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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建筑建在深山里,可想而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积累才能有这般规模。放眼整个凉州,灵通寺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寺庙,凉州地界的信男善女无数,每年都有不少徒步至汉阳,只为至灵通寺朝圣。
拙性四十岁左右正值盛年,执掌灵通寺已十年有余,自是一位有道高僧,这样的人奚半楼是不敢不见的,凉州将有连天烽火,灵通寺可谓整个凉州最为重要的精神支柱之一。
“方丈大驾,奚某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奚半楼经略凉州已有十余年,与拙性也是多次见面,不过这一回却是少有的谦卑。
“老衲冒昧前来,还请奚刺史莫怪才是。”这位和尚肥头大耳,一颗光头锃亮如明灯,人长得也不显老,自称老衲应是身份使然。“方丈此来可有见教?”奚半楼与拙性谦让一番落了座,略去寒暄的废话实是没有多少时间可耽误。
“老衲知奚刺史心忧如焚岂敢无事叨扰?老衲特为解奚刺史之忧而来。”凉州的危局人尽皆知,拙性却一派莫测高深,口中的狂言更是令人不满:“长话短说,老衲愿为奚刺史提供粮饷以充军实”
奚半楼生性向来沉稳,执掌凉州后城府更深,闻此言也不由动容道:“方丈有心了,不知粮饷数在几何?”拙性伸出三根手指道:“若止凉州现有之军,可支应三年。若西川援军皆至,亦可保一年无忧。”
奚半楼双目精光大放,死死盯住拙性道:“方丈从何而来?所求何物?”那股高手的威压与牧守一方的大员威势落在拙性身上犹如云淡风轻:“此非老衲之意,老衲此举乃是家主之令。”
奚半楼双目一眯,片刻后失笑道:“祝家?奚某倒是有眼无珠了!”提起祝家,无人能不心中一凛。
这个神秘而传承久远的家族在这个世界影响力太过深远。早在三国分裂之前的临朝,祝家已是巨商,其分号遍布整个世界,且经营的粮米,马匹,铁器等无一不是国之命脉。
待临朝分崩离析,大秦先立与盛朝东西对峙,不久后燕国异军突起,不但划走了盛朝江北的所有领土,还反压一头,几将盛朝变作了臣属之国。
若不是大秦趁着彼时盛国内乱拿下凉州,此刻只怕燕国已君临天下。天下动荡不安刀兵四起,祝家却始终安如泰山。这个家族犹如一颗繁茂的大树,已将根须扎入世界的每一分土地,纵使是三国帝皇也无人敢动。
将国内祝家的商行连根拔起自是能收获颇丰,但谁也担不起祝家全力支持敌国的代价后果,更何况这等延绵数十代的豪族底蕴之深厚无法想象,所谓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连奚半楼都万万想不到灵通寺居然会是祝家的势力,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除非灵通寺犯下滔天罪恶,否则动灵通寺等同于与整个凉州民心作对。其经营如此,三国拉拢祝家都忙不迭,谁又愿轻易去得罪?
“敢问方丈,祝家是援助的是奚某?还是大秦?贵家主所求为何?”奚半楼不敢有半分大意,祝家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天下形势,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
“家主早知奚刺史会有此一问,刻意叮嘱老衲分说来由。”拙性此时哪里像个修行的出家人,分明是个油头滑脑的生意人:“燕国能迅速完成战备全因逼迫家主,祝家根基在燕国不得不受其所迫。然家主极为不忿,愿暗中支持大秦!
此为其一。至于老衲来见奚刺史并奉上家主这一份心意,则是家主要带一句话来,奚刺史有生之年无论何时,何地须全力保得吴征周全,若有半分损伤,则祝家对奚刺史的支持立刻终止。奚刺史还请莫要忘记。”
“吴征?”“吴征!昆仑派,奚刺史的高足吴征!”吴征揉了揉鼻子,自从修习内功以来已好久未曾打喷嚏,难道谁在腹诽老子?手中的朱笔却是当机立断,第一个勾便落在名册里杨修明头上。砰砰直跳的胸口处,那两包药粉被捂得热烘烘的。
前夜玉茏烟也是将药粉贴肉收藏,取出时还带着甜得腻人的乳香味儿。晃了晃头收摄心神,吴征连珠价地落笔,来吧,杨修明,看你如何能逃出老子的五指山!
今日练兵,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不可有丝毫大意与随意的。梁兴翰金口玉言,练兵是替圣上练兵,这一个替字便让一切要求跃然而出。
一身装扮由林瑞晨与陆菲嫣一同打理,昆仑弟子练兵,着装不仅要有军官的威武与威严,也要有昆仑派的特色。
昆仑派标志般天青色锦袍着于内,外罩一身斜挎的锁子甲,甲衣只覆盖住左肩,右肩仍是青衣。吴征哭笑不得,帅是帅气,可是真上了战场好像没什么卵用?“看不起这套盔甲?”
