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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防盗章节, 看到的小可爱过两天再来刷新哟=v= 曲璐璐又和谢青阳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他来说, 谢青阳点头或摇头。
曲璐璐羡慕地:“我初中也在嘉明, 从来没见社团是什么样……不过有个邻居姐姐在附中上学,听说附中的模联之前还被帝都那边邀请去参加活动?”
谢青阳的下巴点了一下:“对。”
曲璐璐眼巴巴看她,好像在催促, 希望听到更多详细的事情。
谢青阳看出他的心思, 眉尖微不可见地拧起一些,下一瞬又舒展开。连一直看着她的曲璐璐,都没从她面上发觉任何不耐。
谢青阳:“其实没什么, ”停了停, “是挺有意思,不过一直要穿高跟鞋,很累。”
曲璐璐配合的惊呼一声:“你也去了啊。”
谢青阳:“嗯。模联不难加,主要是他们纳新时间比较微妙,很多人根本不知道。”
在两人中间假装自己昏倒的沈悦之:这个人设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正好上课铃响, 曲璐璐依依不舍地退回自己座位。沈悦之坐直, 额头上粘了几缕零碎的发丝。
她的脸有些发红, 主要是热的。
再看看新同桌, 对方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外界灼人的温度。
罗老师拿着一杯水走上讲台,继续讲上节课没讲完的语法。
她年纪大了些, 却是被嘉明特地挖来的, 对高考复习这块儿很有经验, 往年都是只教高三。只不过前两年嘉明的高考成绩有些下滑,让校领导认识到对高二生也要狠抓,才把她放到一个刚建成高二文科班当班主任。
和讲台下那群小毛头相处了整整一年,罗老师对大部分学生的学习情况都颇为了解。她倒是不太担心,高考考点都是死的,讲一遍记不住就讲两遍,就算是硬碾也要把考点碾进学生的脑子里。
要是学生实在不听,那也是自作自受,说不准来年还要到嘉明的复读班报道。
罗老师特地关注了一下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女孩子一直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挺直的背脊和身边软塌榻的沈悦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又一节课结束,罗老师刚说完一句“同学们下课”,沈悦之一秒变精神,站起来拔腿就跑。
她身高一七二,光腿长就有一米一,小学初中都曾刷新了过数次学校短跑记录。
一路跑到宿舍楼下,沈悦之脸不红心不跳,连气都没有多喘。楼管阿姨慢吞吞地从里面将门打开,她又冲进去,一步两阶跑上楼。
在嘉明洗澡太不容易,毕竟学生多,空闲时间又集中在一起。这会儿是补课还好,只有高三初三两个年级。等正式开学,每天中午午休及下午大课间,澡堂都会是人山人海。
她腕上带了一只机械表,等拎着篮子到澡堂门口,看一眼时间,居然才十二点过三分。
沈悦之笑了声。
沈悦之在家里养成习惯了,洗个澡最多十五分钟,其中三分钟是洗头。
清明放假时剪了次头发,到这会儿,刚好长成能被扎成一个小揪的长度。其实就算不扎,也会被纪检判定短发放行,但沈悦之嫌热。
一刻钟后,她换了另一件干净的校服短袖,懒得吹头发,就等自然干。算算澡堂到食堂的距离,慢步似乎走过去也来得及。
就是还得排队,实际可用吃饭时间最多三分钟。
沈悦之觉得,自己在嘉明两年都没得胃病,实在是奇迹。
她拎着澡篮,大步迈出。灼热的阳光洒在她的皮肤上,像是有火焰撩过,又带一点别样的湿气。
江城名为江,实际上却是靠海。沈悦之在离海最近的南潮区出生长大,自幼受海风吹拂,小学初中都是差不多的环境。可嘉明建坐落在昌林区西北角,和她家恰好呈对角线,连气候都显得干燥了些。
她微微皱起眉头。身边是川流不息的学生,其中很多人走着路还在看单词书。
一路到食堂,沈悦之刚往里走了一步,就果断转身,去光临隔壁的小卖铺。
太热了。
原本就是做饭的地方,很多窗口都带着火光。还有无数学生坐在里面,倒是没什么人说话,可一个个呼吸排出的二氧化碳都足够让温度升高。
这也就算了,偏偏里面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饭菜倒是散发香气,可和汗味混杂在一起……
沈悦之敬谢不敏。
