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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拥立成蟜的力量仍非常庞大,还有在旁虎视的高陵君,都有问鼎王座的实力。假若我们贸然对付吕不韦,只会两败俱伤,让这两系人马有可乘之机。说不定这两系人会联合起来,迫你退位,那就更是不妙。假设吕不韦既当你是他的儿子。
而鹿公等却知道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真相,那你自可左右逢源,待铲除了另两系的势力后,再掉转头来对付吕不韦,那时谁还敢不听你的话?”小盘拍案道:“这确是最可行的方法。
可是吕不韦独断专横,若事事从他,最终还不是大权落到他的手上,到他在军方的重要位置都安插了他的人时,我们那时拿什么来和他较量。”
项少龙嘴角飘出一丝笑意,淡然道:“这招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由今天开始,我们不但不去管你母后的事,还要大力栽培嫪毒。”小盘失声道:“什么?”
项少龙道:“嫪毒出名是无情无义的人,这样的人必生性自私,事事以己利为重,只要他发觉有可乘之机,定会不受吕不韦控制。
由于他出身相府,势将分薄吕不韦的部分实力,你母后亦会因恋奸情热转而支持他,使他变成与吕不韦抗衡的力量,那时你就可从中得利了。”
顿了顿续道:“若我猜得不错,待你王父入土后,嫪毒必会缠你母后给他弄个一官半职,那时你应知怎么做了吧!”小盘听得目定口呆。
最后深吸一口气道:“这人世之间,还有比师傅手段更高明的人吗?”就在这一刻,项少龙知道小盘的心智已趋成熟,再不是个只懂闹情绪的孩子了。
次日天尚未亮,在小盘和朱姬的主持下,王亲国戚,文武百官,各国来的使节,在太庙举行了隆重庄严的仪式后,把庄襄王的遗体运往咸阳以西埋葬秦室历代君主的“园寝”
禁卫军全体出动,运载陪葬物品的骡车达千乘之众,送葬的队伍连绵十多里。咸阳城的子民披麻戴孝,跪在道旁哭着哀送这罕有施行仁政的君主。小盘和朱姬都哭得死去活来,闻者心酸。
吕不韦当然懂得做戏,恰到好处地发挥着他悲伤的演技。项少龙策马与安谷傒和尚未被管中邪替换的都卫统领兼身为王族的昌平君为灵车开道。
邯郸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田单、李园、韩闯等人,他们虽对他特别留神,但看来并没有认出他就是董马痴。那庞煖只是中等身材,方面大耳,看来性格沉稳。
但一对眼非常精灵,属机智多变的人,难怪能成为凭口才雄辩而当时得令的纵横家了,那太子丹年纪最轻,顶多二十岁许,脸如冠玉,身材适中,举止均极有风度,很易令人心生好感。
但对项少龙来说却是另一回事了,琴清杂在妃嫔和王族贵妇的行列里,项少龙曾和她打过照面。
但她却装作看不到项少龙。在肃穆悲沉的气氛下,送殡队伍走了几个时辰,才在午后时分抵达“园寝”这秦君的陵墓分内外两重城垣,呈现为一个南北较长的“回”字形,于东南西北各洞辟一门,四角建有碉楼,守卫森严,由一陵官主管。
通往陵园的主道两旁排列着陶俑瓦当等守墓饰物,进入陵内后,重要的人物来到墓旁的寝庙里,先把庄襄王的衣冠、牌位安奉妥当,由吕不韦宣读祭文,才举行葬礼。项少龙想起庄襄王生前对自己的恩宠,不由黯然神伤,流下了英雄的热泪。
把灵柩移入王陵的墓室时,朱姬哭得晕了过去,可是只要项少龙想起她这两晚都和嫪毒在一起,便感到很难原谅她。
但在某一程度上,他却体会到,正因她失去了这个使她变成秦后恩深义重的男人,又明知是由旧情人吕不韦下的毒,偏是自己有仇难报,无可渲泄下,才会有这种失控的异常行为。想是这么想,但他仍是不能对朱姬释然。那晚返回咸阳乌府后,彻夜难眠,次日起来。
立即遣人把纪嫣然诸女接来,他实在需要有她们在身旁。滕翼当然亦同样希望接得善兰来此。
只要一天他仍坐稳都骑统领这位置,吕不韦便不敢公然动他了,三天后,咸阳城军民才脱下孝服焚掉,一切回复正常。小盘虽未正式加冕,但已是秦国的一国之主了。
除了项少龙和像李斯那么有远见的人外,没有人预觉到就是这个孩子,打破了数百年来群雄割据的闷局,领着秦人走上统一天下的伟大道路。
这天回到东门的都骑衙署,正和滕翼、荆俊两人商量事务时,鹿公来了,要知身为将军者,都属军方的高级要员,但将军亦有多种等级,像项少龙这种都骑将,只属较低的一级,领兵不可超越五万。
但由于是负责王城安全,故身分较为特别吧了,最高的一级是上将军,在秦朝只有鹿公有这尊崇地位,其他王齕、徐先、蒙骜、杜壁等只属大将军的级数。由此可见鹿公在秦国军方的举足轻重。
滕翼、荆俊退下后,鹿公在上首欣然坐下,捋须笑道:“今趟老夫来此,固是有事商量,但亦为了给少龙助威,好教人人都知有我支持少龙,以后对你尊敬听命。”项少龙连忙道谢,表示感激。
鹿公又肃容道:“你知否今天早朝时,吕不韦又作出了新的人事安排。”项少龙仍未有资格参与朝政,茫然道:“有什么新调动?”
