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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晏之应了一声,便掀开薄被,与杨琼并排躺在了一处。杨琼背转身去,向隅而卧,道:“我许你与我同榻而卧了么?”
何晏之道:“这间屋子里就一张床,宫主让我睡哪里去?”他嘻嘻一笑,看着杨琼单薄的背脊,轻声道,“宫主为何突然又不高兴了呢?”
杨琼依然背对着他,冷笑了一声:“我现在这幅模样,又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何晏之半支起身体,凑到杨琼的耳畔,轻声说道:“宫主,从来天无绝人之路。常言道,世间总有良药可治病,我们一定能找到好的办法,是不是?”他的下颌抵在杨琼的肩膀上,几乎将那人拥在怀中,“你把内力都渡给了我,但是我心里却一点都不感激你,你可知……”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琼却转过头来,冷冷说道:“确实是我为难了你,我也从未要你感激我。不过所谓覆水难收,送出去的东西我绝不会收回,你若不情愿,眼下便可自废内力,我绝不阻拦你。”说罢,挣扎着便要起身。何晏之大急,从身后牢牢抱住他:“宫主休要动怒,我并非此意,我只是不忍看你受罪。”他的十指覆在杨琼的双手上,低低道,“你把功力都传给了我,却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宫主,你可知我心中的痛楚?”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宫主,我别无所求,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杨琼一怔,一动不动地坐着,何晏之熟悉而温暖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萦绕在周身,竟莫名地让他有些心悸。杨琼微微闭上眼,终于长叹了一声,道:“你不必难过。我传功给你,亦是为了自救。”
杨琼被何晏之拥在怀中,只微微一转身,额头便几乎与之相触。两人的呼吸相缠,肌肤相熨,在静谧的夜色中尤为得摄人心魂。何晏之心中一动,双臂紧紧拥住杨琼,怀中之人单薄无比,几乎不盈一抱,心中顿生无限怜惜。二人四目相投,已是柔情无限,何晏之继而低头擒住杨琼的唇舌,执意纠缠吮吻,十指交缠间已不觉情动。杨琼心中有些慌乱,微微挣扎起来,推拒着何晏之的禁锢。何晏之正渐入佳境,却感受到杨琼的抵触,便停下了动作,松开怀抱。杨琼此刻衣衫不整,不住喘息着,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尤为地楚楚可怜。何晏之轻抚他的后背,低声告罪:“我一时情不自禁,冒犯了宫主,实在罪该万死。”他翻身下床,急急地从外屋倒了一杯热水,捧给杨琼,“宫主喝点水顺顺气。”
杨琼却摆了摆手,闭目道:“这次我便饶了你,记住下不为例。我已将内力传授于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玉虚宫的门人,乃是我的亲传弟子。师徒人伦,不可偏废,你可记住了?”他盘膝坐在床上,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何晏之一愣,双手一颤,水杯应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就好似他此刻的心境。他原以为柳暗花明,现在却又仿佛山重水复,心中酸涩不已,不由苦笑道:“原来宫主是为了要与我划清关系,才执意要做我的师父,便从此可以泾渭分明么?其实你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你只需说一声永不愿再见到我,我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绝不纠缠不清。”他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得好,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宫主的心,就好似海底的针,我看不清,更摸不着,总是一不小心便触了你的逆鳞,还望宫主给晏之指一条明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杨琼到未曾想过何晏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禁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对方。他心中确实不悦,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不悦。杨琼微微皱起眉,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何晏之的碰触,甚至,还略有些贪恋眼前这人温暖的怀抱。念及此处,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抹红晕,全然忘记了,方才正是因为何晏之无意间吟唱了苏子瞻那首悼念亡妻的词,才让他拂袖进屋。
尘满面,鬓如霜。杨琼的目光落在自己干枯而灰白的长发之上,又想到此时此地,何晏之竟还耿耿于怀自己传功于他,不由得更为恼怒,恨上心头,冷哼了一声,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若是要与你互不相干,又何须拿自己近二十年的内力作儿戏?”他目光冰冷,连声音中都透着寒意,“你身中寒毒,已入骨血,就算你日夜勤奋,苦练琼花碎玉剑的心法,也无济于事。只怕你还没练成武功,人便已经死了。所以,当日在擎云山上,我才要传你三层内力。何晏之,我救你一命,你非但不领情,还怨我强人所难,真是岂有此理。”
何晏之一时语塞,呆立着,讷讷道:“但是,在归雁山庄,你废去我的内力,此后,我却并没有毒发。”
杨琼冷笑:“你是说我在骗你?我何必要骗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晏之,“我若真的将你的内力全部废尽,你眼下焉有命在?我总还是要给你留一线生机。何晏之,即便你真的对我不起,我也不忍心杀了你。普天之下,能左右我心思的,也只有你,”他顿了顿,又道,“如今,你已经身负我毕生功力,你的寒毒再无复发的可能。只要你勤加苦练,青出于蓝指日可待。你得我真传,玉虚宫将来也是你的……”正在说话间,杨琼突然捂住了嘴,双眉深锁,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他单薄的身体微微颤动,瘦削的手指使劲绞着身下的被褥,显得极为痛苦。何晏之上前揽过他,心口随着杨琼的咳嗽亦阵阵发紧,他切切地追问道:“那么,宫主你呢?你身上的毒怎么办?你如今没了内力,又如何压制血咒的反噬?”
