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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定神看去,却是骆贵妃身边的内侍总管王福,遂道:“王公公,请代花朝通传,我要见父皇。”
王福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这会子正欢喜呢,公主有什么事可否先和奴才说清楚了,奴才也好通传啊。”
花朝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含泪道:“我母妃身子不好,想请父皇宣召太医入宫为她诊治。”
:“我说公主,就为了这个,您也犯的着心急火燎的见驾?莫说今儿个皇上欢喜,又赶在大节下,召太医入宫多晦气啊,再说,这萱妃娘娘哪一日不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劝您啊,还是回去吧,请萱娘娘好歹忍过今夜,奴才可没有这个胆子去通传。”王福双手抱胸,斜睨着眼,慢条斯理的对花朝道。
:“你”花朝直气的说不出话来,话音未落,已是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冷言道:“你个狗奴才,让开,我要见父皇!”
她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往里闯。
王福顾不上火辣辣的右脸,忙叫两个小奴才拦住了花朝。
正闹的不可开交,一个恍若从天而降的清冷声音传来:“王福,贵妃娘娘问这里怎么回事?”
王福一看来人,忙堆起满脸令人做呕的谄媚样:“哎吆我的爷,怎么劳您出来了?”
:“她是谁?”
花朝扬起脸来,只见一个少年立在面前,年纪不过和四皇子相当,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一件天水蓝箭袖,腰间系着九孔鎏金玉带,柔和线条的面容清晰明朗,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冷漠和嘲讽,颀长的身子懒懒散散立在那里,浑身却默默透着不羁的高傲,一双凤目静静的凝视着花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恍若谪仙人下降一般。
王福讨好的凑上去,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动了动,径自走向她:“你是花朝公主?”
:“你是谁?”花朝下意识的反问道。
他淡淡一笑,倒不似方才那般冷漠:“我常听四皇子说起你。”
花朝一愣,不防他提及四哥哥来,在这个宫里,虽有众多兄弟姐妹,却只有四哥哥是真心疼惜自己,花朝一下子触动心肠,挣拖小太监的束缚,走到他身边央道:“你帮我叫四哥哥过来,好不好?”
王福忙道:“世子,您出来也有一段时辰了,只怕娘娘挂念,还请还席吧。”
他只抬了抬眼皮:“哦?我原是呆不得这里?”
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直唬的王福面无人色,跪下道:“奴才失言,奴才失言,世子恕罪!”
他不再理会。
漫天绚烂的烟火下,俊雅无傲的春衫少年对她温和一笑道:“等我。”旋即走进水榭。
那一年,花朝不过十岁,而他,十三岁。
后来,四皇子命人连夜召来了太医,这才救了萱妃一命。
再后来,花朝由四皇子的口中得知,他竟是当朝第一权臣,手握天下兵马的定远王凌惊鸿的独子,与四皇子乃莫逆之交。
怪不得不可一世的王福对他极尽巴结,怪不得他肯替自己唤了四哥哥出来。
又再后来,他们一同进学
身边传来一阵瑟瑟的声响打断了花朝的沉思,她侧过脸去,却是永平公主盈玉,她正埋首写着什么,朱轼一时讲的入神,一手执卷背在身后,微闭着双目摇头晃脑的在书桌前踱着方步,盈玉出神的看了他片刻,确定他背过身子去,忽转身将手中折成方胜的雪笺纸递到凌彻的桌上,又迅速的端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凌彻漫不经心的将纸捏在手里,面上浮现出熟悉的微微带些嘲讽的神情。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凌彻蓦然转向花朝,花朝顿觉一惊,双颊亦红的发烫,即刻转过了身子,一颗心如小鹿乱撞般七上八下,一时想着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慌张的样子,一时又生怕这一幕落到了旁人的眼中,待四周悄悄查看了一番,众人皆耐着性子听师傅的长篇宏论,偶有出神溜号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是醒动如皇姐盈玉也在专心盯着师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好容易挨到下学的时辰,众人纷纷起身离去,朱轼本欲留下花朝问话,他是打心底怜惜这个和自己孙女一般大的公主,却见盈玉和凌彻均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行礼退出了书房。
三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书房内安静的呼吸可闻,花朝只觉得秋风簌簌,抬眼望去,天色很淡,不是一洗如碧的蓝,而是薄薄的白,花木叶子在柔和的阳光的映衬射下,lou出依稀淡淡的微红,窗外溪塘中几支残荷叶的径孤单单的立着,正是清秋的佳日。
她并非刻意留下,原本不过因着腿脚不便,不愿叫盈玉和凌彻瞧见,此时见这二人亦拖延着不肯走,心下便有些踌躇,又想起盈玉方才的举动,很是疑心是不是两人约好的,自己倒不识趣,这样想来,虽黯然却也非走不可了,谁料,她刚欲起身,凌彻却已不耐烦起来,放下手中把玩良久的砚滴,对盈玉道:“怎么,二公主今日这般留恋书房?”
盈玉倒丝毫没有怒气,只难得的好脾气笑嘻嘻道:“你做什么不走?”
:“这与公主有何相干?”他从不是有耐心的人。
盈玉瞥了一眼安坐如素的花朝,毫不掩饰道:“自然与我相干,你若走我便与你一起走,你不走,我怎么好走?”
花朝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转身欲离去。
:“等等。”凌彻忽出言叫住了她。
花朝微微有些诧异的转过脸来,正对着他突然迫近的俊秀面庞,没由来的她的脸红成天边最嫣然的一片云。
盈玉冷笑着,不悦道:“好端端的叫她做什么?”
凌彻只作没有听见,看着花朝的眼睛道:“今日便走吗?”
花朝一愣:“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我告诉他的。”盈玉紧走几步,与他并肩而立,面上多了几分凌厉的锋芒。
凌彻冷冷扫视了盈玉一眼,尚未开口,却见花朝已走到门侧,一旁侍立的萤儿忙上前搀扶住她,为她披上鹅黄披风,她娇小的身子躲在披风内愈发楚楚动人,只太过赢弱,仿佛风一吹便不见了踪影,凌彻一时竟有些失神,四年前那个眸中含泪,却不肯叫它掉落下来的倔强小女孩不知何时竟已长成秋水为骨玉为神的少女。
他提步欲行,身后却传来一声娇斥。
:“站住!”盈玉怒道。
凌彻立在原地,并未转过身子。
盈玉走到他面前,惊恼交加道:“你要做什么?”
凌彻微微眯了狭长的凤眼,戏谑道:“你要做什么?”
盈玉强忍住怒气,转而以商量的口吻道:“方才不是说好了吗?下了学一同到秋安宫给母妃请安。”
:“秋安宫乃后宫之地,未得奉昭不便入内,公主请吧。”凌彻瞥了她一言,淡淡道。
盈玉仍是不甘:“以前我们经常
凌彻竟笑了起来,可这微笑中却无半分的暖意:“以前年纪尚幼,如今也要避讳些了。”说罢,径直出了房门。
盈玉愣愣站在那里,紧紧咬住下唇:“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喜欢她是吗?我偏偏让你得不到她!”她脑中闪过那个清丽无双的身影:花朝,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了!
宫女兰儿怯怯的走过来,不安的望着喜怒无常的主子:“公主,咱们也走吗?”
:“走,为什么不走?”盈玉恨恨道,饶是逞强,面上到底多了几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