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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死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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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警兆忽然君临的时候,正准备打电话的杨冰根本来不及再做其它反应,一声狂吼中,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化成了一道流光,电一般的射向了身后的那一片黑暗。

    “蓬!”

    一声脆响,手机在黑暗中忽然出现的那一抹如电的暗红色光影前爆为碎片。

    紧接着,就在手机的暴裂声传来的同时,他的人忽然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正闻声急退的孟胜蓝身前。怒喝声中,聚集了他全部能量的双掌忽然就在夜幕中发出了璀璨的金色光华,狠狠的砸在那道又电闪而至的暗红色光影中。

    “轰!”几乎就在令天地都瞬间为之震撼的一声巨响中,他的身子就像触电一样的应声抛飞,人在半空中,夺口而出的鲜血已经在夜幕中洒出了一行血影。

    “杨冰!”被他硬生生护住了的孟胜蓝在口中的惊呼出口的瞬间,已经握在了手中的枪也一刻都不停顿的发出了怒吼。暗夜如墨,光华如电。怒射的子弹怎么都跟不上半空中忽隐忽现的暗红色光影,转眼之间,清脆的枪声里传来了枪拴空击的声音,而暗红色的光影,却已经在孟胜蓝一愣的功夫里夹杂着似曾相识的腥臭扑面而来。

    “嗡嘛呢呗咪吽舍!”

    沉雷般的咒语声猛然间在这令人胆寒的腥臭味里忽然的响起,紧接着,仓皇而退的孟胜蓝眼前猛的亮起了一片眩目的明光。

    “蓬!”的又一声闷响交击的巨大声音里,又传出了沉雷般的怒喝声:“嗡嘛呢呗咪吽舍!”

    “嘎嘎,我还会再来的。”

    如雷般响起的六字大明咒声中,那团忽然出现,随即又在刚才的连翻交击中电闪而退的暗红色光影忽然发出了难听的,有若金属摩擦声一般的笑声后,就又像出现时那般,快速的在黑暗中闪了几闪后,就像从没出现过一般的消失了。

    “可恶!”盯着暗红色光影消失的黑暗,惊魂稍定的孟胜蓝狠狠的挥舞着手中已经没了子弹的手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暗红色的光影消失。

    另一边,被狠狠摔落在地上的杨冰正在呻吟着准备爬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就像从脑海深处炸起的剧痛和眩晕毫无预兆的君临孟胜蓝的体内,啊的一声尖叫以后,正要迈步的她身体很突兀的一僵,猛地就往地上倒去。

    “嗡嘛呢呗咪吽舍!”

    带着直透灵魂的震撼和无比清凉感觉的大明咒声中,她摔落下去的身子忽然被人扶住。 “嗡嘛呢呗咪吽舍!”

    又一声比刚才还要有震撼力和清凉感觉的大明咒里,脑海深处那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眩晕被一阵从脑顶直入的清凉给敲的粉碎。。

    “多谢上师,我没事了。”咬牙一使劲,脸色寡白的孟胜蓝勉强站稳了身形。

    她身后,扶着她的红衣老喇嘛灵达微微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此时正落在不远处在地上盘膝跌坐的杨冰身上,眼神中一片关切。而他的四个弟子,此时正围在盘膝跌坐的杨冰身边,全都神色肃穆的在为他护法。

    “上师,杨冰没事吧?”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孟胜蓝也从杨冰那里知道了不少西域的礼仪,所以她才会把灵达老喇嘛称呼为上师。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仔细盯着杨冰看了几眼,灵达老喇嘛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深深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孟胜蓝脸上的白色这才缓缓褪去。顾不上再说什么,她迈步往身后的来路上迎去。

    那里,被枪声惊动了的几辆警车正呼啸着而来。基于和杨冰达成的默契,孟胜蓝也不希望灵达喇嘛几个人的存在让当地的警方得知。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另一端,刘家大宅的地下室中,一直在凝神子着孙子的刘不愚忽然站了起来。

    “叩叩叩!”就在他刚站起的同时,轻轻的扣门声也刚刚响起。

    转身仔细的又盯了面前闭目跌坐的孙子一眼,他这才放心的拉开门走了出去。他身后,已经在地上那个奇阵的阵眼中跌坐的三天多的刘英奇,此时正全身笼罩在变换不定的奇异光华中像个泥塑一般。

    “师尊,刚刚流云师弟传来消息,卡迪沙出去后并没有直奔聊城,而是跑去城北的骆家花园那里伏击了杨冰他们。”

    地下密室的门外,恭候着的闲云一见自己的师尊出来,就马上报告刚收到的消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这也是他在刘不愚门下众多弟子中,最受刘不愚喜欢的原因之一。

    “这个笨蛋!结果呢?“刘不愚一听,双眼中厉芒一闪,大脑中马上便开始评估此事会给自己带来的后果。

    “结果没有得手,被老喇嘛灵达给出手惊走。现在已经直奔聊城去了。不过杨冰在和他交手的时候受了伤。”

    “有没惊动本地警方?”