鹿公忿然道:“吕不韦竟破格提拔自己一名叫管中邪的家将,代昌平君出任都卫统领一职,我和徐先都大力反对,均被太后和吕不韦驳回来。
幸好政储君把安谷傒调守函谷关,改以昌平君和乃弟昌文君共负禁卫统领之责,才没有扰动军心。哼!吕不韦愈来愈放肆了,不断起用外人,视我大秦无人耶!”
项少龙心叫侥幸,看来鹿公已把他这真正的“外来人”当作秦人了,没有了安谷傒这熟人在宫,实在有点惋惜,但小盘这一着,确是没有办法中的最佳办法,又多提拔了秦国军方的一个人,看来应是李斯为他想出来的妙计。
至少鹿公就觉得小盘非是向太后和吕不韦一面倒的言听计从。鹿公压低声音道:“我与徐先、王齕商量过了,滴血认亲是唯一的方法,你看!”
由怀里掏出一管头尖尾阔的银针,得意地道:“这是特制的家伙,尖锋处开有小孔,只要刺入血肉里,血液会流到尾部的血囊中,而刺破皮肤时,只像给蚊子叮了一口,事后不会流血,若手脚够快,被刺者甚至不会察觉”
项少龙接过细看,暗忖这就是古代的抽血工具了,赞了两句后,道:“什么时候动手?”鹿公道:“依我大秦礼法,先王葬礼后十天,要举行田猎和园游会,以表奋发进取之意。届时王室后代,至乎文臣武将,与各国来使,均会参加,连尚未有官职的年轻儿郎,亦会参与。”
项少龙身为都骑统领,自然知道此事,只想不到是如此隆重,奇道:“这么热闹吗?”鹿公道:“当然哩!
人人都争着一显身手,好得新君赏识,当年我便是给先王在田猎时挑选出来,那时没有人比我有更丰富的收获了。”项少龙浑身不舒服起来,这样残杀可爱的动物,又非为了果腹,他自己怎也办不到。鹿公续道:“没有比这更佳的机会了。
吕不韦那滴血包在我们身上,储君方面要劳烦你了,昌平和昌文两个小子和徐先会作人证。嘿!只有少龙一人有胆量去取储君的血,安谷傒怎都没那胆子,调走他也好!”项少龙心中暗笑,与他商量了细节后,恭送他离去。鹿公所料不差,原本对他不大顺服的下属,立即态度大改,恭敬非常,省去他和滕翼等不少工夫。当天黄昏,朱姬忽然下诏命他入宫。项少龙明知不妥,亦惟有硬着头皮去了。
朱姬容色平静,不见有任何特异处,对项少龙仍是那么柔情似水,关怀备至,先问他当了都骑统领的情况后,微笑道:“我向不韦发出警告,说你项少龙乃我朱姬的人,若有半根毫毛的损失,我定不会放过他。
唉!人死不能复生,少龙你可否安心做你的都骑统领,保护政儿,其他事再不要费心去管呢?”
项少龙当然明白她说话背后的含意,暗叹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吕不韦岂是这么好相与的,同时亦看出朱姬心态上的转变。若非她满足于现状,绝不会希望一切照目前的情况继续下去。微微一笑道:“太后的话,微臣怎敢不听呢?”
朱姬嗔道:“不要摆出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好吗!人家只有对着你时,才会说真心的话。”项少龙苦笑道:“若我不守尊卑上下之礼,有人会说闲话的。”
朱姬不悦道:“又没有别的人在,理得别人说什么呢?谁敢来管我朱姬的事?”项少龙道:“别忘了宫内还有秀丽夫人,像这样般单独相对,事后若传了出去,怕会变成咸阳城的闲言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