头忽东忽西,招数让人揣摩不定。云剑长剑指东,一招“指天划地”,长剑斜斜提上,劈向陈佩之。陈佩之提气跃起,一招“双凤朝阳”,剑身颤抖,分点向云剑锁骨穴。云剑招式不待使老,立即便招,突使一招“雨化夕阳”,剑影斑驳洒向陈佩之。陈佩之凌空往后一个打滚,着地之际立出一招“七星望月”,这招是无双剑法的绝招,这一招使将开来,陈佩之的身影霎时分为七人,七把长剑分攻云剑七处要害。云剑大吃一惊,他对敌以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招式,心中未及转念,抖然使出“九龙归宗”来,只见云剑身旁一圈光影闪过,随即听得一阵急密的叮当声,响声过后,陈佩之从中跃了出来。脚尖一点,身子又弹开一丈开外,这轻功端的是潇洒自如。陈佩之道:“我本想这一招定能胜你,却不料你还有这一手这么厉害的招数。”云剑道:“你这一招当真奇妙之极,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招式。”陈佩之道:“这一手我们不分胜负,再来过罢!云兄请出招!”云剑低声喝道:“好!接招吧!”剑尖一阵颤动,木剑一抖,点向陈佩之胸前几大要穴。陈佩之挺剑迎了上去,云剑脚下一滑,身子急速一闪,木剑平刺向陈佩之左肋。陈佩之脚尖一立,身子飘飘然升起,白袖摆动,木剑反点云剑咽喉。云剑心中一凛,一个铁板桥避过,伸掌一拍地面,照势从陈佩之身子下边滑过去。起身一弹,回手一剑削至陈佩之脖子。这一招“回笑倾城”,出招自然,落手到位,端的是厉害无比。陈洛等也不禁发出赞叹声,却只有南宫晴冷冷一哼,不可晒否。
要知道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顺其自然,返璞归真,顺手拈来便是一记绝招,自然无痕,教人无法破解。云剑自然不可能到这个境界,但这一招使来却颇有其神韵。陈佩之忽地点出一指,只见一道白光疾闪而过,叮的一声将云剑的木剑弹开。云剑心下一惊,急忙撤开几步。陈佩之因为被打通了两条主要经脉,所以才能使出这种不成形的万劫神剑。陈佩之借云剑撤开的空隙,急忙身子一滚,飘然开去。云剑忽然手势一变,正要使出“九龙归宗”。陈佩之眼疾手快,一剑点向云剑的手腕。云剑脚踩步法,从侧旁闪了开去,反手剑点向陈佩之太阳穴。陈佩之一惊,原来云剑乍然要使出“九龙归宗”乃是虚晃一招,陈佩之畏惧此招威力,果然上当,此时要待变招已经太晚。陈佩之情急之下,迅速反手一剑,从腰肋间穿过,抵向云剑咽喉。云剑也吃了一惊,他这一招本想要陈佩之服输,已然使老,要再变招已经太迟,眼见就要两败俱伤。房中人无不吃惊,云剑忽地往后一翻身,一个空翻,单脚撩向陈佩之下颌,陈佩之仰头一避,突觉手腕剧痛,木剑脱手飞去。他一定神,却见云剑站在二尺开外,手中亦是没了木剑。原来云剑在翻身的同时使了招“凤舞阴阳”,飞出木剑击中陈佩之手腕,将陈佩之的剑打飞。南宫晴眼看至此,心中大急,忙大声叫道:“两人手中都没了剑,算是平手,表哥!再来打过!”陈洛挥手道:“剑儿这一剑若是飞向佩之的咽喉,到时便不是输赢的问题了,无论如何,这一场比武终该是剑儿获胜。”
南宫晴叫道:“才不是呢,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只道陈佩之心高气傲,定是不服,却不料陈佩之微微一笑,道:“表妹,输便是输,有什么好赖的,何况我也是心服口服。”南宫晴万想不到陈佩之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一愣,却见云剑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想起那三声亲爷爷,忽地大哭,掩面夺门而去。陈洛一愣,叹道:“哎!这孩子,他表哥输了有什么好哭的!”云剑道:“贤弟,你我二人从此便亲如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陈佩之道:“好!大哥!”两人双手紧握,莫逆于心!当下一干人纷纷离去,只留下两人絮絮交谈。中午过后,云剑独自在房休息,心中思念起伏,这些日子来自己忙于练武,相思之情不觉淡了许多。但如今事情一过,思念情怀如泄洪之水,汹涌而来,一时心情难以平定。云剑打开香囊,取出信笺,看着这些日久淡去的字迹,脑海中不断浮现张婷婷临别时的脸庞,他多想紧紧记住这张脸,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忘掉的。云剑将香囊紧身藏好,心中暗下决心。这时小蝶走了进来,道:“公子,老爷叫你过去书房。”云剑点了点头,问道:“小蝶姑娘,你可知我来时身上带的那本书在哪儿吗?”小蝶倾首略微思索,忽地笑道:“我知道了,那本书和公子穿的衣裳都放在一起呢!”说着从柜子中取了出来,递给云剑。
云剑伸手接过,道一声谢。云剑把书贴身紧藏,将衣服包好。小蝶问道:”公子,你这是…”云剑道:“我要向叔叔辞别,小蝶姑娘,咱们就此再见了。”说着走出房门,往书房走去。小蝶痴痴的倚在门口,嘴巴张着,心里不知说些什么。云剑走进书房,问候了安康,陈洛挥手让云剑坐下,陈佩之与陈康也在,看来是在闲谈。云剑道:“叔叔,剑儿此番前来是要先你告辞的。”陈洛等都吃了一惊,陈佩之急道:“大哥,你怎么这么着急要走!”陈洛也道:“是啊,是不是住得不满意?”云剑忙道:“不,不是,叔叔等待剑儿极好,只是剑儿身子已经复然,家仇未报,剑儿实在难以住得安心!”陈洛等人默然不语,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种事再难也不好挽留。云剑忽笑道:“待剑儿大仇得报之后,再来探望叔叔和贤弟吧。”陈洛道:“剑儿你今后有何打算。”云剑沉吟道:“我要到西域去。”陈洛奇道:“去西域干什么?”他忽地一顿,大惊道:“你要去鬼谷么?”云剑奇道:“鬼谷?不是啊。”陈洛道:“那是去西域作甚?”云剑道:“我要去西域明教找明教教主向天啸。”
陈洛问道:“找向天啸?”云剑道:“不错,我娘在遗书中说我爹和向天啸是八拜之交。”陈洛咦了一声,道:“这我倒不知道。”云剑问道:“叔叔却怎会问我是否要去西域?”陈洛微一迟疑,才道:“我以为你要去找雁北天。”云剑惊道:“雁北天就在鬼谷!”陈洛道:“也,也不是…”陈佩之道:“爹,到底是这么一回事?”陈洛叹了口气,道:“因为雁北天只怕在出师之后,又投到鬼谷门下。”他不知道雁北天是害死了徐萧后,逃亡到鬼谷的,所以说成是出师。陈佩之问道:“但爹你却又怎会知道?”陈洛道:“雁北天最近这些年来在江湖上可谓是风云肆起,他一手惊人的鬼谷绝学在江湖上几乎无人是抗手。而且他在杀人过后,总在现场留下一把血刀,其实是用血画成的。这把血刀是鬼谷的标志,他胆敢如此,便只能说明他是鬼谷门下。”陈佩之道:“鬼谷当真那么厉害吗?”陈洛道:“不错!鬼谷谷主武功深不可测,在西域与王道夫,东方鸿二人并称西域三大高手。但他的真实武功只怕还要在他们二人之上。”陈佩之和云剑同声惊道:“你说鬼谷谷主还要比东方鸿厉害?”陈洛道:“不错,我告诉你们一件三十几年前的事,在三十多年前,鬼谷谷主曾现过身一次,大败了同在西域称雄的昆仑派。我听闻说那年鬼谷谷主身穿着黑色长袍,黑纱蒙面,一人挑上了昆仑派,打伤了许多昆仑派弟子,冥道人则当场被杀死。”