    “惊动了,不过被那个姓孟的女人给拦住了,没能进去。”

    “嗯。”听完徒弟的报告,刘不愚陷入了沉思。

    其实刘不愚刚刚听到被自己收留和利用完的降头师卡迪沙离开自己这里后,并没有马上赶去聊城,而是直接去骆家花园那边找了杨冰他们的晦气。他就已经预见到了卡迪沙此举的结局。

    被他利用阵法秘术,在暗中剥去了飞头降三成功效的卡迪沙要是能在灵达那老家伙的眼前收拾掉他守护着的师侄的话,那灵达和他所属的息结派也不会在西域有那么大的名气了。以自己数十年的修为,当年订交的时候也不过略胜在西域被称为红衣尊者的灵达一筹而已。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其他四个门人可以给他助力?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那家伙的目地没有达到,不过要是能利用此事,将灵达和那个杨冰他们一群人引离本地也是个不错的契机,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会让自己多少有些顾忌。更何况几天之后,孙子修为大成之时会引发不小的动静,到时候本城有灵达这样的老家伙在的话,也确实有些问题。

    “嗯,既然他帮咱们闹出了这么一处,咱们也不能闲着,你马上给你流云师弟回消息,让他继续盯着那家伙,千万不要露面,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另外,你也辛苦一趟,去灵达他们那里看看,就说我今天忽然发现了那降头师的踪影,好像是往西北那边去了。”

    “哦?师尊的意思是”闲云此时稍稍有些不解,不明白现在师尊为何又要将那降头师的去向泄漏给杨冰他们,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竭力保密的么?

    “没用了的麻烦一定要尽快解决掉,到时候闲云你就会明白师父的用意了,现在赶紧去办吧。”看到自己徒弟稍稍有些不解,刘不愚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做事太过认真。

    “是,师尊,闲云这就去办。” 带着心头微微的疑惑,闲云很快的出去了。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三天之后,乖孙,你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奇迹呢? 想想真是让人期待啊。”一看到徒弟离开了,刘不愚的心思又很快都全落在身后密室中的孙子身上。

    而此刻,他身后的密室中,一切似乎和三天前他们刚进这间地下室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变化,除了此时正笼罩着闭目跌坐的刘英奇身上那团奇异光影,以及光影中隐隐传来的那些怪异悲音。

    五颜六色的光华中,被地上那几乎占满了整个地面的千魂大阵所拘束着的上千孤魂,现在正随着他身上光华的不断流转,正一点点的在凄厉的悲号中慢慢消失。但是这一切,外人却看不见。

    “怎么样 ?”

    一小时后,就在杨冰特意为灵达他们找的这所被称为骆家花园的住所里,正在楼上外间不停转圈的孟胜蓝一看到杨冰从里间出来,就赶忙迎了上去。

    自从上次要抓捕的目标,贺小疯子他们几个人突然暴毙之后,原本也算完成了任务的她和杨冰并没有回去复命,而是付出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开始了对那降头师的搜寻和追捕。

    因为降头师恶劣的行径,已经深深的激怒了她和杨冰两个人。同时,凶狠狡猾的贺小疯子及其团伙的暴毙和现场的残忍,也让他们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冰于数次和那降头师的交手和接触,以及杨冰和他师叔他们的分析,再加上这些天来对当地警方汇报上来的消息的汇总,他们发现,这座城市中,近来奇怪横死的人数已经超出了修炼飞头降所必须的四十九人。

    那也就意味着,最近忽然销声匿迹的降头师再出现的话,就是他已经练成了飞头降。

    这样的对手,即便是以孟胜蓝的精明和有师门在背后暗助的杨冰自己遇上,也没把握能对付的了,更谈不上指望当地的警方了。

    所以孟胜蓝和他经过商量之后,都一致认为他们不能现在就离开。因为抛开了那降头师对他们的羞辱和激怒不谈,光是那家伙具备的危险性,也足以让这两个以打击邪恶为己任的警界精英不肯放过了。

