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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大头永远是冤大头,他拿金子给人,人家却拿金子去贴小白脸。”项少龙想不到这类情况古今如一,顺口问道:“那个小白脸有这种本事,竟可让青楼的红阿姑倒贴他呢?”
陶方不屑道:“还不是吕相府的嫪哥儿,他自夸若用那条家伙来当轮轴,可绕室三匝而不坠,你们相信吗?”项少龙和滕翼对望一眼,都感觉内有别情。
前者沉声道:“是嫪毒吗?”陶方愕然道:“你也听过他吗?”陶方仍未知乌廷威出卖家族的事,项少龙藉这机会说了出来。
陶方听得脸色连变,叹道:“我早猜到有这情况发生了,自少龙你来乌家后,一直把这个自视甚高的忤逆子压着,他怎会服气,而且咸阳这么热闹繁华,要他离开前往塞外捱苦,那更甚于要了他的命。”
滕翼道:“看来吕不韦一直在利用着他,否则嫪毒不会通过那单美美来操纵乌廷威。我们要提高十二个精神,假设吕不韦害死乌爷,家业将名正言顺落在这不肖子手里,加上其他长辈的支持,我们还怎能在乌家下去呢?”
陶方脸色倏地转白,颤声道:“少爷不致这么大胆吧!”项少龙冷哼道:“色迷心窍,再加利欲薰心,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单是向吕不韦泄漏秘密,和实质的杀父没有什么分别了。”滕翼一震道:“记不记得图先曾提过的莫傲,最擅用药,害死了人,事后什么都查不到,这一手不可不防呢。”
陶方的脸色更难看了,站了起来,道:“让我回牧场一趟,和大少爷谈个清楚。”项少龙点头道:“岳丈正染恙卧榻,你顺便去看看他也好。”
陶方与乌应元主仆情深,闻言匆匆去了,他刚出门,王宫有内侍来到,传项少龙入宫见驾。项少龙连那盏茶都未有机会喝完,立即匆匆入宫去了。
才到王宫,禁卫统领安谷傒迎上来道:“大王正要派人往牧场找你,听得太傅来了咸阳,倒省了不少时间。”项少龙讶道:“什么事找得我那么急呢?”安谷傒凑到他耳旁道:“魏人真的退兵了!”
项少龙才记起此事,暗忖今趟信陵君有难了,安谷傒又道:“太傅谒见大王后,请随末将到太子宫走一转,李廷尉希望能和太傅叙旧呢。”
项少龙把李廷尉在心中念了几次,才省起是李斯,欣然道:“我也很想见他哩!安统领现在一定和他相当厮熟了。”安谷傒领着他踏上通往内廷的长廊,微笑道:“李先生胸怀经世之学,不但我们尊敬他,大王、王后和太子都佩服他的识见。”
项少龙心中暗笑,自己可说这时代最有“远见”的人,由他推荐的人怎错得了,李斯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将来那能坐上秦国第二把交椅的位置。这小子最管用的就是法家之学,与商鞅一脉相乘,自然对正秦人的脾胃。廷尉虽职位低微,却是太子的近臣,只要有真材实学,又懂逢迎小盘,将来飞黄腾达,自是必然了。
左思右想之际,到了内廷的宏伟殿门前。登上长,踏入殿内,庄襄王充满欢欣的声音传来道:“少龙快来,今趟你为我大秦立下天大功劳,寡人定要重重赏你。”
项少龙朝殿内望去,只见除了吕不韦和徐先这两大丞相外,鹿公、贾公成、蔡泽、嬴楼、嬴傲、王陵等上次见过的原班权臣大将全来了。
只欠了一个对他态度恶劣的大将杜壁。他忙趋前在龙廷前跪下,道:“为大秦尽力,乃微臣份内之事,大王不必放在心上。”庄襄王笑道:“快起来!如此不动干戈,便化解了破关之危,最合寡人心意。”项少龙起来后,偷望了吕不韦一眼。
只见他眼内杀机一闪即没后,堆起笑容道:“少龙就是这么居功不骄的人,不过少龙尚无军功,大王异日可差他带兵出征,凯旋归来时,再论功行赏,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这时项少龙退至末位,正嘴嚼着吕不韦刚才眼神透露出的杀意,暗忖明天相府宴会时,定要小心点才成,否则说不定真会给吕不韦借比试为名,活生生宰掉了。
不过刚才庄襄王说者无心的一番话,正显示出他不喜妄动干戈的和平性格,实与吕不韦的野心背道而驰,只听鹿公呵呵笑道:“右相的想法未免不懂变通了。
不费一兵一卒,就使魏人退兵,其他四国更难再坚持,这还不是立了军功吗?”庄襄王开怀道:“鹿公此言正合孤意,各位卿家还有何提议?”此刻只要不是聋的或盲的,均知庄襄王对项少龙万分恩宠,谁敢反对?
