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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眸环顾深黑的山林荒野,低声道:“我们一直疏忽了一个人!项郎猜到是谁吗?”项少龙这时正苦思脱身之计,闻言想了一想,脱口道:“杜璧!”
赵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纪嫣然道:“正是此人,今次高陵君的人马能神不知鬼不觉前来举事,必有这人在背后大力支持。”
项少龙恍然道:“我明白了,他根本就在一旁窥伺,假若高陵君成功,他就出来混水摸鱼,可是现在却以为我真的是奉命出来调查有份与高陵君勾结的人,遂乘机吊着我们的尾巴,找寻杀我们的机会。”
纪嫣然轻叹道:“由于我们从没有想及杜璧那方面的人,故而粗心托大,才陷身眼前这田地,不过亦可由此看出今次跟踪我们的不应该有太多人,但却无一不是高手。”赵致脸色煞白,咬着唇皮道:“还有两个多时辰就天亮了,怎办才好呢?”
此时乌言着、荆善等弄好了担架,把乌达放了上去,正等候项少龙的指令。项少龙凑过去吻了纪嫣然的脸蛋,欣然道:“就凭嫣然的一句话,救了我们所有人。”
再向众人道:“今趟敌人之所以要射杀乌达,是由于本身人手不多,不能把整个山林彻底封锁,才要施这下马威,好教我们不敢逃走。”
众人都听得精绅一振,不过旋又感到颓然,现在四周一片黑暗,既不利敌人进攻攻,亦不利于他们逃走,因为谁都看不清楚路途方向。
项少龙沉声道:“敌人若想以有限的兵力阻截我们,必须占据高地以控下,我们就沿溪涉水从低地溜走,既不怕迷路,更可利用溪涧两边高起的泥阜躲避敌人的箭矢。”再微微一笑道:“若没有灯火,盲目发箭何来准绳可言?”
众人牵着马儿,涉着深可及腰的溪水,缓缓前行,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便显示出这几年来军事上的严格训辣,一点没有白费,特别为了掩人耳目,乌家精兵团八成的集训部是在晚间摸黑进行,这么的涉水而行,只是非常小儿科的事。
更难得是那二十多匹战马一声不响,乖乖地随着众主人逃生。在前方的是高举木盾的乌舒和荆善两人,后者最擅长山野夜行,由他探路最是妥当。
另有两人负责运送身受重伤的乌达,一人牵引马儿,其他人包括纪嫣然和赵致在内,都手持弩箭,只要任何地方稍有异动,立即拨动机括,毫不留情。
无惊无险、不动声色地潜行了十多丈后,众人都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把警觉提高至极限。犹幸地势微往下斜去,溪流更有高低,流水淙淙里,把他们涉水之声掩盖了。
四周林木高密,树顶虽隐见星辉,可是溪内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溪旁泥土腐叶的味道,充盈在空气间。
荆善凭像野兽般灵锐的感觉,领着众人缓缓前行。再走了十多步,溪床低陷下去,两岸在尔消我长下,土崖高出水面足有丈许之多。这处的林木更浓密了,不见半点星光,令人睁目如盲,使人只能藉听觉和感觉去移动。
就在此时,强烈的咳嗽声就在左岸近处响了起来,众人吓得停了下来,提高戒心。他们虽一直有心理准备会碰上敌人,但却没想到会如此突如其来,事前全没半点征兆。在这凹陷下去的地势里,若敌人居高发动乱箭攻击,他们肯定无人能活着离去。
此时只要其中一匹马儿轻嘶一声,大伙儿都要完了,幸好现在他们固是看不到敌人,敌人也见不到他们。右处另一把声音响起,先骂了两句,才道:“想吓死人吗?把游魂野鬼都咳出来了。”
左岸另一人低笑道:“你们都给项少龙吓怕了,整刻在提心吊胆,照我看被我射倒了他的人后,给个天他作胆都不敢再乱撞乱闯,更何况我们在主要的地方都布下了绊马索,连水道都没有放过。”
河里一动都不敢动的诸人听得汗流浃背,大叫好险。拔荆善趁岸上敌人低声说话,心神分散的最佳时刻,把木盾交给乌舒,自己拔出匕首往前摸去,一连割断了三条拌马索,清除了所有障碍。
正要继续潜行时,足音由左方山林传至。不一会敌人的传信兵抵达道:“白爷有命,天亮时立即照早先定下路线进攻。谁能割下项少龙人头,赏五百金,生擒纪才女者,则赏一千金,清楚了吗?”