    所以在两人的多番努力下,他们终于得到了上面的明确授权,全权负责侦破此案,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那降头师捉拿归案。自此,当地警方在此案上也成了协助者。

    但是,不管是杨冰和他的师叔他们用秘术暗查,还是孟胜蓝调动警方进行的全方位明访,从那晚做出凶残恶劣的行径之后,那降头师似乎凭空从这座城市内消失了。

    就连答应帮他们的苍龙真人刘不愚也说找不到那降头师的一点痕迹。

    整整十几天都没有得到他的一点消息。而这一点,也直接导致杨冰和孟胜蓝陷入了尴尬的困境,只能一次次的跟上面联系,请求破案时间的延期。

    在这点上,孟胜蓝的境况相对要好一点。毕竟,警方内部像她这样普通的精英分子还有不少,她在此案中的凝滞,还不足以影响什么。但是身份特殊如杨冰的境况,却不是这样。

    像杨冰这样的特殊人才,即便是以国家之力也并没有收拢来多少。起码,就杨冰所处的秘密机构来说,像杨冰这样的人物也不过只有十二个而已。

    被视为秘密武器的他们十二个,每个人身上,都担负着许多不轻的任务,实在很难让他这样的人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浪费在一个案子上。而这次,从他上手开始调查血夜凤凰起,他已经和孟胜蓝一起出来了数月之久,尽管间中破获了贺小疯子的这件大案,但耽搁的时间也实在是太久了,特别是在他起初要调查的血夜凤凰这件事上,更是几乎没什么进展。而现在,又因为这忽然冒出来的降头师而耽搁了这么久。

    所以上面便开始一次次的催他,到了最后,几乎要命令撤离了。也就在这时,正准备和孟胜蓝一起去和自己师叔他们商量的杨冰他们,便又遭遇了这降头师的突袭。

    而今天,他真的出现了。这也就是说,他已经练成了飞头降。

    而通过这次简短的交手,或许孟胜蓝还不太明白,但是受了伤的杨冰自己心里却很清楚,现在的这降头师,已经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应付的了。幸好自己师叔他们五个人还在,否则,杨冰自己都没信心再次向上面要求延期。

    因为和不了解降头术的大多数人不同,背后有同样神秘莫测的西域密宗古老宗派支持的他,对自己的所学所知和自己出身宗派的秘术和实力,也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更何况,这种信心,是建立在他和自己出身的宗派,对来自南洋的降头术有深刻了解的基础之上的。

    一般的说法中,在南洋一代盛名远播的降头术是源自当地土著的一种神秘莫测的巫术,其产生和发源并不被大多的外人所知。而相对于一般普通的修行人来说,从下降的手法和产生的效果中,隐约发现和本土苗疆的巫师们下蛊相类似痕迹,所以也有不少修行的人和宗派认为降头术和本土苗疆的巫门有很深的渊源。

    但是对杨冰来说,上面这些说法尽管不能算错,但是还不够完全。起码根据他师门的记载和他的所知,他知道,降头术至少还跟源自西域的黑教(即笨教)有着极深的渊源,同时,跟号称道门大宗的茅山一派,也有不少的纠葛。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降头术就像是一个本土数宗术法的旁门小道结合了南洋本土巫术的综合体,对外人来说很神秘,很恐怖,但是对杨冰和他的师门来说,却并非是那种一无所知的存在。

    再者,这次降头师突如其来的突袭也在很大程度上惹恼了杨冰的师叔灵达喇嘛。

    在自己驻锡的门口打伤自己的师侄,这对本来就是师门派出来保护和协助师侄的灵达来说,无疑是脸上无光的事情,而且这在他的认识中,更是对他师门的一次公开挑战。起码,在他看来,这次的突袭,已经从某一层面上,超出了只是对抓捕和阻挠进行报复,这个简单理由的解释范围。

    所以在杨冰回醒之后,尽管因为杨冰身份的特殊,他也并没有明确要求杨冰去做什么。但他随即带着其它的四个师门弟子去做准备的举动,却无疑让杨冰明白了他对此事的重视。

    而现在,在明白了师叔的意思之后,也完全清楚了降头师的实力和难缠,更被降头师的突袭进一步激怒的杨冰,更是下了铁一样不容动摇的决心,一定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力,全力抓捕或者消灭这个屡屡逃脱的降头师。为此,他刚刚在同样下定了决心的孟胜蓝的等待中,在电话里和自己的上司进行了不懈的努力。