她在小卖部买了桶泡面,再加两条士力架。结账的时候随意地往窗外看看,哟,新同桌也在。
作为全校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女生,谢青阳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靶子,吸引着一个又一个纪检上前问话。
她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一遍遍递给纪检。因背对着沈悦之,沈悦之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回想一下之前课间曲璐璐和她的对话,嘉明一姐就觉得,这会儿谢青阳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个新同桌,到底是学霸呢,还是学渣——似乎也不该这么说,附中的学生哪怕排名再低,到了嘉明依然是可以预见的名列前茅,吊打一众嘉明混子。
沈悦之被自己逗笑。她挑挑唇,回过头,正好自己已经排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数一数她怀里的东西:“十五。”
“行。”她一边掏零钱一边在心里吐槽,每次回家看到那边的各种小摊都是支付宝付款,就自己兜里一堆纸钞,就觉得她在嘉明的两年是错过了整整一个时代。
从小卖部出来,沈悦之维持自己一贯的步调,走回宿舍楼。过了会儿又拎着热水壶从楼里出来,绕到旁边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子里打水。
这会儿水房人不多,沈悦之和负责看门的老大爷碎碎念:“怎么外面的灯又坏了?”
老大爷:“我都给上面反映了两次了,还是没人来修。”
两个人一起叹气:“人心不古。”
泡面是酸汤味,随着热气蒸腾,渐渐满室生香。
等舍友们回来,正看到沈悦之盘腿坐在床上,惆怅地摸一摸肚子:“没吃饱。”
舍友孙敏怒:“一屋子味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悦之无辜地眨眼睛。
孙敏瞬间转怒为娇羞:“悦哥哥别勾引人,好帅啊。”
沈悦之笑一笑。
她的个子在嘉明女生中算拔尖的,加上习惯性留短发,又常常去操场打球,两年下来,竟吸引了一大票迷妹。
沈悦之自认笔直如尺,故总是心很大地和自己的小粉丝开玩笑:“哪有。”
孙敏看着她,感慨:“真的好帅啊,悦哥哥,我想和侬困觉。”
沈悦之看看时间:“四十六了,是该睡了。”
孙敏:“……”
沈悦之笑着看她。
孙敏:“你个直男。”
其他几个舍友也时不时插上几句,和沈悦之嘻嘻哈哈。她们都是一个班的,高二重分宿舍时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遇到校园霸凌——哪怕不混某个圈子,对沈悦之的传奇,她们也是如雷贯耳。
可相处了短短两三天后,几个人就都放下了心。尤其是孙敏,活脱脱一个后援团团长,就差每天早上挥着应援旗对沈悦之的脸许愿:“请让我考上江大吧。”
沈悦之总是很无奈,摸摸自己的脸,颊侧还有两个酒窝,都没让她变得软妹一些。
宿舍有过几次夜聊,舍友们缠着沈悦之讲她的光辉岁月。沈悦之想了想:“就,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他们还没脸车轮战。”
迷妹们惊呼:“哇,好厉害。”
沈悦之眨眨眼:“想和我一样厉害吗。”
孙敏响应最积极:“想!”
沈悦之推销:“我家开了个武馆,一年四季都有班,在南潮区那边,环境可好了,一出门就是大海。”
孙敏:“……其实我就是礼节性地支持一下=v=”
沈悦之:“哈哈哈。”
十二点五十,宿舍准时熄灯。
沈悦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刚刚洗过澡,虽然宿舍依旧闷热,至少身上是清爽的。
她往往入睡很快,可到这天,却像是出了什么意外。脑海中划过很多事,从罗阿姨上课讲的那些东西,到黑板上看得她亿脸懵比的大串数字,再到刚刚成为她同桌的女生。
小卢呢?怎么没来?
是的,沈悦之原本也是有同桌的。
嘉明虽然不分班,但有一个很特色的制度:每次月考之后,都会重新排一遍座位。
说得再具体一点,就是让学生按成绩高低排成一队,一个个走进教室,自己挑选位置。
沈悦之蹭不上优等生的圈子,但想做她同桌的人多了去。谁都知道她打遍嘉明无敌手,江湖传说,只要能哄她高兴,就能牢牢坐稳嘉明二帮主的位置。
沈悦之:……这算是什么?报警有用吗?