云剑听闻事关昆仑派,他虽非昆仑派弟子,但自己一身功力纯属昆仑派,不由得急问道:“冥道人是谁?”陈洛道:“冥道人是昆仑派当时的掌门人,在当时武林中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武功高深,为人行侠仗义,博得了江湖上的一致好评。素有侠骨昆仑冥道人之称。”云剑奇道:“那么鬼谷谷主为何要杀他?”陈佩之道:“想来是二人有深仇大怨。”陈洛微微摇头,道:“鬼谷谷主几十年不现江湖,从未有人听闻过其姓名来历,而且鬼谷的所在也从来无人知道,二人应该没有仇怨才是,而且冥道人临死之时也不明白鬼谷谷主为何要杀自己。当时王道夫还中了鬼谷谷主一记鬼爪神功,休养了好几年伤才痊愈。但鬼谷谷主纵然是神人,面对众多高手也不禁身负重伤,本来以为也会命丧当场,却不料突然出现一位蒙面客,这位蒙面客武功好生高强,在昆仑派高手的围攻下救走鬼谷谷主,从此再无传有鬼谷谷主的消息。这件事当时轰动武林,昆仑派由此大创,此后数年昆仑派相继派了好几拨人去寻仇,但都无功而返。到后来王道夫接手昆仑派掌门,才整顿下来,使昆仑派渐渐恢复以往光彩,却再也没派人去鬼谷寻仇。”陈佩之沉吟道:“看来这位鬼谷谷主武功的确是极高,但却又怎说血刀是鬼谷的标志呢?”陈洛道:“相传鬼谷有一把玄铁宝刀,名为血刀,据说上面记载了绝世武功,本来江湖上人都不信的,但自从昆仑派一事过后,人见鬼谷谷主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不由得都深信不疑,除了昆仑派的人外,江湖上贪名前去的人倒也不少,只是都寻不到鬼谷的踪迹,最终只得悻悻而返。”
云剑叹道:“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境界,永无尽头啊。”陈洛微微一笑,道:“这些年鬼谷谷主虽然没有现身,但却出了个雁北天,雁北天出道以来犯了不少大案,譬如十多年前劫杀了平威镖局一车通往均州府的镖银,价达三百万两。此事一度轰动了政府,但当代朝政重文轻武,朝廷终究奈何不了他。当时正在均州的白非羽听得此事后,向来行侠仗义的他便去找雁北天,怎奈这恶贼武功甚高,白非羽被打成重伤,过后三天,白家一口惨遭灭门!”说到这里,陈洛心情总是愤愤难平,陈佩之等人皆知他怀感故人,皆都默然不语。陈洛隔了一会才又续道:“雁北天不仅杀了白非羽,十年来还不断劫杀不少富豪镖商,劫走了大量白银黄金。”陈佩之道:“人在世上,总免不了那贪图富贵之心,看来雁北天虽武功高强,但终究是此类人物,杀人劫财,当真罪该万死!”陈洛道:“不然,我瞧雁北天不止贪图富贵那么容易,只怕此事后有内情!”他转过头看了看云剑,道:“这些事也只得让剑儿自己查探。”云剑道:“是。”陈洛看了看天时,道:“依我看来剑儿,这时候不早,你还是再住一晚吧,待会我给你讲讲些江湖轶事,以及一些门派,这样行走江湖才不至于容易得罪人。”
云剑也只得应承。转眼已进入昏夜,在书房的灯却还是亮的,书房里只有陈洛和云剑二人,陈佩之和陈康却被陈洛遣走了。陈洛微叹一声,云剑心中一顿,道:“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洛苦笑道:“没什么,剑儿,我现在就给你讲讲些江湖门派吧。”他顿了顿,道:“江湖上的名门正派我就不多说,简略叙说一二,中原武林现在以少林峨眉,还有丐帮,以及华山派这几个大派为主,而大理则有点苍派,点苍派和远在西域的昆仑派一样,都是极少涉足中原的,但点苍派的名头却不下其他大门派。这些门派中人一般行事都行侠仗义,不必刻意去提防,但那些邪魔歪教却不得不防,二十多年前,在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教会,叫做百毒神教,教会里的人行事诡异,甚至有人说更甚于明教。这些人都善使毒,你要小心提防才是,切莫惹上了才好。”云剑道:“剑儿知道了。”陈洛沉吟道:“百毒神教在江湖上没什么作为,但越是不出手,其一出手必惊天动地。我隐隐觉得这个教会极有阴谋。”他略顿了一下,道:“这个教会的苗家人所创,具体教会里的事也无人知道,只知道他们的教主教主蓝百和,听闻说是个女子。云剑惊讶道:“是个女子?”陈洛笑道:“这些江湖传言有真有假,还真不好定论。”云剑笑道:“应该不会是真的吧,一个女子当一个毒教的教主,也太不可思议了。”在当时北宋初年,使毒的门派极少,莫说是个女子了。
陈洛道:“我看不然,这女子姓蓝,应该是嫡传的苗家人,那她善使毒物也就不足为奇了。”云剑奇道:“苗家人都善使用毒么?”陈洛道:”不错,苗家僻处边疆,边疆地处湿润林深,多产毒物,苗家世居边疆,练就了一身使毒本领,有些毒也十分厉害,我说几种与你听罢,你以后若是遇到,可千万要避开。”他顿了一顿,道:“譬如说那万虫百毒丸便臭名昭著,这种毒药十分阴毒,服者全身如受万虫蚕噬,发作起来一日厉害一日,满十日时全身溃烂而死。”云剑不禁打了个寒噤。心道:“好厉害的东西啊!”他却不知他的父亲便是间接死在这种毒药下的。陈洛又道:“还有一种毒更加厉害,这种毒无色无味,中者毫无征状,发毒时间却是下毒者按药量要控制的。这种毒一旦发作起来,全身热痒难耐,实是生不如死,被使毒的人奉称为万毒之祖,叫做金蚕粉蛊。”云剑问道:“为什么要叫做金蚕粉蛊?难道是用蚕来做的,但我却不曾听闻过蚕有毒。”陈洛一捋长须道:“不错,这种蚕就叫做金蚕,全身通体为金黄色,是苗疆特有的物种,极为稀少,也十分难养。这种蚕本身没有毒性,反而可医治百病,但经过他们研制成粉后,毒性却出奇的厉害。给人服用下后虽不能即时致命,但发作起来却是生不如。”云剑点头道:“剑儿记住了,以后行走江湖少惹为妙。”
