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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闯脸现难色,因为这伏建寅是混着赵人的身份落场,若他发言,岂非明示伏建寅是他的人。双方的人都在沉着观战,没有像刚才般扬声打气,气氛拉紧得有若拽满的弦。
就在韩闯这一犹豫,胜负已分。伏建寅输在后力不继,稍一迟滞下,给楼无心一剑扫在肩头处,骨折声起,惨哼声中,伏建寅横跌开去,爬起来时早痛得满脸淌着泠汗。
楼无心大笑道:“承让了!”项少龙向下马走来的滕翼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隔远大喝道:“小人龙善,乃董匡门下家将,这位仁兄非常眼熟,未知肯否赐教。”
众人这时均无暇理会伏建寅如何被扶走,也没注意到赵致回到了场内,坐到同门师兄弟那方的席里,用神打量着这不请自来的豪汉。楼无心不屑地打量着滕翼,泠泠道:“若要动手,须用真剑才可显出真本领。”滕翼大笑道:“这有何不可。
不过李先生最好先派另一个人上场,待本人也耗了点气力后,跟你拚起来才公平。”赵穆叹道:“你这家将是否呆子,有便宜都不懂检?”纪嫣然笑道:“有其主故有其仆,这才是真英雄。”
赵穆不由尴尬一笑,暗责自己露出了不是英雄的面目。李园亦怕楼无心未回过气来,见项少龙没作任何反应,喜道:“确是好汉子!”打个手势,他身后另一名脸若古铜的大汉领命出战。项少龙向纪嫣然道:“此人是谁?”
在众人的期待里,纪嫣然茫然摇头,那人来到滕翼前,静若止水般道:“本人也不爱用假剑,阁下意下如何?”滕翼泠然道:“兄台高姓大名?”那人好整以暇道:“本人言复,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
众人一听无不动容。项少龙当然不知他是谁,询问的目光转向纪嫣然求教。纪嫣然神色凝重道:“他本是秦国的著名剑手,因杀了人托庇楚国,想不到也投到了李园门下,可见李园在楚国的势力膨胀得何等厉害,难怪他这么骄狂了。”
韩闯等又为滕翼担心起来“锵!”言复拔出芒光闪烁的利剑,退了两步,遥指滕翼喝道:“还不拔剑?”滕翼木无表情,一对巨目射出森森寒光,缓缓道:“到时候剑自会出鞘!”
言复大怒,狂喝一声,挺剑攻上。一时寒光大盛,耀人眼目。谁都想不到权贵间的切磋比武,变成了真刀真枪的生死决斗。
言复这一出剑,众人便知他了得。无论角度与速度,手法或步法,都在此看似简单但却矫若游龙的一剑显示了出来,不愧是负有盛名的剑手。
最精采处是他借腰腿扭动之力发劲,使这下猛刺能汇聚了全身的气力,迅若闪电,事前又不见警兆,真的是说来就来,有如暴爆火山,霎眼间剑锋来到凝然不动的滕翼胸前尺许处。
众人代滕翼设想,眼下唯一方法,就是退后拔剑,不过这会徒令对手气势暴张,杀着更滚滚而来,直至毙命于剑下。
换言之,无论如何,滕翼应是已因自恃不先行拔剑而失了先机,但见滕翼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倏地拔剑,却没有后退。众人心中暗叹,郭秀儿和赵雅更吓得闭上美眸,不忍眼看这大汉溅血倒地的惨况。
“当!”在全场各人目瞪口呆里,滕翼抽离剑鞘只有两尺的剑柄,竟毫发无误地猛撞在言复剑锋处。尽管言复的力气要比滕翼大,但剑锋怎也及不上剑柄用得出来的力道。
何况言复的手劲根本不是滕翼对手。言复出道以来,从未见过有人能一开始便以剑柄克敌,整把剑竟给硬荡上了半天,可是前冲的势子却没法停下来,投怀送抱般往滕翼凑去。正叫糟时,滕翼的铁拳在眼前由小变大。
“砰!”言复口鼻鲜血狂溅,往后抛跌,竟给滕翼出的左拳活生生打晕了,而滕翼的剑仍只是出了半鞘。
“锵”的一声,剑又滑进了鞘内。全场人鸦雀无声,好一会行馆的武士才爆起漫天采声,为滕翼惊人的技艺和替他们争回一口气欢叫如狂。
李园那想得到滕翼厉害至此,铁青着脸喝道:“把那没用的家伙抬走!”此语一出,旁人都蹙起眉头,感到李园此人寡恩薄情,对失败的手下半点同情均欠奉。言复被迅速移离广场。滕翼戟指向楼无心喝道:“轮到阁下了!”众人目光全落到楼无心处,看他有否应战的胆量。
项少龙是场内唯一预知战果的人,滕翼自得到他的墨氏补遗后,剑术与武术修养无不更上一层楼,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稳胜他,何况是言复,此时大笑道:“楼兄若因休息时间太短,气力尚未回复过来,大可让东闾子兄或其他人先战一场。”