林瑞晨狠狠指了指吴征的额头道:“大秦国里可没有几套比这身更轻便的战甲。战场上武功虽然受限,也不是全无作用,你自己的轻功就不错,这么一身护住要害又轻巧的战甲,可不是最适合你?”
原来如此!吴征赶忙起身谢过。林瑞晨自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言乱语,既是在大秦国都有数的宝甲,昆仑派想来也是珍藏已久,如今披在吴征身上已是莫大的恩宠。拿起昆吾剑,这一身行头都是师门为他量身定做的,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吴征抿抿嘴唇,念及心中的小九九,倒有些讷讷地不好意思。
天光放亮,吴征早早入宫。八角园位于皇城西南角,平日里是秦皇兴致来时欣赏歌舞的所在。地方宽阔敞亮也没什么遮挡物,二百人的军阵放在这里操演再合适不过。
名册已提早交给屠冲,中常侍大人不敢有片刻停留便安排了下去,只是交代的方式差异巨大。吴征早已得了暗示,这件事自然明白该怎么去做,也知道他必须要做。要杀杨修明,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辰时集合,每日操演四个时辰,每个时辰中间有小半时辰的休息时间,要将这帮妃子,宦官,宫女组成的杂牌军训练成阵并不容易。且有的身负武功,有的则连走路都要人扶,一些底层的宫女与宦官或许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但骄横惯了的有品级的宦官宫女也不少,更不用说妃子了,吴征肩上的胆子并不轻,在构思整个事件的脉络之前也做了充分的考虑。
阵法的功用可待评说,里头的说法也有周旋的余地并不需要过于操心,困难之处在于能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二百人顺利成阵,一旦失败,圣上震怒之下随便扣一顶乱军心的帽子,吴征的脑袋是不可能保住了。
相关人等的聚集稀稀拉拉三三两两,有提早来的,也有准时来的,不过时辰到点,左算右算也只有一百八十七人,少了十三人。
而即便准时来者似乎也都懒懒散散,似乎来参与便算完事。仅有得了屠冲特别交代的有限几人精神抖擞不敢大意。吴征目光一扫,大致猜到是最早在名册中以朱红砂笔勾出的人选。
来人中比起吴征这个新鲜热辣“八品大员”品级还低的不多,就算低了也好歹是服侍皇上妃子的。
羽林卫?我呸,不就是个护院么?至于那些态度端正者更是个个身居高位,屠冲亲自发了话关照过的,还需卖吴征的面子不成?
现下的局面却让吴征相当满意,与他所料并无偏差。拍了拍唯一向他套近乎的小春子肩膀,低声嘱咐一句:“用心些。”吴征行至临时搭建的点将台,清了清嗓子道:“下官奉圣命试演军阵,劳动诸位大驾,先在这里谢过。”说话时笑吟吟的一脸谦卑恭敬,明显是被这近两百人的豪华阵容给镇住了,一百来人中不少是怀着给吴征下马威看看的心态,见这位率先认了怂,都不由心中一松。
毕竟操演不是件轻松事,虽说谁也不敢坏了圣上的事,但过程中能有些特殊照顾也是好事一桩。两位妃子甚至向吴征露出一个笑容,虽神情傲然居高临下,终究是个善意的表示。
吴征忙欠身微笑回礼,娘娘看得起可不是倨傲的理由。下了点将台,吴征先到两位妃子身前下跪行礼道:“两位娘娘千金之躯驾临此地,下官心中甚愧,恕罪恕罪。”
安抚了两位妃子,又向一干总管级太监问好,杨修明也在此列。他虽之前受玉茏烟牵连倒了霉,但在之前可是久居宫中,也混到了敬事房首领太监一职,脑瓜子的灵光是不用说的。
屠冲自然不会再提携这位恶了圣上的倒霉蛋,但杨修明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细细思量,发觉这是个天大的好事。
这等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的功劳是谁也无法视而不见的,说不准就是个翻身的天赐良机?即使无法再入圣上法眼,领些赏赐也是不错的。冷宫一带不是疯子便是傻子,更是连衣食都短缺,还能榨出什么油水来不成?
因此杨修明对吴征倒无敌视之意,反倒笑脸迎人有些讨好。吴征也微笑点头回应,两人心照不宣,恍惚间杨修明倒觉得在天泽宫里两人互相奈何不得之后,作为妥协的所谓合作倒是不幸言中
直到此时,尚缺的一十三人方才姗姗来迟。吴征也不责难反倒忙不迭地迎上去,只因领头的也是一位妃子。朱婕妤已年过四十,不过面容体态依然姣好,看上去比先来的那两位更加年轻的徐经娥,木容华都还要诱人许多。
(注1)只不过一双凤目眼光上翘自视甚高,对吴征更是不理不睬径自走过,这一行人大喇喇地来到场地中央,侍从宦官居然还携带来椅子,摆下后让身份尊贵的婕妤妃子坐下。在场人等无一敢抱怨,可见积威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