溪里诸人听得呆了起来,想不到纪嫣然的身体比项少龙的人头价值竟高出了一倍,但这时那还有心情和敌人计较身价,在荆善带路下,各人愈去愈远了,天明时,各人离开险境足有两里之遥。他们爬上一个山丘顶,遥遥窥视敌人。
乌达的情况稳定下来,使各人心情转佳。众铁卫分散四方,荆善等更爬上树顶,犷阔视野。山下草原无垠,林海莽莽,草浪中隐见河道,一群群的飞鸟,在这青光明媚的时刻,横空而过,构成一幅生气盎然,有声有色的大自然图画。
项少龙和两位娇妻伏在一块大石后,暗叹虽是美景当前,却无观赏之闲,纪嫣然在他耳旁细语道:“昨晚敌人不是提过他们的头领是姓白的吗?
杜璧的家将里有个叫白飞的人,在秦国相当有名,本是纵横北方的马贼但因开罪了匈奴王,后来投靠了杜璧。
这人在秦国相当有名,最擅追踪暗袭之术,若真是此人,我们就危险了。”项少龙讶道:“嫣然为何对杜璧的人这么熟悉呢?”纪嫣然轻吻了他脸颊,柔声道:“人家关心你吗!
你没时间做的事,只好由为妻代劳了,别看清姐探闺简出,事实上她很留心国内国外的所有事情,杜璧的事是由她处探问回来的。”
项少龙凝神看着咋夜紮营的地方,沉声道:“若是如此,我们便有机会暗算白飞了,只要看是谁领路往这边追来,那人定是此君,觑准机会给他来记冷箭,将会去掉我们所有烦恼。”
太阳在东方地平露出玉容时,远方人声马嘶中,约五百多敌人分成五组,穿林越野往他们处掩来。领头的一组人数最少,只约五十多人,但行动迅速。
更令人惊异的是只在项少龙等人舍溪登岸处逗留了半盏热茶的工夫,便准确无误地循着他们走过的路线追蹑而来,看得他们心生寒意,不过白飞既是马贼里的表表者,这点本领就不足为奇了。
纪嫣然持着的是特制的强弩,须以脚蹬上箭,射程可及千步,现在居高临下,射程自然大幅增加。
由于白飞会带头领路,所以只要看到谁走在最前头,便知这一箭该送给谁了,看着敌人由远而近,各人的心都提到了咽喉处,呼吸困难。若不能射杀白飞。
由于对方乃追踪的大行家,人数多逾廿倍,个个身手高强,他们又因有乌达这累赘,情势的凶险,就算最没有想像力的人,也可想到面临的险恶情况。
两里多的路程,白飞只略停了三坎,便迳直进入射程之内,但因林木的掩阻,始终没有发箭的机会。这白飞亦是非常人物,总在有林木遮掩的地方穿行,教人无法找到下手的良机。
可知像白飞这类杀戮无数的凶人,能活到今天自有他的一套本领。就在此时,白飞刚到了一处疏林前,纪嫣然那还犹豫,忙扳机括。岂知机括声响的同时,白飞已翻身避开,弩箭在马背上掠过,插进草丛里。机括连响。
乌言着等众铁卫的弩箭飞蝗般投去,白飞的座骑立时中箭倒地,却再看不到白飞的踪影,这时才知白飞的耳朵和他的眼睛、鼻子同样厉害。敌人一阵混乱,纷纷跃下马背,四散躲藏。项少龙心中一叹,未来的日子将会在猫捉老鼠式的艰辛中度过。
一个不好,就要栽在这杳无人迹的荒野里了。战马一声长嘶,前蹄先往下跪,才往地上倾山倒柱般仆下去,把赵致抛在草原上。
项少龙等纷纷下马,把早疲乏不堪的赵致扶起来,项少龙吩咐把给绑在马背担架上的乌达放下来时,心中不由一陈茫然。他们日夜不停地逃了三天三夜。
但仍没能撇下时近时远,紧追不舍的敌人,现在最令人担心的事发生了,终有战马支持不住。在地平远处是横亘前方的秦岭,布满摺皱纹的山岭,使人更感心疲力累。
但只要能逃到那里去,生存的机会势将大增,不似在平原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恨要到那里去,就算战马处在最佳的状态里,没有多来个三天三夜绝办不到。
看着秦岭一个连一个积雪的峰顶和把他们分隔开的草原,众人禁不住有望洋兴叹的颓丧感觉。
往侦察敌情的荆善返回来报告道:“看尘头敌人仍在五里之外,速度减缓下来。真气死人了,我们已经以种种手法布置蛊惑他们,但均被白飞那浑蛋识破,没有上当。”
项少龙心烦神困,过去看望正由纪赵二女负责换药的乌达。纪嫣然起来把项少龙拉到一旁道:“乌达全身发热,神智迷糊,若再颠簸赶路,我怕他会捱不到秦岭。”
项少龙烦上加烦。朝秦岭望去。这连绵数百里的大山脉,像由大自然之手般画下了秦楚间的国界,只要能到那里去,就有机会凭地势且战且走,往与滕翼等会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