陈洛道:“好啦,剑儿,我该说的也都说了,时候不早,早些休息,明日早些出发,可在落日时分到江陵城。”云剑应了声,起身叩首道:“多谢叔叔关照,剑儿先行退下。”陈洛忽道:”剑儿,你若他日来时见不着我,定要去寻找佩之,好好照顾他,这算我拜托你,还有,此事万不可与佩之说起。”说完叹息数声。云剑想追问缘由,但陈洛却挥手让他下去。云剑无奈,只得回房,心中揣摩着陈洛这句意味深沉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忽地想起张明遥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怪言怪语,心中害怕起来,但他知道陈洛一直归隐在这里,应该在江湖上没有仇家才是,心想此事日后到江湖上多加留意。次日一早,云剑收拾好东西后便去向陈洛等人辞行,一干人送云剑到大门,云剑拱手道:“叔叔,康叔,贤弟,王兄弟,你们也别再送了。剑儿就此告辞。”说罢转身离去,陈佩之抢先几步,道:“大哥,此去经年,这把剑你就收下吧!”说着取出一柄剑柄通身白玉色的宝剑,这把剑长四尺四寸,宽却有四指,瞧着分量定当不轻。但手握起来却极为适中,剑身晶光,端的是一柄宝剑。云剑大惊道:“如此宝物我怎生受得?”陈佩之道:“你我兄弟,何有如此之分,这把剑是光复祖少年时所持,名为白玉剑,在我不在你身旁之时好照顾你。何况,只要我踏出江湖,我便不需再使剑。”最后一句为自己决心练成万劫神剑下定信心。云剑只好接受,陈佩之又拿了些银两给云剑当做盘缠,这云剑倒不推辞。云剑忽地想起一事,对陈佩之问道:“贤弟,那块青石上的一个洞到底是怎么来的?”陈佩之转眼看了看,道:“那个洞是光复祖老年练功时留下的,正是用万劫神剑所发!”云剑叹道:“他日贤弟有此功夫,江湖上定无对手。”他抬眼望了望万劫庄上闪耀着的天下第一神剑这六个大字,心道:“他日这六个大字定会重现光辉!”当下挥手辞别了众人,牵着马望江陵走去。南宫晴并没有来送他,他也不在意,他料定南宫晴不敢来送他。
云剑未曾骑过马,一路上和这匹马较劲个不停,这匹马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名为红云,是塞外三大宝马之一。陈洛说是当年他远处塞外时救了一个部落的长老后,那长老送的,这匹马一直寄养在离万劫庄不远的一个农场里,那农场的主人是陈洛是好友,是以云剑来了数月并未见过此马。待得云剑要走,陈洛有心便把这马牵来,让云剑骑去。云剑骑了好几里路,到了一片小树林里,他凝眼远望,只见官道便在前面不远了,抬头日见中天,颇为炎热,云剑擦了擦汗,心想到这树林便好好休息一番。红云也不愿走了,一仰前蹄,把云剑摔下马背,自个到树荫里乘凉了。云剑苦笑一下,心道:“这马倒还真有脾气,看来它让我骑它这么久是给足我面子了。”云剑走到小溪里,喝了几口清凉甘醇的溪水,这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好不爽口。云剑稍加休息一番,忽地闻得一阵喝骂声,心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他天性好奇,当下蹑手蹑脚走了近去,隐听得有人对话。心想一探究竟,便俯首探头望去。
只见官道上站着四个人,分两边站着,云剑凝眼一看,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一俊美的少年!”只见一位身着白色轻裳,手中轻摇着折扇的少年与另外三人面对而立。云剑见那少年手中折扇画着一幅丹青墨画,劲笔非凡,看来是名家之手,心想这个少年倒还颇有品位。再看另外三人,这三个长得一般摸样,面黑黝粗,满脸胡腮,涨得像个刺猬一般摸样。云剑看了忍住不笑出声来。这三人是三胞胎兄弟,单是一人的武功只能算是二流,但若三人联手,有一个阵法,叫做“三角铁阵”,却足以抗衡当今武林一流好手。故此这三人在江湖有个名称,人称“铁三角”。大哥叫做铁单,老二叫做铁双,老三叫做铁三。三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平时只靠他们身上所佩戴的玉佩来认别。老大戴一个,老二戴两个,老三戴三个。这三人是江陵城这一带的强盗,平时靠打打劫来过日,但因未曾伤害过人命,因此正派的人倒也没人刻意来取他们的性命。何况他们那三角铁阵也是响当当的。这日他们劫了一位良家妇女,却不料在官道上被这少年拦住。大哥铁单沉声道:“兄台何人,亮出名号来,为何要来动老子们的东西!”云剑心道:“这少年莫非是来打劫的。这三人看来虽非善类,倒也不可以貌相人。”
那少年轻摇折扇,形态潇洒,曼声说道:“你们三人劫走了位良家妇女,就装在袋子里,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铁氏兄弟互望一眼,铁双高声道:“兄台是那条线上的人,为何与我们兄弟过不去?”少年似乎窥破他们的心事,咯咯一笑,傲然道:“我的来头大得很!你们要杀人灭口可得小心的!切莫让我师傅知道了,否则只怕你们会死得很惨!”铁单大怒道:“你敢来威胁我们兄弟!”话虽如此,但究竟不敢动作。云剑心道:“这少年好生傲慢,待会只怕有苦头吃。”云剑练过非雪凌波步,他已瞧出铁氏昆仲已经瞧瞧站好脚步。云剑心想道:“那妇人被困在袋子中,时间一长只怕要憋死。”他手里扣了一枚铜钱,趁着铁氏兄弟与少年大骂时,运上北斗神功的内力,以天外之陨的手法激射出去,在袋子口处开了个小口,那一枚铜钱随即钉在树上。铁单道:“你可知道我们兄弟三人的名头!”少年缓缓道:“你们若不是铁三角,我还懒得动手呢。”铁氏三人呵呵大叫,齐声怒道:“今日不叫你尝尝三角铁阵的厉害,我们就不叫铁三角!”少年呵了口气,一副慵懒的样子,缓缓说道:“好,今日本公子刚刚出师,便拿你们这三只老鼠来练练手脚,活动活动筋骨。”铁氏三兄弟,散开围住少年,道:“可别说我们兄弟欺负你一个后生,我们兄弟对付敌人向来是三人一起,不管对方是一人还是一百人!”少年道:“哼!对付你们,还用得着别人相助?何况我也想较量较量你们这三角铁阵。”
云剑本有意要出拳相助那少年,但听得那少年口放狂言,却是忍住了,心道:“你如此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让你吃吃苦头。”铁氏三人大怒,铁单喝道:“兄弟并肩子上啊!”他话音一落,铁双和铁三两人同时捣出一拳,铁单双掌一封,三人同时夹住少年,令得他无路可退。那少年那好生了得,当下抖腕一抽长剑,流光转动,横削三人下盘。铁氏三人齐齐跃起,六掌并拍,直压少年。那少年顿感一阵压力,云剑心下吃一惊,暗道:“果然不能小瞧了他们。”只见那少年清啸一声,长剑如浮光跃金般抖势而出,幻起了三朵剑花,分别点向铁氏三兄弟胸前凯旋穴。铁氏三人哇哇大叫,分别跃开。云剑心道:“看来他也并非空口狂言,这小子确实有过人之处。”那少年暗叫一声惭愧,原来他这一上手便迫不得已的使出“洛神剑法”的绝招“翩若惊鸿”才化险为夷,这下他再也不敢大意轻狂。少年心知若是他们三人联起手来,自己定当讨不到好处,需得独个解决。当下趁他们散开之际,长剑一进,突使猛招,一招“穿针引线”刺向铁三,四人一交手,少年已看出这三人之中老三铁三武功最差,因此出手第一个便冲着他来。铁三武功最差,也最为胆小,心中一虚,连退数步,少年眼见便要闯出三角铁阵。