    “十天!这已经是上面能给我的最大期限了。如果十天之后,还不能解决这个降头师的话,上面就要我去处理另一个紧急任务,而你,将全权负责此案。不过你也别担心,要是十天之后还不能解决掉这家伙的话,我会请我师叔他们帮你的。当然,能在这十天里解决那是最好的。”

    面对这孟胜蓝的急切的目光,杨冰苦笑着将自己的努力的结果说了出来。这几乎是他再三恳求了之后的结果,也基本上是上面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十天?应该够用了。”孟胜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说道:“如果十天之后还不能解决的话,你放心去忙你的,不用为我担心,我想我一定能抓住他的。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寻求我的助力。”话说道最后,孟胜蓝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迷蒙,随即又再次锐利坚定了起来。

    “寻求你的助力?”杨冰敏锐的把握住了她眼中的变化,顿时好奇心又一次的泛起。

    原本,像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在和自己信任的警方同事合作破案时,也不该像现在的孟胜蓝一样,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的。

    可是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怎么了,随着和孟胜蓝一起合作时日的延伸,基本上他身上除了实在因为纪律规定,不得不保密的一些状况之外,他很多方面的秘密都在不经意间就袒露在了这个俏丽而又精明勇敢的女同事面前。

    原本,在杨冰的感觉中,这应该是孟胜蓝凭着她自己优秀的才干以及她身为女性的细心,慢慢赢得他自己认同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在某个时间内猛然发觉,就连自己师门助力的存在和其他一些本不该让她知道或者参加的隐情和行动,也被她不知不觉间的知晓并参与了进来。而且随着合作时间的延长,一种被叫做默契的东西,也在自己和她之间慢慢的产生。

    这个看似自然,但实际上对杨冰来说却很惊讶的发现让杨冰从那某一刻起,就对孟胜蓝的一举一动都留上了心。因为他自己也很好奇,究竟自己这个美丽的同事,是怎么样一点一点的让自己放松了警觉,而一步一步的得到了自己,以及自己师叔他们的默许的。

    因为杨冰在发现了自己的认同的同时也发现,素来低调并且很介意隐匿的师叔灵达和自己的那四个师兄弟对于孟胜蓝的慢慢介入,也跟自己一样,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似乎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群体的一份子,并没有明显表露出排斥的态度。

    这在让杨冰惊讶的同时,也更加的增加了他对孟胜蓝的好奇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师叔他们一样,之所以会这么快在不经意间就接受了孟胜蓝,在很大的一种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在和这些人接触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分寸。

    身为天性好奇的女性,她在和自己以及师叔他们接触的时候,从头至尾,几乎从来就没对他们这些人在各种场跋下,显露出来的那些奇怪之处表示过任何的好奇和惊讶,更没有问过或者是让他们感觉到过,自己这些人在她眼里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基本上,在和她接触的时候,他自己就经常在不知不觉间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同类人,在她面前做事、说话,几乎没有和以往那些普通的同事们共事时惯有的那些不便和忌讳。

    但是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在她身上感应不到任何一点和常人不同的东西,也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明白她就是个对自己和师叔他们这些人所涉足的领域几乎一点都不了解的普通人,但是这样的人整天在自己身边,在连番见识和遭遇到这多奇怪的事之后,怎么可能连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好奇和迷惑都没有?

    如果把这种现象光推给她神经粗壮,训练有素怕是说不过去的。因为自己以往共事或者合作过的那个同事不是这样?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让自己完全放弃顾忌?

    自从有了这个发现后,杨冰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很多次也隐隐怀疑她这么平静,完全可能是以往也曾见识或者接触过类似自己这样的人或者事,但是他发现不管他怎么诱导或者吃,都无法从孟胜蓝的口中得到任何一点他想知道的答案。似乎,这一切的冷静表现,完全是她本来就该具有的。

    但是现在,特别是在已经知道自己和她所面对的是修炼成了飞头降的降头师的眼下,在自己都没有肯定把握的今天,她竟然会似乎信心十足的忽然冒出这么样的一句,着实让他好奇的不能自已。

    究竟是怎么样的助力,才会让她的眼中会出现那么样肯定和坚信的神情?又是怎么样的助力,又会让忽然陷入眼下这般出神的境地?

    杨冰在自己的问话被人无视之后,更加好奇的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了传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苍龙门下弟子闲云奉命求见灵达尊者,有要事面告。”

    “要事?莫非就是那降头师的消息?”