上学期期末考试后补了一礼拜课,期间按照期末成绩排座位,抢到她同桌的是个男生,姓卢,叫卢越泽。名字文艺,实际长得五大三粗,标准反派炮灰脸。
这才放了十来天假,怎么就没信儿了。
沈悦之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小卢并不算很熟,最多回去在扣扣上问候一下。
她头脑开始发沉,似乎快要入梦。
这时候,思绪又飘回之前想的事情上。对,她在想自己的新同桌。
谢青阳……
沈悦之回想起自己早晨见到对方的那一幕。
记忆总会被时间美化,这才两个小时,对方再出现在她脑海时,已经被打上很多层柔光。
金色的阳光洒在少女白皙的面孔上,明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却让沈悦之莫名心躁。
当时的感慨还不够准确,实际该有的,是更长的一句话。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了。
谢青阳看她一眼,词汇量小如沈悦之,根本没法形容新同桌的眼神。
像是觉得新奇,又好像是在疑惑些什么。最后,谢青阳说:“第一次转学,不太适应。”顿了顿,她补充,“我不是学霸,别这么叫我。”
沈悦之问她:“那你高二期末考了多少?”
谢青阳:“573,文综考砸了,别的科目一般。”
沈悦之的喉结滚动了下。
她定定地看着新同桌:“喂,你真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去年一本线才547。”
谢青阳沉默片刻,解释道:“附中有六个文科班,387个文科生,我排103。”
沈悦之:……这和我猜的不太一样啊。
不可否认,哪怕平时表现得再不在乎,这会儿沈悦之还是有些被打击到。她恍恍惚惚道:“这个成绩能上江大了吧?还说不是学霸啊。”
这句话一出口,谢青阳的神色似乎瞬间就黯淡了。转校生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微微握拢,斟酌着说:“这么讲吧,举个例子,你喜欢打球对不对?如果让你和一个技术比你好很多的教练比赛,对方谦让你,让你输的不那么难堪,你感觉到了,觉得尴尬又感谢。可我作为外行,看不出来对方的谦让,在你面前夸你——你会开心吗?”
沈悦之怔怔地看着她,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什么意思?”
谢青阳:“江大是很好的学校,我家离江大的老学区很近,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去江大里看。”
沈悦之抿了抿唇。
虽然谢青阳没有再说下去,但她还是明白了。
江城大学很好。
但对于她的新同桌来说,还不够好。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是有些刺耳的声音,直直扎进沈悦之心里。谢青阳把毛巾还给她,像下午一样客气地说了声谢,然后就翻出自己下午刚买的数学《五三》,做起据说今早老师布置的作业。
这次沈悦之没再计较对方的笑容够不够真诚,她右手转着笔,心不在焉。
班主任罗老师走进教室,在讲台前坐下。她果然没打算在第一节辅导课上讲东西,只让大家做作业,遇到不懂的再去问她。
沈悦之想了想,干脆也把数学《五三》拿出来。翻开一看,上面空空如也,只有由复杂的数字和符号构成的题干。
她还在回味自己和谢青阳的对话,心中又一次肯定,自己和新同桌果然是两种人。
哪怕在一个班里,等下次排座位之后,大约也再不会说话。
一室静谧,只有书页翻动发出的声音。
隔了一个走廊,曲璐璐正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的成绩其实不错,上学期期末考了490,在班里排十二。虽然是阶段性考试,但也挺能说明水平。只不过曲璐璐喜欢坐后面些的位子,觉得和兄弟在一起才算上学,这才挑到第五排,算是班里优等生中的一个奇葩。
是啊,490,在嘉明的人看来的确不错。可谢青阳考了570多,都在黯然伤神,还被家人转到嘉明。
沈悦之昨日还和曲璐璐一起笑过,老师怎么就把答案一起发了呢,是不是忘记收?那可得快点来个备份,或者在老师想起来的时候假装自己已经把册子丢了。
可这会儿,沈悦之悟了,老师根本不在意她们有没有抄答案。
都已经高三,未来是自己的。虽然她可以走体育大学这条路,可好歹也得考个二百五,人家才要。
想想自己去年期末那点可怜的成绩,沈悦之心虚30s。
过了会儿,心虚劲儿过了,嘉明一姐的自我感觉又一点点变得良好——至少自己熬得鸡汤比下午语文老师熬得有效。
她慢慢沉下心来读题,硬啃了一节课,一直到铃响才放下笔,抄起册子对答案。其实老师布置的题目并不多,毕竟这才开始上课两天,旁边的谢青阳早把数学《五三》放在一边,连英语都快做完了。可沈悦之是什么水平,上学期期末,她数学才得了二十出头,其中还有几分是老师看她写了一堆公式,给的怜悯分。
两页习题,对下来错了一大半。沈悦之也不意外,趁着这会儿的劲头,看起答案上的解析。
大部分看懂了,还有两三道看不明白。
她摸一摸下巴,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问曲璐璐:“老何是不是说他明天讲今天布置的题?”