杨琼低声道:“快助我调息。”他抓住何晏之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命门处,喘息着,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凝神静气,吐故纳新,贯通手少阴、手少阳,自我命门处入,徐徐而上,往而不返。”说罢,闭目盘膝,正襟而坐。
何晏之不敢稍待,依言而行,如此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只见杨琼的额际渐渐沁出汗水,气息逐渐平缓,面色也渐渐如常,何晏之长出了一口气,却听杨琼缓缓说道:“血咒,乃是欧阳世家与玉虚宫之间的盟约。昔日,欧阳氏为争夺江南武林的至尊之位,与天山烈火教勾结,屠尽鬼斧神工铸剑山庄,又联合洛阳君家剿灭浮屠山连家堡,五色令主君无忌退隐之后,欧阳氏赫然崛起,昔日江南武林的贵胄曾氏、堂溪氏、郁氏无不臣服于其麾下。这是三百年前江南武林的旧事,却将江南浇铸成铁桶一块。江南武林经赵宋、南陈、大清三世,延绵至今,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微微一笑:“母上想撼动江南,又谈何容易?大清自太/祖爷起,历经六帝,又有哪一位人君不想将江南武林分而化之?即便太宗皇帝当年灭掉南陈,也不过取其皮囊而已,江南十三州七十六郡依旧掌握在武林世家士族之手。大院君多年来一直想分立皇权,一再与江南妥协,不知最后玩火*者,又是何人。”这是他第一次在何晏之面前提及宫中之事,虽然只是泛泛而谈,却依然让何晏之感到其中的恢诡谲怪,叫人不寒而栗。
杨琼继续说道:“赵宋末年,烈火教分成雪衣、乌衣两派,从此纷争数十年。欧阳家族周旋于两派之间,最终,助乌衣派首座长老百里嵘夺得教主之位,至此,欧阳氏与玉虚宫立下血盟,烈火教将世世代代永为欧阳家族之隐卫,生死共存,而欧阳家族中的子弟也多投入玉虚宫门下,我有一位高祖,南陈的末代皇后欧阳丽华,便曾是烈火教的第十九任教主。”
何晏之不禁深深皱起双眉,欧阳氏在江南盘根错节,追溯数代以上,都与武林名门、皇权贵胄夹杂不清,其间的利益纠葛,并非一言半语可以说清。只是听杨琼这短短数语,便已经让何晏之如坠云里雾里一般。杨琼却是轻轻一笑:“玉虚宫的血咒非常时期不可擅用,当年,我的师父萧九渊担心我在宫中孤立无援,又怕大院君和刘太后给我下毒手,便将独子送入宫中与我为伴,并给我二人中下血咒,我为阳蛊,萧师弟为阴蛊。我之所以能在宫中屡次中毒而不死,便是因为被血咒所克。但是,天底下毕竟没有万全之策。血咒虽然可以让我百毒不侵,体中之蛊却日渐长大,血浓于水,阴阳双蛊势必永不分离。”他看着何晏之,“这才是血咒真正的反噬,你现在可明白了吗?”
何晏之心中的疑惑却更甚:“阴阳双蛊,难道,是说宫主同萧护法?”
杨琼淡淡道:“阳为夫,阴为妻。血咒其实是效法阴阳双/修的法门,因此,数代以来,烈火教中极少用此秘术。师父当年不得已而为之,却因此埋下祸根。”
何晏之只觉得手心冰凉,心中已然隐约猜到杨琼为何竟独自流落于此,而萧北游却未曾陪在他的身边。他不敢往深处细想,欲言又止,只是听杨琼叹息着说道:“所谓阴差阳错,世间之事,最难料的,便是人心。要破血咒,唯一之法,便是中蛊之人自废武功,将奇经八脉尽数断裂,血蛊无处依附,十二个时辰内则必死无疑。而我身中的阳蛊若死,阿北体内的阴蛊亦必亡。”
何晏之讷讷道:“如此说来,宫主现在已经……”
杨琼一笑:“血蛊自然是已经死了。否则我怎会从昏迷之中醒来?又怎会坐在这里与你闲话?”他握住何晏之的手,“这些日子以来,沈碧秋派了许多高手一路追杀我,我只能忍着体内煎熬,与他们周旋。我若自废武功,早晚命丧在沈碧秋之手,我若不废武功,便要被血咒的反噬折磨致死,或者……”他止了声音,垂头不语,何晏之心中却道:或者,是与你那萧师弟双宿□□,日日双/修?他心中如五味杂陈,酸甜苦辣,悲喜交加。他突然又想到萧北游一定不愿解开这血咒,所以杨琼才会不得已出此下策,即便九死一生,也不愿受人摆布,一时间,百转柔肠,暗暗觉得,杨琼对待自己,还是不同于旁人。
杨琼靠在何晏之的怀中,缓声道:“我从此已不能再练武功,我将内力传于你,也是为了成就自己的一桩心愿,这十数年的心血终究没有毁于一旦,玉虚宫也不至于没有传人。”他仰天而嘘,“果然老天待我不薄,想不到我杨琼即便是山穷水尽,亦能绝处逢生!”说着,霍然起身,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庞,他的眼中却尽是决绝之色,“既然老天叫我不死,我便不能辜负了上天的美意。卷土重来,未可而知,昔日恩怨,终要一一算清。”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