    听到门外响起的陌生声音,房间里,被这句话被惊醒了的杨冰和孟胜蓝两人都跳了起来。

    “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苍龙真人还真的让人不能小觑。”

    这是孟胜蓝紧跟着杨冰抢出门的同时,心里转过的一个念头。

    同一天夜里,聊城水库泄洪道的对岸,象座磐石般的方榕正面对着万马奔腾的激越洪流,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纷乱的思绪前仆后继地奔涌而出

    最近这几天来,他每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会不自觉的来到这里待着。因为在这里,如雷的水声能压下周围的噪杂,带给他一种他现在急需要的寂静。另一方面,面对着眼前一往无前,宛若万马奔腾一般前仆后继的奔涌而出的激越洪流,这几天来觉得压抑的心境也才会觉得舒缓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榕发现他自己在一些事上的困窘也日趋严重。

    首先是卤虫的运输问题,这个一直没能妥善解决的问题随着山上的卤虫产品一天天的出现,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眼看过几天就要到了不得不运出去的地步,但是直到今天,方榕和罗发荣他们也没找到一个稳妥的,能确定绕过盘踞在省城的四海注意的好办法。似乎,眼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意赵三的看法,干脆彻底的一下子连根拔起盘踞在省城的四海,就像自己当初连根拔起长风一样。

    一阵微风拂过,盘坐在青石头上的方榕却猛地颤抖了一下,似乎那夏夜的风从他身上掠过时变成了一把把钢刀。方榕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即便自己现在放开对整个局面方方面面的顾忌,自己恐怕也不是再是那个当初干一口气干掉长风的方榕了罢?

    第一,因为身上天妖之力的爆发不爆发并不是他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其二,那是因为他自己现在正处在和体内的天妖熔炼和相争的关键时刻,现在的他如果在爆发一次的话,很可能就会永远的失去战胜体内天妖的机会。而且,不用再等两年,他也会马上就被天妖完全的控制住,使他这十多年的苦苦坚持和挣扎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这些天,随着他对偶然得到的玄武秘笈了解掌握程度的逐渐加深,他每天夜里熔炼体内天妖的修行也一天天变得更有效也更凶险了起来

    有效,是因为随着他每天的熔炼,眉心处那团似乎永远都存在的冰寒阴冷的感觉和范围正在一丝丝的减弱和变小,而体内至深处,那团不知道从那来的奇怪气机也随着每天的熔炼而逐渐变得强大和茁壮,正一步步的恢复和温暖着以往被冰寒所笼罩的区域。

    但是另一面,每晚的熔炼也在以往的幻象中,增加了更多凶险的成份。就像练气治病的一般人到了一定的程度后,病灶那里会有更严重的反应一样,方榕的熔炼到了现在这个关头,每天夜里的熔炼过程也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之旅。

    每天,进入熔炼的至境之后,等待在他脑海中的,是比以往天妖爆发过之后更严重十倍有余的剧痛,每每在他竭力要在纷沓而来的各种幻象中保持灵台清明的时分,眉心深处那一抹被不断熔炼着的阴寒就像是要爆裂开来的定是炸弹一般,放射出一种语言难以描述出的绞痛。

    就像脑海深处,最柔软最不能碰触的地方,被无数的锋利长针卷动着往里钻一样,带着那种能令人瞬间眩晕的刺耳噪音,一波波一圈圈无休无止的从眉心那里开始,不停的往脑海的最深处扩散。

    而纷至沓来的各种可怖的幻象,也在这难言的剧痛配合下,不停的侵袭着他神识的清明。要不是他这十年来不懈的努力和对定境的了解,要不是他体内忽然多出来的那一抹奇异气劲的牵引和支持,恐怕方榕连一天都支持不过。

    正因为有了他多年来的努力打下的厚实基础,所以他才能在这常人无法理解的熔炼中还能保持住灵台的清明,也正是因为有了体内那么奇异气劲的牵引和支持,所以才能让他在每一次的熔炼中,清晰的掌握住熔炼的分寸和尺度,不至于落入巨疼和幻象的深渊,而在熔炼后,又能从那疲不能兴的状态中迅速恢复过来,而使得他能够在心有余悸的同时,还能一次又一次的进行每天这痛苦万分的熔炼。