曲璐璐点头。
沈悦之松口气,把书阖起来,准备开始看点别的。
她有点满意地想,自己上次这么认真学习,好像还是在小学。
晚自习十点二十下,曲璐璐早收拾好书包,铃一响就冲出教室。
沈悦之从前往往还要比他快一步,只不过在今天,她鬼使神差地侧头看了眼新同桌,问:“你知道宿舍楼怎么走吗?”
顺便停下脚步。
谢青阳看她一眼,平淡道:“我中午在宿舍睡过一觉了。”
沈悦之:“……哦。”
几句话功夫,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三分之一。沈悦之看着谢青阳慢悠悠的动作,觉得照这个速度收拾下去,新同桌大约得最后一个出教学楼。
虽然学校是封闭的,不用担心有歹徒,也没什么人会在纪检的眼皮子底下惹事儿。可晚上到处都黑漆漆一片,只隔几十米站个纪检……新同桌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不会害怕?
“我帮你吧。”
沈悦之这么说了一句,伸手去拿对方的笔袋。
谢青阳:“等等拉链——”没有拉。
沈悦之:“……”
三秒后,嘉明史上第一个女校霸真诚地,抱着忏悔之心地,一天内第三次在谢青阳面前蹲下来,替对方捡散落一地的各种文具。
恰好看到新同桌的鞋子,是**白色的豆豆鞋,皮料看起来就很软。半个脚背露出来,能看见上面淡青色的血管。
数秒后,谢青阳叹口气,将椅子拉开一些,自己也跟着蹲下,和沈悦之一起把散落一地的零碎塞进笔袋里。她好像是忍不住抱怨,说了句:“你怎么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嗓音又轻又飘,或许是和沈悦之稍微熟悉了些,终于带上点情绪。可依旧语气很平,是个标准的陈述句。
沈悦之心想,她是在听新同桌说话吗?这样的神态语气,活脱脱就是自己五六岁时打碎老爹的新宠茶壶时,她爸脸上有的、口中说的。
谢青阳又说:“别人知道你这样吗?”
沈悦之回过神:“什么?”
谢青阳:“中午听舍友说你还挺厉害,那些和你打过架的人知道你这么冒失吗?”
沈悦之条件反射道:“打架不好,好女孩不要打架。”
谢青阳不明所以地看她。
沈悦之轻咳了声,道:“有次有人想埋伏我,结果来个四个人都被我打趴了。过程略。喏,你要摸摸我胳膊上的肌肉吗?”
谢青阳礼貌地:“不用了,谢谢。”
这么一折腾,她们下楼时已经很晚,正好迎面遇到一个纪检。
那纪检中午才查过谢青阳的校服,对她有些印象。再看看旁边站着的沈悦之,好觉得惊讶,为什么她们两个能凑到一块儿。
纪检道:“怎么还在这儿?快点回宿舍,要关门了。”
谢青阳点了下头:“嗯,我们这就走。”
沈悦之则只是摆一摆手,示意自己听到。她和新同桌肩并肩,照顾着谢青阳的速度,刻意将自己的步子缩小一些。
教室在三楼,下到教学楼出口只要半分钟。暗沉沉的夜幕下,沈悦之问新同桌:“你住哪儿?”
