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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的一声,周子桓现出身形,短剑把白充长剑架在外档处,同时整个人撞入白充怀里去。白充猝不及防下,被他肩头撞在胸口处,登时长剑脱手,跌坐地上。
谁都想不到战事在一个照面下立即结束,反没有人懂得鼓掌喝采。王陵和白充固是颜面无光,鹿公等也不好受,气氛一时尴尬之极。
好一会后才由吕不韦带头拍掌叫好。白充像斗败公般爬起来走了,项少龙看得直冒凉气,暗忖这周子桓必是埋身搏击的高手,恐怕自己亦未必能讨好。
全场肃然中,周子桓不动如山地傲立场心,等待下一个挑战者。过了好半晌,仍没有人敢出场,项少龙看到吕不韦不住对朱姬说话,显因自己手下大显神威而意气风发,心中一动道:“小俊在那里?”
滕翼也想到只有荆俊的身手才可以巧制巧,苦恼地道:“这家伙不知溜到那里去了,没有我们点头,他怎敢出战?”此时徐先在台上大声道:“还有没有挑战人,没有的话,就当吕相家将周子桓连胜三场了。”
场内外立时静至落针可闻。项少龙心中暗叹,若让周子桓如此的“连胜三场”都骑和禁卫两军以后见到吕不韦的人,都休想起头来做人了,就在此时,人丛里有人叫道:“项统领在哪里?”
一人发声,万人应和。自项少龙与王剪一战后,他在秦人心中已稳为西秦第一剑手,而更因他“同族”的身分,在这种外人扬威的情况下,自然人人都希望他出来扳回此局,争些面子。一时“项少龙”之声,叫得山鸣谷应。
项少龙见前后左右的人均往他望来,心中叫苦,纵使没有腿伤,要战胜这周子桓都很吃力,何况现在行动不便呢?看台上的吕不韦和田单均露出颇不自然的神色,想不到项少龙如此受到拥载。
而吕不韦更深切感到秦人仍当他和家将是外人的排外情绪,忽然间,他心中涌起一点悔意,若非与项少龙弄至现在如此关系,说不定秦人会容易点接受他,更不用弄了个嫪毒出来。
这念头旋又给他压下去,项少龙只有两天的命,什么事都不用介怀了,小盘见项少龙在这些兵将和年轻一代里这么有地位,稳压着吕不韦,自是心中欢喜。
但却担心项少龙因腿伤未能出场,会教他们失望。在此人人期待呐喊的时刻,由女儿军处一个人翻着筋斗出来,车轮般十多个急翻,教人看不清楚他是谁人,却无不看得目定口呆。
接着凌空一个翻身,从容地落在看台下,跪禀道:“都骑副统领荆俊,愿代统领出战,请储君恩准。”小盘大喜道:“准荆副统领所请。”
众人见他身手了得,先声夺人,又是项少龙的副手,登时欢声雷动,等着看好戏。荆俊仍没有站起来,大声陈词道:“这一战若小将侥幸胜出,所有荣誉皆归丹儿小姐。”小盘大感讶然,与另一边一面错愕的鹿公换了个眼色,大笑道:“好!
就准你所请。”秦人风气开放,见荆俊如此公然示爱,都大感有趣,一时口哨嚣叫助兴之声,响彻整个平原。女儿军更是笑作一团,嬴盈等合力把又嗔又羞又喜的鹿丹儿推到了场边去,好让她不会漏掉任何精采的场面。
周子桓神色不变,缓缓望往吕不韦,只见他微一点头,明白是要自己下重手,挫折对方的威风,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双目厉芒电射,朝正在穿甲接剑的荆俊望去。岂知荆俊正嬉皮笑脸地瞪着他,见他眼光射来,笑道:“原来周兄事事都要向吕相请示。”
周子桓心中凛然,想不到对方眼力如此厉害,淡淡道:“荆副统领莫要说笑了!”亲自为荆俊戴甲的昌文君听到两人对话,轻拍荆俊道:“小心点了!”