铁单大怒,喝道:“老三!你干什么!还不快快使出铁拳,阻那小子出阵!”铁三从腰间抽出两把铁锤,这铁锤与常用的有所不同,他手里拿的铁锤要比家用的长得多,有三尺来长,锤头却不过拳头大小,锤头上刻着花纹,看起来宛如真拳般。这是铁氏三人的独家兵器,他们自称为铁拳。铁三铁拳在手,胆气不觉壮了几分,当下一挥铁拳,砸向少年。他们三兄弟练的都是外家功夫,又加上天生蛮力,这几拳打来,端的是虎虎生威,狂风怒号般。少年不敢应接,只得退回去,如此一来便又重新落入他们的阵法之中。少年有些焦急,他本以为这三人武功平平,几下手功夫便能解决,这才自信满满的出言挑衅。但如今真枪实剑几回合斗下来,自己却总难得心应手,真是步步为难。他心中焦虑,但毕竟是名家子弟正派高徒,出招仍是严谨有度,章法自然,铁氏三人一时也难以得手。铁单忽地一铁拳扫向少年下盘,少年正想往后避开,却不料铁双一展双拳,封住了他的后路,少年心头一凛,当即跃起,但铁三却正伏着他,见他一跃起,立即当头一棒,铁拳猛砸下来。少年大吃一惊,云剑也吃了一惊,此时想要出手却也太晚。那少年情急之中,忽地翻身一抖,施展出一身惊人的轻功来,只见他转身一剑,回洒下一片剑光,铁氏三人急忙回拳躲避。
少年跃过铁氏三人,心中一松,正想出言讽刺一句。却不料转眼之际,铁氏三人急急散开,又将少年包围在这三角铁阵之中。少年心下一凛,暗道:“看来不使出绝招,是难以击退这三人。”当下清声道:“你们三人罪大恶极,我今日就替天行道,收拾你们!”云剑心中暗暗好笑:“这小子明知讨不到好处,还兀自口放狂言。”铁双喝道:“今儿就叫你死在这三角铁阵之中!”铁拳一进,探入少年内门。少年单剑一架,左手一招“周公解梦”,弹指一点,点中铁双手腕。铁双举拳一砸,使一招“力劈华山”,将刀法融入其中,却也有不凡的奇效。少年武功甚高,脚步一变,长剑抖然刺向铁双小腹。这一剑突出奇招,本来应该刺中,但却正在此际,铁单双拳已然袭到,少年后背受敌,只得回剑一挡。铁三大喝一声,双拳一进,猛打向少年腰背。原来这是他们的钓鱼阵法,铁氏三兄弟原是出生在深野山林的猎户,不通世俗,这三角铁阵乃是一位高人所授,原想让他们利用这阵法的威力来捕捉猎物,但这三人进入凡市后,不改野性,到处任性做事,才招来恶名。此后这三人便渐渐沦落为贼盗,专干劫财劫色的坏事。这钓鱼阵法便是要一个人先引对手过招,随后引对手入彀,在突加出招,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少年心下一惊,他长剑在外,难以回救,但他武功也甚是了得,当下回手一掌拍向铁三,铁三一招“击鼓作气”,铁拳连出三拳,拳拳凶悍无比。少年弹脚一踢,腿法莫测,化开这几拳。铁双忽地矮身一滚,欺近少年,随即施展双拳封锁少年下盘。铁单铁拳一夹,封住少年掌中长剑。铁三却趁此时机突发猛招,当头一棒照少年头顶打下。这下来少年全身被封,这一招万难躲开。少年心中大吃一惊,暗道完蛋。云剑看到此处,已不得已出手,他刚入江湖,不愿多树敌,当下迅疾取下一张布,包在脸上,反手取出白玉剑,身子顿飞,喝道:“三人打一个,好不要脸!”声到人也到。铁氏三人皆是一惊,云剑凌空一招“三阳开泰”,剑尖颤动,连连刺向铁氏三兄弟。这一招好不疾速。那三人只得放开少年,纷纷退开。少年惊魂未定,拱手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云剑道:“这三人可恶的很,在下忍不住要教训教训他们。”那少年扑哧一笑,道:“确实该教训教训。”这人好似已经忘记了刚才那般凶险的事,转眼又笑了出来。铁单怒道:“你这臭小子是什么人,胆敢来干涉老子们的闲事。”云剑笑道:“我是闲人,专管阁下这般的闲事。”铁氏三人哇哇大叫,举着铁拳纷纷砸来。
云剑在旁观看,对此阵法已了然于心,当下施展非雪凌波步,身形急速闪动,长剑左点右点,逼得铁氏三人纷纷躲开。少年心地聪明,一看顿时明了:“他这般是为了不让这三人接近围攻他。”当下喝道:“三个打一个,好不公平!”当声落挥剑一刺,点入铁单小腹,铁单纵然练得铁布衫,也受不起这一剑,急忙收腹一躲。少年突发一掌,这一掌变幻莫测,层层叠叠,立即拍中铁单胸膛,铁单硬是受了下来,摇摇晃晃的退了几步,面色发青,看来是受了内伤。其他二人皆是大惊,同声问道:“大哥!你怎么样了!”也不管云剑,转身便朝铁单奔去。云剑见他们兄弟情深,也不忍出手,便随着他们走去。少年心下诧异,走过去问道:“兄台刚才为何不出招?你若是出招的话他们必然中招。”云剑道:“他们兄弟情深,为了大哥,便不顾自身安危,这却要我如何出得了手。”少年点了点头,眼中颇为赞许之色。忽地出剑急刺向云剑,云剑完全没有防备他,不料他突出此招,心下大吃一惊。好在他剑法练得心动剑动,身子一偏,回剑刺向少年,少年知他剑法了得,不愿与其对招。当下矮身一避,从云剑肋下穿过。云剑心中一怔,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数,只觉得自己脸上柔风阵阵,才觉自己脸上包着的布被那少年穿身而过之时给他取下。那少年嘻嘻笑道:“在下只想要见见阁下的庐山真面目,请勿要见怪。”云剑苦笑一下,见铁双二人扶起铁单,便道:“你们去吧,好好医治你大哥,以后别再干这种事,否则再让我遇上,到时我可决不轻饶。”铁双道:“好!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请亮出阁下万儿。”云剑迟疑道:“在下只是刚初出茅庐的小子,并没有什么万儿。”铁双道:“那阁下的高姓大名呢?”云剑道:“在下云剑。”他本不想树敌架梁,但被少年这么一闹,只得实话说出。
铁氏三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不想今日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子手里。”少年用剑挑开布袋,救出被困的妇女。回头一见,已不见云剑。云剑走回林子,却再也寻不到红云,自己找了好一阵子,也找不到其踪迹。云剑心道:“早知如此,便该将它绑好,这下只得自己走到江陵城了。”他又找了一遍,心想:“看来是红云等不到我回来,才自己走回万劫庄。”他知红云是一匹通灵性的马,能自己回到庄子,当下便也就放下心,但定神一想,自己适才一直忙于找马,却不想自己的包袱银子全都放在马背上,这下马一走开,自己的衣服盘缠便没着落了。云剑一摸内袋,里面还有几把铜钱,他想回去却怕南宫晴借机嘲笑,让她看不起,索性把心一横,便就此走去江陵。云剑走出林子,见官道上只剩下个破布袋,少年和铁氏三人已不见,心想那妇女定是得救了,他走到树边,取下钉在树上的银子。心道:“一分钱也是钱,可不能浪费了。”说着微微一笑,将钱纳入怀里。云剑失了马力,现在日已过中,云剑只得忍饥挨饿,匆匆赶路,望在日落前赶到江陵城。云剑施展轻功,一路上迅疾无阻。官道上行人马车甚少,因此倒也不在意。