谢青阳说了个宿舍号:“03127。”
03代表三号楼,接下来一位数字代表楼层,之后是房间号。
沈悦之“咦”了声:“咱们年级不都在一号楼吗?”
谢青阳说:“我舍友是复读生。”
沈悦之喃喃道:“怎么这样。”
谢青阳道:“你们那边也没有空位吧。”
沈悦之:“……这么说也对。”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很快没了声息,只是简简单单地走着。
而一直到眼前的路分岔、谢青阳说出一句“再见”时,沈悦之才发觉,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要结束。
于是她撕了张便签纸给曲璐璐写纸条:憋说话,安静。
再加一个颜文字,然后倾过身一点,放在曲璐璐桌子上。
曲璐璐千盼万盼,只盼到这么冷冰冰的五个字。他眯着眼睛往沈悦之的方向看一看,再看看更远些的转校生,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些什么。
沈校霸的小师弟和自己同桌八卦:“你觉不觉得这两天悦姐变了好多。”
他同桌叫马骁,也是经常和沈悦之打篮球的人之一。听了曲璐璐的话,马骁嘴角抽了抽:“想什么呢。”
曲璐璐斜眼看他:“一看就是被打入冷宫了吧。”
马骁:“……”
说是刷题,可这会儿,沈悦之并没有太多心思。她很快开始发呆,注视着《五三》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惜双目无神,到最后差点儿睡着。
好在下课铃声比入睡来的早一点儿。
沈悦之一个激灵,看向谢青阳。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已经放下英语题,改看数学。这会儿似乎卡在一道大题上,难得拧起眉,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沈悦之张了张口,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不要打扰她。
不过沈悦之也没有等太久。
腕上表盘的分针挪了十来度,谢青阳就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然后再在那个数字周边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沈悦之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家同桌对答案,果然,谢青阳刚刚写下的数字和答案上一模一样。
她笑眯眯地开口,问:“同桌,现在吃吗?”
谢青阳转过脸来,左手撑着腮:“怎么那么想请我吃?好啊。”
在一旁觊觎已久的曲璐璐拖着自己的凳子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沈悦之嫌弃地:“走开走开,刚刚怎么不自己买。”
曲璐璐撑住自己可怜巴巴的人设:“鸭心分你,鸭脖分我。”
沈悦之:“哦,鸭心呢?”
曲璐璐道:“世态炎凉,我太善良。”
沈悦之:“……你想说什么?”
曲璐璐:“被马骁那个坏银抢走了嘤嘤嘤。”
躺枪的马骁搓一搓胳膊,觉得这会儿的空调实在太有用了,自己居然被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曲璐璐一本正经地瞎编:“他啊,暗搓搓地盯我鸭心盯了可久,步步为营步步心机啧啧啧,利用我的同情心,骗我鸭心分给他,毁我良田夺我财——”
编不下去了。
谢青阳坐在一边,左手上带着店家送的一次性手套,右手拿了个牙签,吃个鸭脖都吃的优雅好看。
她挑出一点肉丝送入口中,一边对曲璐璐道:“不说了吗?”
曲璐璐瞬间打起精神:“青阳姐,悦姐特听您的话诶,您让她分点儿给我呗。”
谢青阳被他逗笑了。
是真的笑了,沈悦之想,自己和谢青阳相处这么几天,似乎很少见到对方面上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最多就是皱皱眉毛,更别说是这样的笑……谢青阳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那样的画面在她眼中放大再放大,好像是一台相机,在此刻按下快门。
画面从此定格。
这样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很久,甚至可以说转瞬即逝。
在沈悦之还未回过神时,谢青阳已经恢复了以往惯有的神情,口中道:“第一,不要随便叫姐,说不定我比你小。第二,这是沈悦之的东西,想要的话去找她,不要问我。”
按说她这话说是有些偏硬了,但周围的几个人完全不在意。大约是已经习惯了转校生这样平平淡淡的语气,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悦之深深地觉得,这简直是真理。
曲璐璐很顺溜地往下接了句:“那你几月生日啊?今年生日过了没,是十七岁吗?”
