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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来自两方面,首先就是“嫡长继承制”一旦所传非人,便会弄得众叛亲离,周幽王是最明显的例子。其次就是彼此间原本亲密的关系,数代相传后渐显疏隔,而人口增加,良莠愈不齐,难免会出现仇怨争夺,倾轧动武的情况。
乱局一现,谁也无力去阻止历史巨轮的自然运转。一旦王室失去了驾御诸侯的能力,立时会陷进群雄割据的局面。
而外族的入侵,迫得周平王东迁,正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君臣上下的名分,最初靠权力造成,当这权力消失,名分便成了纸老虎,周室的治权亦全面崩溃。
不过这坍崩是缓缓出现,却非一泻而下。三家分晋前,诸侯间和与周室的关系上,仍有顾念旧情,不为已甚的心理,干忤而不过度。所以平王东迁后三百年间,大体上仍能维系着对周室精神上的尊重和敬意。
三家分晋后,仍没有以非公室至亲的大夫篡夺或僭登君位的情况出现,但分晋后,周室的名位进一步被削弱,威严愈减,但东周君仍然是诸侯名义上的共主。现在东周君针对各国畏秦的心理,作出最后的一击,确仍不可轻忽视之。
乌卓续道:“今趟东周君派来的密使叫姬重,若让他促成了齐、楚、燕、赵、魏、韩六国的联盟,秦国势将处于非常不妙的形势,而如今看来成事的机会相当大。”
滕翼望向项少龙道:“我们必须设法破坏此事,否则吕不韦将难保他相国的地位。”项少龙的头立时大了几倍。
滕翼的话很有道理。说到底吕不韦的相国之位,全赖庄襄王而来,并不稳妥,而秦人最重军功,若让六国联手,此仗定是有败无胜,那时即使庄襄王亦护不住吕不韦。若吕不韦坍台,他们乌家休想再立足秦国,天下虽大,势将乌家没有安居之所。
原本简单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麻烦起来了,荆俊终于找到插口的机会,道:“燕赵不是在开战吗?为何今次亦有燕人的份儿?”滕翼道:“这百年来诸侯间谁不是忽战忽和呢?”接着肃容道:“小俊最好忍耐一点。
不要在形势未明前去找你的赵致,否则泄出底细,我们休想有一人能生离邯郸。”荆俊神情一黯,垂头答应了。
不过谁都看出他心中的不愿意。项少龙道:“赵穆那方面的情况怎样了?”乌卓犹有余悸地道:“幸好我们抓了楚人派来的使节,否则今次定要吃大亏,原来赵穆是楚国春申君的第五子,这楚使白定年正是春申君派来与赵穆联络的人,还带着春申君的亲笔密函,省去了我不少审讯唇舌。”
滕翼笑道:“大哥当然不会一字不改把信交给这奸贼吧!”乌卓笑道:“这是必然的了,这密函内容简单,只是教赵穆信任白定年,好好与他合作,至于合作什么,却没有写出来,于是我依着信上的印监签押,另外仿摹了一封,交给了赵穆,现在看来他对我们是深信不疑的了。”项少龙心中一动道:“那封密函仍在吗?”乌卓道:“这么有用的东西,我怎会掉了。
连那楚使亦留了下来,软禁在邯郸外一个秘密地方,今次赵穆有难了。”项少龙大喜,四兄弟再商量了一会后,才收拾心情,往赵宫赴宴去也。
路途中项少龙想起那次到赵宫与连晋决战,不禁大生感触。世事之难以逆料者,莫过于此。当时那猜想得到,两年后的今天,他会以另一种身分,完全不同的情怀去见赵王呢?
在赵军的引领下,项少龙和三个结拜兄弟,昂然策骑进入宫门。禁卫军摆开阵势,在赵宫主殿前的广场上列队欢迎,鼓乐喧天,好不热闹。
项少龙等想不到如此大阵仗,都颇感意外,亦知赵王非常重视他们的“回归”其中一名将领策马迎出,高唱出欢迎的赞语,赫然是忘恩负义的老相识成胥。
这家伙的军服焕然一新,看来是高陞了一级,成了禁卫军的头子。项少龙依足礼数,虚与委蛇一番后,与他并骑驰往宫庭。成胥亲切笑道:“不知如何,末将虽是首次见到先生,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唔!