领着从人退往场边,偌大的场地,只剩下两人对峙。一片肃然,人人屏息噤声,看看荆俊如何应付周子桓那种怪异凌厉的打法。
虽是万人注目,荣辱胜败的关键时刻,但荆俊仍是那副吊儿郎当,懒洋洋的洒脱样儿,木剑托在肩上,对周子桓似是毫不在意,但代他紧张的人中,最担心的却非项少龙等人,而是鹿丹儿。她刚才虽给荆俊气个半死。
但心中只有少许嗔怒,现在对方又把胜败和自己连在一起,输了她也没有颜脸,不由手心冒汗,差点不敢看下去,忽然间两人齐动起来,本是周子桓先动剑,可是像有条线把他们连着般,他木剑刚动的刹那,荆俊肩上的剑亦弹上半空。
周子桓的短剑往怀内回收时,前脚同时往前标出。荆俊一个筋斗,翻上半空。周子桓大感愕然,那有这种怪招式的?他实战经验丰富无比,知道荆俊像他般以灵动诡奇为主,那敢有丝毫犹豫,立即改变战略,滚往地上去,陀螺般到了荆俊的落足点下方,只要对方落下时,立施辣手,只扫断他脚骨,谁都不能怪自己。
如此千变万化的打法,看得所有人都出不了声。斜坡顶上的滕翼对项少龙笑道:“若周子桓年轻几年,今晚小俊定不能讨好。”项少龙微一点头,凝神注视场心比斗的两人,没有回答。
荆俊在周子桓上空凌空两个翻腾,落下时竟一手揽着双脚,膝贴胸口,同时手中长剑闪电般往下面的周子桓劈下去。周子桓借腰力弹了起来,腰肢一挺,反手握着短剑,由胸口弯臂挥出,画了个半圆,重击在荆俊由上而来的长剑处。
这几下交手,着着出人意表,看得人人动容,却又不敢声张。荆俊知他是想以重手法磕开自己长剑,好乘虚而入,一声尖啸,竟一脚就往周子桓面门撑去,又快又狠。
周子桓想不到他身手灵活至此,那还理得要荡开对方的长木剑,回剑往他的腿削去,同时往后急移,好避过临脸的一脚。岂知荆俊猛一收脚,周子桓登时削空。
此时全场爆出震天呐喊,轰然喝好。荆俊在落地前又蜷曲如球,长剑重击地面,借力往周子桓下盘滚去。
周子桓不慌不忙,猛喝一声,蹲身坐马,手中短木剑爆出一团剑影,在火把光照耀下,面容冷硬如石,确有高手风范,不过只要知道在吕不韦的八千家将中,他能脱颖而出,便知他绝不简单。
荆俊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竟箭般由地上斜飞而起,连人带剑,撞入周子桓守得无懈可击的剑网上。
“柝!”的一声,木剑交击。周子桓如此硬桥硬马的派势,仍吃不住荆俊集了全身冲刺之力的一剑,整个人往后弹退。众人看得忘形,纷纷站了起来,挥拳打气,叫得最厉害的当然是鹿丹儿和她的女儿军,其次就是都骑军了。
把吕不韦方面为周子桓打气的声音全压了下去。荆俊愈战愈勇,一点地,又是一个空翻,长剑如影附形,往周子桓杀去。
周子桓被迫采取手势,身影电闪下猛进急退,应付着荆俊诡变百出,忽而凌空,忽而滚地,无隙不寻的惊人打法,首次想到遇上克星了,在荆俊狂风骤雨的攻势里,周子桓锐气已泄,纵或偶有反击,只宛似昙花一现,未能为他挽回败局。
“柝柝柝!”一连三声,荆俊借长剑之利,重重打在周子桓的短剑上,让他吃尽苦头,手腕麻木。
人人声嘶力竭地为荆俊助威,更使周子桓既惭且怒,又感气馁。双方再迅快攻拆了十多招,周子桓的短剑终架挡不住,给荡了开去,心中叫糟时,荆俊闪到身后,飞起后脚,撑在他背心处。
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传来,周子桓清醒过来时,发觉正好头额贴地。鹿丹儿兴奋得奔了出来,与荆俊一起向全场狂呼乱喊的观者致礼,再没有人注意正羞惭离场的落败者了。
一番扰攘后,徐先欣然道:“荆副统领是否准备再接受挑战呢?”荆俊恭敬答道:“刚才一场只是代统领出战,小将希望见好即收,以免给人轰出场去。”
登时惹起了一阵哄笑,却没有人怪他不再接受挑战。徐先笑道:“副统领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荆俊向看台行过军礼后,领着鹿舟儿躲回女儿军阵里去了,斜坡上的项少龙和滕翼都会心微笑,荆俊露了这一手,鹿舟儿早晚定会向他投降。
滕翼沉声道:“今晚看来管中邪不会再出手了,因为只要他没有击败荆俊和你,在旁人的心中他始终不是最佳的剑手。”项少龙点头同意,就在此时,乌舒神色惶然来到两人背后,焦急道:“齐人正收拾行装,准备远行。”
项少龙和滕翼同时剧震,往看台看去,只见吕不韦和田单都失去了影踪,忽然间,他们醒悟到已中了莫傲和田单的杀手,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里。
田单选在今晚离开咸阳,正好击中项少龙唯一的弱点和破绽上。吕不韦正是想他追去,既可遣开他兵力达四千人的精兵团,更可让他“死”在路途上,干手净脚,事后还可派他有亏职守,罪连乌家,使吕不韦这狼心狗肺的人可获大利。
纪嫣然诸女更会落到他的魔爪去,一石数鸟,毒辣非常。没有了项少龙在指挥大局,这几天他行事自然容易多了,一旦管中邪升回原职,而他项少龙又缺席的话,纵使滕翼和荆俊留下来,吕不韦也可以右相国的身分,把都骑的指挥权交予管中邪,那时还不任他为所欲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