说着,特别自觉地从沈悦之面前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鸭脖开啃。
师姐这会儿全幅心思都放在谢青阳身上,八成没心情理他。
曲璐璐一边吃,一边乐滋滋地想。他吃的很快,三块鸭脖转眼间被扔到挂在一边的垃圾袋里,而谢青阳手上那块还被她仔仔细细地拿着挑肉。
曲璐璐心想,学霸吃起东西来就是精细……也吃亏,看她那么慢腾腾的,有那功夫,自己都吃完多少个了。
谢青阳用牙签把鸭脖上的软骨挑开一点,有些为难。
她觉得在一群人眼皮子地下吸吮这块骨头实在太没礼貌,但放着不吃,又觉得浪费。
纠结着纠结着,顺口回答曲璐璐的问题:“五月底生日,嗯,是十七。”
曲璐璐“哦”了声:“我是三月十四号,师姐是二月二十。你还真比我们小啊。”
沈悦之顺便问:“五月底是几号?”
谢青阳道:“二十九。”
沈悦之眨一眨眼睛,笑眯眯地:“嗯,小妹妹,来叫声姐姐?”
曲璐璐:“……”
他像刚才马骁那样,搓一搓自己的胳膊。
虽然平常总把沈悦之叫“师姐”或者“悦姐”,但平心而论,和沈悦之相处的时候,曲璐璐还是把对方当做自家哥们儿。沈悦之自己也是这样的,让人完全忽视了她的性别特征。
这会儿沈悦之让谢青阳把自己叫“姐姐”——不是“悦姐”——就好像是突然往曲璐璐头上砸了一棒子,说原来一直和自己玩儿的这家伙是个女的。
女的?
女的!
恍恍惚惚的曲璐璐努力消化着内心复杂的情绪,一边偷摸摸往旁边坐了点。
他假装浑不在意,实际上却竖着耳朵,等谢青阳的答话。
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年龄差,却这么正经地让人叫姐,不是占人便宜吗?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沈悦之简直了→_→
曲璐璐想,自己总算知道,可以往今天的日记里写点儿什么,可喜可贺。
谢青阳的回应让沈悦之有些失望。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悦之,半晌后,淡淡道:“哦。”
沈悦之一顿。
谢青阳:“上课铃怎么还不响——”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刺儿的“铃铃铃”。
曲璐璐哈哈大笑,按说这时候他应该拍一拍沈悦之的肩,可这会儿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于是干脆指着沈悦之:“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把自己的凳子拖回原本的位置,和马骁八卦:“骁儿你造不造,刚刚悦姐笑死我了哈哈哈。”
马骁冷静道:“笑够了再说话。”
曲璐璐:“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
几十厘米之外,沈悦之唉声叹气:“同桌你真是一点儿都不给我面子。”
谢青阳想了想:“你叹气的幅度太大了,有点儿假。”
沈悦之:“……算了算了,谁让我的同桌这么可爱呢。”
谢青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悦之笑嘻嘻回望过去。
谢青阳将头转回去,把自己吃了一个课间,吃到只剩光秃秃一块骨头,一丝肉都不剩的鸭脖用餐巾纸包起来,扔进两人桌子中间的垃圾袋。
然后慢条斯理地摘下一次手套,放在两张餐巾纸中间,折一折,压在自己杯子底下。
做完这些,出去接了一圈水的班主任也已经重新坐在讲台上的凳子上。谢青阳再抽一张纸擦手,想想觉得不够,又从杯子里倒出一点水,力图手上不留下一点油光。
味道就没办法了,其实还蛮好闻的,很刺激味蕾。
做完这些,她忽然又侧头看沈悦之,对对方道:“谢谢你。”
沈悦之撑着额头:“不用谢啦真不用谢,你是有多把我当外人啊。”
谢青阳摇了摇头,道:“不是把你当外人,就是想……”她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停了停,又继续说了下去,从神情到声音,都非常、非常的认真,“想要谢谢你。”
朦朦胧胧间,沈悦之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想,谢青阳是记起那些和舍友之间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所以才会在自己对她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这么严肃正经地道谢。或许……沈悦之想,谢青阳是不是不太擅长面对别人的好意?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