云剑奔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已累得气喘吁吁。心想这一跑得有个十几里路,便坐在旁边地上歇息。云剑受过陈洛告诫,知一般金银宝物不能随便外现,他知陈佩之相送的是一柄神兵利刃,心道:“以防贼人窥探,只得委屈这把宝剑了。”当下从地上抓了几把土,把剑裹得肮脏难堪,又撕下布条,将剑柄层层包起来。一番功夫下来,一般人只会认为这是把肮脏的破剑,云剑心中甚是满意,把剑又重新插回腰间。这时正要有一辆马车经过,那马车驶过云剑面前,车窗的窗帘被风卷起,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云剑呆呆一看,那车行驶出十来米后,又倒着回来,在云剑面前停下。云剑心中奇怪,便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拍干身上的灰尘。只见一只素手揭开窗帘,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云剑,忽地笑道:“小兄弟赶路吗:”云剑腼腆一笑,道:“是,是…”在这丽人面前,他竟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呐呐着说不出话。那丽人微笑问道:“可是要去江陵城的?”云剑点了点头,丽人接着笑道:“正好我是住在江陵的,我送你一程如何?”云剑心中想了想,道:“那多谢夫人。”他见这丽人约莫有三十多岁,因此称作夫人。那夫人也不以为忤,命车夫打开车门让云剑坐了进来。云剑打量了一下马车,这里面甚为宽敞,装饰华丽,想来是位贵妇。云剑闻得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心中好不自在,暗道早知如此,自己便不上这车。
那夫人挥手让马车开去,转首对着云剑笑道:“小兄弟是哪里人,要到江陵作什么?”她眼光犀利,回眸之间便见着云剑佩戴在腰间的剑,问道:“小兄弟莫非是武林中人?”云剑强笑道:“在下武功低微,拿把剑当做防身利刃,以来壮壮胆气。”他不善说谎,这几句话说来任谁也会知道是假的,但那夫人却似相信了,还颇有其事地点点头,道:“江湖险恶,有把剑也是好事,只不过不要太招摇。”云剑心下一凛,试探着问道:“夫人也是武林中人么?”夫人笑道:“当然不是,话说回来,公子要去江陵莫非是要去参加丐帮的大会么?”云剑奇道:“丐帮大会?我可不知道。”夫人喃喃道:“原来如此。看来倒是我多心了…”云剑问道:“夫人您说什么?”那夫人一笑,道:“没什么…”云剑问道:“丐帮大会是什么?”夫人道:“丐帮大会在一个月后举行,是选出下一任的帮主,其时会邀请武林中一些前辈前去作证。丐帮是个大帮,虽是些叫花子,但江湖武林中的名声倒也颇佳,这些前辈一般都会前去参加。介时一些武林后生都会去观看,凑凑热闹或是长些见识。所以我才会以为公子是要去参加丐帮的大会。”云剑道:“原来是这样…”忽道:“恕在下冒昧问一下,看夫人只是一般的贵族,怎会知道这些武林事?”那夫人淡然一笑,道:“所谓人不可貌相,看小兄弟虽然这样通俗的打扮,但只怕也是不凡之人。”
云剑心头暗惊,这夫人言辞甚为了得,眼光犀利无比,他不敢再问下去。那夫人忽道:“好了,小兄弟,江陵城到了。”云剑心中一松,急忙下车,拱手道:“多谢夫人乘载之情,在下谢过。”那夫人似乎颇为惊讶,道:“哦,小兄弟叫做谢过么?这名字倒还真特别。”云剑知她误会,本想要说明,但转念一动,道:“是,父母相取之名,总有特别的意思。”他顿了顿,道:“在下告辞。”说着急急忙忙的走向城门。那夫人目送云剑走进城内,才放下窗帘,口中喃喃道:“谢天英,总算是找到你了。”云剑走进江陵城,这一派繁荣的景象便似走进了百花奇开的花圃中。江陵位处长江,运输极为发达,来这作商买卖之人极多,无形中促进了江陵的发展。云剑心道:“肚子好饿,先找个面馆坐下再说。”但转来转去也瞧不见个摊位,来来往往的都是酒馆酒楼。云剑数了数铜钱,还有二十来个,也够自己上酒楼吃上一顿了。但转首进了一间名为“富贵楼”的酒楼,云剑心道:“这名字当真俗气的很。”云剑一进酒楼,小二便急忙迎接过来,陪笑着脸道:“客官请进。”说着将云剑带到一个靠窗的位子。笑问道:“客官要些什么?”云剑沉吟道:“你给我上些青菜,再切一盘肉便好。”小二笑道:“要不要来上一壶酒,这可是咱江陵特产的好酒,香醇可口,回味无穷。”云剑忙摇手道:“不,不用了,我不喝酒。”那小二还不死心,天花乱坠般的介绍,但云剑却死活也不答应。
小二最后只得悻悻而返,心中暗骂道:“瞧你这生灰头土脑的摸样,定是个穷家子。没钱也敢上富贵楼,哼!”云剑倒了些茶,喝了几口,饭菜便已送来。云剑肚中饥饿难耐,便举筷吃了起来。正吃到一半,便有一个长相粗大的汉子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几岁。那汉子回顾四周,一副不可一世的傲人姿态。站在门口仿佛在等什么,不一会儿,只见富贵楼的老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迎上这汉子,连忙赔笑道:“贾二爷,哪里的风把你吹来,小的迎接来迟,请勿见怪。”这老板竟自称小的,想来这贾二爷是个有来头的人物。那贾二爷气高三尺,仿佛比别人高了一个脑袋似的,鼻孔里吞吐了一口气,忽地伸出蒲掌般大的手,一把揪住老板,粗声粗气的道:“我说钱老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二爷我在这儿站了许久,你才来接我,是不是不把我贾贵放在眼里!”钱老板吓得面都青了,忙不迭的道:“我哪敢啊,二爷,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敢怠慢了二爷您啊。”贾贵冷冷一笑,道:“那你倒说说看迟迟不来的缘由!”钱老板迟疑道:“这,这…”贾贵手上一紧,厉声道:“你不说我便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钱老板几乎要哭了,忙道:“是,是有一位贵客…”贾贵吼道:“是谁?是哪个王八羔子,给二爷滚出来!”他话刚一说完,便有一人冷声接道:“是你大爷我!”