    也正因为在这样的重要关头,再者也因为卤虫运输的问题还没有变成现实,所以方榕也只能放在心里犯愁,却下不了抢先下手的决心。

    这大约就是他这一生人的致命弱点,因为他自小所受的教育,使他在清醒的情况下,始终做不到因为自己的主观推测而去先发制人。

    此外,让他如此烦心的事还有一件。那就是小林最近几天来对他的回避。

    自那天在门口踢坏楼梯之后,这三四天以来,不管是他开始硬着头皮去找,还是后来一次次心急火燎的去见,似乎已经从小蒋的遭遇中猜到了些什么的小林,反正就是避着不和他见面。

    间中就连小蒋,也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阻碍。因为几乎小林有一大半的拒绝,都是通过她给方榕传达的。再加上她面对方榕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股幽怨和悲伤,这一切都让方榕心里都有了怕去见她们的感觉。

    但是,卤虫开发另一个重要信息却掌握在小林手里,就像林长青派来的技术人员说的一样,原本商议好负责销售的林长青现在基本上所有的消息和权力都交给了小林,但是现在她这样避着自己不见面,这已经开始开始耽搁卤虫开发的后续事宜了。

    这几个颇难解决的问题堆到一起,就不免让方榕的心真正的焦躁了起来。但是基于他一贯的作风,再加上实在也不想用生硬的方式让小林太过难堪,所以他本能的又一次选择了短暂的逃避,每天晚上吃完饭就来到这里静下心。

    自家事也只有自己知道,因为现在的他,时常会出现一些难以按倷的突发性冲动,实在也需要经常来这里静静心。

    这一切都落在关心他,注意着他的人眼里,却引起了不同的反应。

    原本一直都在关注着他,时刻注意着在他彷徨的关头想办法引导他的赵三,在这几天里却一反常态,只管一心扑在卤虫产品的生产上,对他现在的这种困境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张振对他现在的困境,表现的还是跟对以往的很多事一样,依然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不过,最近几天,方榕来占了这里后,原本每天都会在这里面对洪流的他却连一次都没出现过。

    反应比较大的,反倒是一向相对圆滑的罗发荣。以前也没见他对方榕处理感情的手法有什么意见,对于方榕在感情方面有些逃避的态度也几乎视若无睹,但是这几天,在方榕天天一吃完饭就来这里逃避这件事上,他却明显表现出了不以为然的反应。

    而且,这种不以为然也随着方榕来这里次数的增多,正在慢慢转化成了一种不满。而且当这种不满还在慢慢和以往积累起来的那些不满逐渐合流,终于,当这些不满会聚到一起的时候,便很快变成促使他直面方榕的动力。

    于是,就在这夜深到连方榕都要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却有些突兀的出现了

    “咦?罗头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尽管是夜里,但夜色的存在对于方榕的双眼来说,还不是什么问题。

    “嗯,来找你谈谈,难道不行么?”暗夜里,语气颇为不善的罗发荣声音有些沙哑。

    “哦?”方榕微微一愣。随即他的双眼中幽光一闪,叹道:“罗头,你不该这么晚出来的。”说着话,他的人慢慢从盘坐的那块青石上站起。身上,已经散发出有些森冷的气旋将罗发荣笼罩在了里面。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气旋的环绕中,红了脸罗发荣继续无谓的挣扎着,怒火已经漫卷上了心头。

    “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来了。”

    此时已经站起的方榕没有理他,流露出浓浓杀意的目光却只是冷冷的望向了他身后的那片黑暗。

    “嘎嘎,果然有些道行。”就在罗发荣心头一跳的瞬间,他身后响起了有若金属般摩擦的声音。

    挣扎着转头,身后原本漆黑一片的不远处,一团暗红色的光影漂浮在那里,罗发荣心里本能的打了个冷颤。随即他就在那种似乎有些熟悉的腥臭入鼻的瞬间,被身体内突如其来的巨疼击倒在地,转眼就在口舌间发出的惨号声中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远在四五里外的七星斋里,正在和徒弟一起送客的吴冷泉身上,却忽然发出了一声金属的清鸣。

    “锵!”隐带杀伐的清鸣一响起,吴冷泉和赵三的脸上便同时变了颜色。

    “师父,怎么了?”“三哥,怎么了?”

    就在脸上变色的两人身形怒箭似的拔起,一前一后夺门而出的时候,他们的身后这才传来了王小明和张振惊讶的询问声。

    败快,刚刚还宾主相处甚欢的七星斋里就变得空无一人。此时,只有被忘了关上的大门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夜,更深了。