商议了一番后,决定策封项少龙为御前都统兼太子太傅,与安谷傒同级,假设秦王御驾亲征,他和安谷傒便是傍侍左右的亲卫将了,但目前仍只是个虚衔,没有领兵的实权。众人纷纷向他道贺。在这情况下,项少龙可说推可无推。
同时也知道,庄襄王的恩宠,进一步把他推向与吕不韦斗争的路上。以前就算对着赵穆这么强横的敌人,他也没有半丁点惧意。
可是只要想起历史上清楚写着庄襄王死后那十年的光景,吕不韦一直权倾朝野,无人敢与其争锋,又自己不知会否栽在他手上,想想就头皮发麻,苦恼难解。
这就是知道部分命运的坏处了,又畅谈一番后,庄襄王特别嘱咐项少龙今晚要和他共餐,才欣然离去,返回后宫歇息。项少龙更是心中叫苦,因为庄襄王并没有邀请吕不韦,摆明今趟的功劳,是全归他项少龙一个人的。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和吕不韦虚与委蛇一番后,往见李斯。李斯搬到了太子宫旁的客舍居住,见到项少龙,露出曾共患难的真诚笑意,谢过安谷傒后,把他领进客舍的小厅堂去。
项少龙见他一洗昔日倒霉之气,脱胎换骨般神采飞扬,代他高兴道:“李兄在这里的生活定是非常写意了。”李斯笑道:“全赖项兄提携,这里和相府,可说是两个不同的天地,若要我回到那里去,情愿死掉算了。”
这么一说,项少龙立知他定是在相府挨过不少辛酸,例如遭人排挤侮辱的那类不愉快事件,这时有位俏婢奉上香茗后,才返回内堂。项少龙见她秀色可餐,质素极佳,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斯压低声音道:“这是政太子给我的见面礼,还不错吧!”项少龙听得心生感触,想当年小盘调戏婢女,被母亲赵妮责怪,现在则随手送出美女,不过这小子尚算听教听话,依自己的指示善待李斯,还懂得以手段笼络人,真不简单。
忍不住问道:“李兄认为太子如何呢?”李斯露出尊敬的神色,低声道:“太子胸怀经世之志,观察敏锐,学习的能力又高,将来必是一统天下的超卓君主,李斯有幸,能扶助明主,实拜项兄之赐。”
今趟轮到项少龙对李斯肃然起敬了,他对小盘这未来秦始皇信心十足,皆因他从史书预知结果,可是李斯单凭眼光,看出小盘异日非是池中之物,当然比他更要高明多了,李斯眼中再射出崇敬之色。
但对象却是项少龙而非小盘,正容道:“前天我陪太子读书时,大王和王后来探太子,说起项兄曾提议一统天下后,外则连筑各国长城,内则统一币制、立郡县、开驿道、辟运河,使书同文、行同轨,确是高瞻远瞩,李斯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被迫下“念”出来的一番话,庄襄王竟拿来作对小盘的教材,异日小盘奉行不误时,岂不是自己拿历史来反影响了历史,这笔糊涂账该怎么算呢?真正的谦逊了几句后,李斯向项少龙问起了吕不韦的动静。
项少龙说了后,李斯道:“项兄不用担心,照我看大王对吕不韦的大动干戈,又惹得五国联军兵临关下,已开始颇有微言,这大奸贼风光的日子怕不会太长久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任你李斯目光如炬,也不知庄襄王命不久矣。诚恳地道:“老天爷并不是每事都能如人所愿,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李兄只须记着尽力辅助太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理会。”
李斯不悦道:“项兄当我李斯是什么人,既是肝胆相照的朋友,自当祸福与共,以后李斯再不想听到这种话了。”
项少龙苦笑时,小盘差人召他去见。两人均感相聚的时间短促,但既是太子有命,惟有依依惜别了,项少龙虽树立了很多敌人,但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小盘负手立在窗漏前,看着黄昏下外面御园的冬景,自有一种威凌天下的气度,内侍报上项少龙来临,退了出去后,淡然道:“太傅请到我身旁来!”
项少龙感到他愈来愈“像”太子了,移到他左旁稍后处站定,陪他一起看着园外残冬的景色。小盘别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项少龙讶道:“太子有什么心事呢?”
小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我有什么心事,谁能比太傅更清楚哩!”项少龙微感愕然。小盘还是首次用这种“太子”的口气和他说话,把两人间的距离又拉远了少许,感触下,不禁学他般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