贾贵丢开钱老板,这一丢去势奇大,显然是要给来人立威,那些小二根本不敢接,何况也接不住。眼见这位钱老板便要摔个头破血流,云剑便坐在其旁,他心中不忍,当下弹腿跃起,伸手一抄,把钱老板稳稳当当的接住。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响起雷般的掌声。但被那贾贵大吼一声,便俱都停了下来,显然都不敢得罪于他,却只有刚才接话的那个人还拍个不停。贾贵转眼狠狠的瞪了云剑一眼,便仔细打量来人。只见他长得身材高挑,一身素装白衣,腰间斜斜插着一柄剑,一副傲然姿态不立自威。贾贵是让人感到他的狂傲,但这位男子却是人们感到他的狂傲。云剑将钱老板放下,便又回到座位上,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他见那白衣男子神形收敛,精光逼人,那贾贵不可能是敌手,这场早知胜负的比试,不看也罢。贾贵冷冷道:“阁下是谁,那条道上的朋友?”那男也不说话,一声不响的朝贾贵走去,这下贾贵倒真怕了。贾贵道:“你,你想干嘛?”那男子冷笑一声,道:“打掉你的狗牙!”倏然反掌一拍,将贾贵人高马大的身子远远拍出门外,捂住脸吐出了好几颗牙,只觉头脑发晕,翻来覆去的站不起来。那男子走到门口之时,抬眼见瞥了云剑一下,随即大步走出富贵楼。云剑吃完饭,先小二招手道:“小哥,我吃完了,来结账。”那小二走了过来,赔笑道:“客官,二十文钱。”那钱老板猛打了小二脑袋一下,怒道:“你没看见是这位少侠就了我吗,你还敢收他的钱!”
云剑忙笑道:“老板言重了,少侠二字哪里当得,救人是应该的事,吃饭的钱总该还的。”闻得一人接口笑道:“说的好!”云剑一愣,回头一望,却见早上在官道上遇见的那个少年正站在门口处,轻摇着折扇。云剑道:“你却怎么在这儿?”钱老板道:“这位是…”那少年一挥手,道:“老板,这位少侠说的对,钱总是要还的,这一顿饭我包了,待会我命人送来就是。”那钱老板忙道:“哪敢劳烦公子爷。”少年拉着云剑往外就走,说道:“你头一回来江陵吧,我带你四处逛逛。”云剑道:“这不好意思吧,要你替我付钱。”少年浅浅一笑,道:“那日你救了我的性命,此时便算是报恩吧。”云剑微微一笑,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那少年微一迟疑,道:“在下复姓司徒,单名一字瑜。”云剑奇道:“玉?那不是女孩家的名字吗?”那少年脸上微红,道:“云兄听错了,是周瑜的瑜,而不是白玉的玉。”云剑失笑道:“原来如此,恕在下没听清楚。”司徒瑜笑道:“话说回来,云兄到江陵作甚?莫非是来看小弟的。”他这话说到最后,脸上竟然微微发红。云剑笑道:“当然不是…”司徒瑜脸色骤变,淡然道:“那阁下来干什么。”云剑一怔,道:“我是路过江陵的,我只与你见过一面,哪知你住在江陵,若是司徒兄见怪的话,那在下在此给你赔罪了。”说着双手一揖,司徒瑜吃了一惊,不想他说做便做,急忙一扶,道:“是小弟失言,云兄请勿见怪的好。”
云剑笑道:“在下怎敢见怪。”司徒瑜道:“云兄难得来一次江陵,我带云兄到处逛逛如何。”云剑见他盛情难却,这少年说变就变,如自己再作推辞,只怕他又要不高兴了,当下只得答应,随着他四处游玩,只见他出手豪阔,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这类人云剑本不想轻易结交,但却不知怎的,觉得司徒瑜非一般大户人家的子弟,自己与他还甚为合得来。司徒瑜道:“玩着累了,咱们找一处美景歇歇,不知云兄意下如何?”云剑点头笑道:“甚好!”两人信步走到一处郊外,面对着青葱坐了下来。云剑忽问道:“司徒兄的住在江陵的吧?”司徒瑜低声问道:“怎么啦?”云剑但觉他的口气与平常有点不太一样,不禁问道:“司徒兄说话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甜腻?”司徒瑜一惊,强笑道:“云兄多心了,对,对了,云兄要问小弟什么事?”云剑道:“你即是住在这里,那么想必是知道那个贾贵的来头吧,我看他那么嚣张,家里说不定是当官的。”司徒瑜冷笑一下,道:“当官?他只不过是个盐商罢了。”云剑奇道:“盐商?”司徒瑜道:“不错,江陵一带的水上运输极为发达,这盐又是百民之所需,他们仗着势力,强行占据了长江一带的运输,特别是十几年前沙海帮被人一夜之间灭掉后,整个江陵的盐运输都被他占据,不过那是贾贵的哥哥贾富。贾贵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而那个富贵楼其实本也不叫富贵楼,自从被贾贵用手段收服后,连名字也强行被改。”云剑一拍地面,道:“这贾贵也太欺人太甚!”