先生很像某一位末将熟悉的人,却一时想不起那是谁。”项少龙心中暗檩,知道自己纵使改变了容貌。
但体形依然,言行举止方面亦会在无意中漏出少许破绽,才勾起了成胥对他的回忆和感觉。若无其事地以他“低沉沙哑”、“节奏缓慢”的声音道:“成兵卫不须奇怪,鄙人亦不时会有这类感觉,就是见到首次相识的人,却像早曾相识的样子。”
成胥释然道:“看来是如此了!”这时来到内宫玉华殿前的广场处,成胥首先下马,项少龙和随后的滕翼等随之跳下马来。
玉华殿台阶两旁左右排开了两列数十名禁卫,执戈致敬中,赵穆这奸贼在乐乘和郭开两人傍陪下,迎下阶来。项少龙等看得心底暗叹,想不到孝成王这昏君经过他们一役的严厉教训后,仍然这么倚重赵穆。
赵穆隔远呵呵大笑道:“本人巨鹿侯赵穆!董先生来得真好,大王等得心都焦了。”项少龙装出惶恐的样子,恭敬地道:“若教大王心焦,小人怎担当得起。”
赵穆趋前,伸出双手和他握着,向他打了个眼色,微笑道:“大王亲自看过先生送来的战马,非常满意。我们大赵得先生之助,定能大振军威。”项少龙见赵穆认不出他来,放下心事,欣然道:“能令大王高兴,小人已感不虚此行了。”
同时与郭开交换了个眼色。赵穆亲切地为他引介了乐乘,项少龙则为滕荆两人引见,客气话后,各人轻松行往赵宫去。刚步进宫门,大殿内的侍卫动作整齐地端立敬礼,乐队奏起迎迓贵宾的喧天乐声。
项少龙等和赵穆三人趋前下跪。赵王哈哈一笑,离开设在对着大门另一端的龙座,步下台阶,急步走来,一把扶起项少龙,欣然地亲切道:“董先生乃寡人上宾,不用执君臣之礼。”
又向滕翼等人道:“诸位请起!”项少龙刚站了起来,后面的荆俊竟“哗”一声哭了出来,包括项少龙等人在内,全愕在当场。当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垂头痛哭,赖在地上不肯爬起来的荆俊身上时,这小子呜咽道:“小人失礼了,可是看到少主终于能回国力,完成了多年来的愿望,使我激动得”竟又哭了起来。
项少龙等心中叫绝,想不到荆俊有此要哭就哭的本领,若非他们心中有数,还以为他真是感动得忍不住落泪。赵王当然更不会怀疑,行过去把荆俊扶起,劝慰一番后,向项少龙道:“董先生有此忠仆,令寡人感动不已,”
项少龙这时才有机会打量殿内的环境。赵王后韩晶亦出席了晚宴,席位设于孝成王右旁稍后处,正目光灼灼瞧着自己。
幸好看表情只是出于好奇,并非看出他什么破绽来。赵王左右下首处各设四席,应是每人一席,那便有一席空出来了,只不知何人架子这么大,竟连赵王的晚宴都斗胆迟到?口中诚恳应道:“小人等虽长期身处异国。
但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国力,可是因着乌氏的关系,害怕”赵王冷哼一声,打断他道:“休要再提此人,放心吧!难得先生如此念旧,由今天起,安心为寡人养马,寡人必不会薄待先生。”项少龙等忙跪下谢恩。
正要入席时,门官唱喏道:“雅夫人到!”项少龙等吓了一跳,齐往大门望去。赵雅除了俏脸多了几分沧桑外,仍是艳光四射,丰采依然,一身白底红蓝花纹的华贵晚服,像只彩蝴蝶般飞进了殿来。
赵雅美目飘到项少龙处时,明显地娇躯一震,停下步来。项少龙心叫不妙,若此时露了马脚,那就前功尽弃,连忙使眼色要赵雅镇定。幸好孝成王、晶王后还以为这著名荡女只是因看上了项少龙,才有这等奇怪表情,哈哈笑道:“王妹又迟到了。
待会定要罚你三杯,还不过来见过董先生!”赵雅心领神会,移前向赵王下跪施礼,才站起来向项少龙施礼道:“赵雅见过董先生。”
项少龙等松了一口气,也就乘机入席。他们以项少龙为首,依次占了右方四席。另一边则是赵穆、赵雅、乐乘和郭开。侍女奉上酒菜时,一队三十多人的歌舞姬轻盈地跑了进来,在鼓乐声伴随下,载歌载舞。
赵雅入席后,螓首低垂,以掩饰眼中藏不住的喜悦,同时心中计较已定,要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接近项少龙。舞罢主宾照例互相祝酒。赵王却不肯放过赵雅,重提罚酒三盃的事,迫着她连干三盃。
微醉的赵雅刻意放浪起来,不住娇笑撒嗲,看得项少龙心旌荡漾,为宴会带来无限热闹和青光。
这美女开放起来时,没有男人不看得心痒难熬,尤其她回复了昔日的浪荡样儿,对在场诸人秋波抛送,眉目传情。滕翼和乌卓还好一点,荆俊早大晕其浪,频频和她举杯对饮。闹了一会后,赵王向项少龙道:“先生准备如何在此开展大业呢?”
项少龙沙哑着声音缓缓道:“小人只是先行一步,还有几批战马和马种正在运赴途中。事不宜迟,明天小人便到城外视察,看看有什么适合地点,好开设牧场。”赵王喜道:“这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