这话一出,楼无心推无可推,霍地起立,泠哼一声,走入场内。全场霎时静了下来。纪嫣然凑到项少龙耳旁道:“我从未见过比你这二兄更诡奇的剑法了,恐比起李园亦毫不逊色。”赵穆则是心花怒放,暗忖难怪这“马痴”如此大言不惭。
原来从人里有这样能以一挡百的不世剑手。楼无心“锵”的拔出长剑,摆开架势,却不抢攻,好先认清对方剑路和手法。
滕翼仰天一阵大笑,右手按在剑把上,踏前一步,作势拔剑。楼无心受他气势所慑,竟往后退了一步,使两人间仍保持着七至八步的距离。
滕翼闪电移前,抢到楼无心左侧处,长剑离鞘而出,幻出令人难以相信无数朵似有实质的剑花,若攻非攻,有若盘饼毒蛇,昂首吐舌,随时可猛噬敌人一口,且必是无可解救的杀着。
项少龙拍腿叫好,滕翼这招以守为攻,确使得出神入化,尽得墨氏补遗的真髓。楼无心完全看不透对手的剑路,虽叱喝作势,却再退了一步,任谁都看出他是心生怯意。
高手对垒,岂容一再退避。在微妙的感应里,滕翼蓦地剑势大盛,由以守为攻化作以攻为守,长剑振处,有似长虹,随着精奇偏险的步法,抢到楼无心左侧,强攻过去。
“锵!”的一声,楼无心吃力地架了滕翼这无论气势力道均达巅峰的一剑。滕翼泠笑道:“不过如是乎!”长剑滑了出来,迅又改为横扫。
“当!”楼无心惶乱下仗剑一挡,竟给滕翼扫得横跌开去,全无还手之力。李园方面的人无不色变,要知这楼无心在他们间臂力堪称第一,那知遇上这“龙善”却给比了下来。
这时众人无不知滕翼要在力道上挫辱此人。赵霸看得心花怒放,也是心中暗惊。他一向自恃力大过人,见到滕翼的威势,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后面的乐乘凑上来道:“你这家将神力惊人,怕可和嚣魏牟媲美。”项少龙心中暗笑,若乐乘知道嚣魏牟是给滕翼活活打死,不知会有何想法。
历史在重演着,刚才是伏建寅被楼无心以一轮重手硬拚,杀得全无还击之力,直至落败。今次却是滕翼步步进迫,杀得楼无心汗流浃背,不断退避。这楼无心亦算了得,到挡了滕翼变化无穷的第二十五剑时,才门户失守,空门大露。
滕翼闪电飞出一脚,踢在对方小腹处。楼无心连人带剑往后抛跌,痛得蜷曲地下,除了呻吟外再无力爬起来。
众人受那惨厉的剑气所慑,竟忘了喝采。李园丢尽脸子,命人移走楼无心后,见众人和那龙善的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叫苦。
若自己落场,虽非必败无疑,但却亦没有制胜的把握,不过此时势成骑虎,泠哼道:“董先生手下原来有此能人,由此推之,先生必然也是高手,为何不让我们也玩上一场,免得别人说在下趁贵仆力战身疲时去捡便宜。”
他虽是言之成理,但无人不知他其实是对滕翼顾忌非常。项少龙先招手唤滕翼上到看台来,才悠然起立,慢条斯理道:“董某的深浅,李兄早应由你的家将处知个一清二楚,不过耳闻怎及眼见,李兄既有此雅兴,董某自当奉陪。”李园想不到他竟肯动手,大喜落场。
这时除了李园方面的人和滕翼外,都无不为项少龙暗暗担心。李园号称楚国第一名剑,观之楼无心等人的身手,便可推知他的厉害。
董匡这马痴则并不以剑知名,高下可想而知。纪嫣然担忧得黛眉紧蹙,若项少龙落败,李园虽未必敢公然取他一命,但伤肢残体,必不能免。
项少龙解下血浪宝剑,交给旁人,笑向李园道:“我们怎可学儿郎般以命拚命。甲胃大可免了,但仍是用木剑较宜,大家点到即止,贯彻以武会友的精神。”
李园虽不情愿,总不能摆明要杀死对方,表面从容笑道:“董先生既有此提议,在下自然遵从。”
项少龙心中暗笑,自己是用惯木剑的人,只此一项,李园便注定有败无胜,接过木剑后,试了试重量,虽只及墨剑的七成,但已比一般铁剑重上许多了。
李园随手挥动木剑,暗忖若能刺瞎对方一目,那就最理想了,项少龙忽地喝道:“赵馆主,给我们来点鼓声助兴!”众人愕然时,那负责击鼓力士的鼓棍已狂雨般击下,生出震耳的鼓声。
李园英俊的脸庞泠狠下来,抱剑卓立,配合他高挺秀拔﹑玉树临风的体型,确有非凡的姿态。
项少龙剑柱身前,凝然如山,双目射出鹰隼般的精光,罩定对手。两人这一对峙,立显高手风范,场内各人受那种风雨来临前拉紧的气氛所慑,顿时全场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