司徒瑜道:“这些盐都是官盐平民都不可能来运输,那贾富想来是与官府有勾连的。”云剑大叹一声,道:“当真天下事难管,为何受欺压的总是那些良民!”司徒瑜道:“因此这世上才需要像云兄这样的侠客来为他们伸张正义!”云剑摇手笑道:“司徒兄太抬举小弟了。”他顿了顿,问道:“对了,司徒兄可知在酒楼那个拳打贾贵的那白衣男子是谁吗?我看他身手了得,不是一般人物。”司徒瑜微微摇头,道:“我刚刚到富贵楼,并没看见那人长得如何,这世上穿白衣的男子甚多,凭这些哪能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云剑点头称是,他抬眼上下打量司徒瑜,笑道:“司徒兄也是一身白衣。”司徒瑜浅浅一笑,忽地问道:“话说回来,云兄说是路过江陵,那么云兄你是要哪里去?”云剑已将他当做好朋友,所以并未隐瞒,道:“我是要去西域。”说到这里心中不禁犯愁,自己身上仅仅剩下三十几文钱,西域路途遥远,身上没有盘缠要如何行得到。司徒瑜道:“云兄大老远的跑到西域干嘛?是有什么急事么?”云剑道:“那倒没什么…”司徒瑜一听大喜,拍手笑道:“好极!”云剑奇道:“有什么好的?”司徒瑜拉起云剑,道:“反正云兄也没什么急事,何况天已快黑,不如到寒舍下榻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云剑心想自己今晚只怕也是没着落,既然人家盛情邀请,他不忍拂他一片好意,便只得做个顺水人情,承他一片心意了。当下道:“既然如此,那云某就叨扰几日。”
司徒瑜大喜,拉着云剑便走,两人走到一间镖局前,云剑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龙震镖局四个大字,门口站着四个守卫,一派森严的景象。云剑低声问道:“这莫非就是司徒兄的家?”司徒瑜悄声笑道:“不错,你没想到吧?”云剑道:“我总还以为你是为富家公子爷。”司徒瑜扑哧一笑,道:“云兄多心了!”说着拉着云剑走了进去,那守卫的四人忙鞠道:“参见少爷。”四人对望一眼,似乎颇觉奇怪。云剑与司徒瑜刚一进去,迎面便走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但见他面色黝黑,看起来颇像张飞。云剑只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不觉多看了几眼,那人见云剑看他,眼睛一瞪,道:“这人是谁?你们干嘛牵着手!”司徒瑜一惊,自己方才忘形不觉一直拉着云剑的手,司徒瑜道:“干嘛!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做云剑,是早上救了我的那位少侠!”云剑不知道这位男子是谁,因此不好称呼,拱了拱手,强笑了下,道:“你好…”司徒瑜知云剑窘境,忙解释道:“这位是我爹爹…”那男子接口道:“便是这家龙震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人称狂龙刀的司徒猛龙!”云剑拱手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后生云剑见过前辈。”司徒猛龙被这几句话说得满是得意,咧嘴一笑,道:“不用前辈前辈的称呼,将来或许还要叫爹呢!”云剑奇道:“什么!”司徒瑜暗踹了司徒猛龙一脚,忙强笑道:“我爹是说,他见你聪明英姿,将来或许是想收你为义子。”云剑失声笑道:“原来如此…”
司徒瑜道:“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便推着云剑走了进去,再不去理睬司徒猛龙,司徒猛龙喃喃道:“哼!这小子难道比我还要重要么?”云剑心中若有所思,司徒瑜低声问道:“怎么了?”云剑道:“我想起了我的故人。”司徒瑜似乎颇感兴趣,对云剑问道:“你的故人,那是谁啊?”云剑笑道:“那人和你一样,是个俊美的少年。”司徒瑜脸上一红,喃喃道:“才不一样呢。”云剑道:“什么不一样?”司徒瑜啊了一声,忙笑问道“那,那人是谁啊?”云剑道:“那是我的拜把兄弟,叫做陈佩之,我是大哥!”说到后来脸色大是得意,司徒瑜心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却是不知,云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个大哥赢回来,自是免不了沾沾自喜了。云剑道:“司徒兄,我总觉得与你爹爹好像见过面似的,因此才不禁多看了几眼。”司徒瑜道:“我爹爹常年走镖,你见过他一两面也不足为奇。”云剑心道:“我可没见过走镖的,看来是我多心了。”当下道:“或许是吧。”司徒瑜见云剑带到一间雅居,道:“云兄就暂且住在这儿吧,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便可。”云剑道:“有劳了。”云剑进屋后,不久司徒瑜便派人稍来一副换洗的衣服,云剑痛痛快快的洗了次澡,洗完澡后又有人送来晚点,当真照顾齐全。云剑不想自己出家门后还能受此关怀待遇,心中自是感激无比,不觉与这位司徒兄弟心中亲近了几分。
云剑当晚早早入睡,忽听得一声撬窗子的声响,这声音虽极为微弱,但云剑习武天性,一下子便察觉,本来照他的个性,非探个究竟不可,但这里即是别人家,而自己又是头一回入住,他也不敢好管闲事。忽地窗户被人微微打开,但却没有听到人跃进窗户的声音,云剑心道:“此人好厉害的轻功,竟然落地无声,他既然如此厉害,如若是江洋大盗,那云某非得抓他一抓。”云剑屏住心神竖耳静听,将手慢慢伸向白玉剑。只待他贼人稍有动静,便立即出手制服。但奇怪的是,随即又有好几个窗户被撬开,但均无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而且已经到了云剑的隔壁空房了。云剑心念一动,暗道:“是了,这人是冲着我来的!他接个撬开这个厢院的窗户,便是要察看我是否在内。”云剑觉察到这点,心里反而多了几分紧张,心想:“这会是谁呢,我刚刚出道,与我结仇的不过是铁氏三兄弟,难道是冰火二雄,或是雁北天!但冰火二熊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而雁北天未曾见过我的面,更不会知道我便是云涯的儿子,那这人又会是谁呢?”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已轻轻的撬开了他的窗门。云剑假装睡着,凝神静听。那人探头看了一看,便即跃入屋子,这人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这人刚一跃入屋子,云剑嗖的一声,一拔白玉剑刺向那人。那人大吃一惊,但他的轻功了得,一个铁板桥从剑锋下穿过,随即一个鹞子翻身跃出窗户。云剑道:“哪里跑!”身子也随那人冲出屋子。云剑凝眼一看,却是个黑衣人,这人轻功好生了得,脚下轻轻一点,便即翻过墙头。云剑心道:“此人轻功有余,做盗贼的本事却稍显不足。”他不甘示弱,也脚下一点跃过墙头,他怕那人趁机埋伏,跃过时还洒下一片剑花防身。但那人却没有埋伏于他,看来只想引云剑出来。只见他迅疾般的飞奔向城门。云剑心道:“好!这城墙有四丈多高,我看你如何跃得过去。”那人转眼已至城门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从怀中取出四把小刀,每一丈距离插一把小刀,身子借着这四把小刀从容的跃过城墙。云剑大惊,心道:“怎么可能?”那黑衣人跃过城墙,还回头看了一眼云剑,虽然他黑布蒙面,但想来也知道是在嘲笑云剑。云剑心中顿生怒火,心道:“云某今日跃不过这道城墙,便给你瞧扁了!”当下提气一跃,堪堪跃到第一把小刀前,脚尖踩在刀柄上,这一口气不敢松懈,又是一跃,如此来回三次,已快到城墙顶。但在这时,这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上不来,身子顿时往下坠落。云剑暗道完蛋,他急中生智,急忙拔出白玉剑,插入城墙缝隙中,借势往上一弹,身子飘然跃过墙敦。心中暗送了口气,只见那黑衣人早已站在城门外,交托着手看着他。
云剑暗道:“他却是如何下得城墙的,这四丈来高,无论怎样着地都难免摔伤。”他俯瞰城墙,却不见有小刀,想来他是用其他的方法下得城墙的。忽地在转角传来的脚步声和人声,想来是城上巡逻的官兵,云剑不想与其冲突,心中忽地想起不平道人闪躲时,借助袖风来移形换位的事,心想今日赌上一赌。当下跃下城墙,那黑夜人似乎颇为惊呀,不由得动了身形。云剑双脚贴紧城墙,一鼓作气双袖鼓动,但身子还是急剧落下,云剑暗道一声苦也。待到滑至城门一丈时,双脚一蹬,一个鹞子翻身,身子落地后又连连滚了四五个滚才稳住身子。抬眼一看那黑衣人,却已跑近了林子,云剑也跟着进了林子,只见那黑衣人已在那儿等候。云剑收起长剑,站在一丈开外,与他面对而立。那黑衣人忽地拍了拍手,怪笑道:“谢家家传轻功果然不凡,今日得能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云剑心中奇怪:“谢家?难道是…他以为我是谢过。此名乃是我无意之中说出来让人误会了的,此事只有那个夫人才知道,想来此人是与日间载我的那个夫人有关系。搞不好当真是有谢过此人,才会有人特意来找我,这下冒充了别人的姓名,反而招来麻烦。”他想说明白,但对方只怕是难以相信。
黑衣人见云剑不语,心想定是被自己说中了,当下又笑道:“谢公子,你就别装糊涂了,还是把那韩童交出来的好,还有那张宝图想必也在你手里吧?”云剑暗道:“他们果真把我当成了谢过,还有那韩童却是何人?又有什么宝图?”他不知内情,只得装傻道:“在下什么也不知道,阁下找错人了。”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早知你会不认账,你可是亲口承认自己便是谢过的,你还是别再装傻,乖乖的把人和东西交出来,看在你爹的份上,就不再为难你,否则…哼哼!”云剑淡淡道:“你果然是与那夫人是一伙的。”黑衣人冷哼声,道:“这个用不着你来管!”云剑心念一转,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韩公子和宝图干什么?”黑衣人怒道:“我们是什么人要你知道!要是你知道,只怕也活不得到现在,废话少说,快快交出来!”云剑冷冷道:“若是办不到呢?”那黑衣人闻言大怒,喝道:“你这是找死!本来以为把你引出来,让你好说话些,不料你却不领着情,这是你自找的!”说罢伸爪一抓,迅疾无比,五指张开,罩住云剑胸前大穴。云剑心中一凛,不意此人出招如此之狠。当下急滑开三尺,反手一拂,拂向那黑衣人手臂,这是他在万劫庄学到的拂袖点穴,从陈佩之袖里乾坤剑中学到的一招两式从而化解而来。他悟道不深,只参悟了几招而已。
那黑衣人心中一凛,脱口道:“千袖拂穴手!谢家的独门武功。”云剑心中暗笑:“这只不过是我自己偷学而来的一招半式而已,不料却被此人又是误以为是谢家的独门武功,这样一来他们更是会认为我是谢过了。”云剑心中童念忽起,暗道:“此事须得查个清楚,他既然认为我便是谢过,那我就索性给他装到底!”云剑害怕自己多使几招露出马脚,他又不知但谢过究竟会些什么武功,也不敢轻易施展其他武功,但这人见自己会使剑也不觉奇怪,想来那谢过也是使剑之人,他知道天下武功千差百异,但萧雁剑法当今世上极少有人知晓,即是知道自己用是不是谢过的剑法,也难料得自己用的是何门剑法。云剑喝道:“看招!”喝声中倏然拔出白玉剑,他不敢过分招摇,上手一招只出半成。黑衣人见云剑施展兵器,他也不敢托大,急忙抽出腰中软刀,刀身一颤,照云剑脖子饶去。云剑横剑架开,那黑衣人道:“素问谢家剑法奇绝,今日便来领教一番!”他虽手执的是软兵器,但进招刚猛,丝毫不逊于一般重兵器。云剑长剑舞成一团,白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黑衣人丝毫不逊色,软刀直来直往,频出奇招,让人出其不意。两人旗鼓相当拆斗了几十回合,你来我往仍不分胜负。
云剑未将萧雁剑法全力施展出来,他怕给人露出破绽,因此一直保留了一手。云剑心道:“这黑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池中之物,看他的刀法虚实有度,忽明忽暗,只怕也是在试探我,并未施展出真功夫。”那黑衣人手里刀势忽然一变,软刀一转,引开云剑掌中长剑,伸掌一拍,施展出自己最为拿手的掌法来。原来他与云剑拆解数十招,无论自己如何突出奇招,云剑都能从容化解,要用刀法来胜过云剑,自忖自己尚且不能,因此引开云剑的剑,施展掌法来对付云剑,他掌法颇有造诣,这一掌拍来其势不凡。云剑心道:“今日就来试试白鹤神掌的威力!”他心中谨记张明遥当时传授这部武功时的告诫,叫他武功未成之时万不得用这部掌法与人交手。因此云剑习得这部掌法以来,一直均未曾施展过,但这一来黑衣人这一掌变化奇妙,来势奇大,自己若用三变鹰爪功或是金梭蛇手的话,虽是拆解得了,但只怕挨不过三招,因此才决意要使用这部掌法。而且云剑这些日子来于武学之道研究颇深,他在习这部掌法之时,张明遥已教得很是清楚,在万劫山庄的日子又受了陈康的许多指点,再加之自己这些日子来对武学的领悟,自信这套掌法已能使得七八成,故而觉得并不会给万兽庄丢脸。
云剑一整气息,左掌缓缓抬起,便像白鹤正要展翅一般,那黑衣人心中一凛,已觉不对,但他也同样自信在这淫浸了十几年的功夫,所以还是一招不变的拍向云剑。云剑待得黑衣人的铁掌正要已接近时,左掌忽地饶着黑衣人的手腕急速一转,照势将之一带,手肘半曲,待得黑衣人劲势使老之时,忽地贴住黑衣人的手掌,往前一推,这正是白鹤神掌中的绝招“振翅高飞”。最后那一推之势,正是白鹤展翅飞翔之态。那黑衣人摇摇晃晃的退了几步,粗喘了几口气,口气颇为惊讶的道:“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白鹤神掌!”云剑心念忽动,暗道:“原来如此,大叔并不是怕我给万兽庄丢脸,而是大叔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有不幸,他怕的是我因会万兽庄的武功而受到牵连。”他心中忽地觉得一阵莫名的悲哀,有些关心只得到事前发生后才明白,这是一种无言的爱,我们通常难以体会。云剑眼眶微红,对那黑衣人的问话不闻不问。那黑衣人一调整气息,竟发觉自己受了内伤,心里暗吃一惊,心道:“这小子练的是什么邪门功夫,内力竟如此强。”他见云剑心不在焉,便想借机溜走。当下悄悄移动脚步,但云剑虽是暗自伤心,却总没忘记自己是与人生死搏斗,他见黑衣人移动脚步,他并不知道那黑衣人受了内伤,只道他是要偷袭自己。当下猛喝道:“想要偷袭,可没那么容易!”说罢长剑一刺,疾点黑衣人肩头。那黑衣人暗道一声苦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使出软刀,挑开云剑这一剑。
云剑势头正猛,出剑疾速无比,那黑衣人挡得颇为吃力。他左手云剑对了那掌,虽未伤得经脉,但手臂酸麻无比,一时也难以动弹。只得靠一只手施展刀法与云剑过招。云剑剑锋忽地一转,长剑半势一折,“嗤”的一声,在那黑衣人的大腿处划了一道口子。那黑衣人忍着疼痛,单脚一跃,凌空翻身,软刀弹开云剑的剑,只见他照势伸手一推,连同软刀也都飞去,身在凌空之势,倏然从袖口中射出三枚毒镖。云剑大吃一惊,他与人交过手来,自己倒是发过暗器,但从未接过别人发的暗器,何况这人发暗器的手法相当高明,而且也相当狠毒,他先用软剑弹开云剑的剑,好让他无法用剑挡开毒镖,而自己身居凌空之势,倏然发射毒镖云剑仰头对敌绝难逃避。云剑若是用肉掌来挡开毒镖的话,势必又会中毒,看这毒镖金光闪烁,想来定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云剑未经世面,哪里料得有如此高明狠毒的手法,眼见这毒镖已射到喉咙前,是无法躲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